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央想大聲叫，喉嚨里像塞了棉花，發(fā)不出聲音。

    他晃過來。

    越來越近。

    秦則初。

    許央覺得世界在眼前漸漸抽離，只余秦則初慢鏡頭般走過來的畫面。

    秦則初不緊不慢，一層一層卷著袖口晃過來。

    在青年們嘈雜的聲音里，他走到許央跟前，站定。

    然后。

    他在許央臉上吐了口煙，說：“她家有的是錢，多要點(diǎn)?！?/br>
    第21二場雨

    許央全身僵硬, 不可置信地瞪著秦則初。

    秦則初再吐一口煙, 似笑非笑：“分我點(diǎn)啊?！?/br>
    他這個(gè)樣子, 比那些青年混混們更流氓色氣。

    許央大腦停止轉(zhuǎn)動(dòng), 完全不懂現(xiàn)在的秦則初。

    “cao！”一個(gè)紅毛沖過來，“你哪來的？！”

    秦則初咬著煙沒動(dòng), 瞇起眼看著許央。

    下一瞬，他抓起許央的一只小手。

    就在許央以為他是要抓著她跑的時(shí)候, 秦則初拽著她的手, 按在了他褲腰上。

    然后。

    用她的手指扯開他褲子里掖著的半邊襯衫。

    許央：“！??！”

    秦則初沒算完, 繼續(xù)牽著她的手指, 再勾了勾他的內(nèi)褲邊沿。

    指尖劃過他小腹，溫?zé)崴查g躥進(jìn)身體。

    許央整個(gè)人木掉，大腦一片空白。

    沖過來的紅毛一個(gè)急剎車，盯著他胯骨露出來的一小截紋身愣住。

    秦則初咬著煙，緩緩回頭，慢條斯理道：“你剛說什么？”

    紅毛支吾：“你、你是花爺?shù)娜?？?/br>
    秦則初哼笑了聲, 突然出手扼住他的脖子, 說話依舊不緊不慢：“你看我有錢嗎？”

    紅毛訕笑：“哥們，誤會(huì)誤會(huì)?！?/br>
    秦則初：“你還沒回答?！?/br>
    紅毛：“有有有, 有錢, 有錢人?！?/br>
    秦則初拿掉嘴里的煙, 笑：“有錢？”

    紅毛：“有有有啊——”

    秦則初突然把煙頭摁在他臉上，邊摁邊擰：“老子有錢你怎么不來要！”

    “不是，我啊啊啊——”紅毛被秦則初一腳踹飛。

    其他幾個(gè)小青年手拿板磚木棍甚至匕首一哄而上, 秦則初一個(gè)字不說，來一個(gè)踹一個(gè)。

    許央雙腿發(fā)軟，撐傘縮在墻角，完全被嚇呆，什么反應(yīng)都給不出。一片混亂中，她最后只看見秦則初拎起僅剩的一個(gè)站著的人，直接掄在墻上，這人哼都不哼一聲，咚一聲砸在地上。

    秦則初冷著臉，轉(zhuǎn)身大跨步到許央跟前，一把揪起她，往自己膝蓋一摁，抬手就打。

    連打三下，每下都用了全力。

    掌掌打在屁股上。

    邊打邊訓(xùn)：“考試的時(shí)候腦子不是挺好使嗎？這會(huì)兒怎么就傻逼了！人多的地方不跑，專往黑燈瞎火的死胡同里鉆！等著被人輪？！”

    “鼻子下長的是什么！不會(huì)喊？！”

    “撐個(gè)破幾把傘！這時(shí)候了還怕被雨淋！”

    他打完屁股，拽出許央手里的傘，“砰”一下合上。

    一手拎著她，一手握著傘柄轉(zhuǎn)身去戳地上離他最近的紅毛，傘尖次次戳中紅毛身上的要害部位。

    秦則初邊戳邊訓(xùn)：“學(xué)會(huì)了嗎！傘就要他媽這樣用！”

    許央撇著嘴，悶聲哭出來。.

    屁股火辣辣的疼。

    濱城已進(jìn)入夏天，她今天穿著夏季校服，上衣短袖，下身是個(gè)短裙。布料雖然不算很薄，但秦則初的力度非常大，巴掌打在她屁股上，那層布料跟沒有一個(gè)樣。

    恐懼、疼痛、羞恥。

    所有情緒最后都化為眼淚。

    “現(xiàn)在知道哭了？！”秦則初依舊冷著臉，“如果我沒來，你現(xiàn)在正被——”草哭。

    許央攥著他的襯衫，臉垂在他懷里，壓抑嗚咽。

    秦則初咽下沒來得及說的兩個(gè)字。

    地上的青年掙扎著爬起來，有個(gè)頭鐵的，拿著木棍沖過來，被秦則初一傘給捅倒。

    紅毛小聲說：“他是華爺?shù)娜?，我們走?！?/br>
    青年們陸續(xù)溜走。

    燈影搖曳，暗巷幽靜。

    許央的細(xì)小嗚咽聲撓得秦則初心癢癢，火氣消去后，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diǎn)太過分。

    cao了。

    還真是把自己代入老父親身份了。

    打她屁股，吼她。

    這個(gè)cao作他其實(shí)是跟著秦川學(xué)的。

    記得小學(xué)二年級的一天，放學(xué)路上，他被幾個(gè)大人強(qiáng)拽進(jìn)面包車?yán)铩．?dāng)時(shí)他完全嚇傻，只會(huì)嚎著嗓子哭。

    秦川找到他，不哄不安慰，第一件事就是打他屁股，邊打邊罵。

    把他打懵之后，秦川一手抱著他，一手撿了根鐵棍沖進(jìn)那群人里，說：“秦則初，你給我好好看著，老子是怎么揍人的！”

    從第二天開始，秦川教他散打、拳擊，教他認(rèn)識(shí)人體構(gòu)造圖和xue位，甚至教他怎么利用‘自然客觀條件’不動(dòng)聲色弄死人。

    *

    許央嗚咽：“秦則初，你為什么逃課？”

    秦則初：“……”

    萬萬沒想到，這一通鬧騰后，許央第一句話居然是問他這個(gè)。

    許央嗓子都哭啞了，抽著鼻子又問：“這些天你去哪兒了？”

    秦則初垂眸，盯著她看。

    雨絲淋在她頭發(fā)上，濕漉漉的幾縷碎發(fā)貼在臉頰，皮膚白得發(fā)光，眼睛水潤，扁著嘴，一抽一抽地哭，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

    秦則初喉結(jié)慢慢滾了一遭，把她摟進(jìn)自己懷里：“對不起，我去……找我爸了?！?/br>
    許央抽泣：“找到了嗎？”

    問過之后才想起來，母親說，秦則初的爸爸已經(jīng)死了。

    秦則初聲音有點(diǎn)悶：“算是找到了吧?！?/br>
    許央忘了哭泣：“你爸爸他在哪兒？”

    “他啊?！鼻貏t初胸腔起伏，似是而非道，“他在我手里?！?/br>
    許央?yún)s聽懂了，他爸爸是死了的。

    耳朵貼著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臟跳動(dòng)。

    呼吸聲，心跳聲，在有限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

    一聲悶雷，秦則初松開她，抖開傘：“走吧。”

    許央垂著腦袋，一瘸一拐往前走了兩步。

    秦則初笑看著她：“屁股疼？”

    許央：“……”

    臉迅速漲紅，幸而有夜色掩飾。

    秦則初：“不疼不長記性?！?/br>
    許央：“…………”

    抬起左腳踩在他鞋面上。

    秦則初低頭，這才看見她左腳沒了鞋，白色短襪上都是泥水：“你鞋呢？”

    許央撇嘴：“跑丟了?！?/br>
    秦則初環(huán)視四周，沒看到地上有小白鞋：“你丟哪兒了？”

    “不知道?！痹S央想了想，“應(yīng)該是來這里前就丟了。”

    “……”秦則初把傘塞到她手里，就地蹲下來，“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