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殷大小姐還有什么要說的嗎?倘若沒有,麻煩大小姐高抬貴腳?!?/br> 易鶴安見著殷嚦嚦那張臉愈發(fā)陰沉,他的心情就愈發(fā)舒暢,就連被殷嚦嚦踩在腳下的書都絲毫不介意了。 “你就不怕我打死你?” 殷嚦嚦豈會不知看自己吃癟的易鶴安會有多暢快,她咬牙,凌厲的目光若是可實(shí)質(zhì)化,易鶴安早就被她萬箭穿心。 易鶴安注視著殷嚦嚦那雙黑得發(fā)亮的眸子,透著的絲絲危險與狠厲就像是夜行的狼,他知曉殷嚦嚦要動手絕對是往死里打的。 于是他的唇瓣緊緊抿起,兩人靜靜地對峙后,他緩緩道:“君子動口不動手?!?/br> 手字音落罷,殷嚦嚦就只手揪住他的衣領(lǐng),“呵,哪個混球曰的君子動口不動手?我還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呢,今兒我就動手怎么了!” 學(xué)堂里還未走的人注意到動靜紛紛看過來。 一身玫紅的少女揪著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少年,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頗為兇狠地昂著,嫣紅的唇不停地吐著威脅的話。 他們面面相覷,學(xué)堂里多是鎮(zhèn)子一并長大的伙伴,對于殷嚦嚦與易鶴安時不時地劍拔弩張,他們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 但殷嚦嚦揍起人來的厲害,他們都知道。 傷筋動骨一百天,被殷嚦嚦打過得三百天。 而易鶴安是要參加今年秋闈的,是全鎮(zhèn)的希望,可千萬不能再向往年一樣出意外…… 他們猶猶豫豫地想開口,可又怕惹禍上身,于是將目光投向趙笑笑。 趙笑笑清清秀秀的臉滿是委屈,為什么又是他? 在眾人期許凝重的目光中,他顫巍巍地走向殷嚦嚦,還沒來得及開口,殷嚦嚦頭一偏,一記刀眼嚇得趙笑笑差點(diǎn)跪地上叫老大別殺我。 眾人:“……” 他們怎么會突然寄希望于趙笑笑? 殷嚦嚦收回虐殺趙笑笑的眼神后,重新看向易鶴安。 當(dāng)事人易鶴安反而面色無波無瀾,只是在察覺揪著他衣襟的手不停地收緊,他的唇緊緊抿成直線。 “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過得都是什么日子?每日讀書讀的我都要吐了,讀書吐了不說,我還得……” 殷嚦嚦氣得肩膀直顫,她最看不慣易鶴安淡如止水的樣子,這樣就會將氣得不得了的她襯得很沒場面。 就像現(xiàn)在,明明被自己抓在手里,他卻還鎮(zhèn)定地要死,而她揪著他,就只是揪著易鶴安的衣襟而已。 殷嚦嚦那個氣啊。 殷家和易家是不對付,但她可不像易鶴安這種卑劣小人。 沒錯,殷嚦嚦就是看不起易鶴安的做派。俗話說無商不jian,到易鶴安這里簡直發(fā)揮到巔峰。 自幼相識時,易鶴安就是個善于虛與委蛇的卑劣小人。 她狠狠地將易鶴安往下一拉,兩人貼面貼得很近,呼吸相互紊亂著。 易鶴安狹長的眸子微微瞇起,微彎的嘴角扯起一抹挑釁似的不屑。 殷嚦嚦氣得手抖,咬牙切齒道:“等你秋闈結(jié)束,我再揍死你?!?/br> 撂下狠話,她就生怕自己反悔立刻讓易鶴安血濺當(dāng)場,手指一松,掌勁狠厲地推開他。 幸虧易鶴安早有防備,死死扶著桌角的手指節(jié)泛著青白,硬是穩(wěn)住了身形,沒有栽倒。 他入鬢長眉緊緊地皺著,望著殷嚦嚦眸色愈發(fā)森寒。 殷嚦嚦斜睨了他一眼,面露譏誚,轉(zhuǎn)身拎小雞崽兒似的拎起趙笑笑。 “走,捉蟈蟈去?!?/br> 殷嚦嚦那道玫紅的身影消失于學(xué)堂,旁觀的幾人紛紛上前,“鶴安,你沒事吧?” “無礙。” 易鶴安搖搖頭,視線落至漸行漸遠(yuǎn)的那點(diǎn)玫紅,嘴角微微下撇不至于透露情緒,可眼神滿含諷刺。 殷嚦嚦就是自恃極高,從小便是如此,長大后只增不減,這股自恃讓他從始至終都穩(wěn)cao勝券。 甚至于因?yàn)槟昙o(jì)增長后她更能控制情緒,真正動手的次數(shù)就愈發(fā)少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只要殷嚦嚦不動手,易鶴安就有恃無恐。 他不悅的神色逐漸舒緩,低頭看向桌案那本書,清晰的腳印著實(shí)有礙觀瞻。 “易兄,聽聞書齋昨日入了一批新書,可要一同去看看?” 易鶴安抬頭,眼前站著與他說話的少年身著靛藍(lán)色錦袍。 微胖且個子略矮,皮膚不常受日曬所以白白的。 而腰飾的玉佩與束發(fā)的玉簪則透露少年的身份非比尋常。 “實(shí)在不好意思,林兄,今日父親囑咐了我早些回去?!币Q安語氣頗為遺憾地?fù)u搖頭。 加之上次這已經(jīng)是易鶴安第二次推拒了,林修睿那雙因體態(tài)略胖而更顯狹長的眼睛瞇了瞇。 他笑道:“既然如此易兄就早些回去,莫讓令尊憂慮?!?/br> 易鶴安頷首告辭,至于那本書,他極其吝惜視線地不再看一眼。 “少爺,您何必屢次向他示好?” 站在林修睿身后的布衣少年對于易鶴安三番兩次的不識抬舉很是不滿。 縱使易鶴安十二歲就在科試中成績優(yōu)異獲得參加鄉(xiāng)試的資格,但并不意味著易鶴安就能中舉。 何況,易鶴安本在十二歲錄科后就可參加當(dāng)年鄉(xiāng)試,卻臨考前傷了手,又以為會參加三年后的鄉(xiāng)試,不曾想又以腿傷推脫。 依他看,分明是易鶴安膽慫,倘若不能中舉,紅鯉鎮(zhèn)百年一出的天才名號就落到他人頭上了,索性故意推脫。 而且易鶴安堂堂七尺男兒,竟天天與殷嚦嚦一介女子計較! 這樣的人,看他一眼都是辱沒了少爺?shù)纳矸荨?/br> “他說家中有事,一定又是誆人的?!卑⒛驹较朐教孀约疑贍敳黄剑绕綍r多嘴許多,“少爺你可不要再搭理他了?!?/br> 林修??戳搜郯⒛?,易鶴安的推辭到底是借口還是真有其事,他是知曉的,想開口解釋一下他的易兄絕非那種慫人。 但見阿木漲紅的臉滿是忿忿難平,尤其是想到易鶴安的家中事,他面露出幾分古怪來。 可能,不解釋更好。 第3章 殷嚦嚦不好配 和趙笑笑一起捉蟈蟈的殷嚦嚦今日空手而歸。 回到鏢局時,夕陽已沉淪于漫天的彩霞。 溫冷的余暉鋪在長街盡頭,白日里喧囂的吆喝聲此刻都淡了。 她垂頭喪氣的神色在看見再次出來迎接她的熊叔時,淡了淡,而當(dāng)視線移至他懷里抱著的東西時,神色僵硬了。 抱著一堆畫卷的熊叔未曾留意自家小姐的表情變化,反而殷切地望著殷嚦嚦:“小姐,快來看看我今天從花媒婆那里新取的畫像?!?/br> “……”殷嚦嚦抿起唇,情緒復(fù)雜無比。 這幾日比讀書更讓她糟心的麻煩事就是熊叔懷里的畫像。 “叔,今兒先生布置的功課我還沒做完,我先做功課去了?!彼冻瞿ㄌ撔?,眼睛瞟了瞟四周,打算開溜。 “功課等會兒做,先看畫像,不耽誤功夫?!?/br> 熊叔不甚在意,伸出一只手極快在殷嚦嚦要跑路前將她揪起來,往屋里提。 系列動作熟絡(luò)得像做過千萬遍。 “……”殷嚦嚦心塞。 前些天叔還說她長大了,不能像從前一樣對待,現(xiàn)在這又是什么架勢? 熊叔將殷嚦嚦拎到正堂的座椅坐著,自顧自地抄起一卷畫像呼啦展開,黑黝黝的臉上掛著期待的笑意。 “來,咱們從第一卷 開始瞅?!?/br> 殷嚦嚦蔫蔫地點(diǎn)頭,“好。” 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抬抬眼簾,入眼的畫像將她嚇得噗通一屁股坐到地上。 齙牙黃皮,眉骨凸出,頭發(fā)稀稀拉拉的,脊背彎彎地岣嶁著。 殷嚦嚦保證她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丑陋的男子。 “這……這就是花媒婆給我相的對象?”殷嚦嚦的臉白了白,指著那張畫卷,音調(diào)上揚(yáng)的夸張。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別人給你介紹什么樣的對象,你在他們眼里就是什么樣的。 熊叔期待的笑臉也瞬間沉下來。 就在這時門外匆匆跑進(jìn)來一人,氣喘吁吁地擦著汗,“二當(dāng)家,門外來人說畫像你拿錯了一卷,那是給西街瘸腿寡婦相的對象?!?/br> 熊叔:“……” 殷嚦嚦:“……” “拿去拿去?!?/br> 熊叔極其不耐與粗暴地將畫卷甩了過去,轉(zhuǎn)頭就對上自家小姐冰冰冷冷的視線,他訕訕地搓手。 “小姐,我們看下一卷。” 殷嚦嚦沒好氣地?fù)]揮手,反正不要是剛才那樣的就行。 熊叔忙打開另一卷,這次他動作非常的小心,自個兒先凝重地瞅了一眼,接著緩緩松口氣,再展給殷嚦嚦看。 畫卷的男兒,濃眉大眼,五官端正,談不上俊朗非凡,但丟進(jìn)人群也算是吸睛的存在。 殷嚦嚦還沒說什么,熊叔卻突然眉頭一皺,“不行,這人一看就個子太矮,配不上小姐?!?/br> 殷嚦嚦嘴角扯了扯,身高問題對于她而言無疑是一個嚴(yán)肅的問題。 她有七尺,于女子中為高挑一列。 因而她的夫婿至少身長七尺半,方才能與她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