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心里有鬼
消金館的打手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他們有的是法子讓人生不如死!尋常百姓只要被這些兇神惡煞似的東西瞪一眼就會哆嗦,而贏緋說為了撬開那個人嘴居然花了三個多時辰,可見那人也是個硬骨頭。 “你猜猜那個人是誰家的?”贏緋咬牙切齒的說道。 岳西靜靜地他說話,并未打斷。她會根據(jù)證據(jù)分析問題卻并不喜歡猜測臆想。 “就是你……”贏緋一開口馬上又閉了嘴,他臉帶歉意的擺手道:“不是,我說錯了?!?/br> “韓相?”岳西喝了口茶,把茶杯輕輕放在桌上。 岳西人前人后都能叫要飯的一聲大哥,卻獨獨不認韓其這個父親,其中緣由贏緋是知道的。方才一時口快說錯了話,讓他后悔莫名! “嗯?!币娫牢黢R上就知道了結(jié)果贏緋更加難堪,幾乎想抽自己一個嘴巴! 岳西卻并未在意他說了什么。 不認韓其是她自己的事情,在世人的眼中韓其終歸是她的父親,而別人怎么說怎么看她并不在意。 倒是贏緋的話讓她又想起了前幾日贏素聽到這件事后的反應(yīng),前后的線索連在一起,現(xiàn)在她終于明白當時他說那番話時含義不明的一笑,看來皇帝陛下頭一個就懷疑到韓相身上去了,難怪從那以后,他再沒有當著自己提一個字。 岳西側(cè)頭,偷偷一笑,心里是淡淡的幸福。 贏緋望向她的時候,岳西的臉上已經(jīng)又成了平時的模樣,看不出高興還是生氣來,很平和。 見她沒有發(fā)火,贏緋松了口氣:“其中細情我已經(jīng)稟報陛下。他說,靜觀其變?!?/br> “家國大事我不懂。”岳西垂眸看著面前湯色醇正的茶湯若有所思的說道:“就多說一句:既然知道被人盯上了,就多注意點,別往狼嘴里送?!?/br> “至于額吉的事兒……” 岳西才一提到這個,贏緋就緊張起來,生怕她一口回絕了。 “我會和陛下提。至于他能不能同意,我也不知道。”岳西有一說一,并未在他面前隱瞞,更沒有大包大攬。 “如此就好!”贏緋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如今終于聽到岳西松口愿意幫忙管這檔子閑事他馬上投桃報李:“你后院養(yǎng)著的那個瘸子……” “怎么說話呢?”岳西皺眉:“什么叫我后院養(yǎng)著的那個瘸子啊?我后院還養(yǎng)這個你天天要見的小白臉兒呢!” “我可不敢這么說!”知道她口中的那個小白臉兒就是當今的皇帝陛下,贏緋馬上認慫,從袖籠里拿出柄湘妃竹做扇骨的折扇來‘刺啦’一聲打開,‘呼打呼打’地扇著:“我的意思是,昭毅將軍的腿疾不算什么,包在我身上!” 岳西本想就他大冬天扇扇子的臭毛病發(fā)表幾句損話,一聽他這么說,臨時把壞話改成了好話,但她出口太快話說了一半再改就有些生硬:“這時候扇扇子……也就是你了,要是旁人學你這樣,一定會讓人以為有病呢……” 贏緋動作一頓,覺著這個季節(jié)自己給自己扇冷風也有點不正常??伤褪沁@個毛病,似乎手里非得拿點東西才知道放哪兒。 “你要是能給韓陽春把那條傷腿治利落了,那是最好不過了。怎么說他年歲還輕,拖著個瘸腿不方便吶?!痹牢鞫似鸩鑹亟o贏緋倒了杯茶:“我娘不大愛管他,看見他就耷拉臉一半天的不說話,我也不敢老去求她。” “老夫人的醫(yī)術(shù)高出我不知多少,姓韓的那身傷要不是老夫人搭手救治,你以為他能光剩了腿疼?”贏緋端起那杯熱茶一飲而盡隨即起了身:“我走了。趁著天色還早,去看看我娘。” 岳西起身送他出了院門,臨上車前,贏緋又神色凝重的重復(fù)了一遍:“早點和陛下說,我看我娘是一天也不想和我爹過了……” “你爹這一輩子了,什么時候想和你娘好好過過日子?”贏緋的馬車很快的消失在村口,岳西才自言自語道。 …… 萬壽寺坐落在帝都城西幾十里外的一座山丘上。寺院依山而建,主殿大雄寶殿就在山丘的最高處。 山下,一隊侍衛(wèi)護著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了萬壽寺的山門前。贏曜皺著眉下了馬車,從帝都到此處他在車上坐的時候不短,雙腿都有些麻木了。 “就是這里?”他負手立在山門前的空地上舉頭仰視著從低到高的廟宇,一想到要靠兩條腿爬上去就有些發(fā)憷! “是?!惫苁旅愒谒纳砗蟪谅暬氐溃骸胺蛉撕涂ぶ骶驮诮右?,聽說是請了師傅做法會超度塔拉,這一場法會要七天?!?/br> “哼!”贏曜不以為然的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不過是丫頭下人,折騰成這樣!” 管事依舊低著頭,眼神對著地面閃了閃。 “前面帶路吧?!壁A曜低聲吩咐道。 管事沒有吱聲,直接走到了他的前面,引著贏曜穿過山門,沿著西側(cè)的臺階拾階而上,走一段臺階就會出現(xiàn)一處平坦的地方建起一處院落。只是此時才過了午膳的時候,除了一兩聲麻雀的叫聲之外,四處都安靜的很。 萬壽寺的僧眾持八關(guān)戒齋,過午不食。此刻正是比丘們在法堂修習坐禪與行香的時候,因此贏曜在寺廟里走了一路也沒見一個和尚。 贏曜悶聲走了一路,因為一直是向上走的趨勢,所以他現(xiàn)在已然是呼哧帶喘,胸腔里如同燒了一把火,每次一喘氣他就覺得肺里疼。 喘得越厲害就會越疼,疼到他有些難以忍受的時候,他停住了腳步,張嘴想說話,卻只剩了‘哈赤哈赤’的喘粗氣。 管事不著痕跡地偷看了他一眼,覺著此時的主子再把舌頭吐出來喘幾聲就更像狗了。 “就是那處了?!惫苁轮钢x贏曜站的臺階上十來丈遠的一間偏殿說道。 贏曜這一站定,也隱隱的聽見了伴著鐘磬木魚而響起的唱經(jīng)的聲音。 咬牙走上平臺,他看見了偏殿大門上方懸掛的匾額,藍底金字,上面鐫刻了‘接引殿’三個字。 緊閉的大門里梵音與法器的聲音更加清晰,贏曜甚至隱約的聽出了幾句經(jīng)文,只是他平時從不對佛經(jīng)感興趣,自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經(jīng)。 “主子?”見他遠遠的站在才上臺階的位置沒有動,管事試探的問道:“要不要請夫人出來?” “不忙。”大老遠的從帝都追到這里,現(xiàn)在他與那個女人只隔了兩扇門板,贏曜心里反而沒了底。 他站在原地讓自己的氣息順暢了才接著說道:“里面在做法事,不要打斷?!?/br> “是?!惫苁麓故謶?yīng)了,又四下張望了一番想給贏曜找個坐著的地方,當?shù)钋耙黄教梗B塊大點的石頭都沒有,他只好作罷。 贏曜站了一會兒,接引殿里的唱經(jīng)聲始終如一不徐不疾地響著,似乎一時半會還不能完成。他站得無聊,心里漸漸煩躁起來。并且這種煩躁越演越烈,讓他扎耳撓腮的想要發(fā)火! 管事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一會一變似乎看誰都不順眼似的,他趕緊又往邊上站開了幾步,躲出了贏緋的視線。 從袖籠里拿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熱汗,贏曜暗自心驚:老夫這是怎么了?難道是業(yè)障顯現(xiàn),冤親債主找上了門,連佛經(jīng)都不讓我聽了? 贏曜越想越害怕,疑心生暗鬼,最后他自顧自的鬧起了心病,覺著塔拉的魂魄就在自己身邊游蕩著,要找自己報仇索命…… 頭上冒著熱汗,周身發(fā)著冷,贏曜精神恍惚的往前走去,直到走到了大門前才站定。 大門上的窗欞是空著的,上面并沒有糊窓紙,他能很清楚的看見大殿中的一切。 一尊手持白蓮的阿彌陀佛立身造像迎門供奉著寶相莊嚴,贏曜一看見這尊佛像趕緊在門外遙遙的拜了拜。 拜過之后,他看向佛前的供桌,那上面居中擺放著一只白瓷的骨灰壇,壇子的前面立著一尊牌位,上面寫了什么他是看不清的。只知道那一定是塔拉的牌位,因為躬身立在供桌前上香的正是普納,那個口口聲聲要與自己和離的女人! 大殿里的蒲團上盤膝坐著三位閉目唱經(jīng)的僧人,身上都披著褐色的袈裟,手里敲打著各自的法器。 三人配合默契,聲音此消彼長,始終保持著連綿不斷的架勢,似乎天地崩塌,星辰隕落,乃至萬物消融之后,那一縷梵音依舊會在。 上了香,賢王妃又退回到香案前蒲團上跪好,雙手合十垂了頭。 贏曜在心里細細的回想著她的五官相貌,卻發(fā)現(xiàn)那是徒勞。他越是細想那個女人的面貌就越模糊……然而她的聲音卻是他能夠想起的,畢竟他挨了她多年的罵! 如有所感,賢王妃緩緩的直了上身,回頭向大門望去,正對上了贏曜的一雙眼睛! 逆著光,她立時就認出了那雙眼睛…… “那是誰?”順著母親的視線回了頭,延平郡主小聲問道。 “你爹?!辟t王妃淡淡地說道。 大殿里的唱經(jīng)的聲音忽然大了,稀稀疏疏的一陣鐘鼓點之后,三名僧人同時唱出了一句經(jīng)文之后,他們止了聲。 從蒲團上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到佛像前拜過之后,三名僧人一起對著賢王妃躬身合十而后一起轉(zhuǎn)身朝著大門走去,多一句閑話都沒有說。 贏曜立在大殿的門口,看著和尚們排隊從自己身前走過后才提步走了進去。 “怎么給燒了?”走到供桌前,贏曜終于看清了牌位上的字跡,他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來。 ------題外話------ 先貼,回來改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