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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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警官問我:“那現(xiàn)在你需要怎么去證實?畢竟我們刑偵是講究證據(jù)的,可以合理的懷疑,但是沒有證據(jù)的話一切都是空談。”說罷他指了指是女尸的耳后,也就是剛剛按下去的完骨xue,接著問我道:“需要我把剛你剛才那位法醫(yī)叫過來,在這個地方用注射器抽取一下樣本出來嗎?” 我說不用了,這個xue位和耳朵僅僅只有薄薄的一層rou,如果這個地方有毒的話,那耳朵里的rou肯定是有毒的。但是耳朵內(nèi)部早已凍僵,需要快速將其軟化才行??晌液蜅罹俣记宄?,等待一具在冷藏室的尸體軟化,那談何容易?一旦軟化,估計也就是腐壞的開始。于是楊警官讓我在這里稍等片刻,他去找那個法醫(yī)問一問。 在他離開之后,整個屋子就只剩下我一個人,當然面前還有這具赤.裸的女尸,于是好不容易才稍微放松的心情,此刻竟然又緊張了起來。所以在楊警官離開之后,我雙手合十朝著尸體連連作揖,心里大念阿彌陀佛,說我不是惡意來觸動你的尸身,我是來幫助調(diào)查的,就是為了還你一個公道之類的廢話。 很快楊警官帶著那名法醫(yī)回來了,法醫(yī)的手上,還拿著一把電吹風。是最常見的那種吹頭發(fā)的吹風機。他走到我的跟前,取了一張白紙,將白紙旋轉(zhuǎn)著折出來一個一頭細一頭粗的圓錐狀,接著把稍粗的那一頭套在了吹風機的出風口,并用橡皮筋扎緊。 我在邊上默默地看著,不明白他這是要做什么。只見法醫(yī)同志通電打開吹風機,伸手在細細的出風口試了試溫度,將其調(diào)節(jié)到一個合適的溫度,然后慢慢地把細小的那一頭,放到了女人的耳洞邊上。 我這才明白,他是為了用吹風機的熱風來加速尸體的軟化,然而并不需要軟化整具尸體,而只是這么一個小小的區(qū)域罷了。于是我和楊警官站在一邊看著他弄,就這么左右耳朵來回吹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鐘,我看到女人的耳朵已經(jīng)開始有些發(fā)軟,而皮膚表面那種因為結(jié)霜而形成的冰晶狀,也慢慢變成一顆顆水珠,這說明尸體已經(jīng)開始軟化了。 法醫(yī)停下了吹風的動作,然后對我說:“小伙子,現(xiàn)在應該可以了,你打算怎么弄?”我沒有回答,而是走到了尸體的頭頂方向,站在我起初摸骨的時候站立的位置,雙手大拇指按在了完骨xue上,剩下的八個手指都作為支撐借力的點,頂在了女尸的脖子兩側(cè),接著我手上使勁,勻速且用力地將我的兩根大拇指深深地在完骨xue上按了下去。 這就好像是一塊吸滿了水的海綿,不被擠壓的時候,表面看上去干爽無比??缮晕⒂型饬Φ淖饔弥拢>d里的水就會從軟軟的地方滲透出來。因為對方是死尸,所以我也不必擔心會讓她疼痛的問題,這一下按壓xue位,幾乎用上了我早年童子功的手勁。 按到深處,我開始用大拇指的第一個直接輕微地按壓著,伴隨著我按壓的動作,女尸的兩只耳朵就好像兩個小小的喇叭一樣,發(fā)出那種“滋滋”的聲響。這種聲音就好像是在擠吸管,而吸管里有非常少量的水,發(fā)出那種水被擠壓的聲音。 于是我對那名法醫(yī)說:“麻煩你現(xiàn)在找個什么東西,把耳朵里的東西給取出來?!?/br> 于是法醫(yī)取來一根棉簽,伸進了女尸的耳朵里,隨后抽出,我們這才發(fā)現(xiàn),棉簽上除了有一些紅得發(fā)黑,看上去像是血液的東西之外,還有一些銀白色,圓珠顆粒狀的東西,沾在了棉簽上。 法醫(yī)見狀后,迅速取來一個化驗用的玻璃器皿,將整根棉簽都放入其中,然后密封好。接著有些欣喜地對我說:“小伙子不錯啊,我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毒源,你這一來就找到了。” 語氣很是興奮,說完他指了指玻璃器皿里的那根棉簽對我說道:“你看到那上面的銀白色小珠子了嗎?那就是汞,俗稱水銀。我們在尸體的表面一直沒能夠找到下毒的傷口,喉嚨里也沒有毒素,這說明女人雖然因毒而死,但卻非口服毒藥?,F(xiàn)在看來,下毒的口子,就是她的耳朵。有人在她的耳朵里注入了水銀,導致她中毒死亡?!?/br> 楊警官問道,可是如果有人在自己的耳朵里下毒,難道死者就不會掙扎嗎?尸體上看來絲毫沒有掙扎的痕跡。而且耳朵里面有耳膜作為阻擋,怎么會這么快就毒發(fā)身亡?這個提問之后,楊警官并沒有看向那名法醫(yī),而是望著我,似乎是希望我給他一個答案。 于是我說道:“可能是因為耳朵通道很深,并且最深處離大腦很近吧。只要兇手有辦法在受害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毒放進去,那么受害人的死亡,會非常迅速,因為首先是腦死亡,隨后才是心臟?!?/br> 第8章 兇卦 那名法醫(yī)聽到我這么一說,猛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樣,轉(zhuǎn)頭對楊警官說道:“你們當時現(xiàn)場勘查的所帶回來的那些證物,現(xiàn)在都還在你那里吧?” 楊警官說是的,當時就根據(jù)法醫(yī)的要求,對死者的頭發(fā),皮膚,以及腳趾上的半個指紋和死者的內(nèi)衣褲等都進行過化驗,其余的東西,例如酒店房間里找到的垃圾,馬桶和浴缸里的水質(zhì)水樣,還有死者的身份證錢包等等,都還存放在證物處。 法醫(yī)說:“那這部分證物都還沒有經(jīng)過化驗對吧?”楊警官點頭說是,他表示這部分東西都跟死者的死亡沒有直接聯(lián)系,就一直存著,他問道:“怎么,你需要這部分證物嗎?” 法醫(yī)說如今找到了毒素,也找到了毒素進入死者體內(nèi)的方式,一切先前的推證現(xiàn)在都有了更加明確的方向,我們需要更多的證物來佐證這個推論,你現(xiàn)在就打電話讓證物處吧這些東西給我送過來。 法醫(yī)兩眼發(fā)光,看上去比較興奮,似乎是我剛才的發(fā)現(xiàn)給了他莫大的驚喜一般,給了他一個更加精準的方向。這樣的感覺大概就好像是一個人苦苦尋求一道極難的算術(shù)題的答案,很長時間都算不出來,但是邊上有人指點了一番,讓他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一樣。 由于我并不懂警方內(nèi)部的規(guī)章制度,但是聽上去似乎還是覺得法醫(yī)的這個方式此刻看來還是極其有必要的,果然楊警官僅僅猶豫了一秒鐘左右,就立刻摸出電話打給他的下屬,讓他們盡快將證物送到停尸房來。 接下來的大約十分鐘時間里,在場的三人看似各自思索著自己的事情,基本上都沒怎么說話,而這當中最為尷尬的人當然是我,因為我雖然有心幫忙,但是此刻卻無比的想要離開這里,離開這具女人的尸體,停尸房本就安安靜靜,這下子大家都不說話了,這樣的安靜更加讓我覺得渾身上下都不是個滋味。 楊警官的下屬帶著幾個寫著編號的證物袋來到了停尸房,他看上去似乎也比較抗拒面對尸體,在交給楊警官之后,便迅速離開了。楊警官將證物袋交給了法醫(yī),法醫(yī)拿在手里端詳了一陣,我也湊在一邊看了看,發(fā)現(xiàn)袋子里除了有死者的一個錢包,數(shù)張銀行卡,一個身份證,一條綁頭發(fā)用的橡皮筋,一支某國際大牌的口紅,還有幾根棉簽,一包衛(wèi)生紙,以及一根用來給指甲拋光的拋光條。 這些東西,看上去似乎沒什么稀奇,但是我雖然是外行,但是也明白法醫(yī)的此舉,是為了想要在這些證物上,尋找到和我們先前從死者耳朵里掏出來的一樣的毒素。在排除了死者是自殺的可能性之外,法醫(yī)開始對這些東西開始逐個化驗。 這個過程就比較冗長了,以至于讓我在那里有些坐立不安。大約一個小時以后,法醫(yī)欣喜地對我們說道,找到了,在這個棉簽上,表面看似尋常,但是棉花的里面,有含量和濃度比較大的汞毒素,和我們從尸體里找到的毒素,是同樣的一種。 我聽了也很高興,甚至有些得意,雖然化驗的結(jié)果不是我發(fā)現(xiàn)的,但起碼這個線索是我發(fā)現(xiàn)的。 楊警官拿起一根鑷子從法醫(yī)手上把面前接過來,觀察了一陣后說:“這個女人的隨身包里面,并沒有攜帶棉簽這樣的東西,而且就算是自己攜帶的,也不可能只帶這么幾根而已。所以這棉簽應該是酒店洗漱用品中所提供給客人的東西?!?/br> 楊警官說:“如此一來,則說明是兇手提前在棉簽上下毒,并且制造了棉簽沒有被使用過的假象,當死者洗完澡之后,用這些酒店提供的棉簽掏耳朵的時候,因為耳內(nèi)通道的壓力的關(guān)系,棉簽里原本吸入的毒素在擦拭過程中就被擠了出來,留在了死者的耳朵當中。而當再把面前取出耳朵的時候,依舊是因為壓力的關(guān)系,棉花將原本擠出來的毒素重新吸入了里面?!?/br> 楊警官問法醫(yī)說:“以你的經(jīng)驗判斷,這樣的可能性高不高?”法醫(yī)說道:“相當之高,如此說來,兇手是在死者進入酒店房間之前,就提前進入過這個房間做好了準備,并且兇手是知道這個死者是有洗澡后用棉簽擦耳朵的習慣的,否則這個巧合性也太不可思議了?!?/br> 案件的推理得到了進一步的突破,楊警官看上去很是興奮。于是他從證物袋里取出了女人的身份證,然后遞給我說:“這上面有她的身份信息,出生年月,你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透過這些線索再發(fā)現(xiàn)點什么?!?/br> 他的語氣很是激動,可是他的要求似乎有點太過于想當然。要知道雖然我要得知這個死者的一些信息,有了身份信息的佐證會更加精準,范圍也會縮小很多,但是那必須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對方的身份信息是真實的,在當年人口普查還沒有特別有力舉措的時候,許多人的生日都是來自于父母的告知,而這當中有沒有搞錯,就真的很難說。 我不是在刻意推脫,而是這樣的情況真實存在,我的母親就是一個例子,她的出生日期據(jù)說是身份證上一個日期,我外公說一個日期,而我母親的舅舅卻又記得是另外一個日子,以至于她有三個日子都能夠作為生日。為此我父親還常常取笑我的母親,說她是觀音菩薩下凡,一年有三個生日。 楊警官見我無動于衷,于是詫異地對我說道:“怎么了,這有什么問題嗎?你就像那天我來你們家按摩店的時候,你給我做的那樣啊,現(xiàn)在生日也有了,人也擺在那兒,你還在等什么呢?” 我跟楊警官解釋了一番,但是他顯然聽不進去,此時此刻,任何一點對案件有推動作用的手段,對他而言顯得都那么重要。于是我嘆了口氣對他說,那我就按照現(xiàn)有的條件來摸骨,但是如果對方的生辰信息不準確的話,我也難以保證結(jié)果就是完全正確的。 說完我走到了尸體的頭部跟前,不過這次不再是站在頭頂?shù)姆较?,而是正面面對著女尸??戳丝瓷矸葑C上的出生年月,這個女人是生于1986年6月17日,時辰未知,按照子午相對的法則,男取午,女取子,所以我的時辰得按照子時計算,也就是晚上11點至凌晨1點之間。 稍微在手指節(jié)上一算,對應的年份應當為丙寅年五月十一日,八字信息為丙寅、甲午、壬辰、甲子。五行缺金,三木兩火兩水,土弱。所謂金表子孫,土表父母,土弱而缺金,結(jié)合對方已經(jīng)死亡的現(xiàn)狀不免佐證出父母不能享她之福,子女也不能。雖缺金不可生水,但土弱也壓不住水,水則表財,說明這個女人即便五行不齊,但卻是不缺錢花的主兒。這一點,從她入住高級酒店,用名牌挎包,還有那證物袋中價值不菲的大牌口紅,也得到了相應的佐證。 木生火,火克金,木代表性格穩(wěn)重程度,而火則代表積極程度?;鹜舜蠖嗌眢w健壯,態(tài)度積極。所以不難由此猜測出,這個女人是有木的穩(wěn)重,又有火的作風,這樣性格相結(jié)合的人,按照時下的話來說,就屬于有城府和韜略,看似老實,但卻心如明鏡。大概就是所謂的“大智若愚”的那種。 由于女人已經(jīng)死亡一個月之久,自然無法讓她親口告訴我一個字,以方便我排個小六壬的局,否則那可就真是詐了尸了。而這個字卻必須要與死者的信息相關(guān)才行,也就意味著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辦法說出一個字能夠代表這個女人的。于是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我只能問楊警官,這個女人的死亡日期以及鑒定的死亡時間,只要在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之內(nèi)的誤差范圍,基本上結(jié)果是相同的。楊警官將女人的這部分信息告訴了我,我以年、月、日、時為依據(jù),在手上測了個小六壬的局。 然而卦落,卻停在了“留連”加“空亡”之上。 小六壬之所以稱為“六”,那是因為總共只分為六卦,通常一個字一卦,像我這種根據(jù)年月日時來測的,則取最后兩卦。六卦之中,大安、速喜、小吉列為吉卦,上一次給楊警官測的時候,得出的速喜,則意味著事情很快會有好的轉(zhuǎn)機,并且方向都給你指明了。然而剩下的三個:空亡、赤口、留連,則為兇卦,其中留連則是程度稍輕的一種。 關(guān)于留連單獨的釋義是:“留連事難成,求謀日未明,官事凡宜緩,去者未回程,失物南方見,急討方心稱,更須防口舌,人口且平平?!币馑即蟾攀钦f進展緩慢,阻力重重,并非沒有機會,而是機會相對渺茫。轉(zhuǎn)機的方向,則在南方,若單單是這留連一卦,我想我大概會告訴楊警官,讓他以死者的常住地址,或者死亡地址往南方開始調(diào)查,若與先前那個死者有重疊之處,那線索就應該更為明朗才對。 然而“留連”加上了“空亡”,那可不是什么好訊號,因為這兩卦湊到一起后,解讀就變?yōu)榱恕傲暨B加空亡,病人準死亡。失物不見面,婚姻兩分張。”那意思大概是在說,所求之事極有可能會失敗,而要尋找的東西或者線索多半都找不到,不僅如此,原先的“困難重重”甚至會變成“危難重重”之意。于是這也意味著,倘若楊警官繼續(xù)下去,找不到結(jié)果反而是好結(jié)果,還有可能遭遇到更大的危險。 這下我犯難了,到底要不要將結(jié)果如實告訴楊警官? 第9章 開導 也許是因為我從楊警官的臉上看到了莫大的期許,也許是因為我那短暫的躊躇不語,幾秒鐘之間,我和楊警官似乎都從對方的表情中讀到了一絲不必交代的信息。果然幾秒鐘之后,楊警官開口問我:“怎么了,你摸出來的結(jié)果是不好的嗎?” 我點點頭說是的,不僅不好,甚至還會有兇險。 楊警官皺眉說道:“有沒有可能是摸錯了,或者解讀的方向不同?”我搖頭說道:“我的這門手藝雖然用于你們性偵破案還是頭幾次,但只要信息是無誤的,我的準確度我還是與把握的,否則這門手藝也不可能幾千年間都流傳了下來?!?/br> 楊警官看上去很困惑,數(shù)分鐘后他對我說:“小兄弟,你把你當下摸到的情況都告訴我吧,盡可能詳細一些,我知道你大概不愿意參合其中,所以我也打算只讓你幫我這一次。” 我苦笑著說:“楊警官,事情可能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這個卦象的結(jié)果是在告訴我們,如果繼續(xù)追查下去,參與者都會存在不小的危險。能不能破案那是你的事,我看到的僅僅只是過程?!蔽翌D了頓說:“換句話講,什么叫做參與者?如今你走到現(xiàn)在的這一步,所掌握的信息大部分都是我給你提供的,那么我也是參與者?!?/br> 說完我不說了,因為我知道如果接著說下去,他可能會不高興??蓷罹賲s冷冷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接著追查下去的話,不但我會遇到危險,連你也難以全身而退,是這個意思嗎?”我點頭,既然他明明白白地說了,我也犯不著遮遮掩掩。 楊警官說:“案子自然是要接著查下去的,你如果擔心你自身的安危,你大可不必把你摸到的結(jié)果告訴我,但是我必須告訴你,社會的安寧不僅僅是警察的職責,還是每一個公民共同維護的責任。倘若我們無法破案,無法抓獲兇手,那就意味著也許還會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現(xiàn)。每一個被害人的身后都是一個破碎的家庭,你也是有家庭的人,你可以換位思考一下,至于你要不要告訴我,那就隨便你了。” 說完這句話之后,楊警官停頓了幾秒鐘,然后望著我說:“如果你不幫助我,那么我頂多多花一點時間去調(diào)查罷了。” 說完楊警官轉(zhuǎn)過身去,不再跟我說話,而是叫那名法醫(yī),把尸體重新裝進裹尸袋,然后放回到冷藏柜里。我楞在那里,盡管剛才楊警官說的話算是大道理,而這些道理也是我從小就知道的,卻始終給了我一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你說我莫名其妙被卷入其中也就罷了,還要我來承擔風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于是我對楊警官說,那既然如此,麻煩你帶我出去吧。 楊警官沒有再挽留,但卻有些冷淡地給我打開門,帶著我往警察局的門口走去。從停尸房到大門口,大約路程只有幾分鐘,但是這幾分鐘對我來說,卻非常煎熬。并非我討厭這里的氣氛,而是我自己心里在掙扎。我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多事,人家可是殺人兇手,我這樣的小百姓是完全無力對抗的,另一方面我也在告訴自己,也許這個案件最困難的地方就在于此處,假若能夠度過這個難關(guān),或許接下來就一帆風順了。 短短的百來步,我心里卻反復糾結(jié)了不下百次。我并非是一個有事喜歡躲起來的人,只是這次事關(guān)重大,我實在不敢胡言亂語,一個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且手無寸鐵的小小按摩師,匡扶社會正義,顯然我還不夠格,既然談不了“大我”,那“小我”才是我該考慮的,例如我的家庭,還有我未來的人生。 走到警察局門口的時候,楊警官問我,你是要自己打車回去,還是我讓人開車送你?我說我自己打車就好。楊警官點點頭,態(tài)度依舊冷漠,這不免讓我有些生氣,還真是有事的似乎求人沒事的時候就打發(fā)人呢。他幫我叫了一輛出租車,在我鉆進車門之后,正打算跟他道別,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朝著警局方向離開了。 回到家以后,整天我都心不在焉。我們家有個習慣,就是在每天晚飯的時候,我和母親會把這一天我們的見聞告訴父親,因為父親是盲人,他的世界是黑暗而模糊的,所有的信息,都來自于身邊人的告知。換了以往,我或許是話最多的一個,可是那天我卻幾乎沒怎么說話。 所謂知子莫若父,父親雖盲,但心還是明亮的。我這些輕微的舉動很快引起了父親的注意,于是他在吃完飯后對我說:“凱子,先不忙去洗碗,你告訴我,今天你到底怎么了。” 起初我還打算狡辯一番,說沒什么就是精神不好之類的。可話還沒出口,我就明白我無法逃脫父親的心如明鏡。所以當父親這么問我的時候,起初我竟然沉默無語。父親用那看上去都萎縮了的眼睛對著我的方向,我知道他一直在等待著我回答??墒俏也]有回答父親的問題,而是反問他說,假如你知道了一些事情,這些事情會幫助到別人,可是會因此把自己弄得位置特別尷尬,那你還會告訴對方嗎? 這或許是我少有的幾次和父親談論這些問題,因為以我的歲數(shù)來說,或許還沒有到該做出什么選擇的時候,于是這樣的選擇,對于我而言就是迷茫而困難的。父親聽后,想了想告訴我說:“那要看這件事究竟有多重要,如果只是可有可無的,那么不說也好,明哲保身。但如果事關(guān)重大,還是要說,只不過得慎重的說?!?/br> 我問父親,慎重地說?那是怎樣的一種說法?事情的結(jié)果只是有或沒有的區(qū)別,哪有什么慎不慎重?父親笑了笑說:“孩子,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跟著我學摸骨的時候,我曾經(jīng)告訴過你,凡事只露三分山水,剩下的七分藏在心里嗎?” 我當然記得,當年年幼,覺得這是在裝神弄鬼,故意搞得自己神神秘秘的感覺,可如今我也長大了,漸漸開始明白這當中的因果關(guān)系,因為摸骨雖然不是什么神叨叨的玄術(shù),但終究是源自于玄學,而玄學和科學的根本區(qū)別就在于一個是用證據(jù)去論證事實,一個卻用因果來作為依據(jù),用結(jié)果來證明這個依據(jù)。換句話講,一個是理性的,一個卻是非理性的。但并非非理性的東西有什么不好,只是難以解釋清楚“為什么”,于是就給了他人一種,即便你有理有據(jù),但仍舊是在裝神弄鬼的感覺。 我嘆氣對父親說道,我當然記得,但是問題就在于,您所謂的那“三分”,其實已經(jīng)足以讓別人孤注一擲了,這樣下去的結(jié)果無法預料是好是壞,更加重要的是,也許我們自己也會被牽連其中,這幾乎就是在賭博,賭的內(nèi)容就是當我告訴對方這三分內(nèi)容后,我們的結(jié)局是好是壞。 父親聽后沉默,大概他也意識到我目前如鯁在喉的為難之處,卻不知道我說的是什么事。于是父親問我道,你今天說的這些,是不是和前陣子警察找上門來的那件事有關(guān)?我說是的,那件事不但到現(xiàn)在還沒有破案,反而多了一個受害者?,F(xiàn)在我手里是有些線索,但是我不確定將這些通報了警方之后,我們家會不會受牽連。 接下來的幾分鐘時間里,我盡可能避重就輕地把這件事告訴了父親,包括期間我摸到的一些內(nèi)容,還有那個不祥的小六壬卦象。父親一向比較樂觀的人,聽后竟然皺起了眉頭。 思索片刻之后,父親卻告訴我說,就好像你跟那個警官說的那樣,這件事進展到此處,無論你說與不說,都是已經(jīng)身在其中。如果你接下來的內(nèi)容不告訴對方的話,無疑會讓他的進展緩慢甚至倒退,這樣一來,你的危險其實更深一分。而如果你告訴了他,危險或許還是存在,但是你卻推進了結(jié)束這份危險的速度,既然躲不掉,不如就面對吧。 父親說得有些輕描淡寫,這出乎我的預料。于是我問他說,您的意思是,讓我把實情…不,那三分內(nèi)容,告訴給那位警官嗎? 父親不置可否,只是告訴我,如果換了他,他就會這么做。 隨后父親沒有繼續(xù)說什么,很顯然,他身為父親的身份,自然會擔心我和家庭的安危,但是他卻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告訴了我這當中的對比關(guān)系,不論我做不做,結(jié)果都擺在那里,無非只是來的早晚問題,如果來得晚,我或許還有準備的時間。 于是當天晚上,我再一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里雖然依舊糾結(jié),但此刻卻因為父親晚飯后的一番話,有了明確的方向。第二天一早,我沒有在家吃早飯,而是告訴父母今天我可能要出去忙點自己的事,店里估計是顧不上了。 隨后我打車出門,直奔警察局而去。 第10章 夜襲 原本如果我提前記錄了楊警官的電話的話,實則犯不著跑這一趟。于是在我一夜沒有睡好后,一大早就到了警察局,而這個時候,楊警官卻還沒有來。 我在等待的時候,遇到了昨天的那個法醫(yī),他看到我的出現(xiàn)似乎是有點詫異,于是問我是不是來找楊警官,我說是的,說幾句話就走。法醫(yī)說那你別等了,他今天在外頭調(diào)查,估計是不會來了,我給你打個電話,你有什么話就電話里告訴他好了。 我心想這樣也行,于是就答應了。法醫(yī)給我撥通電話后,我告訴楊警官昨天小六壬的兇卦,并且告訴他從發(fā)現(xiàn)這個女死者的南方開始著手調(diào)查,剩下的我按照父親的吩咐,盡量提醒,但是卻有所保留。 誰知道在我說往南方調(diào)查的時候,楊警官卻在電話的那一端微微楞了一下,然后對我說,發(fā)現(xiàn)女死者的地點是在酒店,但是酒店的南方有兩個符合的線索,一個是起初的第一個死者家的方向,一個是在第一個死者死亡的那天,他曾經(jīng)在一個娛樂場所消費,而那個娛樂場所,恰好也是在南方。楊警官接著說,而第二個女死者當天也是在那個娛樂場所和第一個死者一起出去的,這些情況你可能不知道,我們也早就調(diào)查過了,這兩名死者,曾保持了比較短的一段時間情人關(guān)系,所以我們初步判定這有情殺的可能性,那么嫌疑人就應當是這個男人的原配或者女人的丈夫。 我哦了一聲,其實對于這些我絲毫不想知道,今天到這里來,其實也是在幫助楊警官最后一把。于是我對他說道,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懂,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只是提醒你要小心一些,卦象很兇,并非只是困難而是危險,所以你自己當心一些,很顯然這兩個人的死基本能夠確定是同一個人所為,所以他知道你在調(diào)查,也許會傷害到你…或者你的家人。 最后這句話,我是停頓了一下才說出口,因為我相信楊警官選擇了從事這份工作,自然有些危險是避免不了的,而我們每個人都有放不下的人,這句話,就算是我善意的提醒吧。 楊警官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好,我知道了,隨后如果我再有問題,會去按摩店拜訪你的?!蔽亿s緊說道,您如果來按摩我們歡迎,但是查案子這種事您就別來了,我一個小老百姓,不想知道太多,就這樣吧。 沒等對方回答,我就先掛上了電話,把電話還給了那名法醫(yī),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警察局。 我天真的以為,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我也盡到了我的責任,甚至是超出我責任的部分。人言道,禍從口出,在楊警官看來我或許是跟他一起在推進調(diào)查,但是在那個幕后的兇手看來,我卻是一塊絆腳石。于是當天出了警局之后,我就打車回了家,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打算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把這件事全都忘掉,可是那一晚,我依舊睡得不好。 最重要的是,我一直處于一種淺睡眠的狀態(tài),由于父親是推拿專家,而我們常常遇到一些身體關(guān)節(jié)僵硬尤其是頸椎的顧客,大多都是因為休眠不好造成的,而休眠不好的理由,卻是壓力過大。 而很顯然此刻的我就身處壓力之中。就在那天夜里大概臨近早上五點多的時候,半夢半醒之間忽感口干舌燥,一般來講一個人口渴的過程是循序漸進的,而我那天的感覺卻是猛然之間傳來的,這讓原本就沒有深度入睡的我,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而我睜開眼正打算去拿我放在床頭柜上的水杯,卻在我以往放水杯的位置并未找到。心急火燎之中,我就拉開了床頭燈,一個人的眼睛從黑暗到明亮的是應該從應當是慢慢而來,所以當燈打開的似乎,我頓時覺得非常刺眼。 但這些都不算什么,而是我開燈之后,看到我的床頭邊上,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此人身穿黑色帶兜帽的大袍子,也許是袍子比較寬松的原因我根本看不見他的手,然而此人的五官也被一個黑色的笑臉面具完全遮蔽,很像我曾經(jīng)看過的一部電影,叫什么什么仇殺隊里的那個人,他就這么站在我的床邊,而他的出現(xiàn)讓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個人,反而認為他是一個鬼。 正打算大聲尖叫出來的時候,那個人影非??焖俚負涞搅宋疑磉?,一下子從袍子底下伸出一只手來,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對方的手上戴著手套,但似乎并不是那種很厚實的手套,掐我的力道也很大,我一瞬間就感覺到呼吸不暢。 我雖然怯懦,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家伙。于是我雙手抓住對方的手腕,雙腳開始玩命的亂蹬,心想說什么也要發(fā)出點動靜來,我父親是盲人,聽力極好,他如果聽到了這些聲響,自然會讓母親上來查看,就算我全家加在一起都不是這家伙的對手,可我們附近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驚動那么一個兩個,這家伙也別想就這么脫身。 而事實證明,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就在我開始蹬腿的同時,卻從那黑色的面具后,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別費勁了,你爹娘都睡死了,醒不來的?!?/br> 這種聲音我從未聽到過,很像是有人在嘴巴上蒙了一層厚紙板后發(fā)出來的聲音,但可以辨認的是,這是個男人。 而他的簡短而又冷漠的一句話,無疑給我傳遞了兩個信息,第一他在進入我房間之前,早就把我家轉(zhuǎn)了個遍,不僅如此,還用了某種方法讓我父母無法因為我搞出來的動靜而驚醒。第二,他早料到我會掙扎,而他在我的床邊站了這么久卻沒有動手傷害我,則說明他希望我聽一下他接下來說的話,并且他早就料到我會掙扎反抗。 甚而至于,剛才我那短瞬之間的口干舌燥,就是這家伙用了某種方法造成的,為的是讓我盡快醒來,醒來的目的則是為了讓我看見他的存在,否則他大可以好好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