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讀書若有一日松懈,母后的訓斥就過來了,未登基前母后會召他去她面前長跪,問他知錯否,等登基后,他再有松懈,母后必去跪祖廟,涕淚直下,說愧對先祖,他又要去哭著認錯,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 朱翊鈞看向站在左排第一個的張居正,這位首輔對他的管教也是很嚴格的,他是一位能臣,朱翊鈞知道,但是母后和張首輔,就是壓在年輕帝王身上的兩座大山,是cao控帝王生活的韁繩。朱翊鈞沒有對任何人說,這樣的生活,他也覺得辛苦。有時心里起了逆反心思,他是皇帝,舉國之力供養(yǎng)他,他為什么要這么辛苦,比田間的老農都不如。就是前面幾個皇帝,大有任性妄為之人,但每每都受限于母后和張首輔,又老實規(guī)矩的當回一個明君。 但朱翊鈞稍微想一下二十年后,隨即就搖頭,他不知道他二十年后會是什么樣子,但是絕對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想上朝就不上朝,想去坤寧宮就去坤寧宮,把那些虛頭巴腦的規(guī)矩都廢除掉。讀書想要就翻幾頁,絕不會像現(xiàn)在,每天勤勤勉勉,讀幾頁書都有定數(shù)。 那么皇帝怠政是皇帝長期持政后期必然出現(xiàn)的弊端,楊貴妃只是一個借口嗎?如果沒有楊氏兄妹驕奢過度,楊氏一族身居高位,身負圣恩,卻只知搜刮民財,引起民憤,又怎么會有安史之亂? 太祖建朝時也是觀史上外戚干政的種種惡果,立下的祖宗家法,皇后從平民出,皇后母族只恩封,無實權,后妃母族的恩封更是慎重。朱翊鈞想,就算他現(xiàn)在寵愛一個楊貴妃,也不會引起安史之亂。 即便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只是后宮驕奢,只要不涉前朝,又能翻出什么花來?皇帝想對他的女人好,誰又能說什么? 下了朝,回了乾清宮,朱翊鈞還在想這個問題,然后又把王容與的回答一句一句的回響,突然笑了,落筆寫信讓張成送到坤寧宮去。 張成不解明明只要抬腳去坤寧宮的事為什么非要寫信,只能歸于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情趣,一路小跑的去送信。 從兩宮處請安回來的王容與已經(jīng)換了常服,昨天來彈琴的兩個侍選,今日又來了。昨日本來就不是特意為了朱翊鈞才召了兩個侍選過來,王容與這幾日都是請的這兩位過來彈琴當個背景樂,王容與說朱翊鈞趕巧并不是玩笑話。 昨日還嬌艷欲滴的侍選,今日坐在琴前都有些無精打采,王容與察覺到就問了一句,寧侍選鼓起勇氣對王容與說,“陛下昨日如此評價妾身,是否妾身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侍奉陛下?” 王容與看她,盈盈美目里都是不安,顯然昨天被叫回去后,擔憂一夜,無法安眠。 “不要著急。”王容與緩身安慰道,“陛下還年輕,觀人還只知道皮相美,不知道欣賞骨向美?!?/br> 另一個侍選看向王容與,“娘娘,妾身有骨向美嗎?” 王容與只笑不說話,兩個侍選連忙低頭不敢再問,平穩(wěn)心神,手拂弦,音漸起。反正她們是這宮里最底下的侍選,若不是皇后召見,恐怕就是等到花期過了也見不到陛下幾面。 皇后娘娘選中她們,是對她們的恩寵,就算不能承寵,每日在坤寧宮走一趟,儲秀宮里到底不會苛待她們。想及此,琴聲更多了幾分用心。 張成的信在這時送到,他垂手站在一邊等候,陛下寫的信不長,也許娘娘很快就會回信讓他帶回去。 王容與展開一看,朱翊鈞問她,你真會殺人嗎? 王容與一愣,隨即想到今天早上的聊天內容,不由覺得好笑,他是隨便一感慨,她也是隨便一應付,怎么現(xiàn)在還特意寫信過來問,看來今天上朝也在走心想找個問題。 王容與拿來紙筆,一時又不知該如何下筆,是敷衍過去,還是認真的交流一下。王容與看著炕桌上,那一日寫的思之若狂,她讓人去貼了做炕屏,末尾朱翊鈞的印和她的印挨在一起,看起來有些纏綿。 罷了,如果當面總會有話敷衍你,紙上說的話,我就不騙你。王容與說。 她落筆寫道:幼時有燕子筑巢在我臥房廊下,等發(fā)現(xiàn)是里頭已經(jīng)嘰嘰喳喳有小燕子,我便不讓下人挪窩。但是有一日我從祖母處回來,就看到一個小燕子躺在廊下,已經(jīng)死了。也許是一只調皮的小燕子,見母親不在,在窩里亂動,然后就沒有然后。我非常意外,也非常傷心,親自去花園的海棠樹下挖了一個坑,把它埋了。如果那時候有人問我,你會殺人嗎?我一定會告訴他,我連一只鳥的枉死都覺得可惜,何況人乎。 第八十章 朱翊鈞拿到這樣的回信有些不滿,覺得王容與避重就輕,人幼時都是善良的,尤其是女孩子,花落了都要感懷一下。但是他也見識過后宮的妃嬪眼都不眨的就讓人把下人杖斃。朱翊鈞寫了紙條過去,“你現(xiàn)在會殺人嗎?” 王容與見朱翊鈞跟她較上真,也認認真真的回答道:我仍對生命保持敬畏,不愿手染人命,如果今天我是一個普通婦人,自然不用擔心有朝一日會沾惹人命。只是沒有如果,沾滿血腥的皇后有,純凈如處子的皇后也有,此刻的我卻無法斷言我將來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皇后,因為便是從我口中不說出奪人性命的話,也免不了有人為我而死。 陛下,你知道后宮女子為何多數(shù)信佛? 長夜漫漫是一方面,祈求得寵祈愿得子默念阿彌托佛祈求一切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只有陰暗的宮墻角落知道,是檐角鸚哥都噤聲的秘密,那些秘密讓女人只能念經(jīng)才能得一時安穩(wěn)。 陛下,我不想后宮死人,和陛下希望江山海清何晏是一樣的,但是后宮爭寵,和前朝朋黨之爭一樣,無法避免,只能面對。 朱翊鈞看到信后久久沉默了,后宮的女人對他而言,只是消遣的玩意,不喜歡了就換,后宮總不缺新鮮美貌的女人,后宮女子爭寵在朱翊鈞看來就是兩只貓咪為了主人多摸誰一下,露出肚皮,嚶嚶嚶撒嬌的爭寵,或者是做模做樣的對著撓幾爪子。 王容與把后宮女子爭寵和朝堂朋黨之爭類比,是瘋了嗎? 后宮女子爭寵也會像朋黨之爭那樣劍拔弩張,生死一線嗎? 這不是玩笑嗎? 朱翊鈞讓人端近燭臺,親手點燃了信,皇后有些大膽言辭,只有他知道就好了,留著被人發(fā)現(xiàn)就不美。其余的信件則讓人用專門的屜子收好。 王容與日日這么按部就班,請安,也被人請安,用膳,與人用膳,獨睡,與人安睡。太后尚未移交宮權,王容與便只要關心陛下今天和誰睡,然后在彤史上蓋章就是。上午比較忙碌,下午比較清閑,好在王容與也是會享受的,叫了人過來彈琴,起初是叫后妃,一叫后妃來都是濃妝艷抹,心神不寧的等著陛下來,見多了王容與也就膩了,后來便只叫教坊司派人來。 教坊司第一次得皇后召見,很是慎重,多番打聽皇后娘娘的喜好,嘉靖帝沉迷修道,隆慶帝在位時間短,忙著要把父親留下的亂攤子理順,政務以外的時間更要忙著在后宮播種,無甚心情叫教坊司做樂,等到當今上位,因為登基時年紀小,李太后為了避免陛下耽于玩樂,除宴會外,教坊司幾乎無甚作用,接連三代不得重用,教坊司幾乎淪為邊緣,如今外人提起教坊司,只說官妓,不說其他。 教坊司里只有煙蘿見過皇后,煙蘿說娘娘很是和睦,教坊司教儀一思索,便直接帶上煙蘿進宮面見娘娘,王容與見是熟人,十分歡喜?!氨緦m與儲秀宮時,與煙蘿姑娘有師徒之緣,未曾想今日又得見?!?/br> “娘娘之言,煙蘿愧不敢當。只是微末指點,實當不得娘娘師徒之緣?!睙熖}伏地說,“正是因為煙蘿曾與娘娘有數(shù)面之緣,娘娘傳召教坊司,煙蘿才有幸能再見娘娘天顏?!?/br> “不管怎么說,也是你我的緣分?!蓖跞菖c說,“那日后便是你來代表教坊司跟本宮的宮女對接。” “是?!睙熖}應道。 無憂領著教坊司兩人出來,“娘娘午后閑暇喜歡有人奏樂,樂器是不限的,曲子也不限。但是娘娘喜歡安靜的人,每次來人不用多,兩三人為最好,最多不超過五人。打扮合宜,重要是少用香。” 煙蘿點頭應是。 待出了宮,教儀長嘆氣,“可惜娘娘只是要幾個人解悶?!?/br> “已經(jīng)不錯了?!睙熖}倒是樂觀的很,“如果教坊司天天有人能進坤寧宮,這可是直達天聽的青云路,以后無人再敢小看教坊司?!?/br> 朱翊鈞知道王容與從教坊司叫來樂師,點頭道,“早該如此,后宮里的那些女人的才藝都單一的很,難為她聽不厭。” 不過朱翊鈞還是叫來禮部的官員吩咐一二,“皇后喜樂,著教坊司選人進宮演奏,進宮的人可得細細挑選了,別讓什么不干凈的人誤了皇后的眼?!?/br> 禮部官員諾諾,教坊司歸禮部管,教坊司創(chuàng)始之初,是專門在慶典或迎駕貴賓時演奏樂曲的,有眾多樂師和多種歷代相傳的樂器,蔚為大觀。樂師多為男人。后來教坊司多了舞技,也多了女子入樂籍,男子都逃不了被玩弄的地方,何況女子乎。再有當權者抄家,懲罰女眷也就是流放及發(fā)落教坊司兩種,當權者是很樂見失敗者難堪受罪,其中難堪又豈有超過家中女眷被人玩弄者。漸漸的,教坊司另一個名聲反而響了起來,教坊司是圈養(yǎng)官妓的地方。 禮部嫌棄教坊司名聲臟,雖還是直轄管著,卻是掛個虛名,教坊司一應日常事物自有教儀管理,但是如今陛下親自交代了,禮部少不得去教坊司打個轉,勒令去坤寧宮給皇后娘娘表演的人都仔細著點,若是選中去給皇后娘娘表演的,七七八八的事干凈點,別臟了娘娘的地。 王容與對此倒是毫無察覺,煙蘿是個乖覺的,她按照自己對皇后娘娘的理解,覺得娘娘不是拘泥之人,愣是每天都準備了新的節(jié)目,然后和坤寧宮的宮女一起分析,皇后娘娘到底喜歡哪一種,各種樂器,各種曲子,交換著來,王容與每日有新曲子聽,很是愜意。 直到有一日,官員再去教坊司找樂子,被告知但凡是教坊司平頭正臉有些才藝的女子都碰不得,這都是要進宮給娘娘準備表演的,卻是后話了。 陳太后聽聞王容與每日要教坊司的人來奏樂,笑著對王容與說,“你便是喜歡,就多叫些人,在戲臺子上表揚嘛,三五個人在殿內演奏,有什么趣?” “人少有人少的妙處,她們自彈她的,我這邊聽著手里的事也不耽誤。”王容與笑說。 “宮里的日子都長,不找點樂子打發(fā)時間,能生生把人逼瘋?!标愄笳f,“你好像不怎么召見后妃陪你?” “陛下午間有時候要午后才翻牌子,她們個個都要在宮里準備伺駕,我又何必把她們都叫過來,白白焦慮?!蓖跞菖c說。 “你是個心善的孩子?!标愄髧@道,“但是當人正室啊,不能讓妾侍太舒服,皇后也一樣。” “你體諒她們,她們可不會體諒你。你需要時不時折騰一下她們,她們才知道是歸誰管呢。” 王容與笑著卻不搭話,我把那么多鶯鶯燕燕往自己面前一擱,她們固然是不舒服,問題是我也舒服不到哪里去啊。 皇后天然凌駕在眾多妃嬪上,她若還需要時不時敲點宮嬪才能找點存在感,這不是對自己不自信嗎?再說,皇后的權威,不在皇后,而在陛下,若是陛下維護皇后,她便是天天躺在坤寧宮,也無人小覷。若是陛下不維護皇后,皇后天天端著架子,萬一傷了皇帝的心肝,皇后位置反而危險。反正一直平平穩(wěn)穩(wěn)的不犯錯,皇帝無端要換個皇后也挺麻煩的。 王容與早就想好了,只要不犯到她頭上來,她才不會去刻意為難妃嬪。到底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啊。王容與心想。 去到李太后宮,李太后交了無關緊要的三五宮權給王容與,“皇后如今也要學著掌宮?!?/br> “是。”王容與應道。 “皇后要賢明,賢德,賢淑,不僅要管理好后宮,也要輔佐好陛下,明言善諫?!崩钐笳f,“皇后是沒有自己的,一心為公,一心只為了陛下。你不可耽于玩樂?!?/br> 李太后點到即止。 王容與回了坤寧宮,李太后嚴苛,陳太后拱火,這還要感謝如今的妃嬪都還挺老實的,不敢在她面前做妖,就這樣她要還不給自己找樂子,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她難道不想夜夜笙歌,看大型歌舞,好不容易做會皇后,怎么也該紙醉金迷才能彰顯身份嘛。結果什么都沒有,除了無窮無盡的麻煩?,F(xiàn)在不過叫上三五樂師,李太后就要從旁敲點,請樂師的錢還是她自個兒出的。對了,皇后還窮的要死,份例看起來又多又雜,錢少有什么用,她還能把那些雜的根本用不上的份例還去換錢?丟人不丟人?,F(xiàn)在只能慶幸好在她的壓箱錢還是夠的,足夠她天天請專業(yè)樂師進宮奏樂解悶。 王容與是聽話的,但是本質上她也是倔的。覺得無光緊要的東西,即使利益相關方給出她們的意見,她也不會乖乖的聽,所以她還是除了早晨短暫的請安外,并不召見妃嬪來說為解悶實則添堵,每日依舊有教坊司的人進宮,坤寧宮每到午后就響起絲弦之音,聲聲入耳。 第八十一章 九月十八,今個兒是永年伯家人進宮覲見的日子,去兩宮請安,也難得沒有拖延,說了兩句就讓王容與回來,無憂在早上后妃請安回宮的時候就偷偷找了王芷溪,“王美人留步,今天永年伯家人要進宮來,娘娘讓美人在坤寧宮等候?!?/br> 王芷溪身形一動,“我今日也可以見永年伯夫人嗎?”她以為王容與起碼要晾上一兩天才會讓她跟她母親見面。 “永年伯也是美人的家人,上一次進宮是命婦覲見,皇后娘娘都沒有留永年伯夫人及老夫人單獨見面,就也沒召美人過來。” “謝娘娘厚德?!蓖踯葡劭舴杭t,一副深受感動無以為報的模樣。 等王容與回宮,就可以召見早已在坤寧宮外等候的永年伯家人一行。今日進宮的除了老夫人和崔氏,還有王容與的二嫂,孫氏,老夫人及崔氏著誥命服飾,孫氏無誥命在身,只穿正常禮服。 “都快快請起?!蓖跞菖c端坐上位,等到祖母等人行完禮就說。“賜座。” “謝娘娘。”老太太說。 崔氏看著王容與身旁站著的王芷溪,一時激動,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 但是老太太和王容與都想沒看見,雖然祖孫兩位置跟從前掉了個,但是一上一下,坐著溫言扯著家常閑篇,溫馨一如從前。 “你父親挺好,雖因為爵位,手里的實事都交出去了,也沒交給別人,由你大哥接手了,還升了兩級,陛下對家里十分關照,你三弟也被陛下升了官,調去乾清宮守衛(wèi)。陛下還要給你二哥職位,只是你二哥書生當慣了,覺得自己不適合當官,就推了。” “實際上你二嫂今日進宮,就是來跟你道別的?!崩咸珶o奈說。 孫氏起身,對王容與一福身說。“我來替夫君來跟娘娘道個別,我們夫妻二人決定出門游歷,讀千卷書,行萬里路,這一直是夫君的心愿,如今能有個機會去完成這個心愿,我們夫妻二人都是求仁得仁。只是山高水長,此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所以夫君說定要和娘娘鄭重告別后再出發(fā)?!?/br> 王容與一愣?!爸皇峭屏吮菹陆o的官,不至于此?!?/br> “也不全然是陛下賜官的原因,自中秋后,郎君他已經(jīng)不去書院了,書院在天子腳下,到底不能一心向學?!睂O氏點到即止的說,王載物成了皇后親哥,就卷入了名利場,他是無心從政的,這個時候再留在京城,有百害而無一利,正好陛下又要給他賜官,王載物便去找了父親說,陛下對娘娘恩寵有加,他們不能不知恩圖報,他的資質他自己心知肚明,不是做官的料,如果陛下讓他去做官,只能是錯對圣恩,不如他離京幾年,也好解了家里現(xiàn)在烈火烹油的局勢。王偉便同意了。 “夫君從前沒成親時也曾四處游學,成親后雖然不說,心里還是一直惦記,正好現(xiàn)在是天時地利的一個機會,夫君問了公公,公公也欣然應允,如此便成行了。”因為王載物此去不是只去一兩年,所以孫氏必要跟著的。 崔氏插言,“男子志在四方,雖然父母在,不遠有,好在老二上有哥,下有弟,能替他奉養(yǎng)父母。但是老二去游歷,為何還要帶上你同行,現(xiàn)在孩子都沒有一個?!?/br> 王容與笑道,“只能讓二嫂和二哥同去才有孩子呀,若是夫妻兩地分居,否則就是再等幾年也不會有孩子?!?/br> 也是這么一打岔,王容與也緩過來了,對孫氏笑道。“真是羨慕二哥二嫂,此去大好江山都盡在腳下眼底,二嫂可要督促二哥,去了一個地方莫要忘了寫游記,寄回來給我看,也當我去過了那個地方。” “若是遇上途中美景,我也會揮毫作畫,到驛站時和平安信一同送回家?!睂O氏說。 “大善?!蓖跞菖c撫掌笑說,“二哥擅文,二嫂擅畫,此去游歷,你做文來我做畫,當真是神仙眷侶?!?/br> 又各自問了幾句近況,王容與賜下賞賜,祖母等人就該走了,王容與依依不舍一番后說,“王美人替我送老夫人出宮吧?!?/br> 王芷溪屈膝道是。 出了坤寧宮,王芷溪對老夫人說道,“祖母恕孫女兒不能行禮問安?!?/br> “美人是陛下的美人,若是單獨相見老身還得向你請安,何來恕一說?!崩戏蛉说?,“美人氣色看著還好,老身就放心了,后宮中,美人和娘娘是一個爹生的,娘娘生性仁厚,美人不用擔心以后。” “娘娘對我極好,就是宮中因為娘娘也無人敢慢待我?!蓖踯葡f,“只是偶爾想念家人,就會夜不成寐?!?/br> 老夫人點頭,“看開些吧,就是嫁了一個外派的姑爺,也是時常見不著父母想著家,好在如今都在京城,時常進宮,還能見上一面?!?/br> “托jiejie洪福。”王芷溪說。 崔氏想要和女兒說些親密話,老夫人也知機,讓孫氏上前扶住她快走幾步,留下兩母子在后頭有個空間說話。 崔氏低聲問陛下對你好嗎?王芷溪點點頭,“只是宮中妃嬪眾多,陛下不能時常召幸?!?/br> “皇后娘娘也沒辦法?”崔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