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求上門來
“額吉怎么樣?”站在贏緋身后岳西開口問道。 贏緋慢慢的轉(zhuǎn)身很認(rèn)真的端詳著她:“我和延平都很少這么叫母親的,東夷是藩屬小國,我父親很看不上。所以不許我和meimei說東夷話?!?/br> ‘額吉’是母親的意思,岳西和賢王妃投緣,很喜歡她大大咧咧的脾氣,很自然的把她認(rèn)作長輩尊重著。也愿意把她當(dāng)母親一樣的長輩看。 “沒用的東西!”岳西把手也背在了身后,毫不氣的小聲說道:“為了怕老子生氣就讓老娘傷心?你就不會偷偷的叫嗎?額吉聽了一定高興?!?/br> “那時候我確實沒用。”贏緋垂下眼簾輕聲回道。 才幾天未見,他的下巴已然尖了。一襲銀白色的素袍被他穿的棱角分明的,如同掛在木質(zhì)的衣架上。 “哎,我就是胡說幾句,你可別往心里去!”看著他白的都快和身上的衣服一個顏色的面容,岳西忙收起了調(diào)侃的口氣,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贏緋搖搖頭:“我心里就是這么想的,你說不說都是如此?!?/br> “得,得!”岳西趕緊皺眉擺手:“你還是搖頭擺尾地裝紈绔子弟吧,這么酸溜溜的說話我很不習(xí)慣!” 贏緋看向她,才想接口,岳西已經(jīng)讓出了門口的位置抬手說道:“有話屋里說,別在外面站著。” 岳西把人讓進(jìn)屋,自己卻沒有跟進(jìn)去。吩咐了阿修上茶,她則去了廚房。 “先吃飯?!痹牢饔H自上灶炒了兩個菜,又做了一碗湯:“吃飽了再說?!?/br> 贏緋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還沒有用飯?” 岳西坐下,結(jié)果高公公遞來的布巾擦手懶得回答他的問題:“吃吧,瘦得和竹竿兒一樣,你就不怕你娘看了難受?” 贏緋一怔,心里沒來由的泛了酸……是啊,他形銷骨立了,最心疼他的只有母親。 從小他就怕爹娘打架。 每次他們吵架的時候,幼小的他就恐懼非常!怕聽見從母親口中說出的源源不絕的惡毒的咒罵父親的言語,怕父親陰著一張臉幾個月不登一次母親的房門…… 那時的父親與母親真不像一對夫妻啊,他們更像是有著血海深仇的死敵。 然而,最讓贏緋怕到心疼的,是母親關(guān)起房門躲在人后默默流出的淚水…… 那些年母親流的淚把贏緋都泡軟了,泡化了……為了哄父親開心,更為了父親開心后能對母親稍微露出個笑臉,他拼命的做個‘好孩子’! 他聽話,有禮,孝順,勤奮,也確實成了長輩們口中的好孩子,甚至他違心的聽從了父親的訓(xùn)斥,再沒有叫過母親一聲‘額吉’…… 所有的這一切,他咬牙做了二十年,可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做了無用功! 母親和父親不再吵架,他們住的遠(yuǎn),幾乎見不到面。 她也不再流淚,也不罵人,可贏緋知道,母親的心里依舊痛苦! 而那種痛苦是他這個兒子無能為力去解決的! 沉默的吃了一頓一個人的午飯,贏緋放下了碗筷,岳西又盛了碗湯放到了他面前:“郡王爺您面子大,我得親手伺候著?!?/br> “呵呵!”贏緋無奈的笑笑:“你這個人吶,認(rèn)識你久了,我都快忘了你是個女人了?!?/br> “家里外頭那么多事不夠你記得?管我是男是女呢!”岳西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忙里偷閑瞪了贏緋一眼:“你娘怎么樣了?正趕上過節(jié),我也不好冒冒失失的往你府里去。” 贏緋點點頭,表示理解岳西的苦衷。 賢王府里死了人,還是個下人,她這個時候去了府里安慰贏緋的母親只會招來旁人的側(cè)目。 “我娘和延平去了萬壽寺,昨兒就出城了。給塔拉做超度去了?!焙攘四峭霟釡?,贏緋覺得有些過于的飽。 他平日吃飯最多吃個八成飽,像今天這樣吃到坐著都有些難受的地步是從未發(fā)生過的。他在心里暗暗的吃驚:怎么我在她這里連習(xí)慣都改了? “哦?!痹牢髦浪皇莻€好死法,而她又和賢王妃關(guān)系特殊,因此賢王妃母女肯一起去為個陪嫁侍女做法事超度是很自然的事。她并沒有過多的詢問,倒是心安了些。 這個時候,賢王妃還能想著要為塔拉做點事情,至少說明她理智尚存,不會做糊涂事。 “我娘要和我爹和離?!闭f這句話的時候贏緋的眼神不著痕跡的在屋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窗戶上。 窗欞上糊著雪白的窓紙,紙上模模糊糊的映著個人影。他對著那個人影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 “別看了,疑神疑鬼的!那是高伯?!痹牢靼欀碱^把茶杯蹲在桌上,發(fā)出一聲脆響,贏緋馬上回過神來:“我……我習(xí)慣了……” 是啊,這也是他的習(xí)慣:謹(jǐn)小慎微。 贏緋移開視線面對著岳西說道:“這事兒只是我娘在我爹面前提過,旁人都不知曉?!?/br> “這事兒啊本來就是你爹和你娘自己的事兒,旁人誰也管不著?!?/br> 和離?不就是兩口子的日子過不下去離婚嗎,岳西一個現(xiàn)代的靈魂自然不會把這樣的事看得驚天動地。 “呵呵!”贏緋搖頭一陣苦笑:“哪有你說的這么簡單。我娘是東夷的公主,本是和親而來的?,F(xiàn)在他們弄成這樣……唉!” “早些年,我母親還能吵能打的時候,我父親先提過一次和離,被太后娘娘呵斥了一番后攔了下來?,F(xiàn)在又提起此事,只不過說和離的人換成了我母親。” “那你什么意思呢?要攔著你母親?”岳西皺眉問道。 贏緋搖頭道:“放在早些年,我也許會勸著母親些,左不過他們也見不面,湊合著過吧……現(xiàn)在不會了……塔拉一死,我忽然覺出了怕!” “岳西,你怕過么?”贏緋盯著岳西眼睛問道。 岳西揚揚眉,沒有回答。 她怕的事情多了去了,反而不知該從哪件說起。 贏緋繼續(xù)說道:“塔拉比我娘還小呢,昨日扶著我娘上馬車,我在她的頭上看見了白發(fā),我……” 贏緋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他側(cè)過臉去:“從前,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娘也會老……我心里總想著她還年輕……可她都有白頭發(fā)了……” 人,終有衰老死去的時候,在我們年輕的時候也許會忽視了這個問題。可衰老總有來的時候,當(dāng)它不經(jīng)意的出現(xiàn)在視線中的時候,效果總是那么觸目驚心…… “岳西!”贏緋突然站了起來,一揖到地:“我是來求你的!求你和陛下說說,準(zhǔn)了他們和離!” “這……”岳西忙起身扶起他:“怎么這事兒還得陛下批準(zhǔn)?再說你天天見陛下的面比我還多,找個沒人的時候直接和他說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 “我說不出口?!壁A緋輕聲說道:“父母之間這樣的事,你讓我如何能張得開嘴去提……” “哎呦……”岳西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無奈的說道:“也是。你一個當(dāng)兒子的,在陛下面前提讓父母分道揚鑣的事兒確實沒法張嘴?!?/br> “我都愁了幾日了,最后還是得求你?!壁A緋眼巴巴的看著她:“你都叫了我娘‘額吉’,總不能看著她受罪不管吧……” 岳西放下手,腦子里百轉(zhuǎn)千回,忽然呲牙一笑:“你說你啊,在我面前裝了半天可憐了,合著就是為了給我下套是吧?” 這樣的事情,贏緋在贏素面前即便是提了,為了兩國邦交的平靜,皇帝陛下也未必就能應(yīng)許。贏緋自知勝算不大,索性不去碰那個釘子,直接討巧找上了岳西,這樣即便是陛下不許他們和離,他也不至于在陛下面前太難看,還給自己留了回旋的余地。 “岳西,你怎么能這樣說我呢?”贏緋白著臉,瞅著挺傷心:“我可是把你當(dāng)自家人看,是比延平還親的meimei,你說吧,兄長有了急事兒就不能找你商量一下?” “你快歇歇吧!”岳西一撇嘴,看著他的可憐樣只覺得可氣!她抬手指尖彎著指向身后后院的方向說道:“我還真不缺哥哥,后院還住著一個哥哥呢,早先可是天天想要宰了我的!” “你那個哥哥太不成器!”贏緋換了一副同情她的眼神繼續(xù)說道:“不過,你也別白養(yǎng)著他,該收飯錢就收點兒。總在你這里吃白食算怎么回事兒??!” “嗤!”岳西不以為然的冷笑一聲:“他瘸著一條腿,趕上刮風(fēng)下雪變天的時候就疼,就是出去賣力氣掙銀子都沒有人用他,他哪來的銀子。” “要不說meimei你心善吶!”贏緋又換了一副頗為真誠的嘴臉說道:“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你那個不成器的瘸腿哥哥已經(jīng)上朝了,而且我看他動作非常之利索,不像是你說的那么可憐?!?/br> “上朝了?”韓陽春在岳府來去自由,岳西從未限制過他,如今從贏緋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她也暗自吃驚:難道是和陛下說好了的?怎么突然的就轉(zhuǎn)了性呢…… “所以啊,他有俸祿銀子了,你別光心疼他,飯錢和住宿銀子多少你也收點,讓陛下把韓陽春的俸祿直接發(fā)放給你就是了。他那么討人厭,早晚另一條腿也得被人打折了,俸祿銀子在你手里,正好給他貼補(bǔ)著用!” 贏緋輕描淡寫的一張嘴,韓陽春一年的俸祿銀子便歸了岳西。 “我再想想吧?!痹牢鞑焕硭奶羲?,心里只想著賢王妃的事情,她低聲問道:“我給你送去的那個人查了?” “查了?!壁A緋點頭:“那人身份沒有問題,就是一直跟在我父親身邊的,父親還在王府里住著的時候他就在。” “那他跑什么???”岳西不解的問道。 “當(dāng)然是做了非跑不可的事?!壁A緋的面色陰冷,說話都涼颼颼的:“這人嘴硬,我讓消金館的人好好招呼了他三個多時辰,他才吐得實話。” ------題外話------ 九月了,這個月不想斷更。所以一號二號差了的,俺都會補(bǔ)上。 另外,最后一天的月票感謝榜會貼在下一章上,人數(shù)很多,俺得一位一位的整理一下~ 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