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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清宮寵妃在線閱讀 - 第113節(jié)

第113節(jié)

    沈太醫(yī),怎么會這樣巧,偏偏是沈太醫(yī)?

    殿內(nèi)一時嘩然,“平時瞧著也不像啊……這沈太醫(yī)寡言少語的,一向看這是個老實本分的人?!?/br>
    “就是呀,明個我可要傳太醫(yī)院的太醫(yī)給我好好的瞧一瞧身子,別是在咱們身上動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呀?!?/br>
    嬪妃們議論的功夫,殿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這一聲響起,沈太醫(yī)的事便算不得什么,殿內(nèi)的嬪妃以皇后為首,紛紛起身,低頭行禮:“給皇上請安!”

    繡玥跟在皇上身后,她松開了背后扯著皇上衣裳的手,有大半年沒出永壽宮,這會兒看著六宮的嬪妃都有點眼生。

    她不動聲色地找到了殿內(nèi)秀貴人的所在,而后給皇后行了常禮:“嬪妾參見皇后娘娘?!?/br>
    皇后見著她站在皇上身邊向自己走過來,兩人好像一對璧人,勉強客套地對繡玥一笑,讓她起來。

    皇上吩咐了句:“都起來罷?!彪S之來到上位,對常永貴吩咐:“今日是四阿哥和八公主的滿月宴,皇后和如嬪都上座?!?/br>
    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楚,皇后的座次從來都在上位,皇上這句話,無疑是偏袒如嬪罷了。

    繡玥坐到皇上左下方,皇上對底下招招手,便有御前的人端上來一個銀盤。劉毓軒身為御前侍衛(wèi)一同進殿,因著東珠一顆皆非同小可,足有十三顆之數(shù),他此次便擔負著守衛(wèi)之責。

    他走進儲秀宮正殿的時候,信貴人的臉上起了點波瀾。她的目光追隨著他,待東珠全然交予皇后,皇上沒有讓他一同退下去,他默然瞧了瞧繡玥,便自動退到帝王身后的位置。

    “今日是四阿哥滿月,朕將這一盤東珠十三顆,盡數(shù)賞賜給皇后。”

    “哎呀,是東珠?竟然還有十三顆之多?”

    諴妃在下方忍不住道:“臣妾跟隨皇上多年,可是一顆皇上都沒有破例賞過,皇上賞賜皇后,一賞就賞了十幾顆之多?!?/br>
    皇上笑笑,“皇后為朕誕育下了登基以來第一個皇子,功不可沒,朕自是要賞。”

    皇后起身謝恩,那東珠雖是貴重無比,她卻忍不住瞧了一眼另一側(cè)坐著的如嬪,“皇上,如嬪到底也為您生育了女兒,還是在臣妾頭一日所生的,您也該嘉獎如嬪才是?!?/br>
    皇后說罷,諴妃立刻聽出了皇后的話外之音,她接著替皇后問出了口:“不知皇上賞賜了如嬪什么呀?”

    皇上的臉色不期然沉下去幾分,他瞥了一眼諴妃,透著深意道:“要賞賜給如嬪和公主的禮物,朕準備了許久,就是等小公主平安生下來,朕要親自送給她們?!?/br>
    諴妃聽得云里霧里,她瞧瞧皇后復雜的臉色,又驟然想起來,“公主呢?今個是公主的滿月宴,怎的這宴會的小主人公卻不在呀,如嬪?”

    繡玥沉默了片刻。

    “小公主她……她還不能出門。”

    寶燕說——就是那伙人的藥,同一種毒藥,讓有喜脈象比正常提前了一個月,除了她,她見過的受此藥物出生的孩子,大多夭折了。只有一個受此藥物出生的孩子,即便靠著藥物維系活下來了,也是長年累月受著病痛的折磨?!?/br>
    額娘當年也是被暗中下了這樣的毒,只有她命大,有外公保住了她周全。

    可是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小姐,她受藥物的作用太久,只怕是……活不過一年?!?/br>
    寶燕的話反復在腦海中響起,繡玥抬起頭,看向鈕祜祿秀瑤。

    鈕祜祿秀瑤也在看向她。

    這樣滔天的罪過,皇上卻還是沒有下旨處死鈕祜祿繡玥。一擊不中,等著自己的便是后患無窮。

    諴妃見問了如嬪半天,她也再不答話,覺得無趣,索性問向皇帝:“皇上,臣妾聞聽皇后娘娘說,您下旨發(fā)落了沈太醫(yī)?這沈太醫(yī)既不是照顧皇后娘娘,也沒有照看如嬪的龍?zhí)?,他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兒,勞皇上親自下旨降罪?臣妾們在后宮都有點心慌了呀?!?/br>
    “朕怪罪沈太醫(yī),是因為沈太醫(yī)庸碌,秀貴人的身子染病,他身為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都沒有瞧出來半分,以致于延誤病癥,朕要他何用?!?/br>
    “皇上?”

    秀貴人心跳漏了半拍,她從座位上下意識搖著頭起身:“皇上,嬪妾并沒有……”

    “秀貴人,”繡玥在旁冷笑著對她開口:“秀貴人是病了,還病得不輕呢,沈太醫(yī)在慎刑司已經(jīng)招供,是他在湯藥中下毒,連埋藏藥渣的地方,都已經(jīng)如實供出來了?!?/br>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常永貴:“有勞常公公?!?/br>
    常永貴便出去,回來帶著個御藥房的小太監(jiān)進來,手里用布裹著,捧著一堆藥渣。

    “瞧瞧,”繡玥對她招招手,“這都是沈太醫(yī)毒害秀貴人的罪證,這里面的藥,可都是致命的毒藥,秀貴人?!?/br>
    秀貴人瞧著那個御藥房的小太監(jiān),他和沈太醫(yī)都是當日受她指使,在皇上灌鈕祜祿繡玥的湯藥中動手腳的人,那些藥渣,也都是她親眼看著埋進土里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秀貴人忍不住失了平靜。

    繡玥依舊朝著她笑,她先看皇上,再回過頭:“jiejie,這話你怎么能問我呀,你該去問沈太醫(yī)才是,問他究竟安得什么心,又為何要害jiejie?!?/br>
    “皇上!”秀貴人慌忙走上前幾步,被常永貴攔了下來,便跪了下去:“皇上,您千萬不要聽信沈太醫(yī)的胡言!她對如嬪做了什么,嬪妾都一無所知啊!”

    皇后在位上坐著,默然地搖搖頭。到底還是個年輕的,經(jīng)不得這樣的場面,一激便漏了馬腳出來。

    諴妃在下方搖了搖團扇,笑了聲,“秀貴人,你怎么了?皇上說你被沈太醫(yī)所害,你怎的扯到如嬪身上?”

    “娘娘,我……”

    “皇上,您不能被如嬪騙了呀!如嬪她混淆大清皇室血統(tǒng),公主根本就不可能是您的骨rou!那沈太醫(yī)!”她用手指著繡玥:“定然是如嬪她為了脫罪,才找了沈太醫(yī)自編自演了這一出,什么藥渣,什么口供!都是她為了洗清自己罪證精心安排的布局!皇上您千萬不能相信!”

    “皇后娘娘!諴妃娘娘!”她挨著去求:“大清皇室的血統(tǒng)不能玷污!”

    繡玥也沒想到,這種時候,秀貴人竟然還不死心,想著反咬她一口。

    諴妃想說,秀貴人這話說得也并非沒有道理,那沈太醫(yī)是個人,憑他一張口,還不是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只是她剛要開口,瞧見上方皇后給她的眼色,明顯是讓她不要說話。

    諴妃靠著又坐了回去,用團扇遮住半張臉??磥磉@皇上心里,早已經(jīng)有了定奪。

    怪不得,皇上一直默不作聲,直隱忍到如嬪的女兒出生才拿下沈太醫(yī)……諴妃忽然睜大眼睛,轉(zhuǎn)而望向皇上,原來他說給如嬪和公主的賞賜,竟是這個。

    她轉(zhuǎn)而望向下方據(jù)理力爭的秀貴人,莫名覺得她有幾分可憐。

    秀貴人當局者迷,還在做困獸之斗,“還有,皇上,內(nèi)務(wù)府查出同如嬪茍且的侍衛(wèi),根本容不得她辯駁!當日內(nèi)務(wù)府查出鐵證,四月初九那晚宮中有三四人可以作證,他們都瞧見了!如嬪和神武門的侍衛(wèi)在永壽宮附近拉扯!”

    所謂的鐵證如山,便是物證人證樣樣俱全。

    繡玥向皇上投去一個眼色。

    皇上還未等開口,便聽身后有人輕輕出聲道:“皇上,內(nèi)務(wù)府查出來,是四月初九那晚?”

    繡玥腦中嗡嗡響了一聲,她還未及回頭去看,便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來到皇帝面前跪下:“稟皇上,奴才有話要說?!?/br>
    又是他。

    繡玥看向劉毓軒,他護了鈕祜祿秀瑤這么些年,這一刻站出來,不知道還想要說些什么。

    只是這一次,不是關(guān)乎她自己,而是她的女兒,她不會再讓步了。

    “說?!被噬狭畹馈?/br>
    劉毓軒叩首,“回皇上,四月初九皇上起駕離宮前往盛京,奴才的meimei信貴人身子不適,所以萬歲開恩,容許奴才留守宮中。四月初九那一晚,奴才在欽安殿外為信貴人祈求平安,曾遙見如嬪娘娘帶著宮女寶燕前去欽安殿祈福,戌時方歸,是奴才親眼所見?!?/br>
    他又一叩首:“奴才有罪,因是私自前往欽安殿外,時候并未向皇上稟明,請皇上治奴才的罪。”

    他此言一出,繡玥的臉色變了,皇上的臉色同有異樣,遠處信貴人倏地面色一冷。

    繡玥心里慌了些,他這個時候站出來,何苦要為自己做這樣的偽證?

    不知道皇上心里會作何感想!

    她不由望向皇上,卻見皇上淡淡的神情,瞧不出喜怒,他瞥了繡玥一眼,而后轉(zhuǎn)回頭去睨著劉毓軒:“你起來罷?!?/br>
    “你雖有過錯,但此番站出來維護如嬪清白,也算功過相抵,退到一邊去?!?/br>
    “是?!?/br>
    信貴人的眸光漸漸現(xiàn)出寒意,四月初九那一晚,她知道,他絕對不可能在欽安殿出現(xiàn)。從小到大,他從來不屑于說一句謊言——那個永壽宮的如嬪……她們之間……

    “皇上,”淳嬪在下方輕聲道:“既然御前的人證實了如嬪的清白,秀貴人是如嬪的jiejie,黑夜之中,若是秀貴人扮作如嬪的模樣,再故意教宮人在永壽宮附近瞧見,不知有幾分相像?”

    “淳嬪!”秀貴人沒想到她竟然插了如此狠的一刀,“你血口噴人!”

    淳嬪對繡玥笑笑,而后瞧向秀貴人,但笑不語。

    “皇上,您別聽淳嬪的,她一向與如嬪交好,數(shù)次偏向如嬪說話,這您是知道的呀!您不能聽淳嬪的一面之詞!”

    颙琰瞧向皇后:“皇后,你以為呢?”

    皇后轉(zhuǎn)頭瞧了瞧秀貴人,搖搖頭。

    秀貴人的事,她不便開口。

    “諴妃的意思呢?”

    諴妃聽到皇上的問話,收了團扇緩緩起身,“皇上抬舉,臣妾以為,淳嬪的話不無道理。只是單憑一面之詞,沈太醫(yī)也是,秀貴人也是,劉佳侍衛(wèi)亦然,彼此各執(zhí)一詞,皇上就要定秀貴人的罪,臣妾恐怕秀貴人也不會服氣?!?/br>
    “這歸根結(jié)底,還是請皇上搜宮,查一查那沈太醫(yī)供出來的藥渣,啟祥宮的正殿是否還留著同樣的毒藥?!?/br>
    諴妃這句話,無異于雪上加霜。

    秀貴人這時候才看清了,她想指望的人,她能指望的人,都已當她是一枚棄子??尚ψ约海€在妄想著什么妃位?

    “諴妃說得有理?!被噬蠁緛沓S蕾F:“去查?!?/br>
    查了一個多時辰,常永貴顛顛跑回來稟告,仍舊是一無所獲。

    繡玥一直在位子上坐著,想著那個即將離自己而去的女兒,聽著常永貴的回報,她瞧了一眼諴妃,明著做好人,暗中亂指路,諴妃可算得好手腕。

    “皇上,”她站起身,“不必這樣麻煩了。秀貴人是嬪妾的jiejie,事到如今,請皇上恩準,容許嬪妾單獨跟秀貴人說幾句話?!?/br>
    皇上點了點頭,算是準了?!白寣m女跟著你?!?/br>
    寶燕自動上前,跟著二人進了內(nèi)室。

    秀貴人進了房內(nèi),笑著去拉繡玥的衣袖,她殷切道:“meimei,咱們有多少日子沒見了?這半年你在永壽宮禁足,jiejie的日子也不好過,你知道嗎?原來骨rou親情真的是很微妙,我以為我根本不在乎的,但原來姐妹就是姐妹,這輩子都逃脫不掉的羈絆,你過得不好,我也總是吃不下、睡不香。”

    繡玥忍不住笑,甩開她的手。

    “繡玥,你知道嗎,你禁足在永壽宮的時候,阿瑪在宮外費盡心思給你搜羅了許多補身的珍品,他也很記掛他的外孫女呀,我也是,我真的發(fā)覺自己錯得很離譜,經(jīng)過這件事以后,我這個做姨母的,要加倍的補償她,我以后要跟你一起好好的疼她?!?/br>
    “從前的不愉快,我們統(tǒng)統(tǒng)都抹去,好不好?”

    “所以你、你能不能幫幫jiejie,度過這個難關(guān)啊?看在咱們阿瑪?shù)姆萆?,看在鈕祜祿氏的份上,你出去跟皇上說,我是被冤枉的,一切都推在沈太醫(yī)的頭上,都是他一人所為,好不好?”

    提到公主的時候,繡玥的臉色已無比難看,她怒極反笑:“秀貴人,我知道,啟祥宮中搜不出什么,你早已將痕跡都毀去了,不是么?!?/br>
    “但是善府,二十年前富察氏用藥毒害我額娘,害她含冤受屈,被逐出善府,二十年后將這藥又給了你,妄圖用同樣的手段,欲置我和孩子于死地。她這樣癡迷于害人,我想,只要我求皇上去善府查,總會查出一點蛛絲馬跡?!?/br>
    她瞧著秀貴人在笑:“不是么?!?/br>
    “你?”

    秀貴人方才在大殿上的鎮(zhèn)定,這時候突然瓦解了,她顯是慌了,沖上前被寶燕推了一把,“你胡說什么!哪有的事!別忘了,你也是鈕祜祿氏!善府也是你的家!謀害皇嗣,阿瑪被牽連處斬你也無所謂嗎?你真的忍心,讓你的額娘成為寡婦,一輩子形單影只、孤苦無依?”

    繡玥聽到這話,開始咯咯地笑個不停,“她從前就不是在守寡了嗎?”

    從前,她原本是不明白的,但當她遭受了同額娘當年一樣的苦楚和陷害,徘徊在深淵的邊緣,在失足跌落之前,是皇上伸手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