第62節(jié)
他倒也不糾纏這個答案,轉過了身子面對著她的背影,“今日除夕,攝政王卻在宴會上一連殺了兩位皇親國戚,太后娘娘對此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攝政王自有決斷,哀家沒什么可說的?!?/br> “哼。”楚衡陰陽怪氣地哼笑了一聲,“攝政王打的一手好算盤,說是除夕家國宴,卻演了一場請君入甕的好戲,趁機肅清異己?!?/br> 蘇語憐只微微側過了眸子,“齊王此言差矣,安王謀反又不是受攝政王所逼迫,若是安王未存異心,又怎么請得進甕中?不過——”她的語氣意味深長起來,“倒是齊王,當真對此事從頭至尾毫不知情嗎?” 楚衡面上瞬間變了變色,不過在夜色的掩蓋下,很難察覺。 他沒有立即開口反駁,蘇語憐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齊王在宮中待了兩月有余,眼看著新的一年就要來了,年后他再怎么找借口,也要盡快回自己的封地。所以,她一開始便不相信他今日會如此安靜。 被一語戳穿,楚衡干脆不再遮遮掩掩:“今日楚瑯雷厲風行地當著所有人的面殺了兩個人,又命令宴會上的眾人吃光了宴桌上的膳食才能離席,太后娘娘以為,他在干什么?” 蘇語憐不甚在意地回道:“殺雞儆猴罷了?!?/br> “是,殺雞儆猴。但太后娘娘有沒有想過,經此一事,朝中上上下下還有沒有人敢再站到您這一邊?”好不容易爭取到了有效的支持的太后娘娘,一夕之間便失去了擁護者。沒人敢冒著生命危險公然和攝政王叫板。 蘇語憐唇角勾起了一抹譏諷的弧度,“那么齊王又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齊王是站在哀家這一邊的?那齊王算是那個人嗎?” 楚衡被她如此嘲諷了,也不惱,“太后娘娘說的沒錯,如今朝野之中,還敢支持太后娘娘的,恐怕只有臣弟和……” 蘇語憐知道他想說的是誰,她緩緩轉過了身子,露出了一個笑容,“齊王如此為哀家著想,哀家甚是感動。只是不知道,齊王最終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的面容在月色的交映下,顯得格外柔美動人,此刻一笑,仿佛徐徐綻放的睡蓮,美麗不可方物。 楚衡失神地盯著她的臉,久久說不出話來。 蘇語憐極力克制自己想一巴掌甩過去將他打清醒的沖動,面上的笑容徹底斂了下去,拂袖轉身,只想立即離開這個地方。 “皇嫂!”楚衡回過神來,急急上前兩步,竟大膽到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放肆!”蘇語憐瞬間便用力地甩開了那只觸碰自己的手,勃然大怒:“跪下!” 楚衡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訕訕地收回了手,干笑了兩聲,“是臣弟失禮了,還請?zhí)竽锬锼∽??!?/br> 蘇語憐用徹骨寒冷的眼神盯了他片刻,最終什么也沒說,轉身走了。 楚衡被她那眼神盯得硬生生打了個冷顫,待人走遠了,才回過神來,怎么皇嫂這冰冷的眼神和楚瑯越來越像了? 蘇語憐氣到腳步越走越快,仿佛身后有什么臟東西在追著她似的,不知不覺,竟已經走到了泰華宮宮殿外。 她從憤怒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放緩了腳步,遲疑地盯著這座奢華的沉寂的宮殿。 “小姐,怎么了?”夏望感覺到跟著他的腳步聲慢了下來,不由回頭問道。 “沒什么。”蘇語憐低低回了一句,“敲門吧?!?/br> 夏望領命,上前去扣門,卻發(fā)現宮殿門并沒有關上,輕輕一推便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隙。 “小姐?”她回頭請示自家小姐的意思。沒想到攝政王千歲居住的泰華宮不僅沒有守衛(wèi),連大門都不關,也未免太過于粗心了。 “算了,直接進去吧?!?/br> 踏入泰華宮,一路鴉雀無聲,見不著一個宮人的影子。 夏望越看越想越覺得詭異,悄聲道:“小姐,咱們不會來錯了地方吧?攝政王的宮殿怎么也不可能連一個宮人都沒有??!” “沒有錯。”蘇語憐的目光從外院懸掛的燈火上略過,一個人都沒有,燈火卻如此透亮,只有一個理由,主人在等某個人的到來。 主仆二人的腳步聲都輕,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內殿門外,蘇語憐吩咐道:“夏望,你先回去吧,寅時之前再來接我。” “小姐我不走,我在這里等您!” “聽話?!碧K語憐沉聲安撫道,“我沒事,你先回去。你在這里,我反而更難受?!?/br> 她一個人站在殿門外,來來回回深呼吸了好幾次,終于鼓足了勇氣,推開了內殿的門。 楚瑯正端了一盞茶,靠坐在暖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淺啄。 聽到動靜,他冷淡好聽的嗓音響了起來,“你來得比我想象的晚?!?/br> “對不起,路上耽誤了……”蘇語憐聽到他的話,下意識就要解釋自己來晚的原因,可轉念間又想到,自己又何必向他解釋呢? 楚瑯終于抬起了眼眸,目光定在她身上的一瞬間,瞳孔深處驀地燎起了一團火焰。 她今日穿了一身紅色的宮裝,那紅鮮艷熱烈,像獵獵燃燒的火,又像盛放的嬌花。 蘇語憐被他的眼神燙了一下,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到了門板上。 楚瑯沉默了,只死死地盯著她,眼眸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在洶涌澎湃。 半晌后,他再開口時,嗓音變得低啞了一些,“你在等什么?” 蘇語憐被他問住了,愣愣地想了想,這才記起今夜自己是來干嘛的。但她的腿就是不聽自己的使喚,怎么也邁不動。 “阿憐,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強迫別人做什么事,尤其是你?!背樂畔铝耸种械牟璞K,“你若是反悔了,現在還來得及?!?/br> 他這句話對于她來說,無異于激將法。蘇語憐暗自咬了咬牙,放開了撐住門板的手,一步一步向他走過去。 她停在了距離他兩步遠開外的地方。 楚瑯依舊不動聲色地坐在暖榻上,兇猛熱燙的眼神仿佛同表情是割裂的,那面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說,就這樣? 蘇語憐抬起了手,顫抖的指尖去解披風的帶子,但手抖得太過厲害了,以至于簡單的一個活結硬是被她解成了一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