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老王爺說:“于懷庸,你敢開槍,你想想后果!” 于懷庸盯著最前面的趙潤,趙潤容色如玉,身材清瘦,依舊帶著文人柔弱之氣,但那眼神卻極堅定,幾乎像是變了一個人。 于懷庸胳膊還在往下滴血,盯著趙潤看了一會,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陳醉和郁鋮,放下了槍。 于懷庸并不愛陳醉,想上他,不過是心理畸念在作祟,可是如今這么多人對抗他,反倒讓他欲念更盛,權力的欲念,在他心里燃燒。 這些自出生就高高在上的皇室宗親,果然還是瞧不起他這妓院里爬起來的元帥,他們畏懼他,卻也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他要給這些人一點苦頭嘗嘗。 吃到了苦頭,這些無能的皇室宗親,才知道該站到誰那一邊。 “去把于文軒給我叫過來?!彼┬性谝股铮瑢ι砗蟮谋f。 話剛說完,就看到了角門處站著的大住持。 大住持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僧袍,肩頭披著一件繡著百花的披肩,神情肅穆地看著他。 他大踏步走過去,走到大住持身邊的時候,住持冷聲道:“元帥能給寺里留一片凈土么,這里建寺六百年,經(jīng)過多少戰(zhàn)亂,都從來沒有沾染過一滴血?!?/br> “那我很榮幸啊,”于懷庸冷冷地說:“這寺廟的土地沾染的第一滴血,是我于懷庸的?!?/br> “元帥從桂花州走到京城,一路艱辛,應該更懂得今日富貴來之不易,人的氣運福報,也要有珍視之心才能長久。若是一味揮霍,氣運盡的那一天,也就是元帥的死期。” “我于懷庸如果是個怕死的人,那如今應該還跪在那些富人的腳下,祈求他們施舍給我一口發(fā)了霉的糙米?!庇趹延拐f:“大住持也是貴族出身吧。沒有吃過苦的住持,也能了悟窮人的欲望么?” “元帥不為自己求福報,難道連身邊至親也不顧及了么?”大住持神色依然安然,絲毫沒有被他觸怒:“元帥失勢那一日,他們還能獨善其身么?” 于懷庸咬緊牙關,說:“既然如今同富貴,將來自然共生死。骨rou至親,理當如此。” 他說完就從大住持身邊走了過去,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大住持身后還跟了兩個僧人,見于懷庸走遠,才說:“這個于大元帥,殺氣很重啊。” “這是個可憐人,也是個可恨的人?!贝笞〕终f:“可惜陷入魔障之中,注定不會有好結(jié)果了?!?/br> 戾氣重的人,也終將被戾氣吞沒。 于懷庸走了以后,大家也四散回到房間,林云英一進房間就說:“殿下一向持中不言,今天怎么為了陳殿下公然和于懷庸對抗?” 趙潤替她解開斗篷,說:“于懷庸欺人太甚,如果任憑他欺辱陳醉,那等陳醉已經(jīng)滿足不了他變態(tài)的征服欲的時候,你覺得他下一個要欺辱的對象會是誰?早晚要凌駕到你我之上?!?/br> 林云英到了椅子上坐下,素手抓著椅背說:“我心里真是害怕。你看到于懷庸走的時候那個眼神了么,他這個人太瘋狂了,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我聽說他少年的時候受過欺辱,后來手里有了兵,就回去屠了人家滿門,連小孩子都沒有放過。他一路走到今天,駭人聽聞的暴行數(shù)不勝數(shù),可是郁相又要我們和他聯(lián)合……即便我們贏得了二殿下,那時候于懷庸軍功更盛,連一個制衡他的人都沒有了,殿下即便繼位,恐怕也只能做他的傀儡?!?/br> “你有著身孕,最近又不舒服,就不要老想著這些傷神了。”趙潤說。 林云英嘆了一口氣,趙潤便握住了她的手。 “不用怕。”他攥著林云英的手:“我一定給你和孩子一個安穩(wěn)的未來。” “能嫁給殿下,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只希望將來我們一家三口能遠離這些爭斗,平平安安度過余生?!?/br> 趙潤說:“二哥就要回來了,咱們且看看形式再說?!?/br> 林云英點了點頭,問說:“我父親來信說,如今形式危亂,我們?nèi)绻环判牡脑?,可以讓我弟弟來紫薇宮幫我們。殿下覺得呢?” “宗冒如今在軍中前途正好,郁鋮入宮做陳醉的貼身護衛(wèi),正好由他頂了缺,于懷庸也好,二哥也好,都暫時動不到咱們頭上,先讓他在軍中好好干,以后會有用到他的時候?!?/br> 陳醉的房間,秋華著人擦干凈了地上的血跡,可是再怎么擦,也留下一道黑紅色的血痕。她又拿了香來熏,總算是蓋住了房間里的血腥味。 “剛才真是多虧了你,”陳醉對郁鋮說:“如果沒有你在,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br> “殿下沒有受傷吧?”郁鋮問。 陳醉搖頭:“我有防范?!?/br> “我想到于懷庸心懷不軌,卻沒想到他竟這么肆無忌憚,在佛寺里也敢這么猖狂?!庇翡呎f。 “你怎么知道他要來的?” “我就住在他隔壁?!庇翡呎f。 看來是有心盯著于懷庸了。 陳醉心下更為感激,說:“這下也好,我有理由留你在身邊了?!?/br> 郁鋮愣了一下,嘴唇抿了抿,點點頭。 想起來他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他還心有余悸。 多虧他留意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及時趕過來,還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陳醉要留他守夜,也是理所應當。 “那殿下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庇翡呎f。 秋華還是不放心,郁鋮一走,她就立即關上了門,說:“于懷庸真是膽大包天,在佛寺里也敢干這種事,他都不怕遭報應么?” 陳醉看了看地上的血跡,說:“他要是相信報應,也爬不到今天這個位置了。” “還好親王殿下他們站了出來,不然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于懷庸和郁鋮的身份都在哪里擺著,誰都不可能退一步的。真要開了槍,佛寺見血,那可真是要天下大亂了?!?/br> “是啊。”陳醉也驚魂未定。 他現(xiàn)在還不敢殺人,也看不了殺人。他是社會主義好青年,還適應不了這個血雨腥風的新世界。 “皇室的這些人,平日里對殿下總是有些距離,沒想到今天竟然都為了殿下站出來了??磥硭麄儗Φ钕率钦娴母挠^了?!?/br> 陳醉臉上神情凝重,說:“你真以為他們站出來是因為我?他們站的不是我,而是趙潤和郁鋮,趙潤是未來的皇帝人選,郁鋮是郁戎的兒子,將來的棟梁,這才是他們這些皇室宗親最仰仗的人。” 倒是趙潤,平日里看他一直持中不言,沒想到今天居然和于懷庸對著干了。 看來他是真的不想要這個皇位。 他正想著這些,就聽見了外頭的敲門聲,秋華過去小心翼翼地開了門,看到是趙潤。 “我來看看你?!壁w潤說:“你還好吧?” “正想明天去謝你。”陳醉說。 “都是一家人,沒什么謝不謝的。我就是擔心你,你素來膽子小,這下肯定嚇壞了吧?” “也沒讓他占到什么便宜……我有這個?!?/br> 他說著便亮了亮手里的那把金刀。 “光憑你一個人,還是不夠。”趙潤說:“今天多虧了郁鋮了。他人呢?” “我請了郁鋮過來守夜,他回去拿東西了?!?/br> 趙潤絲毫沒有多想,點頭說:“這樣也好,我就放心了,你找郁鋮做你的貼身侍衛(wèi),算是找對了人,放眼如今軍中,也就他敢對于懷庸開槍了。于懷庸對他也有忌憚,畢竟有郁相在。那你早點休息,如果在這睡不著,明天一早就回宮也沒事,這里有我呢?!?/br> “多謝?!?/br> 趙潤擺擺手便出去了,臨走之前看了一下地上的血污,對秋華說:“找東西墊上,免得皇后看了害怕。” 秋華也嫌那血污礙眼,等趙潤走了以后,便拿了條毯子鋪在了地上,剛鋪好,就見郁鋮進來了。 懷里抱了一床被子。 陳醉和秋華面面相覷。 “你這是要干什么?”陳醉問。 “我在地上湊合一夜就行?!?/br> “如今這個季節(jié),地上太涼了。”秋華說:“要不,我再去找條厚毯子來?” 她是不敢開口說讓他和陳醉一張床上湊合睡的。她覺得也不合適。 平日里撮合歸撮合,但皇帝還在,倆人即便同室而眠,也不適合睡在同一張床上……至少表面上,不該睡到一起去。 至于關上門…… 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啦。 她看了看陳醉,陳醉抿了抿嘴唇。 郁鋮這樣做,秋華這樣說,讓他這個本來打算借機和郁鋮一張床上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的人怎么說? 他覺得今天這個情形,發(fā)生這么多事以后,非常適合趁機來個“梨花一枝春帶雨,哪個男人不動心”! 何況郁鋮救他那一剎,他心中浪潮翻涌,是真的心動了,那一聲“郁鋮”喊的,情真意切。 秋華見他不開口,便說:“那我去找條毯子來。” 陳醉點點頭,郁鋮也沒有說什么。 秋華出去了一會,然后就抱了個被子過來了:“毯子不夠,就是被子多。” 她說著就鋪在了床鋪旁邊,只隔了大概一米的距離。 鋪好了以后,她就站起來說:“那殿下,你們早點休息吧?!?/br> 陳醉點點頭,等秋華出去以后,他就插上了門栓,回頭看郁鋮,還在房間中間站著。 陳醉坐到了床上,卻沒躺上去,兩只手撐著床沿,看了看郁鋮。 郁鋮坐到了地鋪上,說:“天都快亮了,殿下早點睡吧,今天忙了一天?!?/br> “你有心了。”陳醉說。 郁鋮說:“我雖然名義上是你的教官,但保護你也是我的職責。有我在,你放心。” 陳醉就笑了,抬腿上了床,掀開被子躺進去,說:“還是被于懷庸親了一口,不過幸好初吻已經(jīng)給你了,不然慪死了?!?/br> 郁鋮:“……” 堅毅俊美的臉龐在燈光下看不出一絲表情,只低頭脫了軍靴,擺放到一邊,正好和陳醉的鞋子對著腳后跟。陳醉側(cè)身,裹著被子看他:“你說以防萬一,要不要初夜也先給你?” 第二十七章 郁鋮知道他在調(diào)戲自己, 聽了也沒說話。 陳醉又笑了兩聲, 問說:“地上涼不涼?要不你來床上睡,反正外頭也沒人看見。” “不涼?!庇翡呎f。 陳醉側(cè)著身體,看著地上躺著的郁鋮, 伸手關了燈。 房間一下子暗了下來,黑漆漆的,幾乎一點光都沒有。 “雖然于懷庸該死, 但是你下一次還是不要這樣跟他對著干, 我怕他將來報復你?!标愖碓诤谝估镎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