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以小姑娘的體格, 對方遠(yuǎn)遠(yuǎn)都不是那位珩王殿下的對手。 是以在這其中,小姑娘完全只是個躺槍的角色。 而這廂君楚瑾卻已經(jīng)被人拉卻去了青樓尋樂, 太子殿下左右叫來了花魁娘子做陪, 心情甚好道:“這家百花樓是上個月新開張的, 里頭的姑娘熱情奔放,小叔叔真該試上一試?!?/br> 君楚瑾只陰沉地坐在角落里,將一壺酒都喝干凈了,也不需他的吩咐,他身邊的小娘子自覺換上了新酒,繼續(xù)由著他買醉。 只等君楚瑾三壺酒下了肚子,君盛寧才有些忍不住問道:“您到底是有什么煩心的事情,不如說出來叫侄兒替你分分憂?” 君楚瑾抬眸掃了他一眼,就在君盛寧料定他不會對自己多說半個字的時候,對方卻連掩蓋都懶得掩蓋了,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說一個女人,她為何會不想給你生孩子?” 君盛寧聽了這個問題險(xiǎn)些就咬到自己的舌頭了。 他甚至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差錯。 竟然還有女人不愿意給珩王殿下生孩子? 他的腦袋里立馬便想到了君楚瑾府上的那個妾室。 “您說的是真的嗎?”他還是有些不信地問了一遍。 君楚瑾垂眸,咔嚓將手里的杯子捏成了兩半,君盛寧忙道:“實(shí)則這個問題的答案再好回答不過了,桃兒你來說給我小叔叔聽,一個女人會在什么情況下不肯給那個男人生孩子?!?/br> 被他喚作桃兒的女子便嬌笑了一聲,道:“這樣的問題問我們這些女人就對了,這世上的女子皆以夫?yàn)樘?,孩子便是唯一將二人的血緣真正融為一體的果實(shí),若是夫君愿意,自然沒有哪個不肯生孩子的。 況且不生孩子還要頂著諸多的壓力和白眼,寧愿忍受那些也不肯為她男人生的……那還用思考嗎? 那自然是因?yàn)椴粣蹎h,但凡她有丁點(diǎn)地喜歡這個男人,怎么會連個對方的孩子都不肯有?” “這種女子嘛,往往都是慣出來的毛病,時間久了就不知好歹了,只要讓她吃些苦頭,她也就明白了誰才是她的天了?!?/br> 君盛寧十分滿意她的答案,只笑著賞了她一杯酒,又在她胸口捏了一把,對君楚瑾道:“您聽見了,照我說,回頭我再送兩個新鮮的到你府上去,到時候你自然就不會再鉆牛角尖了……” 君楚瑾一面飲著酒,一面將他們的話全都收入了耳中。 只等他摸黑回了府去,人雖還是那個人,但他卻好似從酒壇子里撈出來的一般,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酒氣,沖鼻得很。 就是這半夜狗都睡熟的時辰,他抬腳就踹開了梅幼舒的門,下人們或睡或驚醒過來,都一概不敢吭聲。 他走到梅幼舒床前見她還睡得香甜,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便是下一刻,梅幼舒身上的薄被就忽然被人揭了。 她有些茫然地睜開眼,險(xiǎn)些就沒被床前的君楚瑾給嚇?biāo)馈?/br> 就在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君楚瑾便揪出她的領(lǐng)子,將她扯到他眼面前來。 梅幼舒連呼吸都滯住。 “你還有臉?biāo)X?”君楚瑾的聲音沙啞刺耳,那股酒味就更是鋪天蓋地地噴了小姑娘一臉。 把他的心踩在腳底下之后,她還可以這樣心安理得的睡著。 連一絲的懺悔之意都沒有,這哪里有半點(diǎn)的愛慕,半點(diǎn)的喜歡?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喘息,弱聲道:“您……您喝酒了?” “跟你有關(guān)系嗎?”君楚瑾冷冷地將她推開,隨即自嘲說:“我就是對你太好了,叫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好歹,不知道誰是這府上的主子了,是不是?” 梅幼舒見他滿臉的戾氣,怕得不行,卻硬生生抿著唇不敢哭出來。 君楚瑾見她這副可憐的樣子,臉上更是多了一抹嘲弄,“你還覺得我會心疼你么?” 他索性直接抓著她的手腕,也不顧是什么時辰了,硬將她拽去了書房,將她推到了桌前,又翻箱踹柜,弄出好大一陣聲響出來,最后不知從哪個旮旯角落里找出了一摞紙來,隨即便坐在她對面,在燭光下的臉也因醉酒頭疼而皺起了眉頭。 小姑娘也不知是凍得還是嚇得,一張小臉煞白。 “會折青蛙嗎?”君楚瑾揉著額角問她。 梅幼舒淚眼汪汪地?fù)u了搖頭。 君楚瑾便伸手翻疊出一只半個手掌大的青蛙來,丟在了她面前,問她:“現(xiàn)在會了沒有?” 小姑娘怔了怔,還是搖頭。 君楚瑾冷笑,抬手又疊了一個,而后逼著她動手,小姑娘才抖著手指做出一只來。 君楚瑾說:“你若是動作慢了,我就在這里干你?!?/br> 小姑娘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xiàn)了錯覺,聽他說這樣的粗話感到羞恥得不行,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往下落。 只是她一邊哭,手下的動作也不敢滯慢,哆哆嗦嗦地將折小青蛙的步驟越折越熟練了。 只是到底夜深了,她困得不行,君楚瑾卻毫無困意,還逼著她不準(zhǔn)停下來。 小姑娘委屈得很,抽抽噎噎哭了一晚上,也折出了好多小青蛙來。 而后也不知道是折到了什么時候,總之夢里頭小姑娘都在繼續(xù)折著青蛙,那些青蛙還全都變得活生生地樣子將她圍住。 就在這時,青蛙里頭忽然就多了只頭戴著玉冠的巨型青蛙跳到了她的面前,一張嘴便將她吞到了肚子里去。 小姑娘嚇得醒來,卻發(fā)覺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趴在桌上睡著,而她面前的桌上和地上,竟全都是她親手疊的小青蛙。 她看到這些青蛙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這時微珀便進(jìn)來撿起她腳旁邊被她抖落的外衣重新替她披上。 梅幼舒抬起頭來,才發(fā)現(xiàn)君楚瑾竟也不知去了何處。 “你這回可把他給得罪狠了?!蔽㈢暾f道。 梅幼舒頓時便垂下了腦袋,心里也酸楚得不行。 “我送你回去吧?!蔽㈢暧终f。 梅幼舒搖了搖頭,低聲道:“殿下叫我在這里折青蛙,還……還不許我停下來?!?/br> 微珀摸了摸她腦袋,說:“他那是喝醉了,他從來沒有喝過那樣多的酒,我也是頭次見他這樣發(fā)酒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清醒的人,實(shí)則他這會兒躺在屋里頭,恐怕天黑之前都是醒不了酒了?!?/br> 梅幼舒頓時沉默了下來,心道難怪他嘴上說得那樣狠,結(jié)果卻逼著她做出折青蛙這種幼稚的事情…… 可他喝酒會變成這副模樣的緣故旁人不清楚,她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我……我這回是不是做錯了?”小姑娘伸手輕輕揪出了微珀的衣擺,甚是無助道。 微珀嘆了口氣,說:“我雖不了解女子的心思,但我卻能了解一個尋常男子的心情?!?/br> “你連他的孩子都不愿意生,又豈能是一般的不喜歡他?!蔽㈢赀t疑了片刻道:“好歹你也是我名義上的女兒了,你若是真的那樣討厭他,我也可以幫你?!?/br> 梅幼舒下意識搖頭,說:“我沒有討厭他,他待我那樣好,我怎會討厭了他?” 微珀聞言便皺起眉頭,指著她身后的青蛙,問:“你知道他為何會叫你做這些蠢事?” 梅幼舒看著那堆都能讓她產(chǎn)生陰影的青蛙,自然不能知道了。 微珀便繼續(xù)道:“我聽聞殿下幼時寂寞的時候,會折些青蛙來做自己的弟弟meimei?!?/br> 至于為什么是青蛙,微珀也不明白,這興許是對方特殊的喜好也未可知。 “所以……他這是叫我替他折了好多弟弟meimei?”梅幼舒拿起來一個打量著,又遲疑問道。 微珀嗤笑了一聲,說:“不是?!?/br> “這些都是你與他的孩子?!?/br> 梅幼舒捏著小青蛙的手指一顫,嘴唇動了兩下,卻沒能吐出聲來。 “實(shí)則我也沒覺得你會討厭了他……”微珀想了想,說:“不論你有任何原因,你都該告訴他,且不說他有沒有對不住你,單說他作為你的夫主,他至少該有知情的權(quán)利,你說是嗎?” 梅幼舒看著微珀,心里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 她不知道,和另一個人相處會有這樣多的彎彎道道。 從前什么事情都是她一個人在默默為自己承擔(dān)。 后來他也幫了她好多好多,但她卻連一個謝字都沒有說過…… 若說醉酒的人是不清醒的,可他卻不會違背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情。 他也許當(dāng)時的腦袋里只有幼年時候那么多的智商,他也許在恨恨地想,你不是不想給我生孩子嗎,我偏要你生,一個兩個三個……那些全都是你給我生的孩子。 等他看到了他們的“孩子”從桌子上堆到了地上,他才靠在椅子上慢慢放松了那根緊繃著的弦,一下子便睡了過去。 微珀則負(fù)責(zé)把人扛走。 她當(dāng)時本來想將小姑娘也送回去的。 只是轉(zhuǎn)念一想,這個小姑娘不是個開竅的人,不點(diǎn)上兩句,只怕她被君楚瑾這么一嚇,又迫不及待地縮回了自己的蝸牛殼里去了。 那樣的話,這位珩王殿下就真的很可憐了。 梅幼舒回了海棠院,耽擱了半宿的睡眠,她本該很困很困,可她卻始終睡不著。 “我想給他做點(diǎn)點(diǎn)心……”梅幼舒摩挲著衣擺上的花紋,低聲說道。 梨月覺得這方式真是老土至極了。 “姨娘上回不是送過了嗎,可他一口都沒有吃,還都摔地上了?!?/br> 梅幼舒說:“那怎么辦?” 梨月說:“照我說還是應(yīng)該少穿一點(diǎn),這樣他就……” “不行……”小姑娘訥訥地將她話打斷了。 “為什么?”梨月心想少穿一點(diǎn)又沒干傷天害理的事情,有什么不行的? 小姑娘卻忸怩道:“我怕冷?!?/br> 梨月頓時語塞。 這都什么天了她還冷? 就是脫光了站在太陽底下只怕也還嫌熱呢。 奈何小姑娘面皮就是太薄,實(shí)在無法將她這副好皮囊的功效發(fā)揮到極致。 可見一個人擁有一個聰明的腦袋還是很重要的。 不然有些人明明可以靠臉取勝的事情,卻偏偏像個刻板的老太太一樣,覺得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 梨月覺得,要是這副好皮囊給了她,她早就橫著走路了。 總的來說,小姑娘還是個腳踏實(shí)地的好姑娘。 就是想法笨了點(diǎn),在她模糊的印象里,一個妻子能為丈夫洗手作羹湯,能為他做些親力親為地去做些什么,那位妻子就是臉上刻賢惠的典型代表。 雖然她是個妾,但一直以來也暗暗有個能叫自己做個賢妾的遠(yuǎn)大抱負(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