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晴竟然是和哥哥換了行第，顧晗真的是沒有想到。母親雖然笑著，臉色卻不好看……顧晗有些理解母親心情，府里的行第排名歷來都是大事，隔誰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從二少爺變成三少爺吧。

    顧晗撒嬌去拉母親的手，作小女兒狀：“母親偏心，只說五jiejie貼心，難道我就不貼心了？”

    孫氏被逗得大笑，伸手點了點女孩兒的額頭：“你啊……”明知道是女孩兒搞怪，心里的陰霾卻一掃而光。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就算趙氏算計了她又如何。自己兒女雙全了，趙氏卻被禁錮在寧苑……

    這一場長距離的較量，贏的終究是她孫雙雙。

    有風順著開著的槅扇吹進來，悠閑愜意。

    小丫頭進來稟報，說是宋大夫過來了。

    “請進來。”

    顧晗說了一聲，伸手拿了姜黃色繡纏枝紋的迎枕倚在了身后。

    孫氏也離開了香妃長榻，讓女孩兒的雙腿放在上面，算是半躺著的姿勢。她四處看了看，末了，還拿了薄被給顧晗蓋上。

    宋嚴進來后，先拱手行了禮，才去給顧晗把脈。

    “……少夫人的脈象有些虛浮，近期有些累著了。但也沒有什么大事，保胎藥按時吃就好。五月天氣炎熱，您最好是臥床養(yǎng)著，少走動……”

    顧晗謝過，讓丫頭給宋嚴倒了茶水。

    一盞茶后。

    孫氏請了宋嚴去外屋。

    “宋大夫，我是少夫人的母親，您給個準話，她這一胎能不能保到平安生產(chǎn)？”

    宋嚴并沒有立即回答，過了片刻，低聲道：“少夫人的身子太弱，老夫也拿不準……不過，這孩子能在少夫人的肚子里待滿九個月，就無妨了?！?/br>
    孫氏望了望西次間的方向，眼圈忍不住便紅了。都說十月懷胎，九個月是什么意思？

    “夫人，您也別太焦心，事在人為。”宋嚴說道：“老夫剛才說的是最壞的打算。咱們要往好處想。老夫一身的醫(yī)術，正常情況下，保住一個孩子還是能的?！?/br>
    “勞煩你了。”孫氏連連道謝，叫了桃紅送宋嚴出秋闌閣。

    下午張居齡從衙門回來，聽說岳母來了，官服都沒換，先去東廂房拜見了孫氏。說了一會話后，他才會秋闌閣。

    “見過母親了？”顧晗挽了丈夫的手，言笑晏晏。

    張居齡“嗯”了一聲，低頭去親妻子的額頭：“這么開心？是因為母親來了嗎？”

    “當然了?！鳖欔闲禹鴪A溜溜的，“我都好久沒見過母親了。”

    “你開心就好。”張居齡揉了揉妻子的頭發(fā)，去凈房換家常的褙子。

    第120章

    隨著夕陽的逐步西沉, 半邊天空都被映照的通紅。

    “他今天乖不乖？”張居齡從凈房出來后, 拿著手巾擦手。

    顧晗轉(zhuǎn)身看著他：“誰??？”

    張居齡順手把手巾給了丫頭，走上前去摸妻子的肚子, 笑著搖頭：“當然是他了……不然還有誰？”他俯身下來, 耳朵貼在了妻子的肚子上。

    顧晗的臉瞬間紅了, 手都舉了起來，卻不知道往哪里放，干巴巴地：“……他很乖。”

    “那就好?！?/br>
    張居齡輕輕地吻了吻，直起身和妻子說話：“等他長到五個月或者六個月的時候, 就會自己動，你就能感覺到了?！?/br>
    顧晗一愣，“你怎么知道的？”這都是婦人生過孩子的經(jīng)驗, 她前世也是聽大嫂嫂寧氏說過一次。

    張居齡被問住了, 猛然間咳嗽起來, 整個人看著都很辛苦。

    “喝點茶水吧?！鳖欔蠂樍艘惶? 親自倒了茶水遞給他，“是涼著了嗎？”

    張居齡微微一笑：“沒事的。”妻子的身子弱，他暗地里多知道些關于婦人懷孕的事, 也能恰當?shù)亩嗾疹櫵?/br>
    顧晗見他渾不在意，就有些著急，“你早出晚歸的, 實在是勞碌。要是再不仔細著身體, 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我真的沒事?！睆埦育g伸手攬了妻子的肩膀, “別擔心我……為了你和孩子, 我也會好好的。”

    顧晗便什么也沒有說，她對著張居齡，心里很安心。

    孫氏的晚膳是和顧晞一起吃，剛擺上桌，就有丫頭進來稟告：“夫人，四小姐的丫頭說她們主子給您加了一道菜……在門外候著了?！?/br>
    “她干什么？”孫氏怔了怔。

    顧晞倒擺擺手：“進來吧?！彼蛯O氏說道：“四小姐是晗姐兒的小姑子，無論她想要干什么，既然東西送來了，咱們就先暫且收下。別到時候咱們一走，晗姐兒在張家難做人?！彼蘖巳?，后院的彎彎繞繞也是經(jīng)歷過的。

    孫氏點點頭，還沒有說什么，夏蕊就挑簾子進來了，手里拎著食盒。

    “顧二夫人，五小姐……我們小姐讓給您倆位送了酸辣水煮魚。”說著話，夏蕊把菜端上桌，“我們小姐還說，這魚做的酸辣可口，最是提味下飯了?！?/br>
    孫氏卻覺得嗆，掩鼻咳嗽了幾聲，客氣道：“……讓四小姐費心了?！?/br>
    夏蕊笑著應“是”，屈身退下了。

    孫氏夾起一筷子，聞了聞，立即又放下了，和顧晞說道：“他們家四小姐也夠奇怪的，怎么想起給咱們送了這樣的一道菜？我是喜歡吃魚，但吃不了辣的……”

    “母親，您吃別的菜。”顧晞笑了笑，突然想起幾年前在定遠侯府見到張居思的畫面，她驕傲跋扈，視禮數(shù)為無物，現(xiàn)在卻……

    人前后的變化真的能如此大嗎？老話不是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顧晞想不通。

    李嚒嚒在孫氏的下首站著伺候，她想了一會兒，說道：“夫人，不知道是不是老奴想多了……”

    “怎么？”孫氏抬頭看著她。

    “張家的四小姐好像有意在討好您?！?/br>
    李嚒嚒不說還罷了，她一說倒是提醒了孫氏，她想起在桂花苑時張居思還給自己倒過茶水。丫頭、婆子有的是，就算是王氏對她們再尊敬，也用不著讓嫡出的小姐端茶倒水吧……

    “也是?！睂O氏給自己舀了盞燕窩粥：“不過，她討好我做什么？”

    李嚒嚒搖搖頭，她也想不明白。

    五月的天，即使到了晚上也不冷。

    月如鉤。夜空里掛了許多星星，一閃一閃的，一顆比一顆明亮，美麗極了。

    第121章

    月襴堂, 燈火通明。

    張居思翹首以待夏蕊的歸來, 連最喜愛的紅米棗糕都置之一旁。

    “小姐，依老奴看，您今晚做的不對……”安嚒嚒嘆氣道：“要是讓夫人知道您瞞著她給顧二夫人送酸辣水煮魚過去, 又要不高興了。”

    張居思不以為然, 說道：“月襴堂的事情，我不說母親怎么會知道？”她喝了口茶水, 問安嚒?。骸半y道你會去告密？”

    安嚒嚒驚詫萬分：“小姐，老奴伺候您一輩子了, 忠心耿耿……”她眼里帶著傷心：“您就是這樣想老奴的？”

    “沒有?！睆埦铀家姲矅≥^真了, 想到自己是喝她的乳／汁長大的, 心里就歉疚，“嚒嚒, 思姐兒是胡說的，你是我乳母，別和思姐兒一般見識?！?/br>
    “老奴自是不敢的?！卑矅￠_口：“只求姐兒能明白老奴的心意，老奴就是立刻死了，心里也是甘愿的?！彼Ｄ甑馗趶埦铀忌磉?，唯一的兒子和她都不親近……卻被這樣的誤會，胸口悶的難受。

    張居思親自倒了盞茶水端給安嚒嚒，放軟了語氣：“嚒嚒, 思姐兒相信你的?！?/br>
    正說著話, 夏蕊進來了, 屈身給張居思行禮：“小姐, 酸辣水煮魚給了顧二夫人。”

    “她說什么了嗎？”張居思莫名就有些緊張。

    夏蕊搖搖頭：“奴婢到的時候，顧二夫人和五小姐在用晚膳，聽了奴婢的來意后，二話不說，當著奴婢的面把您給的酸辣水煮魚擺在了桌面上……還托奴婢向您道謝呢?！?/br>
    “真的？”張居思欣喜地問。

    “真的。”

    張居思嬌艷的小臉帶上了笑容。她想嫁給顧暖，第一巴結的自然是孫氏……孫氏對她認可了，顧暖定然不會反駁一手拉扯他長大的母親。讀書人不都信奉百善孝為先嗎？

    一夜過去。

    顧晗醒來時，天已經(jīng)大亮了。和往常一樣，張居齡一早就動身去了衙門。她翻了個身，望著承塵發(fā)呆。自從有了身孕后，身子便犯懶……張居齡開始起床、穿衣她隱隱約約的都知道，就是睜不開眼。

    睡覺前，其實倆人還在說話，她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卻模糊地記得，最后自己被人摟在了懷里，還親了臉頰。

    顧晗想了一會兒就起床了，丫頭進來伺候她梳洗。

    “少夫人，這件衣衫可以嗎？”桃紅選了件粉藍色繡紅梅傲雪紋褙子，“……料子薄一些，現(xiàn)在剛好能穿?！?/br>
    顧晗看了一眼，應承下來。

    桃綠端著一盆梔子花進來，綠葉白花，芳香素雅。格外的清新可愛。

    顧晗問她：“哪里來了？”秋闌閣沒有栽種梔子花。

    桃綠嘻嘻一笑：“四小姐讓人送過來的，說是您懷著身孕，多看看花草心情會舒暢?！?/br>
    “張居思？”

    顧晗對著妝鏡畫眉，聞言手停了停，說道：“擺在廊沿處吧?！睉械貌聫埦铀嫉囊馑?，索性離她遠一些，時常地看不到。就算有真的有危害，也沒有關系。

    桃綠應“是”，屈身行禮后，又抱著梔子花走了出去。

    顧晗也起身去東廂房給母親請安。

    孫氏起來有一會兒了，正和顧晞坐著說話。

    “母親，五jiejie，我起來晚了?！?/br>
    顧晗笑著坐到倆人的身旁。

    “沒有。”孫氏揉了揉女孩兒的發(fā)絲，“你懷著身孕，多睡一會才好呢?！?/br>
    “母親說的對?！鳖檿勔舱f道：“你這時候睡的多，孩子在你肚子里就長的快。”

    這是哪的說法？顧晗忍俊不禁，讓梁嚒嚒擺早膳。

    梁嚒嚒才走幾步，又回頭問：“擺在哪里？”

    “……東廂房吧，我和母親、五jiejie好好說說話。”

    梁嚒嚒領命去了，丫頭們抬著檀木圓桌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