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可安婳氣勢逼人,她習慣性的不敢說下去,暗惱的咬了咬唇。 安婳微彎起嘴角,聲音平淡的道:“你說的對,老天爺的確想安排相配的人在一起。” 安婳竟然認同她的話,安瑤不由一愣。 這是被換嫁的事刺激的傻了? 緊接著,安婳卻話鋒一轉,“嫡長子配嫡女,庶子配庶女,的確合適?!?/br> 安婳向來不重視身份,也不認為嫡庶有什么差別,只是安瑤提及她的母親,便是犯了大忌,她萬不能饒安瑤。 安瑤和朱香蓉瞬間面色一凝,而祁嘆的臉色也瞬間變得難看起來,衛(wèi)貴妃這些年雖然百般討好皇上,可是皇上卻一直沒有封她為皇后,所以祁嘆即使再被皇上看中,也還是庶子,因為這個原因,即使在朝堂上已經有人幾次提出要立他為太子,卻都被壓了下去,因為總有一群老臣子們站出來反對,堅持說祁禹才應該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安婳的一句話正戳中了他們三人的痛處,一時間三人臉色白了又紅,難看的厲害。 安婳的下一句話讓他們的臉色更加難堪,“我這次回來,除了回來看望姨娘,還有一件事,我們‘嫁錯了’的時候連嫁妝也弄錯了,是不是該換回來了?” 安瑤面色變了變,磕磕巴巴起來,“什……什么嫁妝……我的嫁妝不也跟你去了大皇子府么,還有什么必要換回來?” 冬桃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大聲道:“二小姐,你不會想用你那幾箱沒裝滿的嫁妝換我家小姐那數十箱珠寶吧!” 第6章 冬桃這么一喊,安府的下人們都看了過來,直看得安瑤臉上火辣辣的熱,看向冬桃的眼神恨不能吃了她。 她怒瞪著冬桃,冷喝一聲:“這里輪得到你這個賤婢說話嗎!” 冬桃立刻化身戲精,躲到了安婳的身后,夸張的喊道:“小姐!二小姐的眼神好可怕啊,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小姐你的嫁妝可有多半都是夫人當年的嫁妝,京城誰不知道夫人嫁給老爺時可是十里紅妝!而二小姐的嫁妝,除了老爺給的……” 冬桃看了眼朱香蓉,夸張的縮了縮脖子,沒再說下去。 朱香蓉眼里冒著火光,這個狗仗人勢的小賤人!不就是在說她娘家沒錢么! 安婳的母親是首富之女,嫁妝多的堆滿了整間屋子,那些嫁妝一半留給了兒子安止,剩下的安將軍一件沒動都給了女兒安婳,不但如此安婳的舅舅這些年又陸陸續(xù)續(xù)給安婳添置了許多嫁妝,當初她聽說安將軍要把那些嫁妝都給安婳帶走,差點氣的厥過去。 她跟安將軍商量,想讓他把安婳的嫁妝分給安瑤一些,否則兩個女兒出嫁時嫁妝差太多實在是不好看,可是安將軍卻毫不留情的拒絕了,說那都是安婳的東西,一樣也不能少,她又急又氣,卻無可奈何,她知道自己的安將軍心里的地位無論如何是沒有安婳的娘重要。 安將軍不給,她只能自己想辦法,如今這嫁妝已經到了二皇子府,萬沒有再送回去的道理,否則安瑤的面子往哪里擱?二皇子府的人得怎么看安瑤! 安瑤梗著脖子道:“你娘當年既然嫁給了爹爹,那么那些嫁妝就都是安府的,我是安府的女兒,本來就應該有我一份!” 安婳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模樣,眸中冷光閃過,她慢悠悠的回看了安瑤一眼,然后一步步朝她走去,安瑤被她看的發(fā)怵,不自覺后退了一步,安婳勾唇一笑,伸手直接拽下安瑤發(fā)髻上的金釵。 這金釵正是她的嫁妝之一。 安瑤的頭發(fā)頃刻披散下來,今早婢女給精細盤過的頭發(fā)瞬間變得凌亂,她面容有些猙獰的怒道::“你做什么?” 安婳把金釵拿在手里把玩,輕而緩慢的冷笑了一聲:“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你也配戴?” 安瑤氣得跺腳,漲紅了臉:“我是堂堂二皇子妃有什么不配的?你現在不過是……” 安婳沒忍住笑了一聲,直接打斷她。 “不過是什么?于夫家,大皇子、二皇子都沒有封王,更沒有封太子,地位平等,我是你皇嫂,你該尊我,于娘家,我是你嫡長姐,你該敬我,這金釵是我的東西,我不讓你戴,你就別想戴!” “你!”安瑤臉氣的通紅,偏偏安婳說的句句在理,她無法反駁。 安婳頓了一下,輕飄飄看了祁嘆一眼,然后冷聲道:“等你夫君坐上了那個位置,你再來我面前耀武揚威也不晚。” 祁嘆繃著臉站在一邊,一言不發(fā),他不喜歡安婳這樣說,好像她與他已經站在了對立面一樣。 安瑤扶著頭發(fā),憤恨不已的瞪著安婳,以前她不敢惹安婳,每日裝的溫順,現在嫁給了二皇子,她再也不掩飾身上的立刺,她討厭安婳,討厭這個無論什么都比她強的長姐! 朱香蓉焦急起來,惱怒的看了安瑤一眼,她太沉不住氣了。 朱香蓉面色不太好看的走過去,把自己頭上的一支玉簪給安瑤插上,壓著火氣對安婳道:“婳兒,如果再搬來搬去恐怕會弄得人盡皆知,丟了安府的顏面,你爹爹面上也不光彩,不如……就這么算了……” 她說著就連自己也有些心虛,畢竟這嫁妝的數量差距太大。 安婳心里冷笑了一聲,嫁妝的多寡,她并不在乎,手里的銀票和地契已經夠她用的了,只是母親當年留下的東西絕不能給朱香蓉的女兒做陪嫁。 當日小玉勸她留在大皇子府用的就是這個理由,如今還想用這個理由把她的嫁妝也留下? 是他們太天真,還是真的以為這個理由勸服得了她? 安婳笑了下,眸子里卻冷冷的,“大家早晚會知道嫁去大皇子府的是我,而嫁去二皇子府的是瑤瑤,安府的顏面遲早會丟,爹爹那里我會親自和他解釋?!?/br> “婳婳……這……” 其實朱香蓉早已讓人四處散播謠言說是大家記錯了,當年和安婳有婚約的就是大皇子,而嫁給二皇子的本來就應該是安瑤,不過這些當然不能告訴安婳。 安瑤不管不顧起來,“嫁妝既然進了二皇子府,就誰也別想搶走!” 冬桃沒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倒打一耙,本來就是我們小姐的東西。” 安婳把頭轉向祁嘆,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堂堂二皇子府,不會想要克扣我那點嫁妝吧?!?/br> 祁嘆難看的臉色就沒緩過來,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聽到這話,羞惱的面紅耳赤道:“表妹,你放心,當然不會?!?/br> 安瑤瞳孔震了震,剛才太過于激動,她竟忘了祁嘆還站在一旁。 她竟然當著祁嘆的面搶起了嫁妝! 她連忙收斂了臉上的怒容,恢復成了溫婉嫻熟的模樣,好像被欺負了一樣,低眉垂眼的站著。 安婳抬眸望向祁嘆,“繼續(xù)叫表妹這個稱呼似乎并不合適吧?!?/br> 祁嘆對上安婳的視線,心中酸澀難言,上次見安婳,安婳還是他的未婚妻子,這次再見安婳,安婳已經是他的皇嫂了,他勉強咽下喉間的血腥氣,半晌方道:“……皇嫂……” 這聲稱呼對他而言有如刀割,他不由捏緊了拳頭,眸色沉沉。 安婳頷首,含笑答應了一聲。 祁嘆閉了閉眼,壓下種種情緒,轉頭對安瑤不假辭色的道:“趕緊派人把表妹的嫁妝還回去!” 安瑤不甘心的咬了咬唇,那么多的金銀珠寶、名貴首飾,讓她就這么還回去,她怎么甘心! 第7章 朱香蓉安撫的看了安瑤一眼,心里暗自合計,祁嘆既然發(fā)話了,這嫁妝不還是不行了。 若是晚上派人把嫁妝還回去,看到此事的人應該會少一些,至于嫁妝的數量……夜色昏暗想必也是看不清楚的。 她眼睛一轉,笑了笑道:“那就聽二皇子的,我瑤兒并非貪財之人,名門貴女怎么能滿身銅臭味?那多俗氣,今晚快給你長姐把嫁妝送回去?!?/br> 朱香蓉話里藏針,暗指安婳失了名門貴女的氣度。 安婳笑了笑,一臉和善的道:“姨娘此言差矣,名門貴女未必沒有錢,而沒有錢的也不一定是名門貴女。” 當年的衛(wèi)卿凝有錢,卻是出了名的知書達理,朱香蓉沒錢,胡攪蠻纏的勁頭,府中上下都看在眼里。 究竟誰俗氣,大家心里都有數。 安婳話音一落,站在不遠處的幾名嬤嬤都背過身子笑了笑。 朱香蓉面色一暗,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安婳如此牙尖嘴利! 剛剛朱香蓉著重說了‘今晚’二字,可惜安瑤一點兒也沒明白她娘的用意,反而沖她娘不甘心的跺了跺腳,她雖然嫁給了二皇子,但是她出身低,衛(wèi)貴妃并不喜歡她。 當初她娘說有辦法讓衛(wèi)貴妃安排她嫁祁嘆的時候,她還不信,沒想到夢想成真,她娘真的有辦法。 可衛(wèi)貴妃對她的態(tài)度仍然冷淡,那日去敬茶,隨便給了個玉鐲,就打發(fā)她走了,二皇子府的人眼高于頂,也跟著瞧不起她,可是成婚那日,一箱箱嫁妝被抬進府時,大家傻眼的模樣,她到現在還記得,當時覺得十分暢快,此時若是把嫁妝換回去,不是打她的臉么。 安瑤捏緊了繡帕,忽然從眼里擠出幾滴淚來,“長姐!你怎能如此欺負人!” 安婳心想,又開始了。 安瑤是朱香蓉教養(yǎng)長大的,就連性子也隨了她娘,每當想要的東西得不到的時候,就開始哭鬧,直把安府上下鬧的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才罷休。 安瑤聲情并茂的大喊:“你是嫡女也不能如此欺負我這個庶女??!嫁妝已經是我的了,你憑什么再要回去?” 安婳不為所動,冷眼看著她。 安瑤被她看的聲音一頓,轉頭抓住祁嘆,“王爺!你要為我做主?。 ?/br> “別在這里丟人現眼!”祁嘆眼里閃過一絲厭惡,一想到這個如市井潑婦的女人是他的娘子,他就忍不住心頭的怒意。 此事若傳出去,他祁嘆也會被牽連成貪圖嫡姐錢財的貪婪之人,好名聲就別想要了。 安瑤眨眨眼,怎么這一招對祁嘆沒有用? “瑤瑤,你長姐既然想要,你給她便是了?!敝煜闳刈哌^去,安撫的拍了拍女兒的手。 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住安婳,讓她不要鬧,她若是把這件事鬧大,就不好收場了,現在安將軍在趕往邊關的路上,還不知情,若是安婳派人通知他,他趕回來給安婳主持公道就糟糕了。 這次也是天助他們,她本想讓安瑤和祁嘆成婚后趕緊把生米煮成熟飯,安將軍知道后頂多查出是她調換的花轎,打她罰她她都認了,只要女兒能成為二皇子妃就行,那比什么都重要,到時候木已成舟,就算安婳要鬧,也不能把夫君換回來了。 只是沒想到連上天都幫她,事情還沒有暴露邊關就來了急報,安將軍直接領兵出發(fā)了,如此一來,等安將軍回來的時候,她早已銷毀了所有證據,只要找個替罪羊,把送錯花轎的事推給替罪羊就可以了。 唯一遺憾的是,祁禹還沒洞房就去了戰(zhàn)場,這安婳還是完璧之身,若她現在不惜與安瑤共侍一夫,非要嫁給祁嘆,那就糟糕了,所以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安撫好她。 至于嫁妝,大不了少給安婳一些,安婳還能一樣樣記得她有多少嫁妝不成。 朱香蓉如意算盤打得想,沒想到安婳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張清單遞給她。 “清單上的都是我的嫁妝,讓人清點清楚,一樣也不能少。” 朱香蓉拿著清單,一張臉青青白白,越看心越涼,手都氣抖了,她沒想到安婳竟然真的對嫁妝如數家珍! 安婳繼續(xù)淡淡道:“現在還未到晌午,時間夠用,不必等到晚上了,等會兒就把嫁妝還回來,夜里燭光昏暗,不方便查驗,若再橫生枝節(jié)就不好了?!?/br> 安婳說的正中朱香蓉的心思,如意算盤接連被打碎,朱香蓉臉徹底僵住了,過了片刻才干巴巴的說了一句,“婳婳,瞧你說的,我們是一家人,怎么會貪圖你的嫁妝?!?/br> 安婳笑了一下,嘲諷之意昭然若揭。 朱香蓉尷尬的轉頭囑咐安瑤:“回去后,趕緊把你長姐的嫁妝送去大皇子府?!?/br> 她想起那一屋子的金銀財寶就心痛的厲害,說話都變得有氣無力。 安瑤看看頹然的朱香蓉,又看了看面若冰霜的祁嘆,只得憋著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答應了下來。 到手的錢財沒了,沒有什么比這更讓人心痛的了! 解決了嫁妝的事,安婳自然不想再留,滿意的笑了笑,“那我就回府等著了?!?/br> 她說完便走,祁嘆抬頭看著安婳窈窕的背影,眸色沉了又沉,捏緊了拳頭。 朱香蓉現在正心痛著,沒有心情假裝好繼母了,并未出門相送,就連一句話也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