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除夕晚宴(下)
禹璟瑤瞥了一眼腳邊哭泣的孩童,瞧身上皇子服飾也不知道是他第幾位皇弟,余光又掃到不遠處嚇得花容失色的嬪妃,當機立斷將孩子抱起來,可他沒抱孩子得經(jīng)驗,想了想應該和抱慕汐朝差不多吧?就讓小皇子坐在他腿上,輕輕拍了拍他后背問道:“摔哪了?大過年的不能哭的。” 小皇子原本也沒多摔疼,只是除夕之夜難得不用和母妃坐在一處,他同幾個差不多年歲的小皇子也顧不上用膳便一起追逐玩耍,沒想到一不留神就跑到禹璟瑤這處來了。小皇子自然也認識禹璟瑤的,可是想起以前母妃囑咐過的話,隱約對這位二皇兄有些害怕,因此聽他說不能哭嚇得趕緊把淚眼憋了回去,可這要哭不敢哭的樣子,看著倒是更可憐了。 禹璟瑤余光掃了一眼瞧熱鬧的各位,心中冷笑,就盼著他發(fā)怒傷了小皇子不成?明兒一個苛待幼弟的帽子可就扣上了! 以往這種氣氛不對時,敦恪長公主都是解圍的好手,可偏偏她陪同太后去偏殿解酒并不在殿內(nèi),而落座在皇帝旁邊的皇后,皺起細眉道:“榮嬪呢?怎么照顧十一皇子的?”言語中雖是指責小皇子生母榮嬪,可到底指責誰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那小皇子的母妃嚇得臉都白了,趕緊上前請罪想從禹璟瑤懷里抱走小皇子,可她剛抬手動作,禹璟瑤就不著痕跡的拂了去,又接干凈絲帕幫小皇子擦眼淚,輕聲哄道:“男孩子要勇敢,哪能碰著就哭了,乖……不哭了?!?/br> 小孩子對善惡最為敏感,自然也感覺出禹璟瑤身上沒惡意,覺得這位二皇兄和母妃說的不一樣,紅著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禹璟瑤:“珞兒……嗝……不……嗝不哭,勇敢……” “珞兒真乖?!庇憝Z瑤抱著小皇子起身,沖皇帝道,“父皇,珞兒還小難免性子歡脫些,還望父皇不要怪罪的好?!?/br> 皇帝雖然不如眾人見鬼一樣,但心里的詫異也絕對不少,他這個嫡子性子一貫狠戾、目中無人,自幼就和一眾兄弟關系不算多好,就連禹景瑜偶爾還會裝個兄友弟恭,禹璟瑤卻是連裝都不屑裝,他本以為禹璟瑤就算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最起碼也會表現(xiàn)的不耐煩,哪里想到居然還哄上了。 “珞兒還同以前一樣性子活潑,何罪之有?!睙o論多詫異,皇帝最快做出反應,“瑤兒越來越有兄長的模樣了?!?/br> 禹璟瑤聞言笑道:“父皇說笑了,都是自家兄弟,何況珞兒年幼,吾等兄長更應多照顧一些?!币娦』首舆€打嗝便喂了一點水,那模樣溫柔的讓眾人都膽寒,也就小皇子和福海一眼淡定的模樣,當然小皇子是什么都不懂,只有福海知道他家殿下那模樣、那姿勢絕對是哄慕汐朝哄順手了,對付小皇子還不信手拈來? 眼見禹璟瑤就這么輕易扭轉了局面,禹景瑜眼中閃過一絲不忿:“以往二皇兄從不屑與弟弟們來往?!?/br> “三皇弟說笑了?!庇憝Z瑤眼底陰沉,若是他沒猜錯小皇子確實是無意跑過來的,但是都六歲了,哪里還會路都走不穩(wěn)?更何況剛剛小皇子摔倒的那一瞬,他剛好瞧見禹景瑜的腳有個往回縮的動作。 他最近是懶得同禹景瑜計較,本以為因著南陵之事禹景瑜會收斂些,哪里想到才幾天就又鬧出幺蛾子,還使出如此幼稚手段。禹璟瑤掃了一眼依舊存在感很低的禹景珉,想著是不是提前讓這位皇弟出來現(xiàn)現(xiàn)眼,省的禹景瑜總找他麻煩。 小皇子不諳世事,并不懂大人之前的暗潮涌動,瞧禹璟瑤待他好膽子也大了些,奶聲奶氣道:“二皇兄,洛兒肚子餓?!?/br> “那快去用膳才是?!庇憝Z瑤放下洛兒,又細心囑咐道,“下次別跑這么快了。” 珞兒點點頭走了兩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走回來,歪歪頭看著禹璟瑤,“二皇兄真好,洛兒下次能找去找二皇兄玩嗎?” 禹璟瑤一愣,“自然能的?!?/br> 珞兒得到肯定的答復高興的撲到他母妃懷里,還沖著禹璟瑤道:“二皇兄說話算話,不然太傅會打手心的哦。” 禹璟瑤失笑搖搖頭,剛剛抱起這孩子不過是權宜之計,不過幸好這孩子和自家孩子一樣好哄,讓他多了幾分耐心罷了。 拋去這些不提,宴席上經(jīng)過這一出雖有些冷,但很快又一輪的歌舞吸引了眾人的視線,恰好這時敦恪長公主扶著太后進來,看面色應該已經(jīng)知道先前發(fā)生的事了,敦恪長公主悄悄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禹璟瑤回以一笑安撫,他本是睚眥必報的性子,自然不會容忍這事就這么輕易揭過去,只是今日確實不宜有動作,再者……禹璟瑤沖遠處的慕汐朝微頷首示意,這是他和小孩兒過得第一個年,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然而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年還未過完太后卻病了,太醫(yī)診斷是費了心神,多加休息再調(diào)理些時日便可無礙。 慈安殿內(nèi),皇帝接過湯藥親自服侍太后服下,擔憂道:“母后可有覺得好些?” “這藥才服下,哪有這么快見效?!碧罂吭谲浾砩咸撊跣πΓ鞍Ъ疫€記得皇帝年幼時,有一次哀家不過是感染風寒,皇帝便一直守著哀家都不肯走,甚至生平第一次缺了太傅的課,那時還被先皇責罰了一通?!?/br> “難為母后還記得?!被实蹟[放瓷碗的動作一頓,又接過帕子給太后按了按嘴角,“母后服了藥該好生歇息才是,兒子服侍母后睡下可好?” 太后動了動唇,暗嘆一聲沒再言語,她與皇帝的隔閡終究是無法消除。 病中的太后很是多愁善感,一晃想起了很多舊事,很有人的音容笑貌在腦中浮現(xiàn)……想到未出閣時家中的姊妹,可如今一個天人相隔、一個南北相間;還有年幼時乖巧貼心的皇帝,可如今疏離冷漠;那個曾對她百般寵愛的先皇,也已先行而去;而曾……曾山盟海誓的……戀人,卻早已恩斷義絕…… 人常說真正傷心時,哭泣也無聲,太后現(xiàn)在就是這個模樣,背朝皇帝無聲的落淚,若不是無意間抽動的肩膀,皇帝還真沒有發(fā)覺。 太后提起的舊事,皇帝又怎會忘記?年幼時他并不知道太后非他生母,他與太后的母子感情也是極為好的,就如太后剛剛所說他因太后風寒而守著不肯離去,太后又何嘗不是在他生病時不解衣帶的照顧他呢? 只是……皇帝抬起的手頓住,另一溫婉女子的容貌浮現(xiàn),皇帝終究放下床幔起身離去。 太后這一病宮中也不好大肆慶宴,這年味兒也淡薄了些。繼后為了不留話柄攜眾嬪妃來侍疾,可病中的太后本就心情極差,哪里還想見到這位?索性借口說年中事多,不能沒有皇后主持大局,便免了繼后的侍疾,只讓德妃和敦恪長公主并著幾位平日里還算順眼的嬪妃留下。 眾皇子們原本也該前來侍疾,但太后只說皇子年幼易沾染病氣,大過年的也不吉利而推據(jù)了去,便是禹璟瑤來請安也被太后以精神頭短給好生請了回去。 禹璟瑤倒并不認為太后得了什么重病,從年前鎮(zhèn)南王送的那副畫開始太后就一直懨懨的,要真說是病,那也是心病,常言道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可惜這藥遠在天邊,是不能前來相解了。 既然太后不愿意見他,他做了幾回樣子也不再往上面湊,甚至他有些不厚道的想,太后是不是怕見了他因而對先皇更愧疚呢?上輩子太后便總說他的相貌與其說像皇帝不若說更像先皇。 這一晃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太后的病依舊沒有起色,是以這日宮中也不過是尋常家宴,吃過元宵后也不曾大肆慶祝便散了,禹璟瑤趁機尋了個由頭出宮。 馬車出了宮門直向東行,繞過平來街又向西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在一處不顯眼的小胡同停下,不一會對面又行來一輛馬車,馬車只停一下又繼續(xù)向前而去,一點都曾引人注意。 馬車內(nèi),禹璟瑤一把拽過剛上馬車的慕汐朝抱在懷里親了親,低笑道:“可曾想我?” 慕汐朝雙手虛撐著禹璟瑤胸膛推據(jù):“殿下……別鬧了,會被聽見的。”不說外面就是街道,便是馬車外面也有不少護衛(wèi),慕汐朝還不習慣大庭廣眾下親熱。 “誰鬧你了?”禹璟瑤抬起懷里人的下巴,輕笑道,“你說句實話有這么難嗎?” 慕汐朝被迫抬起頭和禹璟瑤對視,白皙透亮的臉龐漸漸染上胭脂色:“……想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