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虧？”玄月冷笑：“我們帶出了蒼界之寶，我與金月再回蒼界，便是一界之敵，若這消息被人知道了，蒼界再大也再沒了我們的容身之地，你倒打的好算盤，為了不被整個蒼界仇視，是覺得我們一定不會透露混沌白蓮的下落了？”

    神尊含笑：“不只如此，今日能收服混沌白蓮，多虧了從你與金月虎血脈里提取出的本源?！?/br>
    神尊兩指拈著蓮花，打開剩下的三指，卻見那只手，已經(jīng)只有手掌心里還剩下拇指大一片金色：“不負本尊多年尋覓，最后選擇了冥海，冥海果然神秘，連住在周邊的生靈，也與別的地方不同，本源純凈，潛力無窮，唯有這樣的本源，方能讓混沌白蓮平靜，認主?！?/br>
    言罷，聽到靈尊心音的神尊不再看玄月與金月難看的臉色，重新合上手掌，與至尊一起，同步走向靈尊：“而今，有了蒼界的混沌白蓮，我們當可超越靈界法則。”

    至尊抬步，溶入靈尊。

    神尊抬步……

    “當年你躲在地底，慶胡遺蛟為了掩護你，拼著魂飛魄散，自暴而亡，你，還記得他嗎？”

    神尊身形一頓，沒有回答玄月，抬步走進了靈尊體內(nèi)。

    終于變得完整，低頭看著手中白蓮的靈尊因為一時不太適應過于充沛的力量，衣袍裂裂狂卷，發(fā)絲與發(fā)帶齊齊飛舞。

    靈尊的氣勢，此時充溢著整片天地，并且向著更遠的地方漫延。

    隨著靈尊氣息的延綿，幾聲慘嚎，從東西南北四方天際傳出。

    四個影子，被從虛空扯出，跌落在靈尊腳下。

    看也沒看四個狼狽的身影，靈尊看向抱著契獸一臉蒼白的臨江：“你如今可愿歸附于本尊？”

    看著靈尊手中散發(fā)著陣陣白色柔光的混沌白蓮，再看一眼冷冷瞪視著靈尊的獸王與玄月，臨江低頭看向腳下仰望著他們的諸多靈界修士……

    “你有了混沌白蓮，是不是就不必血祭靈修？”

    靈尊含笑點頭。

    “你發(fā)誓，以你的靈為名?！?/br>
    “我以我靈為誓，超脫靈界，不會血祭哪怕一名靈修?！?/br>
    “如此……”臨江一臉釋然，“我……”

    “你為什么一定要臨江歸附？”玄月突然開口，打斷了臨江。

    看著靈尊陡然變得難看的臉色，玄月腦中各種神念電閃：“臨江是靈界承認的至尊，她的誠心歸附，代表著你戰(zhàn)勝了天意……”

    玄月目光一亮，雙掌輕輕一擊：“我懂了，你要超脫，須先勝天，臨江答是，代表著你戰(zhàn)勝了天意，如此你當可順利超脫，如果臨江答否……”

    靈尊目光如劍，冷瞪著玄月。

    玄月轉頭看向臨江：“戰(zhàn)神臨江，你若答否，靈尊必然有難。”

    看著目光開始閃動的臨江，靈尊冷笑：“戰(zhàn)神，你可以試試?！?/br>
    試？！

    臨江垂眸思量，良久，她放眼看向瘡痍滿目、被血液浸透了每一寸土地的貧靈城，帶著來自靈魂的疲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罷，為了靈界眾生，這至尊做不做，又有什么關系?！?/br>
    轟！

    隨著臨江語落，無聲的震動，向著整個靈界傳遞，整個世界，有什么消亡了，同時，又有什么改變了。

    靈尊含笑閉目，感受著身上某種桎梏了他近萬年的束縛乍然消散，如同脫去了一層重甲，由身至心，他感受著從來沒有過的輕松。

    超脫，這就是超脫。

    超脫了生死。

    超脫出靈界的束縛。

    超脫原有命運，以人力勝天命！

    超越靈修，進入另一種生命層次。

    從此，他再不必困于一方天地，從此，他當可遨游九界，甚至，走出九界。

    伸腳踢開腳下的四個障礙物，靈尊伸手，抓向地面此前他曾乘坐的龍輦。

    龍輦挪開，露出了輦下仰躺著的鳳袍女子。

    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玄月猛然向前一撲。

    “噗！”

    一聲輕笑，讓玄月猛然止住身形。

    仇恨地看向發(fā)出噗笑聲的靈尊，玄月從來沒有這樣的恨過一個人：“你想干什么？”

    “呵?！?/br>
    看著那張純凈的臉染上仇恨，靈尊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難以描述的意味，似悲哀，更似暢快。

    “非是我想干什么……”靈尊輕笑：“如今，是你能用什么換自己的師傅，你的授業(yè)恩師，來自蒼界的鳳儀宮宮主——清碧真人?！?/br>
    “我的同門師兄又在哪里？”

    “真是貪心的小丫頭啊?！膘`尊唇角含笑，沖著下方本方陣營的人馬輕輕擺了擺手。

    一直密切關注著天空中幾方首領的修士們因為靈尊的擺手，發(fā)生了一陣sao動，幾個被捆縛的身影被從靈修群中推了出來。

    “師傅，師兄！”

    看著雖然失去了自由卻安然無恙的師傅與眾師兄，玄月臉上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回過頭，玄月沖靈尊輕輕點了點頭，“這一局，既是你設計，想必我蒼界一眾探索仙府的修士盡皆落入你手中了吧，不知道，與我等同行的那些人，你是否也帶了來？”

    第176章

    “哈！哈！哈哈哈哈……”

    靈尊仰天長笑。

    扶著閉目伏臥空中、不耐煩地搖著尾巴的老虎, 玄月垂目由著靈尊大笑。

    看著志得意滿的靈尊, 看著毫不畏懼繼續(xù)與靈尊對恃的金月、玄月, 最終選擇放下自己責任的臨江心頭卻一陣恍惚——曾經(jīng), 她與渾沌似乎也這樣與靈尊對恃過，那時, 她也曾意氣風發(fā)，豪氣沖天……

    可后來呢？

    順應著心意，她與靈尊萬年爭鋒。

    苦苦掙扎。

    日日夜夜嘔心瀝血、萬般籌謀, 百般思慮，千般苦楚，萬般不甘……可是，她一直被靈尊牢牢壓制著，從來不曾有過一次反制。

    因著不甘愿, 她咬著牙，終于撐到化身將渾沌帶回, 本以為終于能反敗為勝, 可一年的浴血戰(zhàn)斗，除了讓血液浸透了貧靈城的每一寸土地，她似乎什么也沒能改變。

    待看到靈尊的第二身外化身, 看到連傳說中的獸王也被靈尊算計，成為他運寶的助力, 臨江終于放下了最后一絲奢望——贏不了！靈尊的算計太深, 更布置了太多后手, 更是成功從整個蒼界修士的手中奪了界寶, 有界寶之助，靈尊如虎添翼，她再也沒有信心能與之抗爭。

    屈服，放棄自身的責任，將靈界眾生交到靈尊手上——放下了全身重擔的臨江，心里有著從所未有的輕松。

    可是，這一刻，看著兩個稚嫩的孩子如同曾經(jīng)的自己一樣與靈尊正面對恃，臨江的心里，卻突然覺得很空。

    臨江復雜的心思，沒人察覺，除了陪在她身畔的渾沌，也沒有人會再在意，如今，已屈服的她失去了天地的眷顧，本已恢復了全盛時期的風貌正以一種rou眼可見的速度衰老，這種衰老再不可逆。

    而得了臨江氣運的靈尊，仰頭佇足虛空，足足笑了一柱香的功夫，方漸漸收了聲。

    “小丫頭，你怎么膽子就這么大……”靈尊一臉興味看著明明被捏住了軟肋，卻完全沒有一絲頹意的蒼界女修：“……并且，還很貪心！”

    “膽子大？貪心？”

    玄月?lián)u了搖頭：“我只知道，你想從我這里得到東西，必然會付出讓我滿意的代價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br>
    靈尊默默看著這個自小便很聰慧的小女子，半晌，再次沖著下方的靈修一揮手。

    又一群人，被從人群中推了出來，這一次，人數(shù)近百……

    應龍府主應龍鐘。

    楚天閣主林推。

    龜壽真人。

    六全門大成真人……各派掌門，以及他們門下所有進入臨江仙府的弟子。

    魔獄霸主：肌rou憤張的彪形大漢魔獸之王、頭發(fā)半白半黑一身裙裝的道魔教主……

    按著記憶，玄月仔細點數(shù)著人頭，最后，她點了點頭：“一個沒少。”

    ——除了斗王。

    回頭看了一眼頭上再次現(xiàn)出花白發(fā)絲的臨江，玄月嘆了一口氣，不再多想，正顏迎上靈尊審視的目光：“你用一年的時間，想必已收集足血祭需要的靈界祭品，我現(xiàn)在就想知道，其余幾界的犧牲你是否也已準備妥當?！?/br>
    靈界祭品已經(jīng)足夠！

    垂頭站在一側的臨江身形狂顫，她不敢置信地呆呆看著腳下的大地，而后猛地抬頭看向靈尊——這一年的血戰(zhàn)，居然又是他的算計，他不是不需要靈界生靈的獻祭，而是已經(jīng)取足了祭品。

    那她的自我犧牲還有何意義？

    這一刻，臨江完全傻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靈尊已經(jīng)再不需要在意臨江，因此，哪怕心思被戳穿，他也不曾有絲毫在意臨江的心情，而贊嘆地夸贊玄月，“真是聰明的小丫頭。”

    軟軟靠在虎頭上，玄月腰間是金月再次纏了上來的虎尾。

    輕順毛絨絨的虎尾，玄月看著靈尊，緩緩道出心底疑惑：“戰(zhàn)勝天意，超脫靈界，煉化靈界日月二星，是你謀劃了一萬多年的大事，我不敢相信，有什么人能動搖你的心志，讓你最終選擇放棄。我只是不明白，明明你已經(jīng)萬事俱備，你還需要我與老虎為你做什么呢？甚至不惜捉到了我的所有同伴以之要脅牽制我們？”

    靈尊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卻沒有回答玄月，只是目光幽遠地看向天際。

    “快了，很快了?！?/br>
    的確很快，不過是靜默等待了幾分鐘，一點白光如電般自遠方向著幾人懸停的天空飛射而來。

    那是一枚玉簡。

    許是發(fā)現(xiàn)在了目標，玉簡在發(fā)現(xiàn)玄月與金月的瞬間，倏然而至，停在了兩人身前一米處。

    “獸王，救命！”

    壓抑憤怒的喘息與呼喊，自玉簡中傳出。

    玄月的手一緊，幾乎拔下手中的虎毛。

    “宋元量！”

    玄月一把抓住玉簡，抵在額前。

    一段影像，從玉簡傳入玄月腦中。

    無數(shù)統(tǒng)一著裝的靈修闖入城市一處連綿相接的屋舍，將屋舍中安居的老弱婦孺全都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