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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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蕎耳畔更熱,紛亂的心音卻奇異地趨緩。 她靠著賀淵,笑得雙眼彎成月牙,飲了一口清水后,才又對船家老大道:“您接著說?!?/br> 船家老大笑呵呵又端起酒碗:“我瞧您是聰明人,有些事咱也不必說破不是?反正,我若知道什么那也是聽來的。真真假假那可保不齊,信不信在您。” 他半含半露,并沒有正面承認自己就是“希夷神巫門”的人。 “那是自然,跑江湖的誰還能不懂規(guī)矩了?我就小小一個說書班子,惹不起事的,聊幾句閑話而已,”趙蕎笑意疏懶地咬著一條rou干,在背后揪住賀淵衣服的手攥得更緊了,“您說的這事兒吧,畢竟官府講了碰不得,我也不知能信不能信?!?/br> 想是察覺了她的緊張,賀淵攬在她腰間的長臂收了收。 “這么跟您說吧,朝廷講‘希夷神巫門’違律犯禁,其實都是淮南府那群昏官陷害的。您之前不也聽官差說過這事么?除了些虛頭巴腦的官腔,您想想他們還說出啥了”船家老大歪身靠向木墻,也從食盒里拿起一條rou干咬在嘴里,不以為意地笑笑,“好在公道自在人心。您說是不?” 尋常人不識字的多,即便官差當(dāng)面宣讀了朝廷禁令,許多人也只聽得個云山霧罩,最多就明白“這事做不得,要坐牢、要殺頭”。 這就給這些人留了繼續(xù)坑蒙拐騙的余地。 “倒也是。早前我聽官差沿街讀那半晌,就聽懂說‘這事不對’,卻也沒聽見他們說具體怎么不對,”趙蕎順著他的話點點頭,好奇發(fā)問,“服了那‘賽神仙’,真能見著故去的人?可之前那人不就沒見著?” 船家老大口齒含混、飛天玄黃地講了一通,大意就是“賽神仙”宛如踏上天梯仙道時提在心中的燈,循著那燈光所指引的方向,就能見著心心念念的故去之人。 “……早前那個人啊,他是沒穩(wěn)住心神,一時踏歪了道,”船家老大遺憾嘆息,“得先戒葷戒色約莫半個月,過后再試就該穩(wěn)了?!?/br> “原來是這樣啊?!壁w蕎垂臉笑喃,實則在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推脫才不露痕跡。 “船家老大方才不是說了?要先戒葷戒色半個月,否則機緣不對,就要與之前那人一樣走岔了道,”賀淵淡聲徐緩,反手與趙蕎十指相扣,扭頭淡垂眼睫睨她,“就你?戒葷半月或許勉強可行,另一條么……呵?!?/br> 語畢,他抿了抿唇,右臉頰上那枚淺淺梨渦隱隱浮在赧紅緋色中。 趙蕎除了紅臉瞪他之外無話可說。 實在不知該贊美他的機智,還是該夸他突然這么豁得出去。 賀淵話雖只說了一半,可弦外之意著實孟浪,將見多識廣的船家老大都給驚嗆著了,邊笑邊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 因賀淵抓著船家老大話里的漏洞不著痕跡堵住了他,他打算向他們二人兜售“賽神仙”的念頭只能作罷。 畢竟他一開始光顧著撇清之前那人的異狀,沒料到被賀淵抓到其中話柄,若他這時又說不必戒葷戒色,那就等于自打臉了。 趙蕎陪著船家老大又喝了兩碗酒后,趁機追問了“希夷神巫門可助人續(xù)命新生”之事。 長途行船本就枯燥,雖眼見做不成他二人的生意,船家老大還是繼續(xù)與他們聊著解悶。 “我瞧著二位也不像是會亂說話的人,閑說幾句你們聽聽就成,”船家老大笑意微醺地嚼著rou干,再次強調(diào),“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全是聽別人說的啊。” 語畢,拋出去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趙蕎笑吟吟點頭:“對對對,閑談么,還不都是聽人說了又轉(zhuǎn)頭講給別人聽。” 船家老大對“續(xù)命新生”這件事的了解顯然不如“賽神仙”,三言兩語顛來倒去,實質(zhì)的內(nèi)容并不多。 趙蕎從他空泛的絮叨里只聽出一點有用的,便是給人“續(xù)命”這種事,需由“大神巫”親自作法,要價高達千金之?dāng)?shù)。 他歪身靠墻點起水煙,指了指食盒里還沒人都動過的棗糯團,舌頭打結(jié)般招呼著:“哎,別客氣啊,這是我從家中帶來的,只管吃就是,又不問你們收錢!對了,我不識字,早前你們登船時,路引名牒我只看了官印,都忘了問您二位尊姓大名了?!?/br> “我姓趙,趙大春?!?/br> “賀逸之。” 兩人自然地報上路引名牒上的假身份。 “相逢就是緣分,我叫馮老九。讓您二位見笑了,家里往上數(shù)三輩兒都沒個讀書的,兄弟姐妹的名字就從老大排到十二,照排行走就算完。” “這有什么?都差不多。我這夫君家里還好點兒,雖落魄了幾代,到底祖上有過讀書人,起名字講究些。我家也就父親略識幾個字,起名跟您家一樣省事。我二妹叫趙二夏,三妹趙三秋,弟弟叫趙小冬,哈,”趙蕎隨口胡謅完,拿起塊棗糯團咬了一口,贊嘆道,“咦,您家這團子還有祖?zhèn)髅胤讲怀??吃起來怎么與別人家做的不同?” “棗糯團”這種吃食不稀罕,做法也很難出奇。 糯米炒香至微微發(fā)黃,紅棗蒸熟后去皮去核,一并倒到石臼里晾干,再用大杵搗爛搗勻成糊狀,最后捏成一個個團子鋪在草木葉上曬好就得了。 只要不是三伏盛夏,這東西帶在路上十天半月都不會壞,配水或酒一并下肚又很能飽腹,出遠門的人帶在路上做干糧,甚至戰(zhàn)士行軍做應(yīng)急口糧都是很方便的。 但趙蕎總覺,這船家老大馮老九家的棗糯團有種說不清的似曾相識之感。 “不愧是走南闖北的人,您這舌頭可夠靈,”醉醺醺的船家老大笑得有幾分得意,“祖?zhèn)髅胤阶允菦]有的,就是用的米好些罷了。” “什么米?吃著可真不錯,改明兒我也買些?!壁w蕎隨口笑問。 船家老大擺擺手,笑容變得神秘:“那你可買不著。” 之后沒再多說什么,又閑扯些別的去了。 ***** 酒至半酣,船家老大倒頭就睡。 趙蕎與賀淵出了客艙,喚了一名船工來照應(yīng)他,兩人往客艙那頭回。 不過兩人并沒有進客艙,只是將韓靈喚了出來,三人在甲板上做吹風(fēng)透氣狀。 賀淵小聲道:“他突然問咱們姓名,大約是存了點疑心?!?/br> 韓靈驚得眼皮突突跳,緊了緊嗓子:“哪里露了破綻?” “他未必是確鑿看出什么破綻,走歪門邪道提著腦袋在江湖上討生活的人,但凡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會警覺。他半遮半掩亮出了底,咱們卻沒接茬進套,他會防備是我意料之中的。”趙蕎看著手里半枚棗糯團,若有所思。 “那,他會在船上對咱們動手嗎?萬一他寧可錯殺不愿錯放……” 不是韓靈膽小,那種人本就什么都做得出來。 “應(yīng)該不會,否則他后來就不必費心思周旋試探那么多?!辟R淵冷靜道。 “船快要進原州界了,他不敢。別忘了,后頭大船上還有結(jié)香他們十幾號人,”趙蕎也搖頭,“若靠岸時咱們?nèi)齻€有什么差池,結(jié)香他們只要一聲張,原州漕運司登船查驗的官差就會將這整隊船扣下?!?/br> 韓靈又急又不解:“那他為何突然問你們姓名?” “大概他一到原州就會想法子給他的上家頭兒帶話,設(shè)法查我們身份,”趙蕎想了想,“按常理,到了原州他們的人至少會盯我們幾日。咱們先不能急著往松原郡去,就老實撂地擺攤說書,等他們的人撤了再說?!?/br> “嗯。只能這樣,”賀淵頷首,又看著韓靈道,“還有不到十日就到原州,接下來我們不能再有任何異動,以免當(dāng)真露出馬腳。” 特地喚韓靈出來就是要叮囑他這個。畢竟他是三人里最懵的一個,有些事若不提前對他講清楚,幾時捅了婁子都不知。 “好,我看你們眼色行事就是,”韓靈點點頭,“那咱們現(xiàn)在是進客艙去么?” 天氣陰沉,眼看要下雨了。 “你先進去吧。”賀淵瞥了瞥還盯著手中團子出神的趙蕎。 ***** 趙蕎對韓靈的離去毫不關(guān)心,兀自看著手中的半顆團子咬唇思索。 良久后,她忽然看向賀淵,沒有過腦就將手中半個棗糯團遞給他。 “我覺得這團子有點古怪的熟悉感,但說不上來是怎么回事。先前你沒吃,嘗一口看看。” 賀淵淡垂眼簾瞪著她手上那半顆團子片刻,才伸手去掰下來一點。 他已經(jīng)很小心,奈何趙二姑娘吃東西實在不講究,竟是東一口西一口地瞎啃,任他再怎么避,掰下來的那一小塊上還是有著半枚小巧齒痕。 眼角余光羞恥而忐忑地偷瞄著趙蕎,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團子的滋味,若無其事般目視前方,迎著河風(fēng)站得筆直,一身坦然正氣。 “我說,你在臉紅心虛個什么勁?”趙蕎眼神古怪地睨著他的側(cè)臉,“之前在楓楊渡的酒肆你不就偷吃過我剩下的餅了?” “沒心虛。那次也不是偷吃,是幫忙吃,”賀淵糾正了她的說法后,又補充道,“我臉紅是因為要下雨了,悶的。” 在趙蕎焦灼等待答案的目光注視下,面紅耳熱、故作正直的賀淵總算將那口團子咽下。 他眸心湛起危險星芒,嗓音稍凜:“是‘松原碎雪米’?!?/br> “松原碎雪米”是松原郡當(dāng)?shù)靥赜忻追N,僅極小范圍的特定土壤才能種植,產(chǎn)量也不高。 但它口感極佳,最重要的是食用后飽腹感極強,且有醫(yī)家佐證,長期食用這種米的人較常人更為耐寒,在前朝時就是舉國有名的食補珍品。 “武德元年起圣諭就詔令這種米專供北境戍邊軍,每年上貢進京都不得超過百斤之?dāng)?shù),”賀淵抿了抿唇,“民間若有私販者,斬立決?!?/br> 趙蕎心中大駭。難怪她覺熟悉。這種米,她在宮宴時吃過幾回。 連皇宮內(nèi)城都只宮宴時才舍得享用、偶爾被拿來犒賞有功之臣的軍需米,竟被一個船家老大拿來做了簡陋干糧。 去年松原郡與北境戍邊軍聯(lián)名向京中報捷請功,稱抵擋了吐谷契的一次越境偷襲,當(dāng)時神武大將軍府曾派人往松原郡查證屬實,并未看出異狀來。 這就更可怕了。 或許,北境戍邊軍,與其駐地所屬的松原郡,兩者必有其一是野馬脫韁了。 又或者是……兩者狼狽為jian。 趙蕎看著手中剩下的團子,嚴肅發(fā)問:“內(nèi)衛(wèi)在原州有你能動的暗樁嗎?” 她從不盲目逞能,既事情已牽連到北境戍邊軍,就算接下來再探到什么消息,靠江湖手段也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賀淵沒有正面回答,只道:“到原州后,會有人火速將這消息傳回京稟給陛下?!?/br> “那我就放心了,”趙蕎舉起手中剩下的那點團子,故意惹他,“既材料那么金貴,丟掉太浪費了。為公平起見,不如我倆一人一半?” 賀淵看出她笑眼里滿是逗弄之意,沒好氣地白她一眼:“別胡鬧。要下雨了,趕緊進客艙?!?/br> “我哪里胡鬧了?夫妻分食一個團子又不是什么荒唐事,”趙蕎慢悠悠跟在他身后,促狹輕笑,“我以為你已經(jīng)很適應(yīng)‘趙門賀郎’的身份了。” 賀淵先時在船家老大面前很不要臉地暗示人家,“他家夫人是個縱欲無度的人”,趙蕎可是小鼻子小眼地給他記著賬,這會兒沒正事了就故意窘他來著。 被她鬧得頭頂快冒煙,賀淵回頭輕瞪她。 她眉眼斜斜上挑,笑得不懷好意地舉起手中的團子:“要我喂你嗎,夫君?” “不必,你吃它……”賀淵倏地咬住舌尖,轉(zhuǎn)身邁開大步,落荒而逃。 都怪這小流氓那聲“夫君”喚得太讓人身臨其境,他差點就脫口而出—— 你吃它,我吃你就好。 第37章 那天夜里,賀淵做了個古怪的夢。 夢里他站在城墻上, 遠遠看著底下搭臺子說書的趙蕎。 夢境中的天氣似乎是春日, 她一襲杏色春衫站在三尺說書臺上, 不施粉黛而眉目如畫,彎彎笑眸顧盼生輝。 她抬手醒木往長條案上一拍,張揚恣意地揮開手中折扇, 開口便如珠走玉盤, 霎時攬去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