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褚欣然說，學校離那么近，她只要像往常一樣自己騎自行車來去就可以了，可蔣愛明和褚國志堅決不同意。

    “咱別在不必要的地方花費時間，小張開車又快又穩(wěn)，這樣你時間也節(jié)約了，也不用消耗太多體力，把時間節(jié)約下來，你可以多睡一會兒，也可以多看一會兒書?！?/br>
    警務員說是配給褚國志的，可大家約定俗成的就是說，警務員同樣也為領(lǐng)導的家人“服務”。

    既然爺爺奶奶都這么說了，欣然也沒什么好推拒的，她就在家時不時翻翻書，大部分時間還是處于休息狀態(tài)。

    和她的悠哉悠哉不同，蔣愛明忙著給欣然準備考試要用的東西，從文具到吃的，那是一應俱全。

    “小恪說吃巧克力好，提神，你在考場要是餓了或困了，就吃一塊?！?/br>
    七月的金陵，早就熱的不行了，巧克力買回來一直放在冰箱里，剛拿出來一會，就已經(jīng)開始軟化了。

    1990年7月，欣然在家人的殷切期待中參加了為期三天的高考，所有科目都考結(jié)束后，她在班主任那里和其他同學一起對了答案，最后的估分是630左右。

    “欣然，你確定嗎？”

    大家的答案對下來，普遍都是四五百分的成績，像褚欣然能達到六百多分的，簡直是鳳毛鱗角。

    按照前面的考試情況，五百五十分左右就能算高分了，考上一流大學已經(jīng)完全不成問題了，褚欣然能對出六百多分的成績，對此班主任呈懷疑態(tài)度。

    褚欣然不欲多說，她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了，對她而言，現(xiàn)在是只要等著填志愿，等著拿錄取通知書就可以了，其他人有什么想法，或者懷疑什么的，反正也影響不到她什么。

    高考結(jié)束后，在考試成績出來前，褚欣然又過上了悠閑的生活，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有事沒事還是捧著各種書看。

    “你有沒有想過要辦什么專業(yè)？”

    褚欣恪打電話回來問褚欣然時，褚欣然心里是有些猶豫的。她以前學過英語專業(yè)，也學過金融，至于這輩子要學什么，說實話，她是真沒有仔細考慮過。

    何況年代不同，上輩子熱門的專業(yè)，有些現(xiàn)在還沒影呢。

    “現(xiàn)在計算機是熱門，你要不要試試看？”

    褚欣恪的這個提議被欣然直接否定了，她知道互聯(lián)網(wǎng)和計算機真正開始成為熱潮是兩千年后，中間這十多年的時間，都是在緩慢發(fā)展，而且她對這個專業(yè)完全不感興趣。

    翻了兩遍各大高校的錄取信息后，欣然很快找到了自己頗感興趣的專業(yè)。

    “我決定報新聞專業(yè)，我對新聞也挺感興趣的。”

    她曾經(jīng)有過在電視臺工作的經(jīng)歷，說實話，那段經(jīng)歷并不愉快，剛畢業(yè)的她，看到了太多的虛假和爾虞我詐，讓她對自己的價值觀產(chǎn)生了懷疑。

    后來，在自己沒有被環(huán)境同化之前，她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電視臺，離開了其他人羨慕的工作崗位，開始重新去尋找她心目中能夠?qū)崿F(xiàn)她的理想和價值的工作。

    不過每一個領(lǐng)域都是有好有壞，她不能以偏概全，畢竟，還是有很多敢于說真話，敢于挑戰(zhàn)惡勢力的那群人，他們有理想，有勇氣，還很有智慧，這也是她極為佩服的。

    “我想以后要是能成為一名記者也是個不錯的選擇?！?/br>
    九十年代處于國家經(jīng)濟快速增長時期，誕生了數(shù)不清的“先富起來”的那一撥，有創(chuàng)業(yè)經(jīng)驗的欣然并不準備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做什么。

    她還年輕，沒有資金也沒有人脈，市場發(fā)展也不夠成熟，她認為積累實力比盲目做點什么更加有利。

    她選擇的這個專業(yè)家里都挺贊同的，女孩子嘛，踏踏實實更重要，也沒有誰會想著讓欣然作出什么成績。

    第十一章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一天，學校第一時間在校門口掛上了紅條幅，“熱烈慶祝我校褚欣然同學高考成績榮獲全市第一名”，“熱烈慶祝我校八十六名同學達到本科分數(shù)線”。

    班主任也在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了褚欣然，接電話的是奶奶蔣愛明。

    “我是褚欣然的班主任，剛剛收到教育局發(fā)放的通知，欣然同學的高考成績是632分，全市第一名！恭喜恭喜啊……”

    蔣愛明聽了前半句就高興的放下了電話，徒留班主任在電話另一頭說了半天，也沒有得到什么回應。

    對于這個高考成績，褚欣然并不吃驚，這和她當時的估分是很接近的，至于“全市第一”這一點，也實在是沒什么好值得驕傲的。

    這個消息很快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開了，家里的電話至此就沒有停息過，不管是打出去的，還是打進來的，大家統(tǒng)統(tǒng)都在為欣然取得的成績感到高興。

    大院的鄰居們得到消息后也組團過來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湊在客廳里說話。

    “蔣阿姨，你家然然可是全市第一，整個省都排的上名次呢，學校連橫幅都掛上了，好多路過的人看到了都在打聽‘褚欣然’是誰呢。哎呦，然然這次可真是出人頭地了，真是給我們大院爭光?！?/br>
    “黃部長家的，還有李師長家的，聽說這次都沒考好，我都沒敢去打聽考了多少分?！?/br>
    “可不是嘛，說是過陣子直接進部隊了，哎，看不上大學也只能這樣，我們這樣的人家，總不能把孩子送出去當學徒吧，還是得為他們的前程著想?！?/br>
    “都說今年的高考題目特別難，五百多分就能上重點了，然然能考六百多分，那就比別人多了將近一百分呢，這可真是不簡單?！?/br>
    大家說來說去說的自然都是好話，欣然作為“主角”，聽著也挺帶勁，就是長時間坐著感覺也有些累。

    在考大學這一塊，這時候高校還沒有進行擴招，錄取率是很低的，而今年的考題又很難，各校的分數(shù)線定的要比往年低一些。

    “我是特意來取經(jīng)的，我女兒明年也要高考了，就想問問欣然她是怎么學習的？”

    “我們家然然啊，學習很用功的，每天都要學到半夜，一天也不懈怠，都是苦出來的，要想學習好，首先就得肯吃苦?！?/br>
    蔣愛明的回答挺正常的，還好沒有說類似不用學成績就好的話，不過她的話也是半真半假，欣然學習用功不假，可也不至于說學到半夜那么夸張，她還是挺注重勞逸結(jié)合和學習方法的。

    不過家長們對這個回答顯然是非常推崇。

    “我就說嘛，哪有不用功就能出成績的！我回去要說給我女兒聽，還有一年也要高考了，再不拼命，到時候肯定考不上什么好學校?！?/br>
    “還是要認真學，不學不行，今天回去我也要和我兒子說，再不好好學就來不及了?！?/br>
    當天，大院里有多少學生家長受了刺激不得而知，反正到了晚上，不少屋里傳出了“鬼哭狼嚎”的聲音，都是被家長好一陣修理的學生。

    第二天，全體高三畢業(yè)生回校領(lǐng)取畢業(yè)證，雖然之前就聽說學校門口掛了橫幅，自己的大名在空中迎風飄揚，可等她親眼看到，還是有種辣眼睛的感覺。

    “欣然，你真是太棒了，這次為我們學校爭光了！”

    背后傳來的腳步聲，和肩膀上快速搭上的手，正是褚欣然高二的同桌李敏。

    李敏的高考成績是556分，已經(jīng)能上一個不錯的大學了，她為此很是感激欣然的，當初欣然教給她的學習方法特別好，在她的堅持下，著實受益匪淺。

    李敏的成績出來后，連她的父母都詫異了，在他們的印象里，自己女兒的成績一直是不怎么樣的，頂多中游的水平吧，家里對她的成績從來就沒什么期待，誰知道挺長時間沒有去關(guān)注她的學習情況，這次居然爆出了冷門。

    “我們一定要請你那位同學吃一頓飯表示感謝，你這孩子也真是，這種事怎么不跟家里說呢，人家?guī)土四氵@么長時間的忙，你也不知道表示表示?！?/br>
    李敏的父親是做生意的，人情往來方面比較擅長。

    “還是別了吧，欣然她不稀罕這些，她爺爺是軍區(qū)司令，什么好東西沒見過，還用得著我去表示嗎？”

    李敏知道家長的意思，她就是不愿意整的那么世俗。

    她爸聽她這么一說，頓時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指著她，由于太過激動，他的手指頭還不?；蝿又?。

    “我和你媽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缺心眼兒的女兒，人家拉不上關(guān)系的想方設(shè)法拉關(guān)系，你倒好，有這么好的關(guān)系不跟我們說，有好托詞還不知道用，要不是今天說出來，這么好的機會，可不就白白錯失了?！?/br>
    他們做生意的，從來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帶來利益的渠道，有關(guān)系不用那就跟有錢不賺一樣，讓他渾身不適。

    “欣然她只是我的同學，我有什么好跟你們說的？”

    李敏的父親看女兒還在嘴硬，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忍著沒有發(fā)火，轉(zhuǎn)身離開準備去買禮品。走之前還不忘瞪了他老婆，也就是李敏的母親一眼。

    “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簡直是朽木不可雕！”

    當然這是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這會兒見到褚欣然，李敏還是跟沒發(fā)生什么事一樣，對她爸的交代只字不提，只是表示了對褚欣然的祝福和崇拜之情。

    到了教室后，大家不免討論起了彼此的成績，考得好的自然情緒不錯，考的不好的則是愁眉苦臉，作為全市第一的褚欣然，大家對她表示友好的同時，竟然沒人來跟她多說什么，也有可能是不愿意找虐的原因。

    拿畢業(yè)證書前舉行了畢業(yè)典禮，校長在臺上著重表揚了褚欣然和另外幾名成績不錯的同學，只是在褚欣然的光芒下，其他同學的成績多少顯得有些暗淡無光。

    “欣然同學，這是學校給你的獎金，獎勵你在高考中取得的優(yōu)異成績。學校希望你進入大學后，能夠再接再厲，創(chuàng)造出美好的未來。希望你不要忘記這個學校，以后有空常回來看看?！?/br>
    褚欣然禮貌的雙手接過了校長遞給她的信封，并感謝了校長和老師的栽培。

    領(lǐng)過畢業(yè)證，就意味著大家的高中生涯結(jié)束了，在回家前，班主任特意找了欣然。

    “你這個成績填的志愿肯定是沒問題，回去以后等著錄取通知書就行了?！?/br>
    他為自己之前的那些話感到羞愧，簡直是有眼不識金鑲玉，要是當時欣然真聽了他的話，那他自己都得懊惱死。

    這會的志愿是成績出來前就開始填寫，志愿填好后統(tǒng)一交給學校，由學校上報，然后再按照每個考生的順序志愿進行錄取工作。

    褚欣然的第一志愿是五道口，第二志愿是北平大學。

    今年考生們的成績普遍偏低，540分左右就已經(jīng)達到了五道口的分數(shù)線，以欣然632的高分，自然是毫無壓力。

    至于為什么欣然把五道口作為了第一志愿，純粹是想換一個學習環(huán)境。

    上輩子她在北平大學讀了mba，這輩子也想感受一下作為“雙子星”的五道口。

    “老實說，老師是真沒想到你能發(fā)揮這么好，之前你拒絕提前錄取時，我還私下里為你捏了一把冷汗?！?/br>
    其實不光是提前錄取，還有估分和填寫志愿的時候，班主任一直勸她慎重一些，對她的能力顯然有所懷疑，現(xiàn)在提到這個，班主任自己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知道老師是為了我好。”

    從班主任的角度出發(fā)，他做的并沒有錯，只不過褚欣然有著更加成熟的內(nèi)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她并不會怪他當時對她沒有信心。

    從學校回家后，褚欣然打開了校長給的信封，數(shù)了數(shù)，里面有一千塊錢。

    九十年代的一千塊錢不是個小數(shù)目，按照這會兒的物價標準看，這一千塊相當于幾十年后的兩萬塊錢。

    “你這次考的不錯，學校獎勵了你，政府也會獎勵學校。把錢退回去顯然是不合適，不過我們也不白收，等你的錄取通知書到家，我和你爺爺就請你們學校的校長，還有你的老師們一起去飯店，感謝他們這三年對你的教導?！?/br>
    欣然本來挺糾結(jié)的，不知道這錢應不應該收，問了長輩后，蔣愛明給她出了主意。

    “這筆錢呢，你好好收起來，不管是存起來也好，還是要用也好，都由你自己安排?！?/br>
    ”你這次的表現(xiàn)這么好，爺爺奶奶也是有獎勵的，你爸媽，還有你大伯舅舅他們，肯定也會有獎勵給你。”

    欣然的外婆家是天津的，相互離得遠，見面的機會也就少了。前幾年外公外婆相繼去世，唐彩琴就更少回娘家，不過兄妹幾個的關(guān)系還是不錯的，不管有什么事總會通電話，欣然高考前兩個舅舅就打電話關(guān)心了好幾次，當時就說好了會給欣然準備大學禮物。

    錄取通知書到的那一天，不止褚家，整個軍區(qū)大院都沸騰了，繼上一次考試成績出來后，家里再一次人滿為患。

    “‘褚欣然同學，錄取你入我校文學系新聞專業(yè)，請于八月二十日到我校報道’，真好，這么薄薄的一張紙，就是錄取通知書，就能去五道口了?！?/br>
    大部分人都有名校情節(jié)，連名校的錄取通知書都被傳閱了無數(shù)次，最后回到褚欣然手里時已經(jīng)有些翹角了。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大家來還都沒有空手，有帶鞭炮的，有帶水果的，有帶糕點的，任憑蔣愛明怎么拒絕也拒絕不了。

    “我們這都是為然然感到高興，她也算是我們大家看著長大的，這些都不是什么值錢的，表表心意罷了，蔣姨你可一定要收下?！?/br>
    蔣愛明最后實在推脫不了才收下了，等大家都離開時，家里的客廳已經(jīng)放的滿滿當當。

    第十二章

    當晚，慶市和北平陸續(xù)來了電話，對欣然表示了祝賀和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