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結果就在他放松的一瞬間,懷里的人出手如電,身子蹦起來,一把就將酒杯抓住了。 花月大喜,杏眼笑得彎起來,臉頰也終于透出兩抹緋紅。然而,她這動作太大,身子完全沒個支撐,剛將酒杯抱進懷里,眼前的景象就突然傾斜。 她看見桌子和菜肴都往上飛了起來,也看見徐長逸和柳成和兩個人都變得歪歪扭扭的、滿臉愕然地看著她。 眼前出現(xiàn)了半幅衣袖,被落下來的酒盞一灑,酒香浸染。接著,她整個人都跌進了這片酒香里,溫熱踏實,恍如夢境。 咧了咧嘴,她就著這夢境蹭了蹭。 李景允是想斥她的,可話剛到嘴邊,側頸上就是一暖。 這人歪倚在他肩上,嘴唇剛好碰著他,似乎是把他當了熊掌了,啊嗚一口咬下來,貝齒小小的,連他的皮rou都叼不住,齜牙咧嘴地磨了兩下,她有些泄氣,委屈地伸著舌尖舔了舔。 酥麻的感覺自側頸傳遍四肢,李景允身子一僵,臉色驟變。 懷里這人什么也沒察覺,哼唧了兩聲,帶著酒氣的呼吸都噴灑在他頸間。 “別動?!崩罹霸蕟×松ぷ樱帜缶o了她的腰側,“爺可不是山珍?!?/br> 那雙墨瞳里有暗涌翻滾上來,如壓城黑云,急急欲摧,可花月看不見,她只記得自個兒拿到了酒杯,杯子里的酒好像也沒了,于是她抓著他的衣襟高興地道:“可以回去了吧?” 這回李景允沒再逗她了,他深吸一口氣,將眼底洶涌而至的東西一點點壓回去。 “可以?!?/br> 徐長逸和柳成和一個望著左邊,一個望著右邊,都裝作什么也沒看見。李景允掃了他們一眼,沉聲道:“這兒交給你們了。” “三爺慢走。”兩人齊齊應下。 李景允走得極快,懷里的人卻抱得很穩(wěn),幾乎沒怎么顛簸。 不過回到主屋,她還是有些難受,眉頭緊鎖地看著他,小聲道:“要沐浴?!?/br> 見慣了殷掌事自律矜端的模樣,這任性驕縱的樣子他還是頭一回見,李景允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替她將鬢發(fā)別去耳后:“行,爺讓人給你抬浴桶來?!?/br> “不行?!泵媲斑@人突然就犟了起來,嘴巴不高興地翹得老高,“我不在浴桶里沐浴,我要浴池,要以玉石為砌、黃金為階的那種?!?/br> 這要是換了別人,他肯定拎出去扔在假山旁的魚池里。可對上這張醉意朦朧的臉,李景允發(fā)現(xiàn)自己生不起氣,甚至心口還有點軟。 伸手撫了撫她這guntang的小臉,他低聲道:“你說的那個浴池在禁宮里,現(xiàn)在看也看不著?!?/br> 花月一怔,傻愣愣地看著他:“我不可以去禁宮沐浴嗎?” “是啊?!?/br> 輕輕軟軟的兩個字,他自認為回答得夠溫柔了,結果面前這人一聽,眼里竟是慢慢涌上了淚,啞著嗓子碎碎念:“為什么啊……” 心里一緊,李景允“嘖”了一聲,連忙捏著袖子給她擦臉:“有什么好哭的?!?/br> 她扁著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淚擦了又跟著冒出來,哭得抽抽搭搭的。 “行行行,爺帶你去浴池?!蹦税涯槪蜕韺⑺饋?,咬牙切齒地威脅,“不許哭了。” 手臂無力地搭在他的肩上,花月眼神朦朧地看著他,突然破涕為笑。 行宮里有傍著溫泉修的浴池,大大小小的池子被分隔開,修成了精致的浴房。 珠釵“咚”地一聲落入了池水,青絲鋪綻開來,像蔓延的無邊夜色。 夜色下的美人臉皎皎如月,明明生緋。 單薄的中衣被水浸透,貼著肌膚勾出濕漉漉的線條,衣襟被蕩漾的水波一點點沖散,露出半邊白皙瑩潤的肩窩。 浴池里的人恍然未覺,她正醉眼朦朧地看著他,像是在等著什么。半晌,見他紋絲不動,她委屈地扁了扁嘴,然后軟綿綿地朝他伸出了手。 第33章 你醉了,啥事也沒有 濕透的衣袖貼在手臂上,幾近透明,水滴順著皓白的手腕滑落,落在池子里,暈開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花月仰頭看著他,氤氳又迷茫地問:“你為什么不下來?” “……” 岸上的人僵硬地別開臉,沒有說話。 等了好久,伸出去的手都涼了,花月委屈萬分地收回來,吸了吸通紅的鼻尖,默默地游到浴池的另一側,將背貼著浴池邊兒,然后滿眼怨念地遙遙看過來。 喉結上下動了動,李景允輕吸一口氣,哭笑不得:“你跑那么遠做什么?” 她耷拉著眉梢,張口想出聲,結果腦袋埋得太低,嘴唇一松溫水就灌了進來,嗆得她直咳嗽。 李景允給氣樂了,三步并兩步地繞著池子走過去,半跪下來將她撈出水面:“方才還沒喝夠?” 幽怨的小眼神望上來,她扁了扁嘴,掙開他的手,又將背緊緊貼在了池邊的石壁上。 眼眸微動,李景允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他朝她勾了勾手。 醉醺醺的小狗子氣呼呼地看著他,不肯動。他“嘖”了一聲,食指輕輕叩了叩池邊的玉石板:“過來。” 腮幫子鼓起,臉頰上是被熱氣蒸騰出來的嫣紅,花月瞪了他一會兒,還是不情不愿地朝他游回來,越近人越往水下沉,等回到他跟前,水面上就只剩了一雙可憐的杏眼。 心口軟得一塌糊涂,他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低聲道:“爺沒嫌棄你?!?/br> 面前這人顯然是不信,眉間皺起來,眼里怨氣更重??此孟駴]有別的話要說了,她又開始不動聲色地往后退。 結果下一瞬,她突然覺得肩上一緊。 有人倏地將她從水里抱了起來,guntang堅實的手臂從她的腰上橫過去,將她整個人轉了一圈。 揚起的水花紛紛灑灑地落回浴池里,像春日里的大雨,淅瀝瀝地濺起無數(shù)漣漪。被水浸透的中衣順著肩滑落下去,露出一大片白膩細滑的肌膚和明艷的兜帶。 花月怔愣地望著白茫茫的水面,還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覺得背心一暖。 李景允抱著她,低頭吻上了她背后的疤。 那些丑陋的、扭曲的、見不得人的疤。 一條、兩條、三條,他溫柔地描摹著疤痕的形狀,似惋惜,似眷戀,從腰窩到肩背,最后輕輕叼住了她的后頸。 “還疼嗎?”他含糊地問。 顫栗從耳后傳至全身,花月心口一酸,下意識地反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原本就不清醒的眼眸,眼下更是蒙上了一層霧,似夢非醒,不知所措。 “嗯?”身后的人聽不見回應,牙齒輕輕磕了磕她的頸窩。 “……不疼了?!彼秀钡卮稹?/br> “真乖?!睖責岬臍庀⒕砩蟻恚吐曉谒系?,“這些都是爺欠你的債,沒有不好看,你可以用這些跟爺要賬?!?/br> 懷里這人縮了縮,可憐巴巴地問:“怎……怎么要啊?” 李景允分外嚴肅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將她轉過來,十分誠懇地指了指自己的唇:“親這兒,親一口就可以抵一條?!?/br> 花月茫然地看著他,腦子里已經(jīng)是一片混沌,她看著他的動作,下意識地跟著做,白嫩的藕臂搭上他的肩,低頭就朝他覆了上來。 身子一僵,李景允眼里晦深如夜。 他喝的酒好像也終于上頭了,心里的燥熱翻涌而起,捏著她腰側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 身上這人松開了他,傻笑著數(shù)了個一,然后低頭下來再親一口,想數(shù)二。 不等她數(shù)出來,他難耐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腦勺,將人按了回來。 溫泉里的熱氣蒸騰四散,平整的浴池邊濕了一大塊地方,像雨后初干的路面。青黑的錦袍裹在上頭,同玉色的肌膚卷在一起,袖口衣擺的掩映之間,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 …… 主屋里燃著香,溫暖干燥。 李景允將人抱回床榻,想去給她找身干凈衣裳,可低頭看見她這睡得嬌憨純熟的小臉,忍不住又低下頭來,廝磨著啄她兩口。 他向來不喜與人親近,但也不知為什么,對她,他倒是覺得怎么親近都還不夠。 可惜她沒出息地睡了過去。 微惱地彈了彈她的腦門,李景允隨手扯了自己掛在一旁的雪錦袍子來,溫柔地替她擦著尚還濕潤的青絲。 床上的人乖巧地睡著,嫣紅的小臉蛋天真又無辜。 李景允眼里含笑,嘴角也揚得按不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樂個什么勁兒,但就是高興。 床上這人嘟囔了一聲,手無意識地在空中揮了揮,他伸手接了,放在唇邊輕輕一吻,然后塞回被子里,順手給她掖了掖。 目光落在她有些紅腫的嘴唇上,他一頓,斜倚在床邊,又開始笑了起來。 春獵結束,眾人開始啟程回京。 花月臉色蒼白地坐在馬車上,伸手捂著腦袋,還有些想吐。 “公子?!彼櫭紗?,“妾身昨日醉酒,可有什么不妥的舉動?” 李景允撐著下巴看著外頭山水,臉不紅心不跳地答:“沒有,你醉了就睡了。” “那……”她有些難以啟齒,“妾身的衣裳怎么換了?” 白她一眼,他理所應當?shù)氐溃骸耙簧砭茪?,爺還留著那衣裳在房里過夜不成?衣裳和你,總有一樣要被扔出去,你自個兒選選?” 面色凝重地沉默片刻,花月恭恭敬敬地給他行了個禮:“多謝公子?!?/br> 扔衣裳比扔她好多了。 嘴角有些抽動,李景允輕咳一聲,順手拿了本書來擋住臉。 “您在笑嗎?”她狐疑。 “沒有。”他聲音如常,“爺只是在看書。” 看看他手里書的封皮,花月眼里的懷疑更深了:“倒著看也能看懂?” 不動聲色地將書正過來,李景允憋了好一會兒,終于是憋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 “……” 面前這人有些惱了,紅唇抿起來,眉間也皺成一團。 瞧著是當真生了氣,他輕咳一聲,放了書道:“從這條路下山,午時咱們就能到寶來閣?!?/br> “誰要去什么寶——”話沒說完,她一頓,意外地看向他,眼里一點點地亮起來。 “寶來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