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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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縣丞輕輕哼了下,“哼,若果真如此倒也罷了,那小子見頭兒當(dāng)不了,便將主意又動到開春往巴陵販運木材這筆生意上。消息倒是靈通得緊,就是這么大筆生意,他可擔(dān)不起,萬一若有差池,他家老底都得空了一大角?!?/br> 第426章 木行 這里地界雖然比不得真正的山林大縣,但幾座峰巒疊嶂的高山還是有的,更別提零星分布的小山,盡管木材遠(yuǎn)稱不上當(dāng)?shù)匕傩盏囊率持?,每年還是利用途徑本縣而過的江流運出不少當(dāng)?shù)氐哪静膿Q取錢帛。 這時候的條件有限,人們已經(jīng)十分懂得充分利用大自然的力量,木材商人拼木和販木須得講究周期性和季節(jié)性,乃至整個采伐與販運的過程也有一定的規(guī)律。通常情況下,都是在冬天提前將樹木砍倒、待到來年春天梅雨季節(jié)溪水上漲之時利用水力將木材運出山,接著銷至各地。 該種水運木材細(xì)分為兩類,一類是扎排運輸、另一類是不扎排運輸。從字面上就能理解,不扎排么,就是將砍伐下來的林木堆到溪流河道旁,等待春季漲水時將林木推入水中順流而下;而扎排適用于大河道,這法子第一次還是用在運竹子上,毛竹劈開制成篾纜、扎成大木排,這樣通過水路運輸,省工省錢、且牢固異常,大大減少了木料在運輸途中流放的損失,后來被木材商紛紛效仿。 每年一到了五六月份的承望,雨水充足、河流水面猛漲,河面比平時要寬上許多。只要有木材商隊經(jīng)過,河面上必會漂浮著一排排扎好的木排,聲勢浩大、首尾相接,在水夫的控制下順流而去,時不時濺起堆堆的浪花,場面十分壯觀。 李康已經(jīng)加入這個行當(dāng)約莫三年的光景了,可每一次置身這樣的場景都不免心中激蕩、豪情萬丈,立誓要闖出一番天地來,卻沒想到機會來得這么快。 縣里的祖輩木材商們有膽識,早在百十來年前就成立了木行,旨在維護(hù)同行的利益,還約定俗成承擔(dān)著解決木材經(jīng)營中發(fā)生的各類糾紛,隨之而來的自然就是極大的權(quán)力。歷年來經(jīng)營木業(yè)而成功出人頭地的還是不少的,發(fā)家的途徑卻也驚人地相似,同官府老爺們打好交道、替官中采辦木材借此機緣發(fā)家致富。 隨著木行發(fā)展地愈加成熟,漸漸就形成了專為木材買賣雙方說合交易、抽取傭金、監(jiān)督行業(yè)中人納稅、并向官中繳納牙稅的正式組織。 經(jīng)過這百十來年的發(fā)展,縣里的木行規(guī)模尚可,在江畔用來??磕痉ぁ⒍逊拍静牡挠玫赜腥陌賮懋€。每年一到了六月初一,本地的木材商們集合到一起,盛況空前,而祁家兄弟二人穩(wěn)坐第一二把交椅,位高權(quán)重,所到之處皆是恭維之聲,手中權(quán)力也頗大,不談其他,只談孔方兄之事,光就撮合木材買賣雙方促成交易之后,從中抽取的傭金就十分可觀了。 李康瞧著怎能不眼熱和艷羨?且是血氣方剛的年紀(jì),以前是沒法子可想,如今天可垂憐,現(xiàn)成的捷徑送到了自己眼面前,自然要好好兒把握了。李康雖年紀(jì)尚小,但也知道祁家占著這個位置這么些年,根基絕對淺不了,壓根不是自己說撬就撬的,他先提了這么句,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能成那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喜事兒,不成也罷了,徐徐圖之,有棗兒沒棗兒打兩桿子。 他的重點是在后頭巴陵販運木材這筆生意上,李康想著加塞他一個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可誰料兩件事欒縣丞一件沒松口,心里郁悶異常,但也不敢現(xiàn)于臉上,出了屋子兀自耷拉著頭罷了。 欒夫人想了想,緩聲勸道:“老爺,我看這筆生意讓他去歷練歷練也不錯?!?/br> “婦人之見!”欒縣丞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了茶托之上,語氣倒也沒有多少不悅,“你忘了前年那次木頭被大水沖了,虧本足九百余兩,他們幾人攤賠了,分到每人頭上可都二三百兩之?dāng)?shù),他一個毛頭小子,家根又不牢,夠他幾賠的?” 欒夫人聽了當(dāng)然知道這些都是實話,但是仍笑著勸道,“話是這么說,但哪里就能這么巧了?天災(zāi)人禍皆有定數(shù),就這么巧碰上了?若是實在不放心,讓他少出些本錢份子也就是了?!?/br> “說得倒個輕巧。如今這孩子同小曼也不算定下來,我這般加塞里頭的牽扯太多?!睓杩h丞擺擺手,表示這事兒沒得商量,“何況我看這孩子氣太盛,上進(jìn)是好,到底也要沉得住氣些?!?/br> “可到底以后也是自家的孩子……” 這種規(guī)模的生意動輒數(shù)千兩銀子上下,茲事體大,欒縣丞將茶蓋蓋上,“那就等真成了自家孩子再說?!?/br> 第427章 窮富之間 “……南子他娘,聽說你們已經(jīng)給牙行下了定了?” “是啊,就是現(xiàn)銀還短手吶。”南子娘一邊熟練地給食客切火燒、舀鹵煮、夾茶葉蛋,一邊抽空同旁邊餛飩、面條兒挑子話家常。 “哎呦呦,你說說,咱們幾個挑子你們家是最后支起來的,眼瞅著你們都要買鋪子了,咱們還在風(fēng)吹日曬地熬呢,可當(dāng)真是眼熱得緊吶?!别Q飩挑子上負(fù)責(zé)包餛飩的婦人,說話之間眼都不用往手上的餛飩皮兒和手邊的餛飩餡兒瞅,一手掐了一沓子薄薄的餛飩皮兒,另一只手著了根筷子沾抹rou餡,一抹一卷之間,餛飩即被送入鍋中。 熱氣蒸騰的鍋邊擺著幾根棒骨,這幾乎是餛飩挑子的必備,用以說明自家的餛飩湯底用料實在、湯頭鮮美,要不總有人戲稱買餛飩的鍋沿兒邊上的那塊棒骨永不見換,而碗里的rou餡兒也從不見底。 南子娘忙著收錢,小本買賣,都是銅子兒結(jié)賬,“叮叮當(dāng)當(dāng)”攏進(jìn)挑子的屜籠里,心里甭提多踏實多有盼頭了,“看你說的,你們是不想買,想買還不早買了,哪里像我們母子兩個,住的地兒還是賃的,長久下去總歸不是個法兒。” “那倒也是,別說,你們剛來的承望,我們幾家打心里還真挺不樂意,可眼下你們要搬走了,還空落落的。”餛飩一顆接一顆往滾湯里跳將進(jìn)去,發(fā)出“咕嘟嘟”的聲響,這話倒不是假話,全家老少都指著挑子的進(jìn)項吃飯呢,冷不丁來了個搶生意的,自然不爽了,奈何人家朝中有人,甭管只是個衙役,但經(jīng)常成三成五的衙役們下了差結(jié)了伴來捧場,再有不滿也只得咽進(jìn)肚子里。 誰料因為這獨市的下水鹵煮,小小的幾個挑子竟也成了口碑,就連自家的餛飩、面條的生意也帶動了起來,走了只怕生意很難維持眼下的熱度了,幾個挑子的爐火燒得通紅,舔舐地鍋里沸騰翻滾,香味兒爭相散發(fā)開去,食客一波接著一波,認(rèn)識的之間互相寒暄讓座,沒熟人的恰好低了頭心無旁騖吃個痛快,人來人往好生熱鬧。 面條鋪子的拾掇著案板,“我也是這么說,不怕你笑,我還吃慣了你們的鹵煮了,你們這一搬,我哪里還吃得著,倒不是舍不得錢,是抽不開身吶!” 南子娘呵呵笑道:“那這么的,你們幾家索性在左右都買了鋪子,咱們還在一處做生意?!?/br> 說笑一通,又說到南子身上,“南小子真是個好的!既踏實又肯干,還吃著公家糧,只怕做媒的要把你家門檻給踏破了吧?” 南子娘搖搖頭,心里想著外人現(xiàn)如今瞧著自家吃官糧、做買賣、買宅子,殊不知幾個月前娘兒倆交了屋子的賃錢吃頓rou還得算計半天,老話怎么說來著?“窮人站在十字街頭耍十八鋼構(gòu)鉤不著親人骨rou,富人在深山老林舞刀槍棍棒打不散無義賓朋”,話糙理不糙,還真就這么回事兒,以前做媒的誰愿意替自家南小子說項?估計還擔(dān)心吃不到豬頭,就算愿意了,又有誰家姑娘愿意嫁進(jìn)賃著屋住的人家? “哪里來這么好的事兒!”南子娘笑著答道,忙碌的早市快過了,食客漸漸少了,鍋里的下水不剩多少了,估計也就只能湊兩三碗的樣子,挑子面前還圍了三四個人,“哎呦,攏共就剩三碗了?!?/br> 都不是第一次來吃,幾人互相退讓了下,沒吃到鹵煮的倒也大度:“大娘,給我來倆茶葉蛋吧,明兒個可得給我留一碗。” “成?。 蹦献幽锢涞赜糜图埌藗z茶葉蛋,“明兒大娘給你留兩碗保管你吃個痛快!” 旁邊挑子的媳婦兒瞧著,好家伙,兩大鍋的鹵煮外加一大盆兒的茶葉蛋,幾乎賣了個精光,都是做買賣的人,心里明白,千萬別小看這些不起眼的小買賣,做的好了可不比那些個看上去體面氣派的鋪子少多少,將話題又繞了回來,“那這么說,南小子竟還沒定?” 嘴里如此稱呼朱南,這媳婦都頗有些與有榮焉,這可是衙役!每日家巡街,不管大小鋪子誰都要給些體面的,自己居然也能親親熱熱地稱呼一句“南小子”,多少也算是攀上了些關(guān)系。 聽話聽音,鑼鼓聽聲。南子娘聽出來這是想要給自家兒子說親,用大漏勺歸置著盆里剩下的茶葉蛋,鍋底的茶葉蛋“冰紋”里充分吸取了深褐色的美味鹵汁,吸漲得飽滿,小心地避免磕碰掉這些冰紋,因笑道,“已經(jīng)相中了一個,擎等著女方家點頭了?!?/br> 第428章 軟耳朵 “哪家的閨女?。俊蹦窍眿D兒追問道。 畢竟還沒有下定,這般冒冒失失說了出來到底對人家姑娘不太好,南子娘笑了笑,“等定親那天我請你們一齊來吃一頓,熱鬧熱鬧。” “那敢情好!”說著,餛飩挑子的主顧基本也吃完走人了,餛飩可不能再包了,早市基本散了,再包就浪費了,餛飩不同茶葉蛋經(jīng)放,就得現(xiàn)包現(xiàn)吃才好吃,那媳婦利落地拾掇著碗筷,“嘖”地嘆了一聲,“有中意的姑娘了,哎,我說遲了一步,本來我婆家堂表妹,模樣兒、品性那都是沒得挑的,倒和南小子挺般配?!?/br> “多謝你還費心想著!”南子娘道著謝,挑子上的一應(yīng)家伙事兒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也該回家了,家里櫻子二哥送來的壞果子還沒去rou鋪換了下水,得趕緊去換了,那些壞果子已經(jīng)有磕碰,破口處果子的汁液向外滲出,眼下的天氣倒不礙的,再過個把月暖和起來,就耽誤不得了。 “娘,同你說了多少次了,臨回去前等我給你挑回去!”南子說著從街頭拐角拐了過來,將挑子的扁擔(dān)從自己娘的肩頭上卸下,旁的南子娘搶著干,南子都應(yīng)了,只一樣,挑挑子這事兒不行,連鍋帶灶、加上那些個碗筷、木炭、籠屜,眼下又多了一大盆茶葉蛋,扁擔(dān)都被壓得兩頭彎彎,沒有一把力氣和平衡感真?zhèn)€是挑不了的。 所以南子哪怕是自己當(dāng)著差走不開,也會請了門房里休息著的其他人幫下忙。 “哎呦沒事兒,這會子收攤,比早上出攤的承望輕多了!”南子娘雖口里這么說,但仍笑呵呵地將扁擔(dān)遞過去,貼心地在兒子的肩上墊了塊松軟的布頭,好減輕點壓力。 方才給南子張羅著介紹姑娘的媳婦在一旁見了,“瞧南小子多孝順,大娘,以后您老就等著享福吧!”一面又懊悔自己說遲了,不然南子這小子真?zhèn)€兒不錯。 這般想著,到底意難平,“南子,同你一起當(dāng)差的還有沒有沒成親的小伙子?” 南子每日家早起挑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奶糇訕I(yè)已習(xí)慣,如今下水賣光了、茶葉蛋也不剩了幾個了,挑著如同耍著玩兒似的,左右兩手一前一后搭在扁擔(dān)上,“嫂子,你要給人做媒?” “可不是么?嫂子家堂妹模樣兒可水靈了,雖比不得常來常往的杜家閨女,但那模樣兒,打著燈籠可著咱們這地界挑,又能挑出幾個來?”那媳婦也將挑子收拾了停當(dāng),一拍腦門兒,“看我這絮叨。是!嫂子本想給你說合說合,可大娘說你已經(jīng)說了別家姑娘了,這不,讓你給嫂子長長眼,看你們一同當(dāng)差的里頭有沒有還未娶親的大小伙子!” 南子“嘿嘿”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成啊,我給嫂子你留心著?!?/br> “那嫂子可就等你信兒了??!” “好嘞!” 熱鬧的早市忙完,就到了這母子倆每日里最開心的時刻――數(shù)銅子兒!其實擺攤這么些日子,每日里的進(jìn)項都是有個定數(shù)的,左右不過十幾二十文的偏差,但是每一日從籠屜里頭“嘩啦啦”倒在桌上,心里頭都灌了蜜般,甭提多踏實了。 做吃食的,收的銅子兒難免沾了油腥,捏在手里膩膩的,不過母子二人絲毫不以為意,鄭重地一枚枚數(shù)了、串好,幾乎成了每日里的虔誠儀式。 “娘,看樣子咱們?nèi)胂闹熬湍馨颜咏o買下了?!蹦献訉⒋玫膸状~板盤在手心里掂了掂,接著想要撓頭,可手上都是從銅子兒上沾了的油污,半空中停了撓頭的姿勢,“娘,今兒隔壁嫂子給我說媒這事兒,可別說漏嘴了,讓那丫頭和正生哥他們聽見可就不好了?!?/br> 南子娘嗔笑著瞥了眼兒子:“既沒應(yīng)承下來、更沒去見,瞧你緊張的。還沒成親呢就知道怕媳婦兒了。頭伸過來我瞅瞅,以前也沒發(fā)現(xiàn)你小子還生了對軟耳朵啊?!?/br> 大家伙兒經(jīng)常戲稱軟耳朵的人怕老婆,是典型的“妻管嚴(yán)”面相。 “我這不是怕她,是省得麻煩,那丫頭話多又愛戲耍人,要是被她知道了,又不知怎么編排我呢?!蹦献幼煊驳?,“芊芊也不能讓她知道,她和櫻子倆人好得親姐妹一般,啥話都說?!?/br> “老話都說,紅柿好吃,蒂從何來,咱們得了芊芊姑娘多少的恩惠,不能忘本啊?!蹦献幽锔锌拔蚁胫蹅?nèi)缃袷诸^也寬裕了,不能只想著自己早日買宅子,怎么著也該答謝答謝才是?!?/br> 第429章 掌炕 南子娘繼續(xù)道:“這兩日我總在想,咱們也就過年承望給了安安那白胖小子一串壓歲錢,到底心里過意不去……” “娘,您老別合計了!”南子嘿嘿一笑,打斷道,“我都想好啦,過幾日就是芊芊妹子的生日了,咱們好好兒挑個好東西送過去,不然她是決計不肯收咱們的謝禮的。” “可不是,真是個萬里挑一的好閨女?!蹦献幽镄睦镆呀?jīng)在盤算著到底買什么好了,“這么著吧,咱們給她打根簪子,滿破費上一兩銀子也值了!” 南子聽了連連擺手,“使不得,她鐵定不能要,這事兒您就交給我來辦,家里下水不夠了、愈發(fā)茶葉蛋也緊手,買辦昨兒送來的也不剩下多少了,我等不得他明兒來了,打算自己拎兩籃子回來?!?/br> 于是娘兒倆一個往東換下水、一個往西尋雞蛋。 南子到蛋行時正熱鬧得緊。豬頭三牲、香爐蠟燭、鞭炮齊鳴,蛋行里頭甭管是掌事的還是下面的伙計,通通都要磕頭拜祖師菩薩,十分莊重。因為對于蛋行來說,這炕房一年就做這一季的買賣,究竟賺錢還是蝕本,端看這幾日的情景,因此上下人等無不謹(jǐn)慎小心,妥帖行事。 雞蛋下炕的“炕”并不是睡的鋪,這是個行內(nèi)話,指的是一口一口的大缸,缸里頭糊了泥巴和草,缸下邊點著粗糠和稻草,且要有人不分晝夜守著,不斷用火去烘?;饎菸⑷?,那火星兒被缸底壓著,南子幾乎都不太能瞧得清。這把火的火候拿捏極端重要,太熱了一炕的蛋甭想著孵小雞了,都成了熟雞蛋;太小了溫度又沒法投進(jìn)蛋里頭去,同樣也孵不出小雞來。 什么時候該添些草和糠,什么時候又該撤掉一些出來,全憑一雙眼去瞧、一雙手去淌溫度拿捏,這種細(xì)微差錯都不能有的擔(dān)子只能蛋行里積年的老伙計才能挑得起來,缸前的那個小杌子雖不起眼,卻坐在上面的人卻是蛋行里人人敬重的角兒。 坐在上頭的叔約莫四十開外的樣子,國字臉、方下巴、方肩膀、大塊頭,神色極度認(rèn)真,哪怕買辦和南子站在了屋門口,也沒有挪挪窩、站起身來打招呼的意思。 南子還是第一次見雞蛋下炕的情形,因此多張望了幾眼,買辦輕聲地解釋了幾句:“朱衙役別見怪,這會子最是費神的時候,哪怕現(xiàn)在天上往下砸冰雹,余五叔都不可能往外多瞅上幾眼?!?/br> “沒事兒,我就是瞧著新鮮。”南子也壓低了聲音。 這位余五叔神情有些奇怪,從南子的角度來看,他似乎在凝神聽著什么,偶然火星子蹦幾顆出來,煙火氣熏得余五叔似乎想要咳嗽,但他仍然努力地憋住了,哪怕輕微的咳嗽聲都未聞,他全部精神聚集起來,沉浸在十分敏感的狀態(tài)里。 炕房里頭光線暗淡、溫度挺高,且濕濡濡的,蛋炕好了之后被放在一張張的木架子上,那就是雞的“床”啦,床上墊了松軟的棉花,買辦同南子從屋門口退了開去,不敢多有驚動。此時,買辦才敢放開聲兒,給南子介紹道,等炕好的雞蛋放上去不久就會“出來”了:小雞一個接著一個地將蛋殼兒啄破,“啾啾”地叫起來。買辦的學(xué)得有趣兒,嘴尖尖地撅起來模仿小雞破蛋殼兒后的樣子,南子被逗得掌不住笑起來,買辦的跟著嘆了一句:“余五叔等到這會子才能從那小杌子上下來,安心睡個覺啊?!?/br> “啊?那余五叔今兒晚上不睡覺嗎?”南子吃了一驚,這功夫也忒大了。 “可不是么?這行飯可不好吃,一炕下來人都要瘦上一大圈,不比生場病松快。” 原來在這炕蛋期間,余五叔吃飯睡覺都不能有一刻的馬虎,前前后后有半個多月的跨度,在此期間真正意義上的睡覺是很少的,實在疲乏了窩在屋角的一張小床上囫圇抽會兒旱煙、或者閉上眼睛假寐一小會兒,渴了就著茶壺嘴抿上一口茶潤潤嗓子,在這些缸前頭,自己要成為一個精細(xì)的測量表,全以神遇,稍許差池都不能有。 “這份活兒可也太苦了?!蹦献恿嘀u蛋搖著頭道。 “哥兒這話差了,咱們整個蛋行里,除了掌柜的,俸祿最高的就屬余五叔了,且只管這半拉月的掌炕,其余事體一概不管,提了紫砂茶壺到處閑逛去,端的是吃手藝飯?!?/br> 南子點點頭,這話不假,這身本事原也該得的,“得回了,還有多少事兒要忙。” “今兒下午還有一攤?” 南子只要下午沒當(dāng)差,都會額外再去擺了一攤,只為早日湊足那三十幾兩買宅子的銀兩。 “是!” “那敢情好,好歹給我留兩碗鹵煮,就饞這一口!” “好嘞!” 拎著雞蛋回了家,而自己娘早到了家正在拾掇下水,為下午那攤做準(zhǔn)備。 第430章 沒一個能打的 今年的元宵是彭大壯有生以來過得最為憋氣惱火的一次,莊稼人的年總是等到正月十五鬧元宵過后才算是真正結(jié)束,到了元宵的第二日就算是“出了節(jié)”,要開始順應(yīng)農(nóng)時節(jié)氣開始新一輪的春種夏長秋收冬藏,因此鄉(xiāng)里人的元宵節(jié)也十分熱鬧。 不過再熱鬧也趕不上城里,村里左不過是家里做幾道好菜、搓一簸箕的元宵、再好些的,也不過是給孩子們買些炮仗。 彭家卻比其他人家更熱鬧些,原因在于彭二壯媳婦兒還未明顯顯懷的肚子。 幾個漢子一齊舉著一條“麒麟”,這“麒麟”分量可不輕,是用一張?zhí)刂频拈L木板凳、外頭用紙糊了扎成的,其余還有兩個漢子,一個手里敲著小鑼,另一個忙著打小鈸,“咚咚鏘鏘”敲一氣,后頭也跟著將舉著的“麒麟”舞動,頗有些類似“舞獅子”的樣子,唱著些吉利的小調(diào),不管開頭和前面都唱的什么,結(jié)尾都是以“麒麟送子到你家”作為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