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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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黏在喉嚨上欲要爭辯的話語隨著沸騰的心血來回翻涌,可就是吐落不出來——因為他知道,他是個結巴,一說話,只能讓人肆意取笑、更加不忌憚。 他盯著田老漢許久,看的田老漢發(fā)憷,才一字一句吐道:“放開?!?/br> 田老漢這一輩子見過許多人、許多事,可這般兇惡的眼神著實是第一次見過。好像是寒夜里的蒼狼,獨寒嗜血,森森的利齒能輕而易舉的將人的骨頭咬成碎末。 可他還強撐著一股呆勁兒,甚至不怕死的將自己皸裂粗糙的手指頭杵在葉知秋的鼻尖:“你他媽算個什么東西!” “他不算個什么東西,只不過啊,正好是你丫頭的主子?!?/br> 說話的人帶著暖和的柔意,顧斯年捏著團扇擁著美人從樓頭下來。 他瞧了瞧葉知秋比冬水還黑的臉色,這才仔細的看了那老漢:喲,瞧瞧這眼睛黃的,當真是個又貪又蠢的人,沒看到這位爺已經憋著氣了么?還不怕死的來到老虎嘴邊拔毛? 真嫌命長呢! 田老漢被這話嚇得腦袋一縮。 是……是田丫頭的主子。這……這怎么可能呢,田丫頭是賣給管窯子場的杜娘子,有了主子,怎么還會到樓里做廚娘。 似是猜透了田老漢想什么,顧斯年慢悠悠道:“你以為所有的人都像你這般無情無義呢,人家主子喜歡,想把丫頭丟哪就丟哪,就算掙了銀子也讓丫頭自個兒買花帶?!闭f完,瀲滟嫵媚的眼眸一轉,上下打量了一番田老漢:“可不會像有的人一樣,把丫頭賣了,如今知道她有錢了便來坑她一筆,還說的這么冠冕堂皇?!?/br> 顧斯年的嘴不饒人的很,連春十三都曾在他面前敗過北,更別說向來只和莊稼打交道的田老漢。 眼見著身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田甜又有葉知秋和顧斯年護著,田老漢心里也沒有底了,還嘴硬的扭曲著臉皮:“田丫頭,爹最后問你,你還認不認我這個爹?若是認,今日把錢給了我便不再去計較了,若是不認,以后就當沒我這個爹!” 田甜孝順,往日馬氏就算在欺負她,她也都緊咬牙齒將這都忍了去,鮮有這樣不順著的。于是田老漢還是想用自己做父親的身份來威懾她。 哪知道田甜對他這個父親,這個家早就寒了心。 為了五兩銀子就能聲兒都不做將她賣了,甚至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在屋里和他老婆兒子其樂融融地過著冬至,誰曾考慮過她? 如今,沒銀子了又用著這膩味的骨rou親情來念著她?不是虛假的厲害么? 田甜頂著一口氣,直言道:“自爹和后娘打算把我賣了,我便沒有爹了,也沒有家?!?/br> 說完,又想起小時候爹將她舉在頭頂逗她笑,這些記憶如風一樣迷了人的眼睛,酸的厲害。 忽然,溫熱的大掌從天蓋下來,闔在她的頭頂,那人的手和他的人一樣,很鈍很笨拙卻就像他人一樣,一面對她不好,一面又小心翼翼地護著她。 過了會兒,他略顯僵硬地揉了揉她頭發(fā)絲兒:“不哭?!?/br> 這是他能說出的,最溫柔的話語,生硬、死板,好像還是第一次。 田老漢眼見著自己在這樓里愈來愈有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趨勢,趁人不注意忙的躥了出去。 田甜捂著眼,將淚水揩干了,抬頭,眼睛紅紅,真摯道:“謝謝少爺?!?/br> 她努力的提起唇角,想微笑道謝,卻發(fā)現自己已經笑不出了,嘴角已沉悶的僵硬,怎么也提不起來。 葉知秋看著她這個樣子,頓了很久,拿出紙筆:“不想笑就不用笑,沒必要撐著?!?/br> 田甜看了,吸了吸鼻子,把自己洶涌的眼淚死命的憋了回去,說:“我沒有想哭的,我也沒有想笑,剛剛窗口吹了風,眼睛迷了沙,我去后院里洗洗。” 說完,便挑著簾子小跑去了。 肯定是躲到一個地方哭去了。 葉知秋抿唇,胸口像爬了只貓似得悶得很。 這時,站在一旁看了許久的顧斯年走過來,上下打量葉知秋許久,才悠悠道:“不去瞧瞧她,安慰她,就這樣放任她去?” 葉知秋其實很懂那丫頭的,她是個外表柔弱卻很要強的姑娘,眼淚是軟肋,害怕別人用同情、憐憫的眼神瞧著她。 受了傷后,只想找個黑暗的角落獨自一個人舔傷口,不希望有人看到她的脆弱。 他理解她的,因為他也是這樣。 葉知秋提筆寫道:“別打擾她,讓她去。” 顧斯年淡淡瞥了眼,說:“行,你說什么就什么,但是葉少爺,抑或說大皇子殿下咱們是不是也該找個地兒好好談談您為何棄京南下棲居在這小小的襄陽城?” 葉知秋一頓,扭頭,眸光落在顧斯年身上。 只見他淺笑歡顏,宛如一只老謀深算的狐貍。 * 二樓,雅間。 這是一間奇特的屋子,四周密閉,沒有窗扇,墻壁上卻有很多活動的小口,隨意打開一看可窺見樓里每一處地方,甚至連那說話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古往今來,人們總愛在飯桌上談事,不論好的壞的,三杯酒下肚什么話都被酒rou泡軟了,所以酒樓往往是信息最多最雜的地方。 襄陽城雄踞漢水中游,是南通北往的交通要塞,攏集了各地上下往來的人,在這個地方開一家有名的酒樓,幾乎可以將整個中原大大小小的信息卻都囊括在手中。 葉知秋不說什么,但心潮起伏的厲害。 顧斯年見他眼中的防備之色,非但不意外反而坦然道:“大皇子殿下莫怕,鄙人既然將您帶到這地兒來了,便不怕您瞧了這些。大皇子能屈尊紆貴賞個臉面,鄙人已是喜不自勝了,只不過……” 他頓了頓,故意看著葉知秋。 葉知秋這輩子看過太多的人,可從未在一個人的眼中看到灑脫和狡黠,好像他天生就是個狐貍,游戲于人間,將所有的算計都牢牢握在手中。 顧斯年見葉知秋緊抿的嘴角,不緊不慢的說道:“大皇子莫怕,鄙人是生意人,自然是想做買賣的,可只是一個商人,能得的利益實在是太少,若是鄙人能搭上大皇子這艘快船,彼時自然能乘風破浪,日進斗金,更何況大皇子同我合作后必然如虎添翼,大統(tǒng)皇位還不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葉知秋了然,諷刺一笑,提筆寫道:“你找錯人了,你想要的,我給不了?!?/br> 顧斯年將字條捏在手心,緩緩闔上:“非也,我想要的只有大皇子殿下能給我?!闭f罷,故意頓了一下,走到右側,推開一處暗窗,田甜正坐在一處昏暗的屋內抱著膝蓋哭。 葉知秋看的心緊了一下。 顧斯年慢慢道:“大皇子剛才看到田甜這丫頭是不是深有感觸,是不是想到了在宮中的自己?莫非你打算這輩子都龜縮在這小小的襄陽城,做個公子哥兒,讓你的仇人遠坐高堂之上,一輩子隨意拿捏你?” 說罷,自己的衣襟便被人狠狠拽起來了,葉知秋扯著他的衣領,目呲盡裂,額上青筋緊繃。 顧斯年好死不死,笑的狡猾極了:“嘖,怎么,說到你心口,所以惱羞成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呼~小非昨天半夜摸到后臺的植樹造林里終于看到大家送的營養(yǎng)液啦~超級謝謝大家的!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哇~祝各位小仙女女神節(jié)快樂~心想事成,沒有煩心事~長久以來多謝各位小仙女的支持: 呼~謝謝大家的支持呀,小非會努力提升自己寫作的能力~你們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づ ̄3 ̄)づ╭?~ 第十九章 (捉蟲) 那些話不輕不重,恰恰落在葉知秋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他厭惡京城里那高高的城墻、厭惡那里面的陰謀詭譎,可是他知道,縱使他再怎么努力的想把自己從那個骯臟的泥潭里摘出來,他始終屬于那。 只因為他的身上留著那個人的血,這是他骨子里都不能更改的東西。 顧斯年淺淡笑笑,對他粗魯的行徑毫不在意,甚至慵懶的靠在墻上任他扯著自己的衣襟:“大皇子莫生氣,鄙人只是想和你談買賣,縱使買賣不成,看著田甜在這兒做事的份兒上,咋們仁義還在,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葉知秋在他說出“田甜”兩個字的時候,眼睫飛快垂了一下,默了瞬,松開顧斯年,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寫道:“你究竟想怎樣?” 顧斯年慢悠悠從墻上撐起自己的身子,徑直坐在八仙椅上,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道:“大皇子請放心,我要做的是一樁雙贏的買賣,為你好,也為我好。我瞧著京城里那兩母子將宮里鬧得烏煙瘴氣就覺得不爽快。前些日子,他們將皇上身邊懷了子嗣的小嬪妃活活打死在乾坤殿內,氣的皇上扶墻揚天慟哭,卻又無可奈何。若是有朝一日,他們得了大統(tǒng),怎么會容得下你?” 葉知秋漆黑的眼盯著他,一動不動,仿佛他所說的都與他無關。 顧斯年也不得不佩服他這泰然的性子,也是,能在暴戾恣睢的趙貴妃眼皮子底下長到這個年歲,沒有點兒本領怎么能行。 他想著,又輕笑道:“不如,我助你登上大統(tǒng),替你掃清身前的障礙,待你稱帝后,給我加官進爵賞賜萬扈、惠澤我的族人如何?” 聽到這,葉知秋的眉頭忽的松掉。他勾起唇角,笑的譏諷,提筆道:“顧先生找錯人了,知秋此生不會再插手宮闈中任何事,若你當真有次野心,不如去找二皇子,我想他大概是很有興趣?!?/br> 寫罷,大力將毛筆一擲,看也不看顧斯年一眼,疾步將門一開。 風從外面灌進來,外頭站著眼睛紅紅的田甜,手里拿了個托盤,里頭放了兩盞甜湯。 甜湯見葉知秋臉上戾氣頗甚,以為他在向她置氣,兀的心里一慌,叫道:“少爺?!?/br> 葉知秋垂眸,看著她的托盤。 約莫是春日的風熱起來了,吹得田甜臉頰稍紅,她垂下眼簾,盯著自己的鞋子,說:“廚房里燉了甜湯,喊我給你們端過來。” 葉知秋點點頭,想說什么,但心里實在焦躁不已,從她身邊錯開而去。 他走過,身上獨有的清香化作一縷挑逗的風躥到田甜的鼻尖,有些癢。 今日她爹來找她的茬,若不是葉知秋和顧先生替她攔著,怕是她的銀子早就被他爹刮干了。所以,她便特意燉了甜湯來給他們喝,以表自己的謝意。 可少爺走的時候連步子都沒停頓一下…… 田甜不知為何,感覺有些難過,心里悶悶的,像置身在潮濕的陰雨天。 忽而,眼前的視線暗了下來,顧斯年站在她面前,瞇著狹長的眼,背著手看著她手里的托盤:“兩碗湯?有一碗是給我煮的?” 田甜連忙點頭。 顧斯年修長的手捏起一盞,嗅了嗅,抿了一口后轉身進了屋:“唔,味道真不錯,謝謝啦!小甜甜?!?/br> 這人,怎么總喜歡像逗狗一樣撩她。 田甜低頭,沉默地盯著托盤里剩下的那碗湯,捏著托盤的指骨緊了緊,最終化為一嘆悠長的氣兒。 沒事,不喝就算了吧。 她轉身準備下樓,卻看到一雙黑色的皂靴。驚愕地抬頭,面前站著一個頎長的身影。 是去而復返的葉知秋,他呢喃,欲言又止,明亮的眸落在田甜臉上,閃躲地偏到她身邊的花瓶上。 田甜感覺他在找什么東西?遲疑的朝周圍看了看:“少爺?” 葉知秋沒說話,伸出手,端起碗昂頭一口將甜湯喝完,再“咯噔”一聲將碗放在托盤上:“很好。” 像誰趕著他一樣,說完便飛快的下了樓。 田甜站在原處像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 少爺這是在做什么?難道他只是回來故意喝她煮的甜湯? 不會吧? 他是那種人么? 不過想到近期的轉變,田甜心想,好像也不是完全沒這種可能…… 葉知秋像逃一樣出了“再回首”酒樓。 適才他氣急,連田甜手里端的湯都未留意,后來走到半路越想越是懊悔。 他好不容易才和田甜修復了一絲半點兒的關系,若此次又讓她傷了心,她豈不是在暗地里又默默記她一筆? 他折身返回,將甜湯喝完,看到她微微上翹又慌忙抿下的嘴角,突然覺得自己那顆心像被螞蟻小鉗子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