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齡嘆了一聲，掀開被褥把她放了進(jìn)去，輕輕地給她蓋上。

    顧晗背對著他，在被褥里拱了拱，不動了。

    張居齡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上床躺在她身邊。

    輾轉(zhuǎn)反側(cè)地，顧晗倒真的起了倦意，快睡著的時(shí)候感覺有人把她抱在懷里，親了好幾口。

    第二日，香韻一早便奉了孫氏的命令來請張居齡和顧晗去錦繡苑用膳。

    第63章

    太陽透過云霞，慢慢地從東方升起。

    清晨的空氣清新極了。

    孫氏在廡廊下閑走, 李嚒嚒過來和她說話。

    “夫人, 小廚房都按照您的吩咐準(zhǔn)備了菜肴, 正廳也擺上了桌子……就等六小姐和六姑爺來了?！?/br>
    孫氏“嗯”了一聲, 眼神忍不住往門口的方向瞟，一想到女孩兒和女婿要來給她請安, 心里就止不住的欣喜。

    “夫人?！崩顕〉吐曊f道：“您卯時(shí)就起來了, 還親自給咱們小姐做了芙蓉糕，想必也累著了……坐下來歇一會吧?！?/br>
    孫氏擺擺手，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顧暖和周浩波就一起過來了，進(jìn)了院子拱手給她請安：“母親／姨母安好?！?/br>
    “起來說話。”孫氏笑著把倆人往屋里讓。

    周浩波是從南京的府邸趕來的。他考舉人的期間，蒙顧家多番照拂, 此次顧家嫡長孫女的及笄禮，周家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出席觀禮。為表重視, 周浩波的祖母還讓兒媳婦孫氏和長孫一起過來。只是，母子倆走到半路卻出了些意外，孫氏突然嘔吐不止, 周浩波擔(dān)心母親，便又送了她回去。如此一來, 時(shí)間就不大寬裕了, 著急忙慌的, 直到昨夜亥時(shí)才到……

    “姨母, 母親托我替她向您問好?！敝芎撇ㄉ锨叭v扶孫氏。

    孫氏點(diǎn)頭笑道：“好。你母親怎么樣？”

    三人走進(jìn)正廳, 分別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 周浩波開口道：“母親近日得了風(fēng)寒，并無大礙?！彼麤]有細(xì)說，是怕孫氏增添憂慮。

    “……那就好?！?/br>
    孫氏高興，興致也跟著高了，又說道：“待會兒，你晗表妹和她的夫婿會過來給我請安，你也可以見見?！?/br>
    “她的夫婿？”周浩波一愣。晗姐兒嫁人了？什么時(shí)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姨母不是說過讓他娶顧晗的嗎？他回去便和母親說了，母親也是同意的。

    孫氏嘆氣，又不知道怎么和周浩波說。總不能家丑外揚(yáng)吧。再說，老夫人也明令禁止過，關(guān)于大嫂的事情，一句話也不能往外提。

    偏生，她和波哥兒還建議過讓他娶晗姐兒的事情……還給長姐寫過一封信。

    真的是，世事無常啊。

    顧暖見母親有口難言，便笑著給周浩波倒了一盞茶，說道：“晗姐兒的夫婿是張居齡，你認(rèn)識的。他人真是不錯。當(dāng)時(shí)晗姐兒都病危了，匆忙的很，要找沖喜的人……他知道后二話不說就來了。不過，也沒有大辦酒席，祖母說沖喜和別的不一樣，怕沖撞了什么，親戚、鄰里的都是后來才知道的?！?/br>
    “怎么沒有人去給我說？”周浩波穩(wěn)了穩(wěn)心緒，端起盞碗喝茶。

    這話，他問的唐突，顧暖便抬眼去看他。

    “波哥兒，是姨母對不住你。”孫氏看周浩波失神的模樣心里也難受。是她給了外甥念想，卻又等到外甥習(xí)慣或者愿意接受時(shí)，不聲不響地?cái)財(cái)嗔怂芯売伞?/br>
    “事出緊急，京都離南京路程又遠(yuǎn)……”孫氏“唉”了一聲，“是晗姐兒沒有福氣?！?/br>
    母親說的話并不難懂，顧暖皺了皺眉。他不知道母親還曾經(jīng)想過把晗姐兒許給周浩波。

    周浩波沒有吭聲，他也說不出來自己是怎么了。最初，他對晗姐兒的注意是因?yàn)樗龑ψ约耗涿畹臄骋?，后來才發(fā)現(xiàn)她很聰明，而且沉靜，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這對于一個(gè)十幾歲的少女來說，其本身就很具有吸引力。直到那日，姨母和他談起倆人的婚事……他心里的抗拒和不知名的愉悅都有，既不喜歡別人左右他的想法，又感覺娶了顧晗日子會過的很好。畢竟她人聰明嘛。

    周浩波記得自己是回家的第二日和母親說的，母親又和祖母說了……現(xiàn)在她們都同意了，顧晗卻嫁給了別人。又諷刺又不甘。自己想了那么多，倒像是自作多情了一樣。

    氣氛一時(shí)間很沉默。

    顧暖咳嗽了幾聲，和母親說起他在學(xué)堂的趣事。

    正說著話，有守門的小丫頭隔著竹簾稟報(bào)，說六小姐、六姑老爺、五小姐一起過來了。

    “讓趕緊進(jìn)來?！睂O氏站起身。

    “給母親請安?！睆埦育g率先走進(jìn)屋，和顧晗一起跪下，給孫氏行了大禮。

    “好孩子……”孫氏捂著嘴，聲音都打顫了。

    “母親。”顧晞上前去攙扶孫氏，“快讓meimei起來?！?/br>
    “是是是，你們倆別跪了。”孫氏彎腰拉著女孩兒的手，“……母親好好看看你?！?/br>
    張居齡起身的時(shí)候，扶了一下顧晗。

    這樣的小動作卻沒有逃過孫氏的眼睛，她嘴角有了笑容。女婿本人看著冷冷的，對女孩兒還是不錯的。

    “夙之。”顧暖笑著和張居齡拱手。

    “大舅哥?！睆埦育g回禮，又看向周浩波：“表哥。”

    周浩波瞇了瞇眼，神情難辨，卻也拱手回了禮。

    “……晗姐兒的氣色比在家的時(shí)候好些了?！睂O氏愛憐地摸了摸女孩兒的胳膊，還長了些rou。不錯。

    “母親，我一切都好，您不用掛念?！鳖欔闲χ斡赡赣H打量。

    “傻孩子，你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我如何會不掛念。常言還道：養(yǎng)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呢?！?/br>
    顧晞也笑：“六meimei比著在家的時(shí)候還活潑了。”她是來給孫氏請安，在錦繡苑門口遇到張居齡他們倆的。

    顧晞一說，孫氏也發(fā)覺了，笑容都收不住了。女孩兒活潑證明她過的好。

    李嚒嚒從外面進(jìn)來，笑著屈身：“夫人，人都齊了，要上菜嗎？”

    “上吧?！睂O氏牽著女孩兒的手率先走去桌前坐下，“今兒是晴姐兒的及笄禮，咱們吃完飯去正房看看?！?/br>
    幾人應(yīng)是，有次序地坐下。

    端菜的丫頭們絡(luò)繹不絕地進(jìn)屋，擺放在桌子上，有粥有湯，葷素齊全。

    張居齡拿著自己的碟碗先盛了一碗青菜蛋花湯，隔著顧暖遞給顧晗，“……喝兩口這個(gè)，再吃別的。”

    當(dāng)著這么多的人！顧晗的臉一紅，“嗯”了一聲，快速地起身雙手接過。

    顧晞抿唇一笑，讓站在她下首伺候的桃蕊去拿火腿蘿卜糕，她早膳就愛吃咸糕點(diǎn)。只是離得有些遠(yuǎn)，她夠不著。

    顧晗卻一眼看到了眼前的芙蓉糕，她捏起一個(gè)小口地咬著吃。

    李嚒嚒正在給孫氏舀南瓜粥，見顧晗吃的可口，就笑起來：“您慢點(diǎn)吃。這一盤子都是您的。夫人特意起早給您做的?！?/br>
    “謝謝母親?！?/br>
    “吃吧?！睂O氏想揉揉女孩兒的頭發(fā)，又看她吃的認(rèn)真，才作罷。

    張居齡注視著顧晗吃完了手中的芙蓉糕，便把自己挑過刺的魚rou放到她的面前：“別一直吃甜食，別的也都要每樣吃一點(diǎn)……”

    顧暖聽著張居齡說話，笑起來：“夙之，干脆咱們倆調(diào)換下位置吧，隔著我，多不方便呀?！?/br>
    張居齡俊眉一挑，“好啊。”

    答應(yīng)的如此爽快，顧暖反而一怔。他以為自己這樣……張居齡會不好意思呢。完全失策了。

    “還換不換？”張居齡看著顧暖。

    “不換了。我就是要讓你不方便。”

    一句話說的，連屋里站著伺候的丫頭、婆子們都笑起來。張居齡的眼神里也帶了笑意。

    只周浩波一人臉色陰沉著，食不知味。

    “哥哥?！?/br>
    顧晗恨不得把臉埋進(jìn)放魚rou的盤子里。已經(jīng)夠引人矚目了，哥哥竟然還笑話她。

    孫氏卻和李嚒嚒相視一笑。她原來還怕女孩兒嫁給張居齡受委屈……看來是白擔(dān)心了。張居齡伺候的女孩兒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她終于長出了口氣。再看張居齡就越發(fā)的順眼了，長得好看不說，還是少年的榜首。父親都說，他是有大出息的。女孩兒跟著他，能享上福。

    孫氏現(xiàn)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眾人吃過早膳后，一起往武氏的凌波苑去。

    楊氏領(lǐng)著暇姐兒早到了，她卻顧不得女孩兒，囑咐了婆子、丫頭們好生伺候著，便去了花廳和宴息處檢查酒席的放置，糕點(diǎn)瓜果準(zhǔn)備的齊不齊全。

    梅香社的戲班子也請過來了，內(nèi)院的管家婆子正招呼著小廝們幫忙搭戲臺。

    孫氏一行人剛走進(jìn)凌波苑大門。迎面便看見顧晴由一群丫頭、婆子簇?fù)碇策^來了，領(lǐng)頭的是武氏的大丫頭秋荷，手里捧著大紅的托盤，上面有發(fā)笄、發(fā)簪、釵笄。從東到西排開著。顧昭、顧昣也跟在其后。

    “給二嬸母／二夫人請安?！?/br>
    顧晴屈身行禮，跟著她的丫頭、婆子們以及顧昭、顧昣也屈身行禮。

    顧晗看了顧晴一眼，她穿著正式的大袖長裙、還有禮服，是上衣下裳的規(guī)格。十分的雍容大氣。

    “……進(jìn)去吧，你祖母等著呢。”

    孫氏擺擺手，她雖然對趙氏的孩子們不會做什么，但瞅著她們和趙氏相似的眉眼，心里就不舒服……趙氏害的晗姐兒那么慘，她心里的坎過不去，更不可能對她們和顏悅色。

    顧晴是個(gè)明白人，也不多話，退去了一旁讓孫氏先過去。

    顧昭卻冷哼一聲，扯了扯顧晴的衣袖：“jiejie，你干嗎這么低聲下氣？今兒是你的好日子，祖母都讓著你……二嬸母她算……”

    “住口?！鳖櫱缙骋婎欔系膵D人發(fā)髻，突然想起了母親昨夜說過的話，回頭盯著顧昭：“犯上作亂的話以后都不許說。更不要去招惹顧晗。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br>
    顧昭從未見過jiejie對她發(fā)火，嚇住了，好一會兒才點(diǎn)頭應(yīng)是。

    顧晴看著孫氏她們的身影進(jìn)了正廳，才抬步跟上。

    武氏和過來府里觀禮的夫人們說話，見顧晗進(jìn)來，和她介紹一旁杌子上端坐的倆位嬌美的姑娘，穿綠色褙子的是武定候的嫡孫女陳眀惠，水紅色夏衣的則是禮部尚書的嫡孫女黃霞玉。

    顧晗對黃霞玉還是很熟悉的，她前世嫁給了楊若，十里紅妝，十分的氣派。

    第64章

    顧晗屈身行禮。

    武氏又給她們介紹：“她是我的六孫女兒顧晗，比著晴姐兒的年紀(jì)又小些, 你們喚她晗姐兒就好。”

    都是涵養(yǎng)很好的嫡女, 陳明惠和黃霞玉見顧晗行禮, 立即起身回了平禮, 稱呼道：“晗姐兒。”

    武氏笑起來，和武定候府的徐老夫人、黃霞玉的母親鄭氏說道：“都是聰明有禮的, 可見是平日里規(guī)矩教的好, 我都喜歡?！?/br>
    “你才是客氣了，瞧瞧這滿屋子的孫子孫女，個(gè)個(gè)都爭氣，好福氣呢?！毙炖戏蛎蛄艘豢跓岵瑁霸蹅兊年辖銉哼€嫁給了少年解元, 更是個(gè)有福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