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張一張地看?？吹檬肿惚鶝觯簝鼋Y(jié)。

    的確是信，卻不是寫給她的。也不是文秀娟寫的。

    這是兩個謀殺者之間的通信！

    3

    你一定很驚訝吧，我也是。很高興能與你通信。我是鼓起了很大勇氣的，請你別有不必要的顧慮。當我意識到你的存在時，特別高興，這也算是志同道合吧，雖然我們正在做的事情危險且不合法律。但不管怎么樣，她該當受到報應(yīng)，否則太不公平！

    我以這樣的方式來作自我介紹。文秀娟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里，你一定以為這是一場意外，因為這一次你并沒有動手。現(xiàn)在我告知你，這并非意外，而是我一手造成。當然，這只是一次教訓，我并不指望能把她怎么樣，她總是能被救回來并再次回到我們中間的，時間甚至不會很久。但這是個開始，我加入進來了，未來還長得很，我打算和你一樣慢慢來。至于我真正的身份，我想你也不會輕易探究，就像我不會那么冒失地詢問你的名字一樣。反正我們每天都會見面，會打招呼，都是這委培班里的一員。

    ……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辦法。你這次的手段愚蠢又沒意義，別自己被抓住還拖累我。醫(yī)學院學生想不出好辦法？專業(yè)這么差，下一個被甄別掉的一定就是你！

    文秀娟日子不多了。有沒有你都一樣。

    謝謝你回應(yīng)我。很高興，真心的。

    接受你的批評，但事實上，我已經(jīng)有一個計劃的雛形了，還需要完善。在沒能想明白之前，我不會再動手。你一定用了某種近乎完美的手段，我根據(jù)文秀娟表現(xiàn)出的癥狀查閱了許多資料，卻無法判斷你用的方式。這讓我有點崇拜你了。

    想和你說點心里話，希望你別覺得我太啰嗦。有些話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說。

    每一次看見文秀娟，我都越發(fā)地感覺她的討厭，很多時候我?guī)缀鯚o法掩飾自己的情緒，而那樣的時刻，我會想自己會否過于極端了呢。不過我倒很難想象，居然有一個人，比我更加地恨她。

    ……

    十六頁信紙，十四封信。

    信在兩張方桌并攏的木臺面上擺了兩排，上排八封信下排六封，分屬兩人。這是兩個彼此并不知道對方真實身份的謀殺者之間的通信，在最后一封信之前，他們一邊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自己身份的秘密，一邊共同商量，該怎么給文秀娟下毒，宛如一場接力，文秀娟就是他們手中的接力棒，直到把文秀娟的性命送上終點。

    信紙薄而脆，一封封都蜷卷著，無法展平，仿佛承載不住上面的罪惡。

    如果說之前郭慨對柳絮的故事多少還有些未表現(xiàn)出的疑慮的話，那么十四封信攤在面前，足以讓他明白，九年前醫(yī)學院里的那段過往，遠比柳絮昨天所說的更陰冷惡毒。

    郭慨并沒有說“學校里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或者“竟然有兩個下毒者”之類的話，他長久不語。柳絮也沒有話，從早上發(fā)現(xiàn)這些信開始，同學的一張張面孔就走馬燈一樣在腦子里輪轉(zhuǎn)。起初，不論是誰，她都覺得不敢相信，現(xiàn)在，哪一張面孔，都陰側(cè)側(cè)地似笑非笑。

    郭慨先是坐直了身子，遠遠地端詳著兩個謀殺者之間的通信，后來他慢慢彎下腰，湊近了一些。但他的手一直沒再碰它們。忽然，他動了一下，仿佛從某種情境里掙脫了出來。

    “這些信一會兒給我復印一下?！彼f。

    “好的?！?/br>
    “她是個怎樣的人呢，文秀娟？”

    “她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人，學習好人也好，有一股子寧靜的氣質(zhì)……”

    “不?！惫畵u搖頭，“這些你昨天都說過，但是，她應(yīng)該不僅僅是你說的那樣。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何況是謀殺。而現(xiàn)在，有兩個不約而同的謀殺者。”

    “不是的，你沒有見過她，你不知道，她真的是個完美的女人?！?/br>
    柳絮開始講述文秀娟的好，盡可能地把那個心底里完美無缺的形象傳遞給郭慨。然而她翻來覆去都是些主觀形容，記憶里的細節(jié)模糊了，她很難講清楚是些怎樣的行為把文秀娟在她心中的地位堆砌得如此崇高?；蛟S有些皮毛的東西，比如口氣、笑容和恩惠，當年覺得是實實在在折射出個人品質(zhì)的，現(xiàn)在拿出來說，又覺得淺了。

    柳絮終于停下來。她低頭去看那些信，說：“我不知道這兩個人為什么那么恨她。我能感覺到，班里有很多人都不太喜歡她，我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以她的為人處世這很沒道理?！?/br>
    柳絮忽然嘆了口氣。

    “我其實并不算了解她。”她說。

    “之后那些年幾乎沒人談?wù)撍涣懔阈切锹犚娺^幾嘴，一只手都數(shù)得出來。也難怪，出了那事情，大家都不想再提起了。這對我再好不過，那時我的狀態(tài)，是只要和她有關(guān)的東西都不去聽不去想，遠遠逃開。所以說起來，我也只和她相處了幾個月，看到的是那幾個月里她的狀態(tài)。我的確算不上很了解她。”

    郭慨點點頭，說：“也許你的好朋友并沒有你想的完美，沒人是完美的，是人就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可不管有怎樣的缺點，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都太可怕了，我一定要把殺人的家伙抓出來。”

    “那這些信，你看出什么線索來了嗎？”

    “有很多，但現(xiàn)在都是亂麻，頭緒要一點點理?！惫畵u了搖頭，似乎就想到此為止，隨即反應(yīng)過來，沖柳絮抱歉一笑。

    “哦對不起，搞得我像是還在刑偵隊查案似的。沒什么好保密的，我就把我看到的說說，你也參詳參詳。比如說呢……”

    郭慨用手指指信件，“這些都不是原件。”

    “你是說這是手抄的，文秀娟抄的嗎，但不是她的筆跡啊?！?/br>
    “不，我說的是上面這排。你注意到嗎，紙上那些藍色的印跡?！?/br>
    柳絮取了封信細看。上下兩排信用的紙張都是一模一樣的，是有醫(yī)學院抬頭的信紙，學校的小賣部可以買到，基本上每個學生都會用，在課桌里也時常可以撿到，所以從紙張的出處上是查不出線索的。但經(jīng)郭慨這么一提醒，果然發(fā)覺紙上有薄薄一層藍色，粗看像是紙張本身的花紋，甚而不注意都發(fā)現(xiàn)不了，但細瞧的話，可以看出是后來染上的。并不僅這一封，第一排所有八封信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藍痕，而第二排“另一個同學”的信紙上就沒有這種現(xiàn)象。

    這藍痕讓柳絮有些熟悉，但一下子還抓不住重點，既然郭慨指出來，想必是已經(jīng)知曉了究竟，柳絮就直接開口問他這是什么。

    “是藍印紙。”

    柳絮一下子明白過來。這種用來復寫的紙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是再常見不過的辦公用具，但近幾年不太見到，所以她才反應(yīng)得慢了。

    “所以這是復寫件，并非原信。但為什么會是復寫件，原信去了哪里，這就不知道了。”

    “如果這就是原信呢，我是說，也許寄出的就是復寫件?！?/br>
    郭慨眉頭一挑，略顯意外地瞧了柳絮一眠，說：“倒也有這種可能，你的思路還挺合適搞偵破的。這樣說的話，寄復寫件也是有好處的，隔了一層，判斷筆跡起來會稍困難些，因為有更多干擾的因素。如果真是這個原因，寫信的人心思是很細了?！?/br>
    他撓了撓頭，又說：“但也只是稍困難些，其實并沒有特別大的差別。我相信這兩個人用的都不會是慣常的筆跡，你看這些字都寫得很別扭，如果說要再加上一層雙保險的話，嗯，聊勝于無?！?/br>
    郭慨看起來對柳絮的這個推測持懷疑態(tài)度。但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到合理的解釋。

    “文秀娟會有這些信就很奇怪了，無論如何她都不該有這些信的。即便她通過某種目前我們無法想到的方式，得到了這些信，那為什么她還是被毒死了呢？信是藏在特意留給你的遺物中的，如果她希望你能找出真相，那么無疑這已經(jīng)是她能掌握的全部線索了，這意味著她雖然得到了這些信，卻并不知道寫信人的真實身份。”

    郭慨又搖了搖頭。

    “想不通啊。難道說這信已經(jīng)被調(diào)包了，并不是文秀娟留給你的。也許她僅僅只留給了你一支簫，也許她留在簫里的是其他線索，被先取走了，換了這些信來誤導你?？扇绻沁@樣的話，動機又很難解釋，為什么要多費這么一番周折。讓事情盡快平息下去不是最好的嗎？除非你被誤導之后，會做出什么兇手樂于看見的事情?！?/br>
    柳絮搖頭說：“我覺得我什么都不會做。我被徹底嚇怕了，我就是個膽小鬼，如果我在當年就看到了這些信，甚至都不會報警。”

    “那么這又是一個現(xiàn)在解不開的線頭。不過沒關(guān)系，一開始總是這樣，慢慢的線頭總會解開。你看，這才一天，就有了這樣大的進展。“郭慨沖柳絮笑笑，他知道自己這些年臉圓了許多，都說他笑起來能讓人安定下來，調(diào)解家庭矛盾的效率特別高。

    柳絮卻覺得這笑容是一種溫柔。她不知道溫柔是笑容里本來就藏著的，還是她自己附加上去的。

    “這信里有很多疑點，比如對兩個彼此不知身份的人來說，最初的通信是怎么發(fā)生的，發(fā)信人把第一封信放在了哪里，才讓第二個人收到。但在疑點之外，也有許多值得分析的地方。第一封信發(fā)出是在什么時間點，最后一封又是在什么時間，這在信中雖然沒有明示，卻提到了一些有明確時間標識的事件。第一封信里提到文秀娟因為一件看似意外的事情而住院，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柳絮當然記得。關(guān)于文秀娟的一切，在她刻意的忘卻中越來越清晰。而她對時間的特殊記憶力，讓那個日子立刻在腦海中跳出來。

    那是周二。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十一日，周二。沒下雨。文秀娟趁著午休時候去做了一次靜脈給藥的藥試，下午去抽第二管血的時候出現(xiàn)惡心，隨即就嘔吐，立刻去醫(yī)院，住了兩天才緩過來，說是藥物過敏反應(yīng)。留院觀察一天后，周四文秀娟回校正常上課。藥試中這樣的事情偶有發(fā)生，并不算罕見。然而，就第一封信的內(nèi)容來看，這竟是一次蓄意的投毒。

    柳絮自己沒做過藥試，所以具體是怎樣的流程，其中有哪些環(huán)節(jié)存在漏洞容易被人利用，這些都說不清楚，只能有賴于郭概自去調(diào)查，看能否在九年后查到線索。這自然是極不容易的事，但郭慨提問的重點，在于確認了第一封信寫就并發(fā)出的時間，就在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十一日、十二日。

    另一個坐標，在第七封信里。這封信里提到了那瓶有針孔的礦泉水，正是從那天開始，柳絮完全介入到了這場投毒案中，這天是一九九七年的十一月二十六日。

    第三個坐標，在第九封信里。這封信中提到了柳絮在進行的調(diào)查，那場短暫的調(diào)查一共只持續(xù)了三天。在第三天的晚上，柳絮跌入尸池。這封信中說柳絮已經(jīng)和好幾人談過話，那么應(yīng)該是調(diào)查第二天寫的。也就是十二月二日。也可能是第三天。

    最初兩周的時間里通了七封信，平均兩天一封第八第九封信要長一些，三到四天一封。第十封信很可能是柳絮出事后當天寫的，第十一封中，以肯定的口氣提到了柳絮的“吸取教訓”，那就應(yīng)該是柳絮精神穩(wěn)定了一段時間后，仍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要追查的意圖時才能下的結(jié)論，以此來看，至少是住院三五天后。

    兩個謀殺者在十幾封信的試探之后，終于決定見面，他們在最后一封信里說定了碰面地點，就這樣結(jié)束了這場罪惡的通信。在兩個謀殺者碰面后不久，文秀娟就死了。見面的時間是“本周三”，為了給取信留出時間，穩(wěn)妥的投信時間應(yīng)該在周日或周一。結(jié)合之前的信件往返時間，兩個謀殺者會面的這個周三，不是十二月十七日，就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不會更早或更晚。文秀娟死于二十七日。

    這兩個時間點，從過往通信頻率算，似乎二十四日更可能，但郭慨卻傾向于十七日。

    “如果是二十四日的話，也許在信里會注明圣誕夜?！惫f，“當然這也作不得準，最主要的，是從之前的通信看，主要下毒者是第二封信的作者，我們叫他案犯b，他采用的投毒方式是多次的小劑量投毒，而案犯a則像是b的崇拜者，兩個人碰頭之后，應(yīng)該不會改變這個投毒方針。而文秀娟是十二月二十六日在解剖課上倒下，二十七日死亡，如果兩人二十四日晚上才接上頭，留給他們的磨合時間似乎略少。當然，毒性累積后的突然爆發(fā)可以發(fā)生在任何時間，但我還是覺得，十七日夜里碰頭，在接下來的九天里兩人合作多次下毒，使文秀娟在二十六日毒發(fā)，這樣的可能性更大?！?/br>
    “十七號，那是我出院的日子。”

    在她出院的當晚，兩個謀殺者見了面。這個時間讓柳絮覺得，這世界的運轉(zhuǎn)，有著一種讓她冰寒徹骨的規(guī)律。

    “十七號和二十四號這兩個晚上，有誰是和你在一起的？”

    “二十四號圣誕夜，費志剛和我看完電影后就回去看他生病的mama了，至于其他人，全過圣誕去了，到很晚才回宿舍的。對了，我看見文秀娟了，她從松樹林里跑出來，當時臉色很差。最后一封信的見面地點就在松樹林里，難道說她看見那兩個投毒的人了？所以馬上兩天后她就被毒死了？”

    郭慨搖搖頭，“還是那個老問題，如果她知道了誰是投毒者，為什么不報警，至少她也可以報告給學校。那么，十七號呢？”

    “我是下午出院的，先回家里住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去的學校?！?/br>
    郭慨嘆了口氣，本想用排除法縮小嫌疑人范圍，沒想到連一個都排除不掉。不過，確定了這些信件的大概時間線，等于有了坐標，總有需要對照的時候。

    “但十七號晚上我和費志剛打了很長時間電話?？隙ù虻搅司劈c多，有可能超過九點半?！绷跽f，“當然，文秀娟早就說過了不可能是費志剛。我和他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是清白的。”

    郭慨點點頭，想說什么又咽回去。

    “你是覺得他有嫌疑？”柳絮有些訝異地問。

    “總是有的人嫌疑大，有的人嫌疑小。你先生肯定是嫌疑最小的。但是從偵破角度說，是不是就完全排除了，我還不敢說。文秀娟這個受害人的話，未必就是正確的，因為現(xiàn)在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下這樣的判斷。倒是你說他和你打電話到很晚，這條更有力。但時隔多年，記憶上也許有誤差。又或者我的判斷有誤，其實見面是二十四號晚。我這樣說，你一定會不開心，但我的建議是，沒有調(diào)查清楚前，同學里你誰都別信?！?/br>
    柳絮沉默。

    “你和你先生說過，你要調(diào)查文秀娟的死因嗎？”

    柳絮搖搖頭。

    “那最好就別說了，我們單線聯(lián)系。這倒不是說提防他是兇手，但每個人都有特別信任的人。你特別信任他，他也肯定有特別信任的某幾個同學。如果最終兇手知道了你在調(diào)查他的話，你會有危險的?！?/br>
    “我知道了。”

    郭慨看著柳絮。說實話他有些擔心，并且懷疑自己重新調(diào)查這件事，到底是否明智。原本覺得查明真相，會對柳絮的精神狀態(tài)有所幫助。但整件事慢慢展開，卻變成了一個漩渦，讓人漸漸要站不住腳。柳絮現(xiàn)在所承擔的心理壓力，明顯要比之前更重了。

    郭慨看了看表，下午兩點二十分。上午柳絮給她打電話，電話里沒說具體的事情，只說有非常重要的線索，一定要趕快見面。原本打算出來個把小時就回去的，現(xiàn)在么……郭慨打了兩個電話，安排了工作上的事，讓自己可以在外面多待些時候。他覺得自己需要和柳絮多處會兒，倒不為了分析信件，這方面柳絮幫不到他，無非他說她聽，而是柳絮現(xiàn)在得有個能說說話的人，討論討論，心理上有個支撐。否則一個人在家里，對著這十四封信，難受。

    接下來郭慨開始分析字跡。

    “你看看這些信上的字。”郭慨指給柳絮看。兩個人的字都不好看，一筆一畫的，全無架構(gòu)可言。這說明他們都刻意不用自己原本的習慣寫字。

    “案犯a的字還好些，你看b的字，有一個特點發(fā)現(xiàn)沒有？橫劃總是左高右低，收筆有時收不好，還有偶爾一行字會越寫越往右下方偏移，如果不是信紙每行有橫紋，相信最后一個特征還會明顯很多?！?/br>
    “這說明什么？”柳絮問。

    “最典型的左手非利手字。就是說寫信人慣用右手寫字，但故意用了左手，就出現(xiàn)這些特征。這兩個人的信任是一點一點達成的，他們很清楚一旦被抓住會有什么結(jié)果，所以開始接觸時小心翼翼，避免透露出能查到自己身份的任何信息。既然他們?nèi)绱诵⌒?，那么展現(xiàn)出來的身份信息，都有可能是誤導。比如案犯b說話簡單直接，可能只是因左手寫信不便故意如此，而他表現(xiàn)出的粗魯，更和一個醫(yī)學院學生的身份不符。你有哪一個同學平時說話，就是這么粗魯?shù)膯?？?/br>
    柳絮搖頭說沒有。

    “這就對了，難道這個人平時都裝得斯斯文文，卻在這樣危險的通信里把本性暴露出來嗎？當然不可能的，所以他在裝。裝字體，裝性格，那么有沒有可能裝性別呢？”

    “你是說，行文粗魯?shù)哪莻€是女的？”

    “就下毒便利方面說，兩個都是女性的可能性最高，都是男性的可能性最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如果你照著信里表現(xiàn)出的寫信人形象去在同學里尋找，會誤入歧途。”

    “啊，我還在根據(jù)信里的性格在同學里一個個猜呢?！?/br>
    “按圖索驥在這里是行不通的。身份信息不能相信，但是其他信息的可信度就要高很多。比如信里關(guān)于毒物的描述，這很可能是真的。在第十二封信里，案犯a說自己用的是一種不太方便下的毒，無法下在中草藥里，說明不會是粉末顆粒的，多半是液態(tài)的。案犯b的毒就不同，成分穩(wěn)定，不容易和其他毒相互作用，并且很可能就是粉末顆粒狀的。這個方面，你比較懂行，可以想一想有哪些毒符合。在你們學校容易獲取的毒，優(yōu)先考慮?！?/br>
    柳絮點點頭，說：“醫(yī)學院的學生，只要有心，能拿到的毒挺多的。其實只要有一些專業(yè)知識，從藥店里也能買到?！?/br>
    “也是，殺人和救人，要懂的東西是差不多的?！惫_了個玩笑，但柳絮并沒有接到，沉著臉看著這些信。

    到了郭慨必須要走的時間，柳絮把攤在桌上的信一張一張地收起來。她收得很慢，收幾張就停一停。

    “別忘了這些給我復印一下，一會兒出去在附近找個地方?！惫f。

    柳絮怔了一下，然后說“哦”。

    “你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