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換一個?!?/br> 熊叔想也不想就將那張畫像扔到一邊,再展開一張,才展到一半,殷嚦嚦還沒看清,畫像就被甩到一旁。 “不行,生得一臉克妻相?!?/br> “……”殷嚦嚦抿唇,原諒她孤陋寡聞,只聽說過克夫相。 熊叔又展開一張,殷嚦嚦趁著畫像還沒被甩開趕緊湊上去瞟一眼。 青衣墨發(fā),眉眼生得俊俏無比,五官也清清秀秀的,至于那雙眼睛風流有情。 “嘖,一看就滿肚花花腸子?!毙苁逑訍旱匕櫭迹忠?,殷嚦嚦忙制止。 “哎,別介,讓我再瞅一眼?!彼焓秩蚰菑埉嬒瘢偷鼐陀闲苁鍤怛v騰的眼睛。 “您扔吧?!币髧硣呈栈厥?,癟癟嘴。 熊叔二話沒說,嘩啦一聲,畫卷飛出了正堂,接著沒有再去拿畫卷,板著臉望著殷嚦嚦,粗獷的聲音帶著長輩的嚴厲:“小姐你喜歡這樣式的?” 啥? 殷嚦嚦呆呆地回味著熊叔的話,眼瞅熊叔鋒銳的眸子愈發(fā)陰冷,她趕忙擺手,“不喜歡。我只是純粹覺得他長得不錯,所以想多看兩眼?!?/br> 她才不喜這種長相的,但這并不妨礙她欣賞美人。 熊叔的目光這才緩和一些,半晌,他轉(zhuǎn)身望著外面,負手而立,頭微微仰起,滿目愴然,語氣十分的沉重。 “小姐,當家臨走前說這段時間,你的終身大事就交到我手里,我不能負了當家的信任,也不能葬送小姐的幸福,否則我這輩子都會愧對當家的,哪怕是死都不能安心。” “……” 說實話,聽著熊叔的語氣,殷嚦嚦覺得老爹不像是去護送商隊,而是去了陰曹地府。 接著仰天嘆息的熊叔忽地看向她,殷嚦嚦立馬表心態(tài):“是是是,我懂熊叔的良苦用心,打小除了爹,就屬熊叔最疼我,熊叔肯定是為我好?!?/br> 五大三粗的漢子立馬目露欣慰:“小姐果真是長大了,我們繼續(xù)看?!?/br> “嗯……” 然后…… “這個不行,一看就和剛才那小子一樣風流成性,日后保不齊三妻四妾,讓小姐受委屈。” “什么歪瓜裂棗,臉跟風干了的橘子皮一樣?!?/br> “瘦得和猴兒似的,如何保護小姐?” “怎么壯得和牛一樣,萬一小姐你打不過他,豈不是要天天受他欺負?” “油頭滑腦的,看上去怎么賊眉鼠眼的?” “不行,看著太剛正不阿,要是幫理不幫親,那小姐過去,他豈不是要和人家一起欺負小姐?” …… 殷嚦嚦緊緊地抿著唇瓣。 她覺得熊叔存有一些誤會。 首先三妻四妾什么的,她能讓他們斷子絕孫。 其次從來沒有人敢欺負或是能欺負她,也從來都是她殷嚦嚦保護別人。 然后她殷嚦嚦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最后是她相對象相夫婿,不是他啊喂! 這一點必須強調(diào)! 看到后面,一堆畫卷只剩下一卷了,而熊叔滿臉的怒意,粗糙的大掌一拍桌,方桌頓時咔嚓裂開一道縫。 殷嚦嚦嚇得一慫,緊張地吞咽了口唾沫。 熊叔破口就是大罵:“這相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花媒婆是不是不想要紅鯉鎮(zhèn)第一媒婆的稱號了?明兒就帶人去砸了她的招牌?!?/br> 殷嚦嚦不是第一次見識熊叔的殘暴了,印象最深的那次是她很小的時候被山匪綁架,熊叔提著兩把大砍刀就沖上來,而后血染山崗。 她望著戾氣橫生的熊叔,嘆息一聲,“叔,要不算了唄?!?/br> “不行?!毙苁宕置嫉关Q,瞅向最后一卷,“這還有一卷呢,我們再看看?!?/br> 他兀自拿起那卷畫像觀摩起來,灼灼的眼睛恨不得透過畫像將人揪出來看穿他全身的二百零六根骨頭和奇經(jīng)八脈。 “唉……”許久,他長長地嘆口氣。 望著熊叔那張臉滿是頹然,殷嚦嚦的眸色微微沉了沉,往畫卷匆匆掃視一眼。 畫著容貌平平的人,身形屬中等,規(guī)規(guī)矩矩的長相,與規(guī)規(guī)矩矩的扮相。 殷嚦嚦瞧著瞧著,眸光迷茫了一瞬。 “就這個了,叔,你去和花媒婆說一聲,我見見他好了?!?/br> 她回神,笑嘻嘻地將那卷畫從熊叔手里拿過,裝作十分滿意地點頭。 “小姐……”熊叔險些老淚縱橫?!斑@人太平庸,根本配不上小姐啊!” “先生教過我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币髧硣撑牧伺男苁鍒詫嵉拇直郏拔沂怯顾椎娜藛??我看人看得是臉嗎?” 熊叔想起先前的青衣墨發(fā),然后重重地點頭,“是?!?/br> “……”殷嚦嚦不想說話了。 最后她撓著頭,將畫卷塞回熊叔懷里,“不管了,就……就他,今兒看了半天,總不能白費功夫?!?/br> 熊叔覺得殷嚦嚦這句話說得有些道理,然后點頭,“成,我和花媒婆說一聲?!?/br> “哎,對了,這是哪家的?”殷嚦嚦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來。 “……”熊叔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沒記住?!?/br> 沒記??? 殷嚦嚦眸光微閃,若有所思。 “對,也不知這家伙的底細!萬一是心思歹毒的家伙趁著和小姐單獨見面下黑手怎么辦!”突然,熊叔再次猛地拍桌,這下桌子嘭地炸開,徹底廢了。 “……”分明是你給忘了。 “不行,小姐,到時候你去見他,我?guī)讉€弟兄跟著一起去。”熊叔立馬想出了應對黑手的策略。 殷嚦嚦腦海里蹦出了她和畫像中那人見面時,熊叔扛著大刀帶著一幫兇神惡煞的兄弟站在她身后…… 她沒忍住打了個寒噤,熊叔這怕是想一鼓作氣徹底“解決”她的終身大事。 “叔,你還是和花媒婆打聲招呼,看看人家有沒有相中我,再說見面的事?!?/br> “誰敢看不上我家小姐?頭給他打爆!” “……” 殷嚦嚦腦袋里突然掠過易鶴安那狗賊被熊叔打爆狗頭的場面。 居然十分和諧。 想著易鶴安,她就下意識地往隔壁瞟了眼,只能看到一堵高得異常的白墻。 兩家相斗,就連建圍墻都要壓對方一頭,你高一尺我就高兩尺。后來還是縣令調(diào)和,雙方都建一丈高。 所以她并不知道此時此刻的易宅里,馮管家捧著最后一卷畫像小心翼翼地望向自家持盞不語的少爺。 易鶴安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算了,就她吧。” 左右也沒有他向心的姑娘,倒不如隨便挑一個讓老爹省些嘮叨。 “成,我這就去和花媒婆說?!瘪T管家可算松了口氣。 花媒婆最近很犯難。 她從十幾歲至今,當了近五十年的紅娘。 她一手牽成的姻緣,十有九對都能恩愛白首。 然而最近紅鯉鎮(zhèn)家喻戶曉的死對頭斗架斗到她這里來了。 于是六十多歲兩鬢灰白的老太太坐在姻緣居,望著桌前的兩卷畫像,眉間的愁色濃得似雨前烏云。 一卷,易家兒郎易鶴安。 她做媒多年從未見過生得如此好看的二郎,小小年紀天資極盛,家中經(jīng)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另一卷,殷家閨女殷嚦嚦。 她也算是閱盡美人,如此標志的也是頭一回得見,姿容玉色身段玲瓏,殷家鏢局亦是底蘊豐厚。 無雙才子在她手里,傾國佳人也在她手里。 卻不能湊一對。 這是換做任何媒婆都痛心的事情吶! 不能湊一對也就罷了,易鶴安倒是容易,乘龍快婿無論是紅鯉鎮(zhèn)哪家都樂意的親事。 可殷嚦嚦……花媒婆眉心的烏云都要團成團陰郁地要滴水。 殷家不好惹。 這殷嚦嚦不好配??! 第4章 茶閣會見 讓花媒婆cao碎心的殷嚦嚦毫無所覺地躺在錦被酣眠,三千青絲纏繞著雪白圓潤的肩膀、脊背,如瀑平鋪在繡花被褥上,濃密順滑,光可鑒人。 連熹微的光亮都透著窗紙悄悄闖入,一窺那張白嫩嫩睡得紅彤彤的小臉,長長的眼睫彎彎翹翹輕輕顫著,瓊玉似的鼻翼隨著淺淺的呼吸輕輕翕合著。 好一幅春日美人酣睡圖。 只是淡粉的唇角淌下一絲晶瑩的液體太煞風景。 “砰?!?/br> 房門被猛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