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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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侄女肖姑,辛媛較之楊萱更像辛氏。她跟辛氏都是不折不扣的辛家人,于琴棋書畫上頗具天分,對針黹女工則毫無興趣。 因?yàn)樵诩抑凶顬槟暧?,辛媛更受嬌慣些,一會兒嫌棄春桃把梅瓶擺放得沒有美感,一會兒嫌棄素紋沏茶火候太過,要么又嫌棄京都的水不若揚(yáng)州的水質(zhì)甘甜。 可脾氣發(fā)過也就罷了,照樣還是歡天喜地樂呵呵的。 面對這樣坦坦蕩蕩全無芥蒂的辛媛,楊芷沒辦法去挑剔她的缺點(diǎn)。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到了辛氏生辰。 辛媛費(fèi)勁口舌鼓動(dòng)了楊桐吹竹笛,楊萱打檀板。 恰逢那天月色清淺,四人在竹林旁或坐或站,真正把曲子演練出來了。 辛氏贊不絕口,“難為你們辛苦大半個(gè)月,彈得真是不錯(cuò),尤其阿芷,技藝長進(jìn)不少?!?/br> 辛媛頗為遺憾,“可惜姑母家里地方太小,要是有面湖就好了,琴聲隔著湖水傳過來,清涼溫潤,那才真正好聽。” 楊修文笑道:“京都寸土寸金,這還是祖輩留下來的宅子,若是單靠我的俸祿,連這處房舍都買不起……以后大哥進(jìn)京,讓他買處帶園子的宅邸。” 辛媛不好意思地說:“姑父,我不是那個(gè)意思,我……” 辛氏道:“你姑父明白,你是住慣了書院的敞亮地方,書院里有山有水,看著就開闊。可在京都,那種好地方,咱們有錢也買不到,何況還沒那么多銀子?!?/br> 楊芷默默聽著,突然醒悟道,王姨娘的猜測是對的,辛農(nóng)的確是想在京都定居,否則楊修文不會談起買宅院的事情。 那么辛媛真的要在京都說親了? 一時(shí),心里竟然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進(jìn)了六月,天氣驟然熱起來,啟泰帝耐不住酷暑,把朝政盡數(shù)交給太子處理,自己帶著妃嬪往西山別苑避暑。 秦太太給辛氏寫信,說西郊落楓山山腳有座不大的寺廟叫做觀楓寺,地方清靜又涼快,而且觀楓寺做得一手好素齋,不如兩家一起過去松散幾日。 辛氏尚未決定,辛媛先拍著手嚷起來,“去吧,姑母,來京都兩個(gè)多月,我都沒到別處玩過,只在家里悶都悶死了?!?/br> 辛氏想想也是,她生過楊桂之后,身子一直沒調(diào)理好,整日里倦怠得慌,加上楊桂開始纏人了,竟是沒帶辛媛出去逛過。 遂笑道:“那咱們就一起去。” 當(dāng)下給秦太太寫了回信,雙方約定好六月初十清晨出發(fā),十二日趕早回京。 楊萱在田莊住過好幾年,倒不覺得新奇,楊芷卻興奮得不行,跟辛媛商量著帶哪幾身裙子,哪幾樣首飾,又怕寺里被褥不干凈,總得帶上自己慣用的才成。 另外平常用的茶盅茶碗,洗臉銅盆以及解手用的馬桶都要帶著。 辛氏聽聞,哭笑不得,特地到玉蘭院告訴三人,“連來帶去一共才三天,每天三身換洗衣裳,帶九條裙子綽綽有余。秦家之前去住過,那里用具還算干凈,而且寺里預(yù)先會將褥子先行曬過,褥子不用帶,帶床毯子并床單鋪上就行。馬桶就不必了,院子里有茅廁,平常有婆子打掃,倒是可以帶兩只夜壺備用。其余東西我會準(zhǔn)備,你們個(gè)人收拾好自己要用的物品?!?/br> 辛媛這才消停,仔細(xì)合計(jì)了要帶的東西,一一整理出來。 楊萱尋思夏日蚊蟲多,又是在山腳下,緊趕著做好幾只香囊,里面裝上藿香、薄荷、紫蘇等香料,一是為驅(qū)蟲,一是為提神解乏。 秦笙寫信來,說她也準(zhǔn)備了香囊,還幫楊家三位姑娘一并備上了。又告訴楊萱帶幾本書打發(fā)時(shí)間,另外落楓山風(fēng)景極美,要是想作畫的話,就得帶上筆墨等用具。 楊萱沒有那么風(fēng)雅,可想著辛媛興許要用,干脆將書案上的筆墨紙硯盡都帶上了。 初十那天辰時(shí)剛過,秦銘的長子秦淵騎馬來接。 楊家本來有一輛馬車一匹馬,因容不下這許多人及箱籠,又到車行另外雇了兩輛車并兩名護(hù)院。 辛氏抱著楊桂并奶娘、秦嬤嬤和文竹坐一輛車,后面三位姑娘各帶了一名丫鬟坐一輛車,還有輛車專門放著箱籠行李。 秦家比楊家還多一輛車,兩家人浩浩蕩蕩往西郊趕。 天色尚早,路上行人并不多,楊萱撩起車簾,讓晨風(fēng)徐徐吹進(jìn)來。 路旁是一望無際的綠色,其間夾雜著各色不知名的草花,有蝴蝶翩然穿梭其中,顯得生機(jī)勃勃。 有早起的農(nóng)夫已經(jīng)在田間耕作,清晨的太陽溫暖地斜照下來,給他們蒙上了一層金黃色的薄紗,而不遠(yuǎn)處的村落里,炊煙正裊裊。 一切安詳而靜謐,唯有馬蹄踏在路上,發(fā)出單調(diào)的“嗒嗒”聲。 約莫行得一個(gè)多時(shí)辰,眼前終于出現(xiàn)了一座遍布綠樹的小山,在深深淺淺的綠色中,隱約可見一角灰色廊檐。 再前行半刻鐘,古樸拙致的觀楓寺步入眼簾。 馬車未停,而是繞過寺門,自寺旁山路往上,徑自去往后山。 后山建了四排屋舍,每排都是兩座宅院,清一色的白灰墻黑漆門,青灰色瓦當(dāng)?shù)奈蓓?,有幾間的墻頭透出幾竿竹葉,而另外幾間則有薔薇探出墻頭,非常清雅。 秦銘跟寺里主持相識,預(yù)定了最前排的宅院,秦家居左,楊家居右。 楊修文請車行的車夫與護(hù)院幫著將箱籠搬到內(nèi)院,說定好后天辰正來接,讓他們先行離開。 宅院是三開間的兩進(jìn)院落,帶著東西廂房。 辛媛帶了琴,要跟楊芷探討琴藝,兩人共住東廂房,楊萱樂得一個(gè)人清閑,獨(dú)自住了西廂房。 剛安頓完畢,有沙彌帶著兩個(gè)身體健壯的婆子來,說是附近村落的農(nóng)婦,有客人的時(shí)候就過來幫忙做些打掃院子清洗馬桶等粗活。 辛媛不耐煩聽她們說話,拉著楊芷要到山上看風(fēng)景。 楊萱道:“咱們?nèi)松夭皇斓模蝗缃猩锨丶夜媚镆黄?,正好也給媛表姐引見一下,秦家的幾位姑娘都很和氣?!?/br> 楊芷也道:“對,咱們一起來的,理該一起玩兒,不好撇下她們?!?/br> 三人商議定,剛走出大門,正見秦笙帶著秦箏、秦笛并丫鬟們往這邊走,卻原來她們也想約著到山頂轉(zhuǎn)一轉(zhuǎn)。 楊萱先介紹了辛媛,又逐一介紹秦家姐妹。 辛媛聽聞秦家姑娘也都通音律重詩畫,高興得不行,“早點(diǎn)認(rèn)識你們就好了,咱們可以一同彈奏新曲子,又白白耗費(fèi)這許多天。” 楊萱跟秦笙簡略說了說她們?yōu)樘嫘潦蠎c生,特地排了一整套《演漁樵問答》之事。 秦箏難得開了口,“是真的嗎,你們幾人合奏同一套曲子?我們帶了琴來,等會兒能不能再彈一遍。” 辛媛得意地說:“這有何難,不過最好是晚上彈,晚上伴著月光更具意境。” 秦箏搖頭,“是黃昏,夕陽西下的時(shí)候才合曲意?!?/br> “你說得對,”辛媛笑一笑,“那就早點(diǎn)吃飯,現(xiàn)在天黑得晚,酉正時(shí)分仍是亮著,就酉正彈?!?/br> 秦笙悄聲對楊萱道:“你這個(gè)表姐看著就是個(gè)心胸敞亮的,不像你jiejie……心思那么重?!?/br> 楊萱笑著點(diǎn)頭,“媛表姐最喜歡琴和畫,其它很少計(jì)較,確實(shí)挺豁達(dá)的,話也多,跟她在一起,耳朵總是閑不住?!?/br> “這樣的姑娘討人喜歡,”秦笙笑笑,可笑容里卻有抹令人無法忽視的憂愁,仔細(xì)看來眼底也有些憔悴。 楊萱察覺到,試探著問道:“你怎么了,夜里沒睡好?” 秦笙四下瞧瞧,見其余人都圍著辛媛嘰嘰喳喳地說話,遂壓低聲音,“我爹替我相看了一門親事?!?/br> 楊萱心頭一跳,“是什么人?” 秦笙嘆口氣,“大同的一名參將?!?/br> “啊?”楊萱驚訝,“在京外,還是武將……已經(jīng)定下來了?” 秦笙苦笑,“豈止是這個(gè),那人還是個(gè)死了老婆的,想續(xù)弦……” 第32章 “不可能, ”楊萱圓睜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 “秦伯母能同意?” “別提了, ”秦笙漸漸放慢步子, 因見路旁樹下有塊大石挺平坦, 便道:“讓她們往前頭去,咱們在這坐會兒……這陣子憋屈得要命, 本來想給你寫信, 可字落在紙上就是憑證, 要是被別人瞧見不妥當(dāng),只能盼著見面跟你說?!?/br> 秦笙身邊叫茉莉的丫鬟快走兩步,用根樹枝將石面掃了掃, 掏出帕子鋪了上去,春桃依樣學(xué)樣,也將自己的帕子鋪上去,兩人識趣地站在不遠(yuǎn)處。 大石被太陽曬了些時(shí)候,坐上去溫乎乎的,并不濕冷。 秦笙坐定, 重重嘆口氣,“我娘也不同意, 說文官沒有跟武將結(jié)親的,彼此家世差別太多了,話都沒法說到一塊兒去。而且, 那人年紀(jì)也大, 已經(jīng)二十六了, 剛好是我的兩倍。家里還有個(gè)六歲的女兒……我娘說我還是個(gè)孩子,哪能給別人當(dāng)后娘?可我爹也不知怎地,就好象吃了秤砣似的,硬是不改主意。我娘跟我爹都爭吵好幾天了,也便是因此才想著出來松散幾日?!?/br> 楊萱恍然,“我說呢,要是平常不得提前二十天半個(gè)月來預(yù)備,咱們這可好,才七八天就議定了行程。對了,秦伯父沒一道來?我竟是沒見到他?!?/br> 秦笙搖頭,“沒來,我爹說他另外有事,但是后天可以過來接我們。我大哥跟二哥來了,不過我娘沒告訴他們。本來我娘也不打算跟我說,可實(shí)在憋在心里難受……我是不想應(yīng)的,但我爹這脾氣,他認(rèn)定的事情,我娘一般勸服不了他?!?/br> 楊萱感同身受,“我爹也是,雖然性情極溫和,可犟起來,我娘也沒轍……不過這門親事也太離譜了,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苦嫁到大同給人當(dāng)后娘?你倒是想個(gè)由頭給推了,就說八字不合,或者說你近兩年犯太歲,不宜談婚論嫁?!?/br> 秦笙憂愁地說:“這不正跟我娘想法子嗎?其實(shí)也不一定到大同,聽我爹的意思好像是那人正設(shè)法往京里調(diào),想在五軍營或者神機(jī)營謀個(gè)職位?!?/br> 兩人正對坐著長吁短嘆,忽聽前頭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赫然就是辛媛。 接著就是急促而零散的腳步聲夾雜著恐懼的叫喊。 秦笙驚訝地站起身,“怎么回事?走,過去看看?!?/br> 沒走多遠(yuǎn),迎面就見那浩浩蕩蕩七八人奔跑著過來。 楊萱忙問:“怎么了?” 辛媛跑在最前頭,小臉嚇得慘白,根本說不出話。 楊芷倒還鎮(zhèn)靜,“阿媛說有蛇,我倒是沒見到,只看著她們往回跑就跟著回來了?!?/br> 辛媛定定神,“是真的,這么長一條,”伸展雙臂比劃著,“灰不溜秋的,擦著我的鞋邊爬過去,我沒踩到它,它就跳起來想咬我。”忽然又尖叫一聲,指著路旁草叢,“就在那里,它追來了,追著來咬我了。我要回去,不在這山上了?!毖哉Z里帶了哭腔,提著裙子又往前跑。 秀橘緊跟不舍,楊芷見狀,說一聲,“我去看看她?!?/br> 一眾人就呼啦啦地往住處跑。 楊萱無語。 草叢里確實(shí)有蛇,她瞧得真真切切的,是條灰突突的草蛇。 這種蛇叫烏梢,沒有毒,也不咬人,大興田莊河邊草叢里經(jīng)??梢钥吹?,佃戶們抓了之后泡酒,或者去了皮燉著吃。 她頭一次看到也是嚇得一蹦三尺高,見得次數(shù)多就不怕了。 反正只要不惹它,它就不會攻擊人。 秦笙卻是根本沒看見蛇,只覺得這群人呼啦地過來,又呼啦地跑走,見風(fēng)就是雨的,非常搞笑。 可別人都回去了,她們也不便在山上久待,遂也決定回去。 正要轉(zhuǎn)頭,卻又聽到腳步聲響。 不似之前辛媛她們那般零亂紛雜,而是沉著的鎮(zhèn)定的。 須臾,自山路拐角處走出一人,高瘦冷厲,穿靛青色裋褐,腰間意外地竟是沒有別大刀。 見到楊萱,蕭礪一愣,本能地板起臉,剛要開口,楊萱已經(jīng)指著樹林掩映下灰色的青瓦屋舍,“我家大人在那邊,我們上山來轉(zhuǎn)轉(zhuǎn),看到有蛇,就想回去了?!?/br> 說話時(shí),腮邊顯出對淺淺的梨渦,那雙好看的杏仁眼亮晶晶的,仿佛因?yàn)椴碌剿f的話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