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管怎么說是為了他好，不過他不需要，“以后不要這么做了?！?/br>
    邊說邊矮下身子去撿他的鞋，那幾人已經(jīng)跑了，長錦宮門前只余下他們兩個。

    余歡蹲下來，順其自然拉過古扉的腳，給他穿鞋。

    古扉摔狠了，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將被他系錯的地方糾正，好奇問，“為什么不能這么做？”

    他堅持，“如果以后你有難的話，我還會幫忙的?！?/br>
    “對了，”想起什么，“你這么厲害，剛開始為什么要挨打？”

    讓他以為有困難呢，急忙就去幫忙，結(jié)果只幫了倒忙。

    余歡沒說話，收拾了一下被踢亂的話本，坐在門前繼續(xù)看。

    古扉擠過去，不死心，繼續(xù)問，“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不回答我就一直問。”

    平時也是這樣，余歡很快就會煩他，然后老老實實解釋。

    果然，余歡白了他一眼，“不要惹事?！?/br>
    “可是他們已經(jīng)找上門了，你不還手的話，會挨打的?！惫澎橛悬c冷，往他身邊又湊了湊，將余歡擠到角落。

    余歡一動不動，也不回話，古扉鍥而不舍繼續(xù)問，問多了，余歡有些無奈，“如果挨一頓打能解決問題，為什么不這么做？”

    “可是挨打很疼的?！惫澎閷嵲拰嵳f，“這次不還手，他們下次還來，整天sao擾你，還不如打回去呢。”

    明明他有能力的，他比那幾個人厲害，還不止厲害一星半點。

    “別問了?！庇鄽g閉上眼，靠在墻上裝睡，“我有不得不這么做的原因?！?/br>
    古扉癟癟嘴，心里還是無法理解，不過余歡都這么說了，他也不是自討沒趣的人，沒有繼續(xù)問那件事，改成了別的。

    “你武功好好啊，教教我好不好？”

    余歡沒理。

    “你就不好奇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嗎？”

    余歡還是不做聲。

    “花溪把我送出來的，她不知道去哪了，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我進(jìn)不去。”

    余歡突然站起來，從懷里掏出鑰匙，開了門，把他趕進(jìn)去，古扉又驚又喜，“哎呀，我進(jìn)來了，原來你有鑰匙啊?！?/br>
    雖然進(jìn)來了，不過里頭太黑，花溪屋里也沒有點燈，他害怕，所以繼續(xù)sao擾余歡。

    “你猜我今天去哪了？”

    “我學(xué)了畫畫哦?！?/br>
    他反正閑來無事，匆匆進(jìn)屋里將文房四寶拿出來，放在門后，用腳插在縫隙里，借著微弱的光畫畫。

    五哥哥的母妃給他請了好幾個先生，有彈琴的，也有畫畫的，還有正經(jīng)教書的。

    古扉已經(jīng)很久沒聽過課了，都靠自己摸索，一聽登時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因為先生們年紀(jì)大了，在自己擅長的地方積累了很多經(jīng)驗，于他而講很有用。

    “我給你畫只蝦吧。”下午的女先生教五哥哥的就是蝦，他聽到了，當(dāng)時在樹上，沒辦法實驗，正好趁著有人欣賞，自個兒練練手。

    蝦很好畫的，但是要畫好很難，古扉一張紙上畫了好幾個，才終于有那么一個滿意的，連忙撕下那塊，將畫從門縫里塞過去，給余歡看，“我畫好了，你看看吧?！?/br>
    他知道余歡有功底，以前沒進(jìn)宮之前，應(yīng)該也是個貴少爺，會的太多了，認(rèn)很多字，還會武功，要知道君子六藝只有有錢人家的孩子才能學(xué)的起，學(xué)武認(rèn)字就是燒錢。

    所以他以前非貴即富，也不知道怎么了，會淪落到進(jìn)宮做太監(jiān)的地步。

    門外安安靜靜，余歡沒有回他。

    古扉一點不氣餒，堅持推銷，“快點看看，就一下，看完我就不煩你了?！?/br>
    門外終于有了動靜，古扉聽到余歡拿起紙張的聲音，沒看多久便道，“好?！?/br>
    其實線條稚嫩，筆力不足，該重的輕，該輕的重，蝦畫的宛如蟲，不過說不好的話，就要解釋哪里不好，很麻煩，不如一個字打發(fā)。

    “好在哪里呢？”古扉扒著門縫問。

    余歡：“……”

    第88章都聽到了

    “你快說啊?！惫澎榍笾軓?，得不到答案，就一直啰嗦，“好在哪里嘛？”

    實在是好奇，自己是看不到自己的優(yōu)點和缺點的，只有別人能看到，所以十分想讓余歡說。

    余歡有功底，他說怎樣基本就是怎樣，能指出他的優(yōu)點和缺點可以讓他進(jìn)步更快。

    “總該有個理由吧？”

    古扉等了許久也沒等來解釋，倒是門縫被打開了一些，一張紙輕飄飄的塞了過來。

    紙的邊緣不平整，一看就知道是他撕掉的那塊，上面畫了蝦，他左看右看也沒填新字，古扉拿著畫，心里有些不滿，“讓你多說兩個字怎么那么難啊?！?/br>
    好幾次碰壁，不管有沒有觸碰到逆鱗的事，余歡都不回答，他已經(jīng)知道了，就是懶得開口而已。

    還從來沒見過這么不愛說話的人？

    “你就不會孤單嗎？”古扉坐下來，背靠著門，“沒有人說話，一個人多無聊啊?！?/br>
    他是很愛熱鬧的人，每次只要被拋下，就會覺得難受。

    小時候還不知道原因，長大了才曉得是怕孤單。

    怕母妃只和弟弟玩，怕花溪把他一個人放在空間，怕晚上一個人睡覺，怕黑。

    其實只要有人陪著，什么都不怕了。

    “覺得一個人孤單的人才會孤獨，不覺得……”余歡暼了一眼門，那后面靠著另一個人，那個人故意跟他較勁似的，一次又一次使力，要把門頂回原位，“就不會孤單。”

    覺得一個人孤單的人才會孤獨，不覺得就不會孤單？

    這句話好像很有道理，古扉低垂下眼，似乎有些明白了，原來不是所有人一個人都會覺得孤單，只是他而已。

    他喜歡有人陪著，余歡不喜歡，所以他并不覺得一個人孤單寂寞需要人陪。

    古扉將那塊畫了蝦的紙拿在手里，苦笑了一聲。

    他一直擔(dān)心余歡一個人在門外，沒有人陪他聊天，會難受，所以只要有空，就會過來陪他，雖然每次都得不到多少回應(yīng)，不過堅持這么以為，原來余歡不是這樣想的。

    真是瞎cao心。

    “古扉?！?/br>
    后院與前院的銜接處突然傳來聲音，熟悉異常，古扉一聽就知道是誰的，心中一喜，“花溪！”

    他連忙收拾了一下自己周圍的東西跑過去，一把撞進(jìn)花溪懷里，語氣帶著撒嬌，問：“你去哪了？”

    花溪揉了揉他的腦袋，“我有點事回來晚了。”

    她回頭望了望門，“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她那個地方離古扉的長軒宮近，便先去了一趟長軒宮，沒找到人，急急的回來，在長錦宮附近也沒找到人，路過門口的時候聽到古扉的聲音，但是那里只有余歡一個人，便猜到古扉可能已經(jīng)進(jìn)屋了，進(jìn)去尋了尋，果然在門后瞧見。

    “余歡哥哥放我進(jìn)來的?！?/br>
    花溪敏銳的注意到他喊余歡的稱呼變了，以前都喊余歡，偶爾被余歡氣到，喊他余王八，第一次喊余歡哥哥。

    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讓他稱呼大變，不過那是他的私事，她不打算過問。

    要給他一點空間，雖然她知道如果她問的話，古扉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以后我要是回來晚了，你該怎么辦？”花溪提點他。

    她目前為止最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因為和賢嬪做了交易之后，她以后的大部分時間都要放在賢嬪身上。

    古扉這邊肯定會有些怠慢，偶爾回來晚了，他進(jìn)不來，花溪會一直惦記著，放心不下。

    “找余歡哥哥開門！”古扉瞬間心領(lǐng)神會。

    他倆還在院里，離門口不遠(yuǎn)，余歡聽到了，翻了個白眼，有些后悔主動給他開門的舉動，以后怕是麻煩不斷。

    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一前一后，一重一輕，一路上有說有笑，很快到了寢屋，余歡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隨后是關(guān)門，再然后動靜戛然而止。

    他們進(jìn)屋了。

    余歡收起話本，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朝雜役處走去，到拐角的時候突然頓了一下，回頭望向從門縫里透出的一絲火光。

    其實有時候一個覺得一個人孤單的人，偶爾也會覺得不孤單。

    相應(yīng)的，一個不覺得一個人孤單的人，偶爾也會覺得一個人孤單。

    端看能不能遇到一個值得的人。

    他以前也覺得一個人最好，后來路上突然插進(jìn)來一個人，那個人明明很弱，身份低微，卻懷著一顆慈悲的心，濫好人一樣，誰都想救，誰都想幫。

    一邊說著自己經(jīng)驗豐富，老道油滑，一邊像個剛進(jìn)宮的新人一樣，幫這個幫那個，明明自身都難保。

    余歡閉上眼，似乎又看到了那條通往無邊黑暗的路，有一天，路上多了一個人，手里拿著燈，照亮了路，后來他又提著燈走了。再后來，又一個人提著燈的人過來，那個人個頭很小，看年齡不過六七歲罷了。

    他想起那個人是誰，陡然睜開眼，驚出一身冷汗，最后瞧了一眼身后，慌忙離開。

    沒瞧清路，還撞了一下腦門，好險及時止了些力道，沒那么嚴(yán)重，但也傳來一陣一陣微弱的疼。

    余歡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地方，嘆息一聲。

    果然閑著沒事不能想恐怖的事，不然會倒霉的。

    *

    第二天一大早，花溪難得和古扉一起起床，吃了飯，送古扉去長軒宮。

    長軒宮的教學(xué)很多很雜，包含君子六藝，第一天上半天她跟著去的，瞧見了射箭和彈琴，清晨時還有練武，下午古扉說學(xué)了讀書和畫畫，然后各種禮節(jié)。

    讀書和畫畫要的文房四寶他有，其它沒有，花溪覺得有必要給他創(chuàng)造一個，比如說盡快和賢嬪加深合作，然后從她那里弄。

    她弄肯定比從小五那邊方便。

    射箭的靶子和箭她可以自己嘗試一下，琴這種大件小五帶不進(jìn)來，只能通過賢嬪。

    花溪邊削枝干當(dāng)箭，邊看書，看的是醫(yī)術(shù)，買來的，不是要抄寫的那種，上面圈了好幾種清熱解毒的泡澡方子。

    很普通，重要的是她的泉水，正好材料空間里都有，基本上全是各種花瓣，摘下來，兌上井水裝入罐子里便是。

    中午接古扉回來吃了一頓飯，然后午睡一會兒，下午把他送去，黃昏時去了賢嬪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