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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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細枝末節(jié)、無法解釋的部分全部匯聚在一起。 為什么自己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是因為對方掩飾得太好、演技過于高超嗎? 不是的。賀容緊緊咬住嘴唇。 是他沒有沉下心去看,去思考。失去記憶和攻略游戲的事占滿了他的全副心神,他滿腦子只有自己,所以即使發(fā)現(xiàn)了不對也草草帶過,就這樣忽略了對方一路以來的關(guān)照和陪伴。 如果沒有他的話,自己估計在第一個副本就結(jié)束了旅程。 賀容跌坐在座位上,頭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怎么做。應該感謝對方一直以來的幫助嗎?還是應該先道歉?他曾經(jīng)害得啞奴和兇犯同歸于盡,現(xiàn)在又讓云棲變成了這幅樣子。 可是道歉有用嗎? 他究竟應該怎么做? 為什么自己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連累別人受苦? 為什么自己許下的心愿卻總是要別人承擔后果? 為什么犧牲的不能只有他自己? “真拿你沒辦法啊。” 一聲飽含無奈的嘆息聲從對面?zhèn)鱽恚路鹗且粋€老師面對屢教不改的孩子,或者不成器的學生。 “為了防止你胡思亂想,我先說明,我臉上的傷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云棲用手輕輕蓋住自己的左臉。 “這個傷,是我愛的人留給我的。” 賀容冷汗津津地抬起頭。 云棲無奈又縱容地苦笑著。 “也許在別人的眼里很可怕,但是對我來說,這個傷非常珍貴。這是我和他聯(lián)系在一起的最后證明?!?/br> 在他的背后,萬家燈火宛如琉璃海一樣五光十色、絢爛珍奇,但是卻遠不及他目光中流轉(zhuǎn)不息的愛意。 “所以你不用覺得自責……會變成這樣,只是我在這個副本里作出的一些調(diào)整罷了?!?/br> “……調(diào)整?” “嗯?!痹茥柫寺柤?,“你也知道,我在每個副本里都可以扮成不同的樣貌,所以這也是裝扮的一種模式,沒什么特別的?!?/br> “……” “沒有必要騙你,我說的都是事實。之前的那張臉怎么說也連續(xù)用了三個副本,我有點膩了,想試試用這張臉在這里能不能觸發(fā)點有趣的事件?!?/br> “……” “作為一個偶像,不就是要讓人始終保持新鮮感嘛?!?/br> 賀容還是無法相信,但此刻也沒有辦法反駁。云棲似乎看出他依然耿耿于懷,于是提議道。 “如果你還是覺得很難受,不如說一個你的秘密來聽聽,讓我高興高興?” “……” 賀容想,秘密,嗎。 像他這樣一無所有的人,能有什么秘密可言呢。 胸口剎那團聚起大片霧氣,賀容在迷茫和壓抑中,恍恍惚惚望向?qū)Ψ降难劬Α?/br> 此時此刻,他在對方的眼里露出了怎樣的表情? 是不是又痛苦、又困惑,宛如一個飽受罪惡感折磨的受害者? 然而事實正相反。 他分明是一個加害者。 “我……” “我都是為了我自己……” 破碎的句子像脫水的砂礫般,從喉嚨里被一點點擠出。 “戴維斯先生的事也好,在這個副本里支持顧凜冬也好,嘴上說著為了幫助對方拼盡全力,其實那種獻身般的方式只是在滿足我自己?!?/br> 賀容用雙手捂住臉。 “為了他累得分不清東西南北,成為他的盾牌擋下所有攻擊,只是為了讓自己站在比他稍高一點的優(yōu)位上——就像在說,【我那么重視你,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br> “我利用了他的善良與愧疚感,讓自己感到被需要?!?/br> 大顆眼淚從指隙中滑落。 “因為我什么都沒有?!?/br> 沒有過去,沒有未來,不知道應該干什么,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 “我什么都沒有……” 以至于只能選擇不斷剝削自己的方式。因為能被自己這樣傷害的,也只有自己。 可是這樣的做法結(jié)果總是不盡如人意。一到關(guān)鍵時候他總是犯錯,而那個后果卻總是由關(guān)心他的人來承擔。 就像顧凜冬所說的,割rou飼虎,根本是愚不可及。 賀容因為哽咽無法呼吸,他整個人像被棉花堵住水流的漏斗,腦仁都跟著嗡嗡作響。他躬下/身拼命捂住嘴。悲傷、不甘、焦躁、彷徨、罪惡感……負面情緒一口氣涌了上來,吞沒他像吞沒一只葉片上的螞蟻。他終于在云棲的注視下徹底失控了,像個小鬼一樣嚎啕大哭。 到頭來,他還是那個被所有人拋棄、望著自己的尸體無能為力的孤魂野鬼。 當摩天輪升高到最頂點,萬千繁華在他們的腳下無聲明滅,賀容哭得根本停不下來,像是要把內(nèi)心積壓的情感統(tǒng)統(tǒng)爆發(fā)出來。而云棲坐在他的對面,安靜注視著他。沒有安慰,沒有勸解,對方始終保持著最慈悲的緘默,目送他的淚水緩緩流盡。 人無論多么厭惡自己,都無法變成另一個人。 可是即使如此,我們依然從心底期盼著自己能在風雨過后有所成長,破繭成蝶。 摩天輪徐徐下降,賀容也在哽咽中慢慢冷靜了下來。 此時此刻,云棲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你知道什么是【無中生有】嗎?” 賀容在淚水朦朧中驚訝地抬起頭。云棲在他對面好整以暇地笑著。 “無名天地之始,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大道虛空,故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br> 云棲指著賀容的胸口。 “常無欲,以觀其妙——正因為你最初什么都沒有,才能靜觀萬事萬物的變化發(fā)展,體會他人的喜怒哀樂,于是【無】便化為了【有】?!?/br>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這世上萬物,皆是此消彼長,循環(huán)往復,而弱也有弱的用法,即無為而無不為——只要想通了這點,你就可以做到任何你想做的事?!?/br> 云棲笑著伸出手,摸了摸賀容的頭。 “恭喜你,你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從今往后,只需順應本心,繼續(xù)往前走。” 往前走吧,即使前方可能會遇到更多的風雨和險阻,更多的煩惱和磨難。 賀容怔怔望著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就這樣恍然墜入了沉思。 作者有話說: “無名天地之始……故常無欲以觀其妙”,”道生一……三生萬物“,“反者……道之用”,“無為而無不為”等等,都出自老子,《道德經(jīng)》 第84章 不沉之星(三十二) 賀容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晚上十一點了。他懷里抱著一堆云棲硬塞給他的游樂園特產(chǎn),而對方在他拒絕的時候振振有詞。 “既然你什么都不記得,那這就是你第一次來游樂園,當然得留點紀念品??!” 因為徹頭徹尾大哭了一場,所以賀容此刻還有點迷迷登登的,一時沒來得及反駁,就被云棲連人帶貨一起塞進了出租車,對方還在窗外歡快地同他揮手道別。 賀容:……你買的時候說這些都是孩子的夢想,一出門就把夢想都丟給我是什么情況? 出租車就這樣一路送他到了目的地。賀容提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站在家門口。三層樓的窗戶里都沒有燈光,顧凜冬估計已經(jīng)睡下了。賀容用指紋鎖打開了門,靜悄悄地溜進了屋子。 客廳里一片漆黑,賀容抬手摸到了墻上的開關(guān)。打開后卻發(fā)現(xiàn)這棟房子的主人就這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靜靜地朝他投來目光。 賀容一陣心虛:翹課晚歸被宿管老師當場抓獲是不是就是這種心情?! 他窘迫地站在門口,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晚歸和手上的一大堆東西。這時候,他的鼻端忽然嗅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賀容一愣,他這才注意到茶幾上開了好幾瓶酒,紅的白的都有,大半已經(jīng)被喝空了。 最近白天都要拍戲,顧凜冬不會輕易沾酒,更何況他本來就是個自律的人。 賀容心里升起了一陣訝異,他望向顧凜冬。對方從沙發(fā)上站起身,沉沉踱步,慢慢走近他。賀容不知為何一陣心慌,忍不住后退一步,但是他的手腕被猝然抓住了。紙袋掉到地上,紀念品撒得滿地都是,但顧凜冬看也不看一眼,視線依舊緊緊扣在賀容身上。 “你哭了?” 對方抬起另一只手,指腹輕輕摩挲著賀容泛紅的眼角,賀容瞇起眼。 “沒、沒事……只是沙子進眼睛了?!?/br> 他下意識地想隱瞞今天的事,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對方眼底的陰影又加深了一層,宛如山雨欲來時的天色。 “為什么要撒謊……難道你還想包庇他?” 賀容驚得忘了眨眼,不知道對方指的是什么。 大概是他的困惑太像一種被拆穿的驚慌。顧凜冬的臉上泛起了苦澀的笑意。 “我就知道,你還是忘不了他?!?/br> “從那天開始,你就總是想著他的話,連續(xù)幾晚都睡不好……是不是?” 這誤會也太大了吧?!賀容趕緊握住顧凜冬停在自己眼角的那只手。 “不是的、冬哥你聽我……” “是因為他乞求你的原諒嗎?” 顧凜冬神色冰冷。 “是因為他發(fā)誓這一次一定會把你放在首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