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第24章 受責(zé) 第二日,殷嚦嚦撐著拐杖去的學(xué)堂。 她進來的時候,趙笑笑正心不在焉地坐在位置上發(fā)呆,思緒是被她拉板凳的聲響扯回來的。 “老大……你怎么了?”他在看見殷嚦嚦的剎那,視線定格在拐杖上,驚訝大過欣喜。 學(xué)堂里的一眾學(xué)子聽到動靜紛紛投來視線,在看到殷嚦嚦的拐杖時,都驚訝不已,目光滿是好奇。 “還能怎么了?腳廢了?!币髧硣碀M不在乎地甩甩自己的長馬尾,好像腳廢了的,不是她。 “腳廢了?!”趙笑笑和一同看過來的李煥山,皆驚愕。 殷嚦嚦被震得耳朵疼,“瞧你們大驚小怪的,沒廢透,就是扭傷了,這些天行動不大方便罷了?!?/br> 李煥山瞪大了眼,仔細瞧著殷嚦嚦那只被層層白紗布勾勒得腫的變形腳,不可置信。 “殷姐,這什么時候的事???” “有好些天了?!币髧硣晨恐伪常沉搜圳w笑笑,“那天小趙子你不還看見了?!?/br> 趙笑笑愣了下,旋即眼睛閃過極亮的光彩,“老大,原來你是那天傷到腳了?” 他下一秒,喜不自禁。 李煥山:“趙笑笑,殷姐傷到腳,你很開心?” 殷嚦嚦挑挑眉,“小趙子,你怎么回事?” “沒沒沒,我絕對沒有高興。”趙笑笑趕緊擺手,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李煥山指著趙笑笑還沒有壓下去的嘴角,深表懷疑。 趙笑笑又趕忙發(fā)誓以表忠心,聽得殷嚦嚦翻了個白眼,懶得瞅趙笑笑這個沒良心的。 她下意識地看向易鶴安那邊,自己一進來鬧出的動靜,夠震動他了吧? 唇角勾起冷笑,想著會來一次眼神殺。 奈何易鶴安背對著她,且絲毫不受外界影響,兀自低頭閱書,尤其在屋外灑進陽光籠罩下,周身平白鍍了層淡淡的白光。 那般平靜,對一切,置若罔聞,不動分毫。 看得她心頭驀地竄起火,心里更是篤定他在戲耍自己。 深深吸了口氣,將心平下來。 所謂輸人不輸陣。她表現(xiàn)的太在意,反而叫他看了笑話。 殷嚦嚦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將書本拿出攤開,還沒看進去幾個字,趙笑笑賊兮兮地湊過來,“老大,六月份了,差不多能抓蟈蟈了。” 蟈蟈二字,成功分散她的注意力。 算算日子,紅鯉鎮(zhèn)的斗蟈蟈大會應(yīng)該提上日程了,上屆的蟈蟈王在紅鯉鎮(zhèn)名聲大噪,身家都翻了好幾倍,今年眾人只會更加趨之若鶩。 她得好好籌備。 不過,她看向笑得諂媚的趙笑笑,“小趙子,你知不知道玩物喪志?你不參加今年的秋闈了?” “反正也考不上?!壁w笑笑聳聳肩,“我爹也沒指望我考上,可能回去繼承我家的鋪子?!?/br> “……”同樣不屑功名利祿,一心繼承鏢局的殷嚦嚦,覺得自己沒資格說趙笑笑什么。 當(dāng)即拍案,“成吧,等我腳好差不多,我們就去捉蟈蟈?!?/br> “殷姐,你們捉蟈蟈別忘了捎上我?!崩顭ㄉ窖劬α辆ЬУ乜催^來。 但李煥山,殷嚦嚦就不能接受了,“不是,小李子,你也不忙著秋闈?” “到時候讓我爹給我找找關(guān)系,日后當(dāng)個教書先生倒也還行。”李煥山聳聳肩。 三個拼爹戶,互相看了看對方,這么一說秋闈和他們一點關(guān)系都沒。 關(guān)鍵還在于家里老爹都很通透,引得周圍一片羨慕嫉妒的目光,偏偏還有人又往里摻和一腳。 “殷姑娘,你要不將我也帶上?”白白胖胖的少年林修睿又跟鬼魂兒似地飄到殷嚦嚦身后,將她嚇得一哆嗦。 不免懷疑這家伙真有看上去那么重? “你也不用忙秋闈?”三人齊齊地看向他。 “嗯,等明年我爹找個空職塞進去?!?/br> 眾人:“……” 這位似乎比前三位還張狂? “成……成吧。”殷嚦嚦猶豫后應(yīng)了。 林修睿喜:“好?!?/br> 然后滿心歡喜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殷嚦嚦眸光深深,“你們知不知道林修睿是什么來歷?” 李煥山與趙笑笑互相看了一眼,一臉茫然,搖搖頭。 最后還是李煥山皺皺眉,“我記得他的伴讀阿木,其他的……看他穿著不凡,應(yīng)當(dāng)家境殷實,這樣一說,好像學(xué)堂里帶伴讀的只他一人,” 趙笑笑附和著,“對對,我也記得那個阿木,哦對,我還記得先前林修睿好像和易鶴安有些交情。” “那你們就不記得他別的些什么?” 殷嚦嚦狐疑,按理來說,林修睿要是來歷不凡,在學(xué)堂里應(yīng)當(dāng)也有不少人欲與之結(jié)交。 可為何覺得他在學(xué)堂里,存在感極低? 甚至于眾人想到他,不是伴讀阿木,就是易鶴安,委實有些奇怪。 林修睿平時在學(xué)堂里,表現(xiàn)并不突出,所以先生嘴里也極少提及他,問問周遭的人,大伙兒也都印象淺薄。 這就更令殷嚦嚦奇怪了。 要說她會對林修睿產(chǎn)生興趣,還得從他拉著自己偷聽易鶴安與趙譯的對話開始,至于先前畫像那回,她根本沒太往心里去。 現(xiàn)在串一串,總覺得林修睿有點詭。 那就趁著捉蟈蟈的時候,好好試探試探他,屆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她瞇了瞇眼睛,有了定奪后,就將心思斂起,投到課堂,這應(yīng)當(dāng)算是她頭一回認認真真聽自家表哥講課。 得給點面子。 面子給著給著,就昏昏欲睡了。 趙譯講課講著講著,視線落在瞌睡得東倒西歪地殷嚦嚦身上,眸色一沉,溫醇的講課聲,戛然而止。 正聽得入迷的一眾學(xué)子回神,看向站在講座前的趙譯,面露不解。 這段時間來,心高氣傲的學(xué)子們已被趙譯才學(xué)所折服,如果說先生按著課本講授的儒學(xué)之道,對他們更多的是熏陶。 那么,趙譯所將,則可謂一言一句針對的都是治國治家,對于想?yún)⒓舆x官科考的學(xué)子大有裨益,簡直字字珠璣。 安安靜靜的學(xué)堂有些躁動,沿著趙譯的視線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伏案酣睡的少女。 眾人:“……” 趙譯看了殷嚦嚦許久,久到眾學(xué)子以為趙譯會如先生之前一樣,拿著戒尺將殷嚦嚦拍醒,然后提問。 學(xué)堂的正常授課被殷嚦嚦如此打斷,已是家常便飯了。 熟料,趙譯收回視線,看向書卷,語氣淡然,“繼續(xù)。” 眾人:“??” “先生。”就在此時,一人站起身,向趙譯恭敬作了一揖,“學(xué)生有一言?!?/br> 趙譯看向那人,淡淡地,“且說?!?/br> “學(xué)堂乃圣地,由先生為我等傳師授道解惑,為的是一朝金榜題名,入仕為官,為國效力。而現(xiàn)在,”他冷冷地瞥了眼殷嚦嚦的方向。 “學(xué)生覺得學(xué)堂里雜亂人等太多,擾亂我等誠心求學(xué)之輩。在座不乏有家境貧寒之輩,寒窗苦讀十載,為的無非是光門耀祖。秋闈在即,學(xué)生見在座無一不是點燈夜讀,一戰(zhàn)便是天明,而有些人,卻成日好逸惡勞,視以為榮。” 一番言語,學(xué)堂頓時鴉雀無聲。 此人卻說在興頭上,一時間說的忘我,“何況自古以來,女子便該三從四德,相夫教子,而非拋頭露面,實在無規(guī)無矩,說出去都有辱家門?!?/br> 他說到最后,已然趾高氣揚,滿含不屑鄙夷。 學(xué)堂里的眾學(xué)子,默不作聲,似認同。 他們未曾留意趙譯的眸光已漸漸沉下,他的唇緊抿著。 這人的話,并無錯可言。 但,他心頭卻感不快。 連端坐在座位一直漠然的易鶴安,眉頭也緊緊地皺起來。 更別說趙笑笑與李煥山,禍端非明由他們所起,最后將禍水全引到殷嚦嚦身上,他們?nèi)绾文苋蹋?/br> “你說夠了沒有?” 在趙笑笑試圖站起來辯駁時,突然一聲冷喝,殷嚦嚦拍案而起。 她起身時扯到腳踝的傷勢,卻連眉頭也不曾皺一下,脊背挺得筆直。 其實,她自趙譯看來時,便醒了。 于自家表哥講課時,睡覺實在太不給自家表哥面子,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一睡到底。 起初那人字里行間明朝暗諷,她也無所謂。 雖然才來學(xué)堂就受此等刁難,著實難忍,然而與他所言,確實是她不對,擾學(xué)堂規(guī)矩,她可賠罪,退學(xué)亦成。 但…… 她眸光冷冽,甚至含著絲絲狠意,望著那人,“你說誰無規(guī)無矩,有辱家門?” 人有逆鱗,不可犯。 無疑,這無規(guī)無矩有辱家門,八個字,字字如劍,戳入她的心窩。 她向來知曉世道對女子不公,卻因老爹相護從未親身體驗一番,不曾想,今日只此一遭,她便已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