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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弄死那朵白蓮花在線閱讀 - 第92節(jié)

第92節(jié)

    第116章

    宋時瑾的臉籠罩在床帳遮擋了半截的陰影里,看不太清晰。

    都道是外侄肖舅,他長得既不怎么像高雅,也不像皇帝,這么半遮著臉,倒是與多年前真正的高黎有幾分相似,連帶著也有那么半分像孫神醫(yī),這讓高正遠(yuǎn)有些愣神。

    好半晌,高正遠(yuǎn)才道:“你現(xiàn)在傷著,不方便露面,若有用得上祖……我這個糟老頭子的地方,只管說?!?/br>
    ?!?/br>
    雨勢半點(diǎn)未見小下去的趨勢,街上的積水流動不及,已經(jīng)快要漫上各府門前的第一節(jié) 臺階。路上半個行人都沒有的時候,有人踏過滿地的水,敲開了柳府的大門。

    天色從下午一直黑到了傍晚,雨還在下著,長樂宮內(nèi)早早的點(diǎn)起了燈,宮女正服侍著淑妃用膳,剛布了一筷子銀牙雞絲,便聽到外頭傳來婢女的聲音:“貴妃娘娘,您怎么來了?我家主子正……”

    “讓開。”隔著門板傳來的是,柳貴妃身邊那個春鳶趾高氣昂的聲音。

    淑妃不悅的擱下筷子,還未說話,便見一行人已經(jīng)進(jìn)了門。

    一如往昔,柳貴妃穿著妖嬈的紅裙,整個人媚得不成樣子,只是上揚(yáng)的鳳眸沒了眼波流轉(zhuǎn),目光冰冷,帶著幾分怒氣,身后是幾個粗壯的老嬤嬤,押著一個發(fā)髻散亂,低垂著腦袋的丫鬟,看樣子已經(jīng)暈死過去。

    淑妃蹙了蹙眉,平日里二人雖不親厚,但這般劍拔弩張的樣子,是從未有過的,略一思忖,她淡聲道:“meimei這般怒氣沖沖來我長樂宮,是何意?”

    柳貴妃睨了她一眼,轉(zhuǎn)而坐到了旁邊的榻上:“把人帶給淑妃娘娘瞧瞧?!?/br>
    那幾個嬤嬤粗聲應(yīng)是,立馬拖著人,行至淑妃面前,然后嘭一聲,將丫鬟用力丟到了地上,露出正臉。

    淑妃面色忽然變了,黑的比窗外的天還要濃上幾分。

    因?yàn)椋@丫鬟是她宮里的!

    “怎么回事?”淑妃問。

    柳貴妃看了一眼殿內(nèi)驚恐不一的丫鬟,淑妃立時道:“把東西撤下去,都在門口候著。”

    待丫鬟們掩上殿門之后,淑妃才看著看著柳貴妃道:“你什么意思?”

    柳貴妃嗤笑一聲:“我什么意思jiejie不明白嗎?”

    淑妃整個人一噎,笑道:“抓我丫鬟的是meimei,冒雨闖進(jìn)我殿里的也是meimei,我這心里著實(shí)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br>
    “這丫頭趁著大雨,往我小廚房內(nèi)投了些東西,被春鳶抓到之后,還沒審便說是你派她去的。”柳貴妃緩緩開口。

    淑妃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道:“我與meimei往日里并無仇怨,怎么可能做出此事?再說,若是我吩咐的,這丫頭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將我供出來。”

    “是啊。”柳貴妃笑道:“所以我?guī)е藖砹四氵@里?!?/br>
    “你相信我?”淑妃有些不可思議。

    柳貴妃撥弄了一下憑幾上放著的插花,意味不明道:“不然我來干什么?將丫鬟直接帶到皇上面前,豈不省事?!?/br>
    淑妃有些鬧不明白了,神色緊繃著道:“meimei有什么話不妨直說?!?/br>
    “jiejie先看看這個?!闭f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張疊好的紙,推到淑妃面前。

    淑妃展開一看,上面赫然是幾個刺客的供詞,言辭中具稱,是三皇子派他們?nèi)ゴ虤⒒噬系摹?/br>
    “胡說八道!”淑妃目呲欲裂,這些刺客被打入死牢之后,審問多日也不張口,原來是在這里等著。

    “這消息你從哪里得來的?”

    柳貴妃不緊不慢地說:“你別管我從何得來的,總之你信是不信,不出兩日,不止三皇子,連你,也沒有好果子吃。”

    淑妃舉著供詞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因?yàn)榱F妃說的是事實(shí):“事情是你做的?”她不禁問道,也只有如此,她才能知道的這么清楚。

    柳貴妃冷笑一聲,作勢起身:“你是真傻還是假笨?得,今日算我白來,原來還以為jiejie是個聰明的,如今嘛……春鳶,咱們走吧。”

    “meimei留步。”淑妃一下攔在柳貴妃面前:“是jiejie糊涂了,若是meimei做的,現(xiàn)在也不會來我這了。”

    多年相處,柳貴妃對她的性子也算是了解,淑妃這人,不算聰明人,若不是生了三皇子,也斷不可能坐上妃位。三皇子這腦子也與之像了十成,皆是有些愚鈍,別人刀都放到了脖子上,也沒有絲毫警覺。

    若不是連著欠了宋時瑾兩個天大的人情,加之這件事對自己也有好處,這趟渾水,她可不打算來蹚。

    淑妃還在說:“這丫頭真不是我安排的,我知道了,這是栽贓嫁禍。幕后之人先是指使了這丫鬟對你下毒,你若是中毒,這丫鬟就是證據(jù),若是人贓并獲,你更加會因此恨上我,將這件事告訴皇上,這時候,再栽贓炎兒,等著我二人的就是凌遲!”

    柳貴妃笑了笑,看著淑妃這般自行解釋著,倒是免了她再費(fèi)口舌。于是她對著淑妃點(diǎn)了點(diǎn)頭:“所以,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br>
    淑妃忙不迭應(yīng)和:“是這個理,你有方法救我的炎兒的,對不對!”

    “這是自然……”

    深宮內(nèi)苑之中,各妃都有與外界聯(lián)系的方式,當(dāng)天深夜,淑妃便病了,后來又自長樂宮中抬出去一個死了的丫鬟,說是突發(fā)疾病,倒也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三皇子此刻正躺在房間的貴妃榻上,享受著府中美貌婢女的服侍,聽到特有的敲門聲響起,趕忙屏退了眾人。

    關(guān)上門后,來人給了他兩封信,三皇子不明所以,展信一看,表情漸漸驚恐。

    再看另一封之時,面色又忽然變了,咬著牙恨聲道:“好你個衛(wèi)崢,居然想要陷害我!”說罷就要張口喚人過來。

    來人趕忙阻止:“殿下,府中既然能被人放上東西,那就說明您身邊出了內(nèi)jian……萬不可將此事宣揚(yáng)出去?!?/br>
    “對!對!”衛(wèi)炎拍了拍腦袋:“你說的對,這樣,你先將東西搜出來,明日一早我便去找父皇?!?/br>
    那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飛快閃身出去了,只剩下三皇子一人在房內(nèi),跟被火燒了屁股似的,坐立難安。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那人提著一個包袱進(jìn)了門,衛(wèi)炎手一抖接過,打開看了一眼,五本厚厚的賬冊,記錄著一筆一筆數(shù)額龐大的收支,養(yǎng)兵買馬,屯糧,赤隱散,這些內(nèi)容,看得三皇子頭腦有些暈眩。

    甚至連聲音都有些發(fā)顫:“真的有!不行,我得立馬去找父皇!”

    言罷便吩咐那人取來一套蓑衣,也知道不能備馬車,躍上一匹駿馬之后,便往皇宮方向疾馳而去。

    次日一早。

    便是張氏出殯的時候,天還是陰沉的,雨下了整整一夜,眼瞧著卯時剛小了點(diǎn),抬著棺桲出門時,又大了起來。

    不過幸好有這場雨,若是不然,里頭已經(jīng)腐壞的尸體必然是異味沖天。

    隊(duì)伍里,沒了張氏的娘家人,沒了林湘與張儀琳,眾人都知是怎么回事,倒也沒人會過問。

    可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京中八卦長舌之人不在少數(shù),整個喪儀還未舉行完,關(guān)于榮昌王府的流言又傳了出去,甚至蓋過了宋時瑾受傷的消息。

    林修睿未娶先納妾,還算是小事,最駭人聽聞的是,他那個小妾是張氏的侄女,因?yàn)榧刀柿窒鎽蚜肆中揞5暮⒆?,竟然借張氏的死,扮鬼毀壞尸體,將林湘嚇到了流產(chǎn)。

    林湘因此毀了身子,這輩子再也沒有做母親的權(quán)利,而張儀琳證據(jù)確鑿之下,被判了絞刑,甚至連張譯成也成了議論的對象,因?yàn)橥当I,刑三年。

    所以,喪葬之儀粗略行完之后,暗覺丟臉的眾人便匆匆趕回了府中。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皇上竟然派人送來了圣旨。言辭之中對林修睿大肆斥責(zé)了一番,又對受到無妄之災(zāi)的顧懷瑜好好安撫了一通,甚至賞了不少東西,還特意命了她明日進(jìn)宮一趟。

    林修睿領(lǐng)旨之后,嘔得吐了一口鮮血,皇帝這么做,分明就是將本就處在風(fēng)風(fēng)尖浪口的榮昌王府又架到了烈火之中,獨(dú)善其身的怕只有顧懷瑜一人了。

    顧懷瑜一回到院子,綠枝便迎了出來,她重傷之后方才醒來,面色還帶著蒼白。

    “小姐……”

    “怎么不去躺著。”顧懷瑜道。

    綠枝眨了兩下眼睛,虛弱的說:“奴婢沒事。”

    見她目光不住往屋內(nèi)使著眼色,顧懷瑜心下明白過來,對著其余丫鬟道:“我有些乏了,你們先下去吧。”

    一進(jìn)屋內(nèi),綠枝便拉上了門,與紅玉一起守在門口。

    光線暗了下來,顧懷瑜見屋內(nèi)好整以暇坐著的人,毫不意外,又有些惱他,遂蹙眉道:“身子還未好,又下這么大的雨,怎么這會過來了?”

    宋時瑾伸手,一把將人拉到懷里,抱坐到自己腿上,低聲道:“我身子沒事,有些想你了便來了?!?/br>
    顧懷瑜輕啐了一口,“登徒子?!?/br>
    “嗯,是我?!彼螘r瑾厚著臉皮承認(rèn),然后將頭枕到她肩膀上。

    “對了,苗仙兒還被師傅關(guān)在我這里呢,你準(zhǔn)備怎么做?”顧懷瑜掙扎不過,索性也就乖乖坐到他腿上,轉(zhuǎn)而問道。

    宋時瑾笑了一下,“先留著,只要是符家還在,宮里頭的那個就不會有事?!?/br>
    顧懷瑜想了想,神色不怎么輕松:“可是符家雖說是交了兵權(quán),但功勛還在,皇帝總得顧忌一些,想要扳倒他們并非易事?!?/br>
    “若想要他們死的是衛(wèi)崢,情況就不同了?!彼螘r瑾道。

    顧懷瑜若有所思,忽然道:“皇上忽然招我進(jìn)宮一趟,不是因?yàn)槟惆???/br>
    第117章

    照理說,府中新喪,張氏連頭七都未過,顧懷瑜身上還帶著重孝,這個時候該做的是閉門思悼,不可外出走動的??苫实蹍s一點(diǎn)也不忌諱這個,又是賞賜又是宣她進(jìn)宮,這般態(tài)度著實(shí)讓顧懷瑜覺得有些奇怪。

    宋時瑾嘆息一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往她耳旁湊近了些,將聲音壓得極低:“還記得上輩子,皇上是何時駕崩的嗎?”

    短短的一句話聽得人心驚rou跳,天上一聲炸雷應(yīng)景地響起,顧懷瑜似醍醐灌頂。

    “不到三年時間了?!倍移渲羞€有一年多的時間是纏綿病榻之上,朝政完全由二皇子把持著,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皇帝身上可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病癥的前兆。

    宋時瑾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道:“明日我會將蔣翰一并帶過去,你要小心的是德妃狗急跳墻,若是她忽然要見你,立馬派身邊的人去找柳貴妃,她會為你拖延時間?!边@也是他今日來的目的之一。

    皇帝這般大張旗鼓抬高顧懷瑜,清楚內(nèi)情的都知道是因?yàn)槭裁?,德妃既然已?jīng)察覺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孫神醫(yī)的身份也是昭然若揭。她很容易由此猜測到自己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恐怕對顧懷瑜的恨又要增加兩分,更遑論衛(wèi)清妍還與顧懷瑜有恩怨。

    顧懷瑜想了想,立時回過味來:“你開始行動了?”柳貴妃對自己的好,來的莫名其妙,唯一的可能便是,她與宋時瑾早就達(dá)成了某種共識。

    “三年時間變數(shù)太大,她既然已經(jīng)按捺不住,我送她一程又何妨?!鳖D了頓,宋時瑾收回手,攬著她的腰,聲音帶著些許低落:“還有,我娘的仇,也該到討回來的時候了?!?/br>
    從想起來一切開始,高雅穿著朝服站在火光之中,眷戀地望著自己的模樣就時不時縈繞在腦海中,這讓宋時瑾有些難受。

    若記不起,他不知道自己曾經(jīng)擁有過母愛還好,可他記起來了,這種曾經(jīng)擁有又失去的滋味,也只有緊緊抱著顧懷瑜,才能填補(bǔ)幾分。

    顧懷瑜聞言,嘆了口氣,將他的頭擁進(jìn)懷里,拍著背脊似在哄孩子般:“你還有我?!?/br>
    宋時瑾含糊不清嗯了一聲,兩人久久未再言語。

    因?yàn)橄胍矒崴?,顧懷瑜刻意挺直腰肢,將他的腦袋按在心口處,也沒發(fā)覺有何不妥。

    可這對宋時瑾而言,無異于又是一種甜蜜的折磨。鼻尖縈繞著她身上的磬香,因?yàn)橄娜找律绬伪?,隔著衣料他都能感覺到顧懷瑜身上的溫度,以及那從未觸及過的柔軟。

    顧懷瑜還在輕拍著他的后背,宋時瑾咬了咬牙,默默想要退開幾分,剛一動作,又感覺脖頸后力道傳來,將他壓了過去。

    因?yàn)椋檻谚ひ詾樗蘖耍?/br>
    她知道,孤獨(dú)的可怕,也知道親情對他們這種孤兒似的人,有著怎樣的神往,宋時瑾落寞的眼神讓她心疼,她仿佛看到了上輩子剛見他那會,那雙既脆弱又可憐兮兮的眼睛。

    下意識將他擁緊了幾分,空著的那只手也漸漸往宋時瑾耳垂處尋去,師傅曾經(jīng)講過,那里有幾個xue位能舒緩心情。

    可是揉著揉著,卻感覺宋時瑾不止沒放松,反而更加緊繃起來,背脊上的肌rou開始緊實(shí),甚至噴灑在她心口的呼吸都帶上了熱氣。

    顧懷瑜渾身一震,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這種狀況,自己才剛見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