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屈眳一愣,想起父親那些叫人頭痛的側(cè)室,“父親敲打過庶母們,庶母們是不敢來找你麻煩的,難道庶母比你性命還要重要?” 半夏在病中,人格外任性,她兩手捂住耳朵,“我不聽!我就不要!” 屈眳哪里見識過她這種無理取鬧的,一橫心,令人準備四面封閉的安車,他伸手把被子帶人整個抱起來。 半夏猛然被他打橫抱起來,隔著一層被子,感覺到他壯實的手臂橫在后背和膝彎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陌阉饋怼2贿^身上還團著被子。她對外面的情況也看的不真切,只知道自己被他這么抱起來,都還沒來得及尖叫呢,就被他連人帶被子抱了出去。 四周都是一片驚呼。 她暈頭暈?zāi)X的,就被他塞到車里了。 半夏整個人都是暈的。這算什么,她是被他搶回家了嗎?? 第67章 草藥 半夏被屈眳這么帶回屈氏宮邸,她身體不適,就連反抗都有氣無力的,被屈眳往安車里一塞。她上了車抗議了一下,可渾身無力。屈眳聽她在錦被里貍貓似得哼了兩句, 安車一路駛?cè)氪箝T之內(nèi),屈眳讓侍女過來,把半夏給扛回去,而后他親自去見屈襄。把人帶回來,那么大的事,的確要告知父親一聲。 屈襄知道昨日渚宮中事,他聽后點點頭,“把人接來也好,蘇己自己住的那個地方,守衛(wèi)不甚嚴密,若是以往也就罷了,但是現(xiàn)在有人針對她,那么還是要嚴加看護才是。” 說罷,屈襄又道,“的確是西戎的人嗎?” 屈眳搖搖頭,“一切都還只是臣的推斷而已,不過的確有這個可能?!?/br> 范乘已經(jīng)入秦,而且位居上大夫,反過來對付西戎。也不知秦人那邊到底有沒有走漏消息,何況也沒幾個男子竟然會和一個女子計較。 “……”屈襄頷首。 半夏被抬到寢室里,她以前居住的地方,裝潢的比之前更加華麗,她困乏的厲害,被抬進來之后,便睡著了。 其中她迷迷糊糊感覺到似乎有人來過,但最后還是沒有睜開眼看看。 睡了整整一日,低燒終于好轉(zhuǎn)。只不過人還是沒有太多的精神。 屈眳過來看她,見她懨懨的靠坐在漆幾上,他坐在她面前,也沒見得她有抬眼。 她低著頭,坐在那里,垂頭看自己繡衣上的繡紋。似乎那些繡紋要比他好看多了。屈眳見面前的漆盤擺著最新從田莊上送來的鮮桃。鮮桃一個個很大,而且之前已經(jīng)被奴隸們用涼水洗過,上面的一層絨毛已經(jīng)洗干凈了,露出粉嫩的表皮。 屈眳伸手拿來,剝了皮,放到半夏面前,“嘗嘗?” 半夏看了一眼,“太大了?!?/br> 屈眳讓侍女分切成小塊,好讓她入口。 “今日你沒有入渚宮嗎?”半夏問。 “這兩三日我不用去,過段時日,就要忙的不行了。到時候我可能要和父親一樣,住在宮里不回來了?!?/br> 半夏拿桃子的手停了下,抬頭看他。 他臉龐上的青澀已經(jīng)逐漸褪去。這個年歲放在現(xiàn)代還是有些太過年輕,但此時不同,他已經(jīng)出落的有男子的剛毅之相了。 “再過不了多久,我就能叫你一聲大夫了吧?”半夏問。 二十加冠之后,只要沒有太大的波折,屈眳應(yīng)該也能做個大夫了。卿大夫們都是子承父業(yè),一半靠自己的血統(tǒng),另外一半靠自己本事。 “哪里那么容易?!鼻呅?。 “我若是做了大夫,半夏打算送我甚么?”說到這里,屈眳心里有些期待。 半夏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塊桃子,桃子新鮮柔軟熟透了,牙齒咬下去,充沛的汁水流淌出來。 屈眳無意抬頭,就見著鮮桃的汁水從她的唇上滑落下來。略帶渾濁的汁水從嫣紅的唇上滑過,他坐在那里看的有些發(fā)愣。 半夏見他走神,回首過來,“怎么?” 屈眳好笑,伸手過去,抬起手指將她唇邊的汁水擦拭掉。指尖在唇上那點肌膚上擦過,接觸過的地方,泛起一陣陣輕輕密密的麻癢,像是電流,從唇上生起,一下從那點小小的地方竄起來。 半夏沒覺得方才屈眳做的有甚么不對勁的。 “你做了大夫,那是你自己的事,問我要甚么賀禮?!?/br> 屈眳抬眼,他眼睛不是純黑的,眼瞳之外是泛著一圈深褐。 “當時半夏不是送了父親么,怎么到我就不送了呢?”屈眳記得她當時送了,而且聽豎仆說而且出手大方,父親愛不釋手,甚至不入府庫,直接收在身邊。他到現(xiàn)在也還不知道她當初到底送的是什么。 對父親如此出手大方,對他就這么吝嗇? 半夏聽他說起,不由得一愣。屈眳見狀,知道她還以為自己這事做的外人不知,頓時氣笑了,“難道你還真當人不知道?” 半夏有些尷尬的轉(zhuǎn)過頭,她拿了幾塊桃子塞進嘴里,眼睛都盯著別處。 那時候她才搬出去沒多久,當然需要屈襄的勢力保護。所以送禮也是挑最貴重的,若不是最貴重的,她也實在送不出去。 但是這話,實在是不好說給屈眳聽。 “那你想要甚么???”半夏盯著屈眳炯炯的目光好半會,終于是抗不過,心里嘆了一口氣。 “你送父親甚么,便送我甚么吧?!鼻吂室獾?。 他并不缺甚么,自小也見識過各種奇珍異寶,但她送出之物,哪怕是一塊石頭,都意義不同,所以父親甚么,他也要。 半夏一張臉垮下來,當初送屈襄的那顆珠子還是楚王賜給她的,現(xiàn)在要她再弄一顆來,可真是要了她老命! 她正要和屈眳討價還價哭窮,誰知屈眳板起面孔,滿臉的不可再商量。 她坐回去,仔細掰著手指算了算,發(fā)現(xiàn)離屈眳滿二十還有好幾年呢,二十之前,他想要做大夫不太可能。到時再說咯。 屈眳見她不作聲,便是當她答應(yīng)了,面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他左右看看她,“可好了?” 半夏點點頭,“所以伯昭把我弄到你家里來,根本就多此一舉。” “甚么多此一舉。那伙人可是明明白白沖著你性命來的。渚宮一次不成,他們肯定會再次謀劃刺殺。你又不想日日住在渚宮。那可不是只有這個法子了。” 半夏被屈眳說的啞口無言。 她想了一下,垂首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 屈氏不僅僅有護衛(wèi)的武士,還有私兵。甚至私兵還不少,裝備精良cao練嚴格,比起楚王的王師也不多讓。 大貴族還是有他的資本。 “好好在宮邸里呆著,若是要出門,記得多帶人去?!鼻叿愿?。 “那,有人找我怎么辦?”半夏問。 她可是有塊地的人,平常也有不少事要等她來處置,她才不是安全無所事事的女人,平日里除了爭風(fēng)吃醋就沒別的了。 半夏到現(xiàn)在想起巴姬,還是忍不住生氣。 屈眳見她堵了嘴,讓侍女再剝一個桃子過來給她,幾年送來的鮮桃成色很不錯,柔軟可口,多吃點,她也就沒那么多精力生氣了。 半夏在屈氏宮邸里又這么住了下來,她想要知道當初到底是誰對她下那么狠的殺手。畢竟她平常也沒有與人交惡,除了巴姬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仇家。巴姬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弄來人潛入渚宮來殺她。 半夏問了屈眳幾次,屈眳也是搖頭,“刺客都已經(jīng)自盡了,沒有活口,也查不出個頭緒來?!?/br> 她迷惑不已又后怕的厲害。若不是她身體反應(yīng)靈敏,說不定這時候都已經(jīng)死了。 幾日之后,她到渚宮內(nèi)侍奉楚王。楚王現(xiàn)在越來越忙,他要忙國政,還要忙軍務(wù),所有的事全都在他一人身上,也就夜里能勉強喘口氣睡個覺了。 楚王忙里抽閑,讓半夏過來。 “嚇到了吧?” 半夏點點頭,兩眼泛著朦朧水光,無辜可憐的很。 “寡人也沒想到,寡人渚宮里竟然還能潛入刺客。”楚王想起環(huán)列之尹的那些話,伸手揉了一下眉心,“不過現(xiàn)在無事了。你也別怕。” 楚王說著靠在那里,“寡人過兩日要去檢閱王師,你和寡人一同前去。” 半夏頷首,到了一聲是。 楚王上下打量她幾下,“以后還是讓你離寡人近點,寡人身邊,就是人多?!?/br> 半夏抿嘴笑了笑,“多謝國君?!?/br> 楚王沒有太多時間和半夏閑聊,他說完兩句之后,又有新的簡牘送過來,楚王看的雙目有些疼痛,強撐著再看下去,還是雙目酸脹。 楚王把手里的簡牘一丟,滿臉的煩躁。 簡牘看久了,雙目不免疲勞,若是面前看下去,到時候就會雙目視物不清。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尤其雙目不能清晰視物,如何射箭? 楚王在宮室內(nèi)看了一圈,他的目光從寺人小臣們的身上轉(zhuǎn)過,最后落到了半夏身上。他問半夏,“可會楚文?” 半夏點點頭,“會?!?/br> 不管是楚文還是大篆她都在屈家里學(xué)過,現(xiàn)在應(yīng)付這些簡牘幾乎沒有問題。 “寡人雙目不適,蘇己給寡人讀一讀吧?!?/br> 半夏頷首。 寺人把簡牘給半夏拿過來,半夏大致的看了一下,讀出聲來。 小臣們相互看了一眼,簡牘交給女子,未免有些不妥當。不過面前那個是個大美人,而且美人和屈氏又關(guān)系緊密,不可能做對國君不利之事。所以一時間小臣們也沒有開口。 宮室里只有女子柔軟的嗓音。 半夏讀完好幾只簡牘,也漸漸聲音開始嘶啞起來,小臣們見狀,立刻獻殷勤,“蘇己已經(jīng)力竭,還是讓臣等來吧?!?/br> 楚王睜開眼,他揮揮手表示不用,讓寺人把那些簡牘拿來,持筆沾墨開始批復(fù)。 過了好久,半夏看楚王把筆放下來道,“小女倒是知道如何能減輕雙目不適?!?/br> 楚王看向她,半夏說著伸出指頭點了點自己臉上。 楚王眉頭皺了皺。不見她有半點過來的意思,卻只見著她伸手點了點她自己臉上。 小臣們見狀,大氣都不敢出。坐在那里閉嘴不語。 楚王的性格,誰也不能摸的徹底。不過肯定的是,這位年輕國君不愛旁人對他指手畫腳,除非他自己愿意,不然說上再多也是無用。 小臣們提心吊膽的等著楚王發(fā)怒,心下感嘆蘇己也就貌美了,國君的性情竟然是半點都沒有揣摩到。待會要是國君憤怒起來,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在國君手里護到這個美人多少。 楚王瞇了瞇眼,他緩緩的抬起手,學(xué)著半夏的模樣點在臉上。 她動作怪怪的,楚王學(xué)起來很是別扭。 半夏把中小學(xué)生必學(xué)的眼保健cao教給楚王,這東西小孩子都會,楚王一天到晚看那么多的簡牘,也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