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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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霄有些急躁,急躁到忘了合不合禮儀,也忘了身上還有著大窟窿,沖上前拽著他的衣領(lǐng)問道:“不敢保證什么?” “不敢保證太子妃還能不能醒過來?!?/br> 靳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他猛然松手,看向身旁的林擎英,眼神之中寫滿了祈求,仿佛想讓這個父親給他一點安慰的話語,哪怕是騙他呢…… 可林擎英早已在這兩天兩夜里熬盡了所有的期冀與僥幸,只能別開眼神,低聲回道:“因為曼兒用身軀擋住了太子殿下,所以曼兒受到的沖擊比殿下大得多……再加上女子身體必然不如男子般結(jié)實,所以……” 靳霄踉蹌著后退兩步,不敢直視床上安靜昏睡著的林舒曼。 他當時在危急時刻,縱身一躍,擋在了林舒曼的身前,不就是為了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保護好這個心尖上的女孩么? 那是他的女孩啊,嵌在他心坎里,刻在他骨縫間的,只屬于他的女孩。 他的命都可以給她……可如今卻是他害了她! 靳霄突然覺得這世道有些荒唐,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前世殺伐過重,老天就是為了玩他的。 靳霄一步一步挪到了床前,跪在那簡陋的床榻邊上,用寬闊的手掌緊緊握住林舒曼細膩冰涼的指頭,慢慢地放在自己的胸前。 外力抵在傷口處的疼痛讓靳霄疼出了一身的冷汗,可不知道為什么,靳霄卻突然感覺心底有了那么一絲莫名的暢快。 “你現(xiàn)在很疼吧,沒事,我陪你疼。”氣聲低沉,縹緲到連靳霄自己聽著都有些吃力。 可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靳霄總覺得,林舒曼聽得到。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得如同山間寒潭,四面無風,鮮有波瀾。 床上的佳人就這樣安靜地沉睡著,負傷回朝的靳霄如同一具行尸走rou一般處理著朝政,解決了三皇子與七皇子的余黨。 藺朝上下所有人都覺得,太子好像變了一個人,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變。 他不是一直陰鷙乖戾,無悲無喜么?文武早就應該習慣了啊,可總是說不上,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 或許前一陣子,洪武帝還黨政的時候,偶爾還能看見太子笑顏吧。 如今,是一點都沒有了。 坊間對于太子變得更加冰冷,總有著諸多的傳言。流言本就有著色彩的渲染,也就自然千奇百怪。 可是最為可信的一個版本,還是來自東宮。 太子妃受傷,昏迷不醒,殿下尋遍天下杏林妙手,仍舊無人能妙手回春。 太子殿下對于太子妃,變得更加偏執(zhí)執(zhí)拗了,如今太子妃居住的寢殿,連東宮奴仆都不能隨意出入了。 床上的美人,沉睡良久,可每日都有人沐浴更衣,梳頭畫眉……干凈而體面。 這一切,傳聞中太子都是不許宮人伸手的,全部都只能他親自來做。 誰也不知道,每日都要處理朝政到深夜的太子殿下,究竟是如何抽出時間的。 更沒有人知道,這要持續(xù)多久。 謠言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開,慢慢地就有了奇異的變種。 有人說,太子妃早已經(jīng)死了,太子殿下愛妻深沉,竟尋得東海神珠,含于美人舌下,可葆尸身不腐。 太子,就是日日與這尸體纏綿相伴的。他日漸蒼白的面容,就是最好的見證。 秋去冬來,京城里飄起了雪花。 也不知為何,往年里并不愛下雪的京城,今年下得格外早,也格外大。 人們一大清早起床,這六朝古都便已經(jīng)在白軟的積雪下顯得更加厚重了。小孩子們興奮地跑上街道,在地面上踩出各種各樣的團來。 偶有調(diào)皮的,捏著雪球,打起了雪仗。 靳霄難得早朝下得早,只留下幾個隨身侍衛(wèi),一個人從皇宮出來,一路便裝,步行回了東宮。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吸溜著鼻涕,顯然比其他人路子野一些,躲在門洞后,拿著一塊壓得嚴嚴實實的雪塊,埋伏著,等待其他孩子經(jīng)過。 不知是誰家三四歲的小姑娘,梳著厚實的齊劉海,穿著粗布花襖子,正步履蹣跚地在雪地里踩著腳印玩。 積雪已經(jīng)沒過了她的膝蓋,還在下著的雪花存留在她那修長的睫毛上,嬌滴滴的,像極了一個胖嘟嘟的糯米團子。 靳霄遠遠望著,竟有些恍惚,那圓滾滾的小姑娘,笨拙而可愛,不正像多年前他第一次見到林舒曼時一樣么? 想到這,心底又似刀剜了一下般的疼。怎的又想起曼兒了? 靳霄不忍再多駐足,別開眼睛,順著道路的方向向前看去,眼尖的他正好瞧見了門洞后躲著的小男孩,小眼睛里正閃著光,死死地盯著那笨拙的女孩子。 靳霄立刻意識到,他打算做什么。 靳霄幾乎是飛撲過去,在巨大雪塊落在女孩身上前把她抱了起來,想要攬在懷中,又在一剎那覺得有些不妥,便雙手把那孩子舉了起來。 自己的身體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冰涼涼的,好在積雪柔軟,并不傷人。 被猛然間舉高高的小女孩吃著自己的手指頭,看著摔倒在地的靳霄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臉凍得通紅,傻乎乎的。 把靳霄心頭慢慢的戾氣都吹散了,他只好嗔怪著道:“不許吃手。” 侍衛(wèi)們多久沒見過說笑的太子殿下了,都跟著長舒了一口氣。此時巷子里跑出來一個三十幾歲的婦人,荊釵布衣,料子與女孩身上無異,急匆匆地朝靳霄過來了。 氣喘吁吁地接過女孩,連聲向靳霄道起謝來。 靳霄也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積雪,臉上波瀾不驚地回了句:“無妨。” 那婦人端詳了靳霄許久,作為京城下等民眾,婦人怎么可能認出這就是當朝太子呢,只覺得眼前這公子是個好人,生得好,心眼也好,家世也肯定錯不了。 “公子,您真是個好心人,老天爺一定給您安排個好姻緣?!?/br> 已經(jīng)走出了幾步的靳霄腳下一頓,脊骨都僵硬了片刻,緩緩回身問道:“會么?” 婦人隨口一句祝福,沒想到這公子眼中竟有著難以言喻的深情,也是一愣,然后趕忙篤定地點了點頭:“會的會的,老天爺會保佑好心人的?!?/br> 原來這世上,出身尊貴的富家公子,也有如此深情的。 靳霄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笑意,這是多久沒掛在這張俊逸面孔上的,發(fā)自肺腑的笑容了。他回身又看了看那小姑娘,這動作讓婦人看在眼里。 “公子定然會有好姻緣,我看公子這么喜歡孩子,以后也一定會生個大胖小子的?!?/br> 這次靳霄沒有再搭話,只是轉(zhuǎn)過身,昂首闊步地往東宮的方向走去了。那背影里再沒有了近日來逡巡不散的陰郁,仿佛生活又充滿了期冀,讓他又有了奔頭。 我才不要什么大胖小子呢,我得讓曼兒給我生個姑娘,曼兒生出來的姑娘,肯定比這丫頭還可愛。 嗯,比糯米團子還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還是換回來了,可能會有小可愛有那么一點失望吧,頭禿作者也實在是想不到能讓大家都滿意的方法了,接下來就要迎來大結(jié)局了,結(jié)局也是基于換回來這個劇情的,所以接下來小可愛如果不喜歡換回來的就不要花錢了,非常非常感謝兩個月來對曼兒,對靳霄,以及對我的支持!我可能會在接下來的番外中專門寫一篇沒換回來的番外,到時候會在標題上標注的。 希望換回來的小可愛們,接下來就是大結(jié)局了,同樣感謝你們的支持鼓勵,再次拜謝!是你們的陪伴,讓我更加成長。 第七十六章 蘇醒 靳霄近乎是一路飛奔回的東宮, 寢宮門口依舊有幾個內(nèi)侍把守著, 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見太子殿下風風火火趕回來, 內(nèi)侍也頗有些意外,想上前為太子摘下厚重的大氅,卻被太子推開了, 重重地關(guān)上了房門。 靳霄湊到林舒曼的床前,滿心欣喜地想把今天溫暖的經(jīng)歷講給她聽。 剛伸出手來, 突然想起自己踏雪而來, 裹挾著寒氣, 于是又縮回了手,到火盆旁好生烤了一會。 然后才滿面紅光地湊近林舒曼的耳邊, 輕言細語道:“曼兒,你知道么,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了一位大姐,她和我說, 我這輩子一定會有好姻緣的。” 說到這,靳霄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我覺得,她說得對?!?/br> 靳霄修長指骨繞著林舒曼耳畔碎發(fā), 柔軟極了, 不多時,又被林舒曼那安靜卷翹的長睫吸引去, 不自覺地摩挲一番。 “曼兒,就當我求你了, 醒過來吧?!狈竭€掛在臉上的笑意逐漸凝了去,靳霄深潭一般的眸子里,透出三分落寞的意味。 “你要是再不醒過來,就看不見今天這么好看的大雪了,白白軟軟的,摔在上面,都不覺得疼?!?/br> 他緊實的下頜處已經(jīng)冒出了胡茬,略有些疲憊地將自己的臉龐湊到林舒曼的旁邊,繼續(xù)絮絮叨叨地低語起來。 “你這個人,說話不算數(shù)了。你自己說的,要是換回來,我就把你鎖在這屋子里,這世上只有你我二人。我做到了,你卻不愿意了。” 房間溫暖而干燥,不多時,靳霄就有些困了,索性躺在林舒曼身邊,閉上眼睛,聽著林舒曼勻稱的呼吸,竟分外安心起來。 也不知道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待再醒來時,靳霄感覺身上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粘濕得緊,于是趕忙伸手去蹭了下林舒曼的脖頸處,果然,也出了一層細密汗珠。 靳霄顧不得滿身是汗,只穿了鞋便匆匆跑去開門,冷風倒灌進屋里,他衣領(lǐng)處灌進去,打了個寒顫。 “尋太醫(yī)來,我有話要問?!?/br> 太子喚得匆忙,以為太子妃有什么急變,呼啦啦半個太醫(yī)院都被折騰到了東宮,卻只見太子氣定神閑地在太子妃床榻前擦拭著她的額頭,臉色平靜異常。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難道太子妃已經(jīng)走了? 太子什么性情他們怎能不知,這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了,他們都別想有好果子吃。 靳霄抬頭睨了一眼眾人,不解問道:“來這么多人干嘛呀,我就想問問,如今曼兒傷口愈合了些,能給她洗澡了么?” 眾太醫(yī):“……” “之前每天都給她擦身子,可我總想著還是給她洗個澡吧,傷口已經(jīng)開始慢慢結(jié)痂了,沾水有沒有問題?” 太醫(yī)想了想,應該倒也無妨。在告知太子可以之后,所有人都沒有挪步,等待著太子繼續(xù)問話。 “還不走?東宮不供晚飯的?!?/br> 敢情把人折騰來,就為了問問洗澡的事兒! 帶林舒曼去浴室是不可能了,外面風冷,再著涼。 宮人們加緊燒了熱水,將木桶安置在寢宮之中,不多時,寢殿內(nèi)便霧氣升騰,好一番云霧繚繞。 靳霄為林舒曼輕解羅裳,褪去衣物,輕柔地把她抱在懷里,向木桶的方向走去。 眉頭緊皺,又輕了許多。 身體換回來之后,靳霄每日都幫林舒曼擦拭身體,他只想她干干凈凈的,沒有半分邪念了。 可今日將對方放進木桶之中,靳霄的腦子就如同脫韁的野馬,怎么拉都拉不回來了。氤氳水汽暈染著暗黃燈火,一片暖橘之下,他總是不自覺地回憶起當日藥浴的情形來。 當時的觸感,溫存,亦或低聲喘息……都逡巡在靳霄的腦海里。五感繚亂地織就成斑駁的記憶,讓此刻的靳霄不免有些失落起來。 曼兒只是做了短短幾月的男人,絕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在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著這一切風刀霜劍,把靳霄嚴絲合縫地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伤约耗?,在對方最為情動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推三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