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雪笑了笑，她道：“娘娘您放心，奴婢絕對不會再隨便冒犯您了?！?/br>
    戚悅吩咐后面的宮女道：“折一些梅花，回去放在花瓶里養(yǎng)著?！?/br>
    幾名宮女應了一句，就開始去折梅花。

    尋雪撐著傘，也隨著戚悅去了梅花深處。

    遠遠的，傳來了一道清甜的聲音：“本嬪覺著這里的梅花不錯，和我們貴妃娘娘的氣質最為吻合，摘幾支給貴妃娘娘送去?！?/br>
    隨著聲音，一名披著織錦皮毛披風的女子走了過來，此女身量中等，在美女如云的后宮中算不得突出，笑起來的倒是有幾分嬌俏，也因為容貌一般，她得不到圣寵，只能攀附著顏貴妃。

    景姑姑趁著戚悅未發(fā)現(xiàn)，她上前道：“皇后娘娘在此賞花，此時不愿意讓別人打擾，吳貴人，等娘娘離開后你再過來。”

    吳貴人聽說皇后在這里，倒也沒有多在意。

    皇后么，哪里比得上八面威風的顏貴妃？顏貴妃在后宮中炙手可熱，至于皇后，遲早是要被打入冷宮的。

    吳貴人嬌俏一笑，皮笑rou不笑的道：“原來是正陽宮中的景姑姑。本嬪過來，可不是為了賞花，是喂貴妃娘娘采花。貴妃娘娘特別喜歡梅花，如果本嬪去晚了，讓貴妃娘娘生氣就不好了?！?/br>
    景姑姑板著張臉道：“皇后娘娘始終是皇后娘娘，貴妃在皇后之下，哪怕是貴妃來了，如今也要在這里等著?！?/br>
    吳貴人的臉色不怎么好看了。

    吳貴人身邊的宮女婉兒轉了轉眼珠，道：“景姑姑，您也是宮中的老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變通呢。我們貴人可是為貴妃摘花，陛下最寵愛的貴妃，您在這里攔著，傳了出去，莫說貴妃生氣，就連陛下聽到了，肯定也會生氣。”

    “尊卑有序，規(guī)矩不能破壞?！本肮霉玫?，“我只知道，皇后才是這宮中最尊貴的女子?！?/br>
    吳貴人翻了個白眼。

    吳貴人對皇后是有幾分忌諱的，可不代表她會對皇后身邊的宮女尊敬。

    宮中誰不知道，皇后不受寵愛，陛下對皇后厭惡至極。

    吳貴人冷笑道：“尊卑有序，本嬪為尊，你個奴婢為卑。景姑姑，本嬪的脾氣算不得好，你可別惹本嬪生氣?！?/br>
    吳貴人暗暗的想，頂撞了皇后又如何？就算頂撞了，她在貴妃面前哭一場，在陛下面前哭一場。后宮上下，只會覺得皇后氣量小，脾氣差。

    這樣想來，吳貴人心底，甚至隱隱有些期盼能頂撞皇后。畢竟，皇后是戚太后一手帶大的，戚太后在的時候，可是極為厲害的人物。頂撞欺負了皇后，吳貴人會有一種隱秘的快感。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李翊道：皇后這個位置，不能讓戚悅這個沒腦子又惡毒的小姑娘去坐。

    一段時間后，李翊：心肝寶貝兒，求你坐！

    第8章

    景姑姑在宮中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理解吳貴人的想法。

    她在心底鄙視了吳貴人一下，面上還要淡淡的道：“奴婢是皇后的人，代表了皇后的臉面，吳貴人你這般出口傷人，是在挑釁皇后娘娘？”

    吳貴人瞇著眼睛瞅了景姑姑一會兒：“你倒是伶牙俐齒，無端的給本嬪安罪名。本嬪懶得和你講話，讓開，本嬪要去摘花！”

    尋雪和戚悅聽到了這邊的聲響。

    戚悅眸中閃過一絲疑惑：“怎么了？”

    尋雪撐著傘道：“那邊好像來了一名主子，娘娘，咱們要不要過去？”

    戚悅只是掃了掃吳貴人，在她眼中，吳貴人就是一堆行走的腐rou。

    惡心。

    戚悅摘了一朵小小的梅花：“本宮是皇后，為什么要過去見她？是她來見本宮才對?！?/br>
    吳貴人一步一步走來，她的披風上落了些雪，還未走到戚悅近前，云姑姑擋住了吳貴人：“吳貴人，前面是皇后娘娘。”

    隔著一段距離，吳貴人行了一個屈膝禮：“嬪妾見過皇后娘娘?！?/br>
    她未來得及去看皇后的面容，此時只能低著頭。

    戚悅冰涼的手指玩著手心的一朵梅花，久久不說話。她不說話，吳貴人的心情也逐漸變了。她有挑釁皇后來討好貴妃的心思。

    雖說掉毛的鳳凰不如雞，可鳳凰掉了毛，本質上還是鳳凰，這位皇后的排場仍舊很大。

    稍微一冷靜，吳貴人方才頭腦發(fā)熱想要挑釁皇后的心思就淡了很多。

    四周都是宮女，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梅香，吳貴人的雙手暴露在空氣中，被小風一吹，凍得手指都僵了。

    氣氛太過安靜肅穆，乃至吳貴人一下子失去了語言，不知該說些什么。

    戚悅冰冷的眸子掃過吳貴人，唇邊露出淺淡的笑容：“你是誰？本宮可沒有見過?！?/br>
    吳貴人張了張唇。她好歹是貴妃面前的紅人兒，這個皇后，居然敢不認識她！她略有些不悅的道：“皇后娘娘長居正陽宮，未曾出門，自然不認得嬪妾?！?/br>
    云姑姑道：“娘娘，這是沁平宮中的吳貴人，三年前進宮的?！?/br>
    “進宮這么久，怎么不去正陽宮拜見本宮？”戚悅道，“既然是初次見面，就跪在地上，給本宮行一個跪拜禮?！?/br>
    跪拜禮？

    吳貴人的臉色頓時耷拉了下來，這冰天雪地的，她為什么要給這個失寵的皇后跪拜？

    吳貴人身邊的大宮女婉兒道：“皇后娘娘，我們主子未曾犯錯，冰天雪地的，您讓她跪下來……”

    “哪里來的賤婢？”戚悅微微勾唇，笑意冰冷，她道，“本宮不想聽你的聲音，云姑姑，讓人去打她的嘴，打到她發(fā)不出聲音為止?！?/br>
    兩名宮女齊齊上前，按住了吳貴人身邊的宮女婉兒。

    吳貴人意識到了皇后的難纏，她的聲音有些發(fā)抖：“娘娘，婉兒這丫頭跟了嬪妾多年，她不懂事……”

    “她不懂事，你要代她受罰？”

    尋雪把傘給了另一名宮女，接過手爐，放在了戚悅的掌心。

    戚悅道：“吳貴人，若你想代這名不懂事的奴婢受罰，就跪在右邊的梅花樹下，若是不想，就在本宮的腳下跪著?！?/br>
    吳貴人道：“娘娘，嬪妾與貴妃娘娘交情很好，您這般懲罰嬪妾，也是傷了貴妃娘娘的臉面?！?/br>
    “本宮讓你跪，你就跪著。本宮是皇后，堂堂皇后，還承受不起你一個貴人的跪拜？”

    吳貴人再也不敢反抗，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了地上。

    地面無比冰冷，有著一層將要融化的雪，吳貴人沒有戴護膝，就這樣跪下去，膝蓋都要凍僵了。

    戚悅的手貼在了手爐上，呵出的氣息都是暖的。今日她化了妝出門，眼尾用胭脂暈染過，是淺淺的桃花色，她眼尾上翹，唇角也帶著些笑意：“吳貴人，你可曾聽說過，本宮并非容易招惹的人？”

    吳貴人自然是聽說過皇后脾氣古怪。

    可她沒有想到，如今的皇后無所依靠，居然還那么囂張。

    氣焰囂張到壓過貴妃了。

    “正確的跪拜，是雙手雙膝乃至額頭都要貼在地上。”戚悅道，“你只是膝蓋下跪，難道沒有雙手和腦袋？”

    吳貴人乖乖的把自己纖細的手貼在了雪地里，她白皙飽滿的額頭，也接觸了冰涼的地面。

    戚悅踩著松軟的雪，聲音有幾分愉悅：“方才，本宮身邊的景姑姑難道沒有攔住你，告訴你本宮在這里，不愿被旁人打擾？”

    “嬪妾并非有心冒犯，嬪妾只是仰慕娘娘，所以過來問安。”吳貴人在宮中三年，見風使舵也是會的，她道，“娘娘恐怕是誤會了嬪妾的動機?！?/br>
    “眼下你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可本宮一轉身，你又會立刻變了臉色，把污水往本宮的身上潑?！逼輴倯械谜f些客套話，她想說什么，就直截了當，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你這般過來，本就是存了挑釁的心思。若本宮容忍你，你只會覺得本宮軟弱可欺，加倍欺負本宮?！?/br>
    心事被皇后戳穿，吳貴人的臉色難看至極，她支支吾吾的道：“娘娘，嬪妾……嬪妾絕無此意！您誤會了嬪妾！”

    戚悅的衣擺被宮女提著，她緩步上前，地面上是吳貴人的一雙纖纖細手，手背凍得有些泛紫，戚悅踩了上去。

    吳貴人輕呼一聲：“皇……皇后娘娘……”

    “本宮容忍你，你只會蹬鼻子上臉。本宮若欺壓你，你就會散布謠言，說本宮德不配位?！逼輴偣戳斯创?，笑得勾唇奪魄，“反正都得不到好結果，本宮何不順應本心，把你踩在腳下？”

    戚悅的靴子碾了碾，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惡意。

    吳貴人身為貴人，當著諸位宮女的面被欺凌，不僅身體疼痛，顏面也掃了地。她眼含淚水，羞憤得差些暈過去。

    尋雪上前道：“娘娘，您的鹿皮小靴漂亮得很，是云姑姑新做的吧？可別踩臟了，外面風雪大，咱們摘了花，早些回去?！?/br>
    戚悅點了點頭，她握著手爐：“好。”

    摘花的宮女也回來了，一行人是怎么過來的，自然怎樣離開了御花園。

    吳貴人凍得雙膝疼痛，勉強被人扶了起來，她的大宮女婉兒也被放了，只是婉兒被打得雙頰腫脹，嘴角出血。

    婉兒哽咽道：“皇后怎么可以這般仗勢欺人！”

    吳貴人扶著一個宮女的手，恨恨的道：“她如此欺凌本宮，本宮一定要讓她不得善終！”

    .

    側躺在榻上后，景姑姑拿了美人捶給戚悅輕輕捶腿，正陽宮中彌漫著清冷的香氣，大多擺設的基調都為暗紅色，光線從窗紗透進，也是暗暗的。

    尋雪站立在一旁。她以前聽說正陽宮中宮壁輝煌，奢華富麗，如今進來，才覺得這里樸素到不像皇后的住所。

    正陽宮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仿佛是一座陳舊的牢籠，在這個牢籠中，唯一鮮活，唯一發(fā)光發(fā)亮的就是榻上側躺的皇后。

    皇后還是那般年輕，美得讓人窒息。

    景姑姑道：“娘娘，您方才做的太過了，若是不喜歡吳貴人，言語間敲打她一番也就是了，這樣傷她身體，若是傳了出去……”

    “后宮里，關于本宮的傳言還少嗎？”戚悅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假若一張紙上滿是污點，再多一點，別人也不會覺得意外?！?/br>
    景姑姑嘆了口氣。

    戚悅懶懶的抬眸：“把本宮的塤拿來。”

    一名宮女轉身，未過片刻，把一只紅漆云龍塤送到了戚悅的面前。

    戚悅看向尋雪：“你可會樂器？”

    尋雪搖了搖頭：“奴婢出身低微，不識字，對于樂器更是一無所知?！?/br>
    戚悅閉上了眼睛：“云姑姑私下里還要多多調'教你?！?/br>
    去拿塤的宮女站在一旁，正要為戚悅吹奏，這時，外面的宮女道：“娘娘，薛公公來了?！?/br>
    戚悅做了個手勢，宮女繼續(xù)吹奏，悲愴蒼涼的樂聲響起，緊接著，一名身穿藍灰色繡云紋錦袍，手拿拂塵的年輕太監(jiān)走了進來，這名年輕太監(jiān)的身后跟著兩名稚嫩些的小太監(jiān)。

    薛影行了一禮：“奴才見過皇后娘娘。”

    戚悅點了點頭：“免禮?！?/br>
    薛影不敢直視榻上姿態(tài)隨意的皇后，不敢直視皇后清冷動人的面容和云霧般的墨發(fā)，他垂眸笑道：“娘娘為何讓宮人吹這悲涼的樂器？下邊的人送了奴才一把好琴，奴才想著娘娘會喜歡，特意讓人帶了來?！?/br>
    “下邊人孝敬你的，本宮怎好收下?！逼輴偟?，“本宮這邊并不缺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