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羨不理他，仿佛沒聽到似的，淡淡一笑，繼續(xù)問道：“殿下認(rèn)識當(dāng)年死去的東宮九牧監(jiān)馬牧使王程嗎？”

    趙叡平靜道：“不認(rèn)識，孤如何會認(rèn)得東宮的人？”

    趙羨直視他，微微前傾身子，沉著聲音問道：“那么，賢妃娘娘一直與皇后娘娘不和，此事殿下知道嗎？”

    趙叡的表情微微一變，很快便收斂道：“孤不知道。”

    趙羨站起身來，踱了兩步，道：“殿下覺得賢妃娘娘與壽王被害一事，有沒有關(guān)系？”

    趙叡立即否認(rèn)道：“絕不可能！孤的母妃生性善良柔弱，怎么可能謀害壽王？”

    趙羨轉(zhuǎn)頭盯著他，聲調(diào)微揚：“果真沒有？”

    趙叡正欲回答，忽覺兩耳嗡的一下，他什么都聽不見了，就仿佛有什么東西將他的腦袋罩住了一般，外界的聲音是模糊的，眼前的景象也是模糊的，他猛地甩了甩頭，那種感覺又消失了，他聽見趙羨又問了一遍：“殿下是認(rèn)為賢妃娘娘與壽王被害的事情沒有關(guān)系？”

    趙叡皺著眉，慢慢答道：“沒、沒有?！?/br>
    他說完，便覺得頭沉重?zé)o比，忍不住以手扶額，眨了眨眼，聽見趙羨的聲音從很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問道：“那殿下自己，與壽王當(dāng)年被害一事，可有關(guān)系？”

    趙叡下意識就想反駁，他張了張口，在心里說了一聲沒有，然而嘴里卻吐出一個字來：“有。”

    一時間，滿堂俱是靜寂，眾官員的目光都齊刷刷地集中在了趙叡的身上，震驚萬分。

    竟然……承認(rèn)了？！

    第113章 第 113 章

    第113章

    當(dāng)趙叡吐出那個字時, 所有人都疑心自己是聽錯了，趙羨掃了在場眾人, 像是為了要讓他們聽得更真切清楚一些，又重復(fù)問了一遍：“當(dāng)年壽王被馬甩下來, 摔斷雙足, 此事與殿下有關(guān)嗎？”

    趙叡微微垂著頭, 叫人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 聲音平靜而清晰：“是?！?/br>
    眾官頓時嘩然, 震驚之余，竊竊私語起來, 趙羨厲聲道：“肅靜！”

    于是所有人都即刻閉上了嘴，整個公堂頓時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趙羨對書辦道：“方才太子殿下回答的話, 記錄在案?！?/br>
    書辦立即提筆應(yīng)答：“是?！?/br>
    趙羨又問道：“殿下是如何謀劃的？”

    趙叡沒動, 聲音有些木然地答道：“孤意外聽說了一種藥, 與龍涎香混合在一處, 會使人得失心瘋, 便買通了東宮牧馬司的人，讓其設(shè)法將這藥喂給了趙瑢要騎的馬?！?/br>
    “記錄在案，”趙羨繼續(xù)問趙叡：“那個人是誰？”

    趙叡平平道：“就是馬牧使王程?！?/br>
    趙羨：“后來他失足掉入護城河溺死了, 與殿下有關(guān)嗎？”

    趙叡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古怪：“趙瑢的腿摔斷了, 大事已成, 他自然不能活。”

    趙羨立即問：“是殿下派人殺了他？”

    “是。”

    這回不必趙羨吩咐, 那書辦奮筆疾書，恨不得一筆寫十行，而其他一眾官員俱是看呆了，他們審了這么多年的案子，還真是頭一回碰到這樣的疑犯，問什么答什么，簡直配合得不行。

    趙羨又問：“殿下為何要謀害前太子？”

    趙叡平靜答道：“自然是為了太子之位?！?/br>
    “殿下想做太子？”

    趙叡：“想，孤比他年長，憑什么他能做太子，孤卻不能？”

    經(jīng)過這一番問話下來，在場的官員聽得都有些麻木了，此時趙羨話鋒一轉(zhuǎn)：“你謀害壽王一事，賢妃娘娘是否知情？”

    趙叡想也沒想，脫口道：“她自然知道。”

    私語聲又起，趙羨這回沒有喝止，而是吩咐書辦道：“記錄在案，賢妃娘娘參與了謀害之事嗎？”

    趙叡答道：“瓶子里的藥，就是她給孤的。”

    趙羨緊緊盯著他垂著頭，道：“所以，你與賢妃娘娘二人一手策劃了此事，加害前太子，致使他從馬上摔下來，對嗎？記錄在案?！?/br>
    趙叡平平答道：“對?！?/br>
    書辦飛快地記下這令人心驚rou跳的證詞，額上甚至有冷汗?jié)B出來，拿著筆的手指止不住地發(fā)抖，險些寫錯了字。

    趙叡深吸一口氣，忽然問道：“賢妃娘娘說，與本王有私仇，殿下知道此事嗎？”

    公堂里如死一般寂靜，因為被真相沖擊得過于震驚，以至于官員們都有些木愣愣的，無人注意到趙羨的問話已經(jīng)偏離了方向。

    而趙叡就更加不可能醒過神了，過了許久，他才道：“知道?！?/br>
    趙羨藏在袖中的兩手驟然緊握成拳，他的眸色深沉晦暗，如深不見底的潭水，道：“是什么樣的私仇？”

    趙叡木然陳述道：“當(dāng)年母妃設(shè)計，害死了貴妃?！?/br>
    聽了這堪稱駭人聽聞的話，眾官員終于反應(yīng)過來，嘩然一片，趙羨死死捏著手指，下頷緊繃，眼底閃過一瞬間的暴戾之色，他停下步子，迫使自己保持平靜，一字一句地問道：“如何設(shè)計的？”

    趙叡答道：“她派人送去了一盒摻了毒的香丸，別人聞了一時半會不會有問題，但是貴妃的身體弱，之后很快就病倒了，沒多久就死了?！?/br>
    趙羨竭盡全力才壓下了心頭的狂怒，他聲音沉沉，追問道：“她為何要謀害貴妃？”

    這時已經(jīng)有官員醒過神，意識到趙羨問的話不太對了，正欲開口提醒，卻看見了他面上陰鷙的表情，下意識就把話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