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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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茗看不見也說不出,周圍俱是一片漆黑,只有身下的顛簸告訴她,她還活著。江茗忍了又忍,這才沒有流出眼淚。 但她真的也很想大哭一場。 為自己的自大而羞愧,為自己落入莫赫離手中而憤恨,為不知道殷楚的前路如何而焦躁,甚至為自己怕死而怨恨。 作者有話要說: 冷心冷肺莫赫離上場,自然不是真的為了江宛,抱緊我別慌! 這也證明了一件事情,楚楚就快上線了。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卿卿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米檬、吳湘湘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82章 不知顛簸了多久,偶爾吃飯的時候也不會給江宛看見,只是給她取下口中的布子,胡亂塞上兩口。后來不知道是覺得麻煩還是如何,東西就放在江茗的手里,讓她摸索著自己吃。莫赫離更是從頭到尾便再沒有出現(xiàn)過。 終于輾轉(zhuǎn)到了北胡的軍帳中,應(yīng)當(dāng)還是外沿,凋零草木的氣息混合著馬糞的臭味撲面而來。人們呼喝著江茗聽不懂的北胡話迎了上來,聽那腔調(diào),更多的是驚喜和敬意。 莫赫離沉聲吩咐了些什么,周圍都是錯雜的腳步聲,伴著偶爾的笑聲,倒是一幅生機(jī)勃勃的模樣。 江茗被兩個人從車上架下來,跌跌撞撞走了許久,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身子下面是堅硬厚實的土地,有人給她解開了手上綁著的繩子。 江茗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一路顛簸,手腕早已經(jīng)被磨破了皮,血rou和麻繩的尖刺攪在了一起,剝離的時候帶的人神經(jīng)顫痛。 她張了張嘴,聲音干澀的說道:“有水嗎?” 那人似是聽不懂她在說什么,胡亂回了兩句胡語就匆匆離去了。 江茗伸手將自己眼睛上罩著的布子摘下。她太久沒看見光了,眼睛慢慢的睜開,卻還是被光亮刺的恍惚。 她就在一處小小的營帳里面,沒有床,只是在地上鋪了氈子。一旁有張小幾,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顏色也是干枯的,入目皆是沉重的灰色。 江茗深吸了一口氣,活動著自己的手腕,將這些日子自己記下的時辰、方向又在腦中過了一遍。 未過片刻,那人又帶著個人回來,指著江茗嘰里咕嚕的說了一段話。江茗抬頭,看見來人之后眼皮微微的動了一下,卻沒有再多的反應(yīng)。 “我問有水嗎?”江茗開口說道,聲音平淡無波。 喬靳同那胡人說了兩句,那胡人這才出去。 帳子里一片沉默,江茗說完那句話便再也不抬頭,喬靳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是好。 過了片刻,喬靳這才開口說道:“掌柜的,一路受苦了。” 江茗嘴角勾了勾,算是給了他一絲笑容:“如今你已經(jīng)不是我的伙計,不必叫我掌柜的?!?/br> 喬靳沉默片刻,剛要開口再說些什么,那胡人便回來了,手上拎了個盛水的皮囊,扔給了江茗。 江茗接過擰開,胡亂灌了兩口,喬靳看見她手腕上的傷時,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轉(zhuǎn)身去同那胡人又說了些什么。胡人似是有些不滿,急匆匆的回了兩句。喬靳又轉(zhuǎn)頭看了江茗一眼,這才掀了簾子出去。 在這帳子里有水有飯,雖然吃的不甚好,睡的也硬邦邦,還有個壓根無法溝通的胡人在門外守著,不準(zhǔn)她出去。但也不算是最差的情況,至少比江茗想的要好些。 她稍稍活動了一下,便躺在氈子上睡著了。 她醒來的時候是聽見周圍有些聲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卻被眼前那雙碧藍(lán)色的眸子嚇了一跳——莫赫離不知何時來了,就坐在她前面不遠(yuǎn),托著腮看著她。 江茗沒了那日的沖動和憤怒,此刻平靜的看著莫赫離,不得不承認(rèn),這人在這短短時日里成長了許多。又或者,他原本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只是在華京城的時候裝出另一副模樣罷了。 莫赫離身上氣度沉穩(wěn),有種呼之欲出的傲氣,像是將一切都運籌帷幄在掌中??伤丝躺袂閰s是平淡的,不知道在這里坐了多久,在想些什么。 見江茗醒了,他嘴角勾了一下,扔過一瓶藥去:“喬靳可是求了我大半日,別浪費了?!?/br> 江茗接過藥瓶,慢慢的涂在自己的手腕處。她一早就用水清洗過傷口了,洗的時候還在想,人的身體大概在不同的環(huán)境之下會有不同的韌性。若是放在現(xiàn)代,自己手腕這樣多日,怕是早已經(jīng)高燒不退發(fā)炎化膿,半死不活了。如今卻還能靜下心來處理傷口,可見環(huán)境造人。 “我沒注意你的傷口?!蹦针x突然開口說道。 江茗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垂下眼,蓋上藥瓶放進(jìn)自己的懷里:“江宛呢?死了沒有?” 大概是沒想到江茗開口第一句話問的是這個,莫赫離抿了下嘴,說道:“讓你失望了,還活著?!?/br> 江茗冷笑了一聲,不是笑莫赫離,而是自嘲。 她坐直身子,和莫赫離面對著,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wěn)些:“大君的心思,真是難猜?!?/br> “你想猜嗎?”莫赫離微微笑道:“我的心思,可不比世子難猜。江家妹子既然能將世子猜的清清楚楚,為何猜不透我的?” 江茗回道:“你我選擇不同,主觀臆測這種事情,站在不同的位置自然會有不同的角度。我和大君所處的位置隔著千山萬水,我怎能猜透大君的心思?” 殷楚是將一顆心放在自己面前,兩人沒有任何隱瞞之處,他想做什么他會怎么做,江茗不需要猜,也無需去猜,只要相信他即刻。但莫赫離不同,江茗不信任他,提防著他,想辦法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便應(yīng)了那句話——人心難測。 莫赫離問道:“你不問為何我要將江宛弄到這里嗎?” 這些時日,江茗也算是想明白了許多,她笑了笑答道:“齊思琦的孩子確實是江宛手下丫鬟做的,可卻不是她自己做的,她自然覺得無辜。可那丫鬟卻是你的人,無非就是想給江宛下劑猛藥,讓她對殷疇失望透頂,沒得選擇。加上你在北胡稱君,她是下了決心來投奔你的?!?/br> 莫赫離毫無遮掩的點頭:“正是,江家妹子真是不用點就透,果然聰明?!?/br> 江茗回道:“大君謬贊。很多事情,身在其中不知道,事后總能想清楚的。若我真是聰明,也不會中了這計?!苯f著,還沒忘記在其中挑撥兩人的關(guān)系:“但是江宛野心大,她之前一定要做大胤的太子妃,日后的皇后,如今來了北胡,定然也是瞄著要當(dāng)大妃來的。就是不知道大君,能不能如她所愿了?!?/br> 莫赫離揚了下眉:“我自然會如她所愿?!?/br> “哦。”江茗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那我就先祝大君和大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br> “沒有別的話送了嗎?”莫赫離問道。 江茗抿了下嘴,開口說道:“有段孟子的話送給大妃。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br> 莫赫離聽了片刻,反倒笑了起來,說道:“江家妹子莫不是在罵自己?” 江茗倒也不生氣,只回道:“我在學(xué)著做一個人?!?/br> “你我原本都是沒有真心的人,為什么要去學(xué)著做人?”莫赫離沉默片刻,開口問道:“大胤有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都是畜生了,沒那些條條框框束縛,不比做人痛快?” 江茗看向莫赫離,倒覺得他有些可憐,是什么樣的經(jīng)歷把一個人變成了這樣? 但又有什么可憐的呢?自己難道不可憐?原定要戰(zhàn)死雍陽關(guān)的殷楚難道不可憐?弱者有什么資格可憐強(qiáng)者?不過是尋著自我安慰,在心里說“你看,他其實很可憐的”,來襯托自己其實處境沒那么糟罷了。 論起經(jīng)歷,難道殷楚曾經(jīng)歷的要比莫赫離少?說到底,不過是個人的選擇罷了。 江茗微微斂目,正因為莫赫離這句話,讓她想起了兩人曾經(jīng)在喝酒的時候說的內(nèi)容。當(dāng)時自己對莫赫離說的是——與己有利,便是良配。那么江宛身上,定然是有什么東西能讓莫赫離有利可圖,這才這般折騰她過來。 可江宛身上有什么利呢? 用她來羞辱殷疇?恐怕莫赫離根本就沒將殷疇放在眼里,若是羞辱,也不會自己屈尊降貴,更有很多法子可以對付江宛。 那么江宛的利是什么呢? 是江家,江宛走到現(xiàn)在,身上帶著的一直是江家的光環(huán)。原書里蕭羅害了江劭,間接害了江衡,后面的事情順?biāo)浦郏宏栮P(guān)陷落殷楚戰(zhàn)死。如今江劭被留在了華京城,也不是原書里的局面了,江衡仍然在前線心無旁騖,那便是要將江宛哄來,讓江衡分心。 可江宛和江劭畢竟不同,江宛說到底,并不是江衡的親生。自己和江宛,一個只有養(yǎng)恩,一個只有生恩,又是女子,比不得江劭在江衡心里的地位。 所以江宛身上一定還有什么其他的東西,是莫赫離想要的,而自己還沒想到的。 她這么想著,便問莫赫離:“怎得,走了這些日子,華京那頭也應(yīng)該有消息了吧。殷疇可發(fā)現(xiàn)她太子妃沒了?可覺得是和我有一腿?這軍糧沒了,殷疇沒有破口大罵嗎?” 莫赫離回道:“太子妃沒了自然是發(fā)現(xiàn)了的,但卻不知道她是和你一起走了。軍糧沒了,殷疇自然生氣,但不是正好嗎?告訴他們這官路也不甚太平。不過你們皇上,倒是按而不發(fā),生怕軍心受損,還獎賞了殷疇一番?!?/br> 靖文帝這樣的做法可以理解,江茗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而是華京城里壽謙票號和太和樓的生意,殷疇若是知道了,哪里還有活路? 莫赫離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只說:“你那些東西,我自然會幫你好好打點,畢竟日后都是我的,此刻也不能便宜了他們,自然也不會讓殷疇把錯怪在你身上?!?/br> 他說的話點到即止,但江茗聽了卻覺得稍稍安心,莫赫離既然說了,那他就能做到。至于是怎么做的,通過誰,誰在給北胡賣命,她此刻一律不需知道。即便是問,莫赫離也不會說。 外面有人在帳外低聲說了兩句胡語,莫赫離這便站起身來,對江茗說道:“不要想著逃,也不用?;ㄕ?,你知道你走不了的。好好活著,說不定會有讓你如愿的那一日?!?/br> 江茗抬頭看他:“借大君吉言?!?/br> 作者有話要說: 給我兩章的時間!一定讓楚楚出場?。。?/br>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蘆絮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定風(fēng)波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83章 江茗在這帳子里一住就是五日,這五日當(dāng)中,沒有任何人來看過她。 莫赫離雖留了她一命,但仍然提防著她,不會讓她出去看些不該看的,也不會讓她聽見些不該聽的。江茗心里有數(shù),在第一次嘗試出去被阻之后就窩在帳子里了。身上一個銳物也沒有,否則她還能嘗試下將這帳子偷偷開個小口,看看外面的情況。 天氣愈發(fā)冷了,幸好江茗也并非被人完全遺忘,給的衣服暖和,也換了床厚被子。雖沒人說話,但照顧的仍然算是妥帖。 可她老實,卻不代表著旁人老實。 一日正午,外面突然聲音大了起來,人的腳步來去匆匆,嘴里吆喝著些什么。她聽不懂,但也知道今日大抵有事。 未過片刻,帳外響起了腳步聲,有人來了。守在外面的胡人嘀咕了幾句,似是和個女子有些爭執(zhí)。過了片刻,簾子被掀開,從外面走進(jìn)兩個女人。 為首的,化成是灰江茗也能認(rèn)得,便是江宛。她如今已經(jīng)換了一套北胡女子的衣裳,勒的腰間纖細(xì),小臉越發(fā)嬌俏,可面色看起來卻并不怎么好。 想來也是,當(dāng)日被江茗又捅又扎的,一路顛簸回來未必多舒服,能撿回一條命已經(jīng)不錯了。 此刻的江茗已經(jīng)洗去了面上的裝扮,恢復(fù)原本面貌,在江宛眼里便更加可憎。 江宛往前走了兩步,終究還是有些提防江茗,未再上前。她瞇著眼睛看了江茗片刻,狠聲道:“你竟然就是名公子?!” 江茗掃了她一眼,反問道:“怎么?要來投懷送抱嗎?” 聽她這話,江宛氣的不行,轉(zhuǎn)身想要找什么東西砸過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營帳里竟然什么都沒有,便叫身旁那身材魁梧的丫鬟:“去給我掌她的嘴!讓她伶牙俐齒!給我拔下她幾顆牙來!” 那丫鬟聽了,立刻朝江茗走去。 江茗抬頭看著那丫鬟,出聲喝道:“你敢打我,命不要了?!” 那丫鬟腳下停滯了一下,江茗便繼續(xù)說道:“別人都死了,我為什么沒死,還有個自己的小帳子,吃喝用穿都有。”她從懷里掏出藥瓶,晃了晃:“受了傷,你們大君當(dāng)晚送藥來,什么用意難道你不知道嗎?要打人,可以啊,讓你主子過來。否則你一個下人的命,我還是能做得了主的!” 江茗不過是在虛張聲勢,但顯然唬住了這丫鬟,她回頭有些猶豫的看著江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