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正說著,下面兩邊坐著的貴族們也察覺到不對勁,他們有些驚異的盯著屈襄。 那驚異古怪的眼神在屈襄和他身后的家臣身上逡巡。 前面年歲相當的新人已經在儀賓的唱詞中,開始把新婦頭上束縛著的朱色絲帶給解下來。 屈襄身子往上一直,家臣們也顧不得僭越了,直接和許姜一道把他給拉下來。 那力道不可謂不大,一下將屈襄的神智給拉回來稍許。 看到新婦的臉的時候,屈襄只覺得有一桶涼水從顱頂上直接灌了下來,渾身冰冷,那股寒氣順著脊椎在身體各處竄走。 他張張嘴,嗓子眼里發(fā)不出任何聲響。詫異和怒火到了頂上頭,他只能被身邊的許姜還有家臣拉下來,看到面前屈眳和半夏成禮。 屈眳抬眼看了一眼屈襄,他正好可以將父親的臉看的明明白白。 家臣們在后面,把父親給拉下來,父親兩眼發(fā)直,目光呆滯。也不知道現(xiàn)在心下到底在想什么。 此刻儀賓從家臣手里取過一對雙鳳漆聯(lián)杯。儀賓持起長杓在雙鳳聯(lián)杯里注入酒水。令人端了送到新人面前。 半夏事先不知道排演過多少次了,她抬眼看屈眳。只見到屈眳眼里此刻也是滿臉笑意。他對她一笑,原本心里的那些殘留的不安,一下煙消云散。 只要他還在這里,那么她還有什么別的需要擔心么? 半夏不由得也展露出笑顏,對他微微一笑,而后將聯(lián)杯里的酒水喝了一點點。 儀賓宣布禮成,話語剛剛落下,就聽到身后咚的一下響。眾人循聲看去,發(fā)現(xiàn)屈襄一頭倒在地上。 半夏見著屈襄倒在地上,身邊的許姜還有家臣們七手八腳的把他給扶起來。 賓客們也是滿臉驚詫。 “這是高興的厲害了。”儀賓笑道,他在屈氏一族中的地位,比起屈襄并不低多少,所以才能過來給屈襄嫡長子做儀賓。 聽他這么一說,賓客們頓時跟著道,“左尹這是高興的厲害了?!?/br> “長子娶妻,真的成人了。左尹高興也人之常情?!?/br> 賓客們七嘴八舌說了一通。屈眳站起來,他低頭安撫的對半夏笑笑,而后徑直往屈襄那里走去。 “父親可還安好?” 屈襄有些氣息不穩(wěn),聽到屈眳的聲音,他頓時睜開眼睛,狠狠的注視屈眳。 屈眳面對父親的怒視,絲毫沒有半點窘迫不安,相反還有些從容不迫。 “父親可還安好?”屈眳又問了一次。 這次儀賓過來了。 儀賓笑容滿臉,“左尹,新婦和伯昭已經禮成了,左尹可以先歇息一下?!闭f著,儀賓看了一眼屈眳。 屈眳會意,立刻看向許姜,“有勞母親了?!?/br> 許姜怕這個長子,聽到他喚自己為母親,不由得一陣哆嗦。她點頭,和家臣們一道攙扶著屈襄下去休息。 屈襄想要找屈眳算賬,但眾目睽睽之下,他做不出撕破自己臉皮的事。他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是給屈眳挑選的新婦,怎么到頭來變成了半夏。 “多謝叔父?!鼻吙粗灞粩v扶下去,回頭對儀賓一禮。 儀賓擺擺手,“今日是你的大事,你父親也是太高興了。” 說著,儀賓嘆了口氣,“你父親也是不容易啊?!?/br> 屈眳點點頭,滿面的贊同,“叔父說的甚是。待會我去看看父親。” “今日新婦才入門,記得先給新婦說一聲,不要讓人以為你冷落了她?!眱x賓聽屈眳這么說,心下不由得贊嘆屈眳還知道孝順。 禮成之后,半夏就被送到了一處宮室內。貴族夫妻分室而居,要到年老,才能在一塊居住。這個地方是之前早就選好的,要作為新婦的居所。 內外都仔細翻修過,所有的物件都是嶄新的,甚至所用的漆器都是新的,還有一股新漆獨有的氣味。 半夏過來之后,立刻就坐下來了。她之前為了防止在昏禮上出什么差錯,事先練習過了好幾遍。 但真正來的時候,還是覺得累的不行,昏禮上的一條條禮節(jié),蘊含了最深沉的意義,不能有半點差錯。她也是小心謹慎,到了結束,精神一松懈下來,原本還忍住的疲勞一下洶涌而出。 她換了衣裳,洗了臉上的妝容,“少主呢?” 旁邊的侍女道,“少主已經去看主君呢,請伯己再等等,一會兒少主就來了?!?/br> 聽到侍女稱呼自己為伯己,半夏老大的不習慣。 不過想起之前在昏禮上,屈襄直接一頭栽倒,屈眳的確應該過去看看。她坐在那里等著,不一會兒屈眳就回來了。 他今日穿著玄端,氣度非凡。 一進來,不等侍女稟告,她就有所察覺的看過去,果然就看到屈眳大步走過來。 “左尹怎么樣?” 屈眳搖搖頭。 半夏心里原本就擔心屈襄會大怒,看他搖頭,頓時心都直接懸在了喉嚨口。若是她嫁進來第一天,公公就氣得出了毛病,那可真的就熱鬧了。 “不好嗎?” 屈眳見她滿臉焦急,忍不住笑了下,“父親沒有不好。”說著他抬抬手,讓室內的侍女全都退下。 “只是父親心情不好?!?/br> 屈眳過去的時候,屈襄那里兵荒馬亂,他一進去,屈襄就要拿東西砸他。 家老看見,立刻把這對父子給隔開,免得屈襄氣頭上,下手狠了,砸到屈眳哪里就不好了。 屈襄看見他就生氣,屈眳也沒有甚么必要繼續(xù)在那里留著。 半夏聽屈眳說完,“果然左尹生氣了?!?/br> 屈襄生氣在她的意料之中,完全不意外,不過看屈眳承受屈襄的怒火,還是很心疼。 “應該的?!鼻呅α藘上拢赣H的怒火在他的預料之中,若是父親半點表示沒有,那才是讓他擔心的。 “做都做了,父親不管生氣也好,發(fā)怒也罷。我都承受就是?!鼻呎f著,他笑笑,似乎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他一力承擔,不用她擔心什么。 “讓我最高興的,便是我娶到你了?!?/br> 屈眳在她耳邊低語一句,半夏輕輕一震,她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屈眳雙目清澈。她忍不住笑出聲,伸手過去,直接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輕輕蹭了一下。 “傻子?!彼^了好會終于從嘴里露出這么一句。 他花費了這么大的力氣,甚至觸怒父親,求的就是娶她。這讓半夏只能抱住他的脖子,汲取來自他肌膚上的溫暖。 “我哪里傻了?”屈眳問。 “明明,明明你就可以再找別人的?!卑胂倪^了好會,終于問。 屈眳抬頭看她,他目光堅毅,“因為這世上只有你一人能讓我心動?!?/br> 為一人而心動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美妙,而僅僅只有一次。這一生這一世,也只有這么一個人。 他想要娶她為妻,哪怕這一生一世,只有她一個人,那也無所謂。他甚至對此樂此不疲。有了她之后,這世上的其他女子,便如同薺草,再也無法讓他有半點觸動。 而他已經擁有自己想要的之后,對于其他的人,再也無法將就。 “不要說這樣的傻話了?!鼻吥罅四笏哪橆a,“再說我可要生氣了?!?/br> 半夏眨眨眼,杏眼里有細碎的光。她定定的望著他,兩人的視線糾結在一起,纏綿了許久,她才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br> 他的深情,她也應當認真對待。 她說著,低頭在他的面頰上吻了一下。而后半夏直接坐在他的腿上,伸手直接把他推倒在床上。 她伸手拔掉了發(fā)髻的玉笄,一頭如云的烏發(fā)頓時全落了下來,烏鴉鴉的積堆在肩頭。她俯身下來,吻住他的嘴唇。 她氣息和味道讓他沉迷,她的手指熟練的挑開他腰上的帶勾,手掌沒入在玄端的交襟里。 “孩子!”屈眳察覺到她的手漸漸往他的小腹去的時候,猛地清醒過來,他伸手握住她的腰,就要把她給推起來。 有身婦人是不能有房事的! 他不敢用力,手掌握在她纖細的腰肢上緊了緊,示意她起身。 半夏偏偏就不,她任由屈眳握住她的腰,她低頭舔舐了他耳朵幾下,“沒事,過了前三個月了?!?/br> 說著輕輕咬住他的耳朵。她清晰聽到身下的男人的喘息。 “不,孩子會聽到?!鼻吰D難道,她唇齒間的動作,如同在他身上點起幾把火,燒灼他的理智。 “唔?”半夏從他的脖子上抬起頭,不知道他這到底是個什么cao作。 此刻他的脖頸上都是她吮出來的印記,屈眳努力穩(wěn)了一下呼吸,“周王后有身,每日有樂正奏大雅之樂,聽先祖雅樂,食用周正之rou……” 半夏聽不下去了,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她加快速度,很快就把玄端從他身上扒了下來,然后抓過腰帶一下就塞到他嘴里。 半夏壞笑的在他耳邊道,“既然怕孩子聽到,你不出聲不就行了?”她笑的太壞,“記得不要出聲,我們悄悄的?!?/br> 說完她含住他的耳垂,牙齒吮咬引起的戰(zhàn)栗瞬間讓他咬緊了嘴里的腰帶。 屈襄整整一夜未睡,他想不通,明明是他精心甄選出來的婚事,為何到頭來竟然還是蘇己。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聽到屈眳來了之后,那股惱怒上來,立刻要屈眳滾出去。這小子連他這個父親都能忤逆。 到了現(xiàn)在,屈襄明白過來,此事肯定和屈眳脫不了干系。 屈襄躺在床上,兩眼瞪大,張開嘴喘氣。旁邊的許姜看到他這些,嚇得半死。幸好新人的居所和父親的都是分開的,不然這邊這么大的動靜都瞞不過去。 許姜實在是撐不住了,她年輕沒錯,但肚子里還有一個了,而且已經快要生。根本經不起任何的折騰,一直照顧到屈襄到下半夜,肚子有點痛了,才離開。 許姜離開之后,室內就安靜了下來。沒有了許姜的聲音,屈襄躺在床上,將事情前后全都仔細的想了一遍,結果再想一次,屈襄也沒能想出哪里出問題了。他既然是為長子求娶,自然對方的來歷也要查清楚。 既然蘇己能出現(xiàn)在那里,自然是過了明路。 第二日許姜再過來,聽說屈襄一夜都沒睡。忍不住勸說,“夫主這又何必?雖然不知道為何新婦會是蘇己,但好歹也是伯昭中意的人?!?/br> “你懂甚么?”屈襄沉聲道。 屈襄壓下去的聲音格外有威壓,壓的許姜心頭一跳。 許姜低頭下來不說話了,她伺候屈襄起來穿衣洗漱。屈襄起來之后,看著大肚便便的許姜,抬手讓她退開,“讓別人來?!?/br> 今天新婦要過來見他們。屈襄萬萬沒有想到,嫁過來的人會是半夏,但她既然已經過來了,屈襄就明白,事情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仔細整理了自己儀容,和許姜一同去見新人。 身邊的許姜因為被他訓斥過,一直低著頭,在他身后滿臉的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