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結(jié)果便是這樣一個不入流的人,偏偏還以珩王府的名義拿出來了個比她賞賜的東西還要精貴的東西以更高的姿態(tài)回贈給她。 這無非就是在赤、裸、裸地打她的臉。 王若筠金嬌玉慣長這么大,何曾受過這樣一份羞辱。 “她怎敢這樣囂張,她一個妾室有什么資格贈東西給jiejie,我這就替你將東西退回去?!闭f話的卻是王若筠的meimei,王若詩。 “別去了,送東西來的是珩王府的微珀嬤嬤,那是珩王殿下一直都親信之人?!蓖跞趔薜吐曊f道。 王若詩聽了這話便又止住,“jiejie,這珩王殿下該不會是個寵妾滅妻的吧?” 王若筠擺了擺手,說:“上回的事情是我自己做的過分了,只是姑婆叫我敲打她一番,我才照做了,我也沒想到這事情竟會傳到珩王的耳朵里去,想來他一定覺得我是個小人了?!?/br> 王若詩道:“那就是那個女人在他耳邊嚼話了,不然他怎么就知道了這事情?” 王若詩冷哼,說:“她這是把自己活路給堵死了,jiejie還算個好心的,若日后成為珩王妃,也許還能留她個容身之地,她現(xiàn)在這樣囂張,只怕哪家女子嫁去,都會頭一個先收拾了她去?!?/br> 王若筠不說話,目光卻落到了手上的金簪上了。 話說當時,梅幼舒先一步回了府去,君楚瑾則在那里又留了兩日,而后也不知是哪個嘴閑不住的,當眾打趣他與王若筠。 話里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拉郎配。 這才傳出來些閑言碎語。 梨云埋怨道:“您就這樣回來,空子全都給別人鉆了去了?!?/br> 梅幼舒伏在引枕上,情緒不高。 “梨云,你為何總希望我生孩子?” 梨云聽她問這話,便說:“自然是因為孩子可以幫您穩(wěn)固地位啊?!?/br> 梅幼舒聽得這話,遲緩地回過頭去看她。 “可若是那樣,我的孩子就會和我一樣,變成個庶子女,是不是?” 梨云被她說得一愣,卻仍舊結(jié)巴道:“可、可就算庶子女也是王爺?shù)暮⒆?,往后不管嫁人還是娶妻,門第也是與外面不一樣的?!?/br> 梅幼舒說:“往后王妃也會有孩子,逢年過節(jié),他都會去陪王妃的孩子,而我……我的孩子只能隨著我一起向小世子請安,而且……” 她說著,目光也有些飄忽不定。 “姨娘是怎么了,而且什么?”梨云的心提了提,有些不安地抓著她的手臂。 小姑娘眼中這時才重新在她身上凝出了焦點,“而且,其他人也會說他們是小娘養(yǎng)的,是不是?” 梨云心里被她說得發(fā)擰,又覺得這樣不對。 “可是旁的人擠破了頭都想給王爺生個一子半女的,不都是為了日后的榮華富貴嗎?”梨云道:“您……您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先為自己打算打算,畢竟其他的事情都還太久遠了?!?/br> 她話里叫梅幼舒先緊著自己明哲保身的意思已然明了。 在梅幼舒這樣處境的人,也正應(yīng)該生個孩子,讓自己在珩王府中扎根穩(wěn)固。 往后便是梅幼舒犯了天大的錯,只要有孩子在,都不會有人敢輕易動她的。 梅幼舒神色黯了幾分,直到今天,她終于明白了。 明白了王氏當初為什么能夠?qū)⑺斪龉ぞ?,能夠半點愛都不肯施舍給她。 利字當頭,愛子的同時,亦可以作為工具。 在愛與利用的天平秤上,也許王氏對她有那么丁點的愛,但利用卻占據(jù)了壓倒性的地位。 單看是愛濃,還是利重。 梅幼舒幼時與梅幼盈和梅幼嵐在一起時,如何會半點感覺都沒有。 梅幼盈可以有名聲最好的先生來授課教學,而梅幼嵐任性地捅破了天,都好似能永遠肆意笑罵而無后顧之憂。 因為她們是嫡女,她們的母親更是伯爵之女。 “梨云?!泵酚资嫱巴猓瑐?cè)顏恬然。 “我做庶女的時候,很辛苦?!?/br>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給不了孩子們應(yīng)有的體面與地位。 梨云輕輕嘆了口氣,也說不出什么勸慰的話來。 小姑娘的想法全都寫在了臉上。 她本該是個隨波逐流的人,可連孩子都沒有的時候就要先為他們考慮那么多的東西,只顧著心疼孩子有一個這樣不堪的母親,心疼到……寧可不生。 做她的孩子,是何其不幸,又是何其之幸。 梨云走出屋時,卻見梨月一臉不贊成,道:“姨娘又在矯情什么,我爹媽就是做奴婢的,我也是個奴婢,以后我的孩子還是奴婢,難道我就不心疼他了?” 梨云掃了她一眼,跟了梅幼舒這么就也能揣摩出對方幾分意思來,只問梨月道:“你孩子會因為他爹更疼愛其他人的孩子而備受冷落嗎,會因為他娘是個奴婢而抬不起頭嗎?” “啊?”梨月愣住,本來就都是做奴婢的命,有什么抬不抬得起頭的。 “你不懂,我猜依著咱們姨娘的心性,也許她寧愿她生來就是個奴婢。”梨云低聲道。 梨月皺了皺眉,更不能理解了。 等君楚瑾回來看小姑娘,卻見她還是那副乖乖的樣子,好似半點也不需要人來cao心。 他見她乖巧軟糯的樣子實在喜歡得緊,便想趁著沒人的時候親她,卻被她抬手擋了擋。 “您身上好大的腥味……”小姑娘掩鼻,甚是嫌棄。 他出去像是玩野了,胡子都密密地冒出了一圈,刺得她雪白的臉頰都泛著紅。 “嗯,已經(jīng)叫人準備了熱水,這就去洗個干凈。” 等他換了衣裳過來,將她抱入懷中,只耐心地替她理著頭發(fā),心里卻也揣了事情。 他向圣上提了要提拔小姑娘的意思,可圣上雖然答應(yīng)了,卻只同意在他娶王妃后才能讓小姑娘成為王府的側(cè)妃。 他覺得不妥,卻又說不上哪里不妥,這才被圣上堵了回來。 “你有什么不高興的事情,可以告訴我?!彼麚ё∷氖直塾昧诵┝?,叫她回過了神來。 梅幼舒道:“我就是覺得,您最近給我送的衣服多了些,衣柜里好些衣服我都還來不及穿,宋嬤嬤便又拿了外面好多制好的成衣過來,每次一拿都是四套,柜子都放不下了?!?/br> “你不早與我說?!本勓员愕溃骸按魅瘴冶憬腥颂婺銓⑦@屋里的柜子換成大的,這樣就不會放不下了?!?/br> 梅幼舒扯住他的衣襟,訥訥道:“您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君楚瑾輕笑,“說起來你竟都不知道與我討要些什么,你是傻的嗎?” 梅幼舒想,她從前沒有,現(xiàn)在就更是什么都不想要了。 “那您能準我出去逛逛街嗎?”小姑娘軟聲請求道。 君楚瑾說:“自然是可以的,不過我要派著人跟著你。” 梅幼舒的臉上這才有了笑意,“那您能給我點錢嗎?” 她這里的錢已經(jīng)全部都被對方給沒收個干干凈凈的,可以說是非常窮了。 君楚瑾翹起唇角,說:“只怕你拿了錢又有力氣跑了,我好不容易有個暖床的,要是再跑了,只怕哭都沒地哭了?!?/br> 梅幼舒的臉一下便紅了,“我知道了,再不敢亂跑了?!?/br> 她以為君楚瑾沒有反駁便是答應(yīng)了。 豈料第二日去街上的時候,對方竟將錢袋子放在了隨從身上。 就連梨云也是貼身跟著她的。 梅幼舒想買什么,都要那隨從上前去付錢。 若是除去她一點點私心,這樣的安排自然沒什么影響。 但她出來便是夾雜了不好的心思,一時之間限制也就跟著多了起來。 “這個百善堂是個婦人開的藥鋪,專門治些女子的疑難雜癥,若是想要什么求子方,在這里就是再好不過的?!崩嬖婆c她說道。 梅幼舒點了點頭,便帶上了帷帽下了轎子,往里進去了。 后面兩個隨從便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守在了門口。 只等小姑娘重新出來后,他們又隨著她逛了一段路,她才了家去。 晚上君楚瑾陪她一道用過了晚膳,卻還有些公文要處理,索性就帶著小姑娘一道去了書房,逼著她陪自己。 梅幼舒則是替他磨磨墨,添添茶,外加給他抱抱親親,摸摸小手,等他將所有的東西都過目了一遍,確保無遺,才叫人進來將東西封存好。 “殿下,您吩咐奴婢去辦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微珀這時進來說道。 君楚瑾則是叫小姑娘先回去洗澡,他待會兒就到。 梅幼舒出了門,便有梨云攙著她走,生怕她摸黑磕著碰著了。 等梅幼舒洗過了澡,便見君楚瑾也跟過來了。 待他也上榻后,只摟著小姑娘問道:“你白日里可有什么中意的東西?” 梅幼舒搖了搖頭說:“您每個月給我的衣裳和頭飾都夠多的了,也比外面那些東西都要好看呢?!?/br> 君楚瑾捏了捏她臉頰,說:“我派出去的隨從都說你沒怎么買東西,你向我要錢袋子又不用,是何道理?!?/br> 梅幼舒說:“這不是為您省錢嗎,咱們雖然當下家大業(yè)大,但也不能亂用錢,您說是不是?” 君楚瑾說:“你說的是,你如今這里也愈發(fā)肯長了,少不得要我花錢為你多費些衣料了……” 梅幼舒急忙按住了他的手,面頰飛紅,似染上了薄霞般,羞澀不已。 “您怎么可以說這樣不正經(jīng)的話……” 君楚瑾俯下身去吻住她的唇,將她兩只亂推亂撓的小手舉過頭頂去,心道他還要做不正經(jīng)的事情呢。 等后半夜屋里燈都滅了,小姑娘睜著眼睛,只等身旁人呼吸勻稱睡熟之后,她便輕輕翻了個身,將手擱在枕頭底下摸了摸。 待她摸到個瓷瓶,又從里面倒出一粒小藥丸來,正要送進嘴里,卻聽見她身后響起。 “我道你今日怎么一點都不拿喬喊累了,你竟真還敢吃?” 小姑娘手一抖,那藥丸就掉進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