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我懂了?!绷⑾牟簧担皇菦]往這方面想過,他爺爺奶奶走的時候他才十六,老兩口也沒想起來教立夏這些,“難怪你家有啥事都是叔和你爺爺奶奶說?!?/br> 小寒搖頭,小聲說,“我家不一樣。以前我爹說再多也沒用,現(xiàn)在我爺爺奶奶怕我爹,我爹說話才好使?!彪S即就把韓有福鬧分家的事告訴立夏,“你媽怕啥?” 她媽?自然是怕他爸,立夏想一會兒,“我明白了?!?/br> “真明白了?”小艾問。 立夏瞥她一眼,面對著小寒說,“真明白了?!?/br> 小艾呲一聲——眼疼,拿著課本就去小虎房里。 立夏走的時候,小艾都在小虎房里睡著了,小寒就讓立夏把她抱回來。立夏把小艾放炕上,就朝她臉上擰一把,“睡覺的時候這么老實(shí),咋一醒來就這么會氣人呢?!?/br> “這么大的小孩都這么調(diào)皮?!毙『?。 立夏:“你就不調(diào)皮,小時候可老實(shí)了?!?/br> “所以在我像小艾這么大的時候,你就開始惦記我了?”小寒問。 立夏連忙說:“沒有,沒有?!?/br> “我不信?!毙『?,“看著我的眼睛說?!?/br> 立夏那時候想的最多的是要娶個開朗活潑,爽朗大氣的女子,根本不好溫順老實(shí),還嫌小寒這樣的是木頭美人。怕小寒看出點(diǎn)什么,就說,“今天晚了,你早點(diǎn)睡覺,明天再說?!闭f完就往外跑。 小寒望著他的背影嗤一聲,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上炕睡覺。 翌日早上,小寒打開門驚呆了,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小寒第一反應(yīng)就是往外跑。正在院子里鏟雪的韓有福連忙喊住她,“是不是去找立夏?別找了,立夏在廚房里幫你娘燒火?!?/br> “立夏沒去買車票?”小寒忙問。 韓有福:“我估摸著還得繼續(xù)下,就沒讓立夏去,你們年后再走?!?/br> 小寒:“可是立夏和他爸——” “過幾天天晴了,我去縣里發(fā)個電報。”立夏出來說,“我爸敢罵我,我就讓他回單位住。” 韓高氏聽見了,從堂屋里走出來,“你爸還有房子?” “我爸一直有房子?!币郧氨唤M織收走了,現(xiàn)在肯定又還給他了。立夏沒說這點(diǎn),不然又得解釋老半天,“就是沒我的房子住著舒服。” 韓高氏:“既然你爸有房,他不罵你,你也不能讓他長,不然你和小寒的孩子住哪兒?” “對哦?!绷⑾纳陷呑拥睦掀艣]生孩子,立夏有想過他和小寒的孩子,但其他問題都沒想過,“我知道了?!?/br> 小艾:“姐夫的意思,雪停了,你們也等過了年再走?” “這場大雪過后也到小年了。小年還走,別人還以為我趕你姐夫和你姐走呢。”韓有福道,“大不了年后早點(diǎn)回去?!薄?/br> 小艾咧嘴笑了,“太好了?!比欢活櫢吲d,忘了韓有福最后一句。 年初二,小寒和立夏走了,小艾哭了,抓住小寒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因?yàn)樾“詾樾『迷诩疫^了初十,沒想到這么快。 小寒上輩子天天在外面跑,對于離別沒啥感覺,小艾嚎啕大哭,小虎默默流淚,生生把小寒弄哭了。立夏看到小寒哭了,就要揍小艾。 小艾松開小寒就和立夏對打。韓有福趁機(jī)抓住小艾,讓立夏和小寒趕緊走。小寒見小艾瞪著眼睛看著立夏,嘴里不斷罵立夏是個壞蛋等等,又莫名想笑。帶著這種情緒,小寒和立夏到了火車站。 去年恢復(fù)高考,能考上的知青都會返城上學(xué),雖然才年初二,火車上也有不少人。立夏看到車?yán)锶硕?,就扛起大包,拿著車票對小寒說,“你慢慢走,我先去找位子。” 火車上冷,劉素芬就讓小寒拿著被子,立夏抗的便是被子。小寒拎著吃的和他倆的衣裳,從村里走到縣里,小寒累得渾身無力,也不好意思讓滿頭大汗的立夏幫忙,就說,“你快去吧?!?/br> 立夏上去才發(fā)現(xiàn),別的車廂人多,通往帝都,也就是他和小寒坐的車廂里沒多少人。立夏很快找到他們的位子,然而,座位上有人。立夏又看一眼車票,沒錯?就便拍拍正在吃雞的人,“同志,麻煩讓一下,這是我的座位。” 青年男子下意識想拎包起來,一看手上的油,“坐哪兒都一樣。”指著對面的空位,“這里沒人,你坐這兒好了。” “可是你坐的這個是我的位子。”立夏道。 “誰說是你的?寫你名字了嗎?” 立夏不禁皺眉:“沒寫我的名字,但我有車票?!?/br> 男人勾頭看一眼,頓時心虛,往外移一點(diǎn),“讓給你?!?/br> “這個位子也是我的。” 男人巋然不動:“這是三人座,兄弟,你只有兩張票?!?/br> 立夏一想,他說得對,就想轉(zhuǎn)身放東西,突然想到應(yīng)該不會這么巧,“那你,把你的車票拿給我看看?!蹦腥私┳。⑾男α?,“你的座位不是這兒?不是就讓開,回你座位去?!?/br> 男人張張嘴,“這,這雖然不是我的,但是我meimei的?!?/br> “你妹?”立夏下意識往四周看,只看到一個年輕女子,便是他老婆小寒,“你妹在哪兒呢?” 男人抬手一指,“那兒呢。我這是先給我妹占座位,懂不?” 立夏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頓時氣樂了,“那個穿黑褲子紅上衣的是你妹?!?/br> “對,咋的了?”男人斜著眼看立夏,“不信???” 立夏冷笑一聲,道,“那是我老婆!” 第21章 回到家中 男人的臉一下紅了。四周響起嗤笑聲。男人抱著包,卷著啃的狼藉的雞就跑,從小寒身邊經(jīng)過還瞪她一眼。 小寒莫名其妙,“那人是誰呀?” “不知道?!绷⑾牡?,“說話流里流氣,還管我叫兄弟,誰是他兄弟!”往男人消失的方向看一眼,十分嫌棄,仿佛在看一個臟東西。 “好了,別氣啦。”小寒見他把被子塞到上面,就把衣服包遞給他,“跟那種人置氣不值得?!?/br> 立夏“嗯”一聲表示知道,“回頭冷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把被子拿下來。” 小寒:“知道了。我坐里面,還是你坐里面?” “我坐吧?!绷⑾牡?,“里面鐵皮涼?!?/br> 吃的東西全放在綠帆布書包里,這個包是立夏十一年前從首都背來的,在村里用不著包,以至于現(xiàn)在還跟新的一樣。立夏把斜挎在小寒身上的包拿下來,翻出用豆油烙的千層餅就遞給小寒,“我去打點(diǎn)熱水?” 火車是下午三點(diǎn)的,小寒和立夏早上九點(diǎn)從家里出發(fā),走到縣里就晌午了。當(dāng)時立夏要帶小寒去吃點(diǎn)東西,小寒沒看到公交車的影子,怕誤了點(diǎn),就說到車站再吃。 縣里的火車站四處進(jìn)風(fēng),小寒拿掉手套手就凍僵了,想起她上輩子坐的綠皮火車?yán)镉信瘹?,便對立夏說到車上再吃。立夏也嫌車站里冷,就聽小寒的話,倆人上車前啥也沒吃。 車上只比車站里稍微好一點(diǎn)點(diǎn),根本沒暖氣,小寒非常失望,還忍不住心疼自己,聽到立夏的話心里才好受點(diǎn),“多倒點(diǎn)水。對了,看看哪里有廁所。” “車廂和車廂中間有廁所?!绷⑾牡溃澳阋??” 小寒:“你回來我再去,我看著咱們的東西?!?/br> “好?!绷⑾拇蛄藷崴氐阶慌獫衩聿敛潦?,把雞蛋拿出來。 小寒上了廁所回來,就看到瓷缸蓋上面放著四個剝了殼的雞蛋和半張餅。劉素芬本想用豬油,豬油香,考慮到豬油遇冷就凝固,就特意找人借豆油烙餅。 小寒拿起一個雞蛋,喝著水把蛋黃咽下去,正想吃第二個,注意到立夏又掰半塊餅,沒有吃雞蛋的打算,“你咋不吃?” “我現(xiàn)在不想吃。”立夏道。 劉素芬一共煮十六個雞蛋,他倆一頓各兩個,正好夠他們吃四頓。小寒聽立夏這樣說,眼中堆滿笑容,“那留著你回頭想吃的時候再吃。” “你吃吧?!绷⑾牡?,“我想吃會再剝。 小寒抿抿嘴,道,“可能是餓過勁了,我吃這兩個雞蛋和餅就差不多了?!?/br> “那留你晚上吃?!绷⑾牡刃『院茫桶咽O碌膫z雞蛋放瓷缸里。到了晚上小寒吃一個,另一個雞蛋小寒死活不吃,立夏才把那個雞蛋吃了。 晚上八/九點(diǎn),立夏把吃的放最里面,把被子鋪在座位上,就讓小寒躺被子上,枕著他的腿睡覺。 小寒很清楚立夏情商不高,或者說人情世故這方面很單純,也就沒指望立夏能照顧好她??墒强吹搅⑾呐呐乃约旱耐?,小寒想起立夏方才說不想吃雞蛋,意外的同時又有些感動,“那你咋睡?” “我沒事。”立夏道。 小寒:“咱們對面沒人,我在對面睡,你在這邊睡?!?/br> 來的路上立夏這樣打算過,車?yán)锖芸盏脑?,他們就一人占一排座。?jīng)之前那個占座的男人說小寒是他meimei一事,立夏注意到前后三個車廂里的女人,沒一個有小寒長得好看的。立夏怕他倆睡著后,有二流子占小寒便宜,“等你睡醒了我再睡?!彪S即降低聲音,“咱倆都睡著了,我身上的錢被人拿走,咱們也不知道?!?/br> 立夏身上帶著他們?nèi)考耶a(chǎn),小寒想到這點(diǎn),便說,“你撐不住了就喊我啊。” “好。”立夏答應(yīng)的十分干脆。 小寒放心下來,然而,再次睜開眼就看到外面蒙蒙亮,立夏困得一磕頭一磕頭,雙手卻緊緊抓住她的衣裳。小寒頓時覺得眼角酸澀,不禁揉揉眼角,深吸兩幾口氣,才推醒立夏,“你睡會吧。” “你,你醒了?”立夏睜開眼就問,“咋不再睡會兒?” 小寒想說天快亮了,話在嘴里轉(zhuǎn)一圈,“我想上廁所,不睡了。你躺在這里睡,我待會兒坐對面。” 立夏太困,迷迷瞪瞪點(diǎn)點(diǎn)頭,“哦,那我先睡會兒,你困了就把我叫醒啊?!?/br> “我知道?!毙『π?,起身幫他把被子蓋好,往廁所方向走兩步,回頭看到立夏閉上眼,就悄悄在他對面坐下。 坐在立夏和小寒斜對過的一對中年夫妻正在用熱水泡面餅,光明正大聽完小寒和立夏說話,中年女子頗為羨慕,道,“你丈夫?qū)δ阏婧??!?/br> “他啊?!毙『纯催€沒一分鐘就開始打呼嚕的人,笑著說,“就是一個大傻子?!?/br> 中年女子接道,“傻子好啊。你讓他往東,他不會往西,你叫他推磨,他都不知道找驢。哪像我家這口子,我讓他去打點(diǎn)開水,他說干啥都叫他去,懶死我算了。” 小寒笑笑,沒敢接茬,她也不擅長跟陌生人侃大山,索性翻出瓷缸,把餅掰碎,打點(diǎn)水,學(xué)著人家用開水炮餅。 晌午太陽照進(jìn)車廂里立夏還在睡,小寒也沒喊他,估摸著快到首都了,小寒才把立夏叫醒。 立夏揉揉眼角,發(fā)現(xiàn)太陽扎眼,皺眉道,“這么快就天亮了?” “是呀。”小寒忍著笑說,“醒醒困,吃點(diǎn)東西吧?!?/br> 立夏“嗯”一聲就去廁所,回來后徹底清醒過來才意識到不對,“這太陽咋又大又紅?” “那是夕陽。”坐在斜對過的中年男子瞥一眼立夏,嗤一聲,“真是個大傻子?!?/br> 小寒眉頭一皺。立夏很不高興,“你咋罵人呢?” “別搭理他。”小寒突然感覺車速慢下來,扯一下立夏的衣袖,“咱們把被子收起來,火車就到站了。” 立夏“嗯”一聲,卻忍不住嘀咕,“現(xiàn)在咋啥人都能坐火車了?!?/br> “你說啥?大點(diǎn)聲?!敝心昴凶訂枴?/br> 立夏:“我說——” “我說你快點(diǎn)吧?!毙『プ×⑾牡母觳?,打斷他的話,隨即轉(zhuǎn)向斜對過的男人,“這位大哥,你差不多得了,別以為他好脾氣就沒脾氣,信不信他一人能打你們兩口子?” 中年男子有些不自在。中年女子連忙出聲打圓場,“你大哥跟你丈夫開玩笑呢?!?/br> 小寒卷著被子白她一眼,“是不是開玩笑我能聽出來。立夏,缸子里有我用開水燙的雞蛋,吃吧,都快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