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歡無數(shù)次感慨，要是她的小同桌能拎著鐵棍，往人群中一站，絕對是震動少女心的。

    可陸舟無比嫌棄她的這種想法。

    他不愿意。

    每天的校服都干干凈凈，透著股清新的洗衣粉味，拉鏈拉到胸口，頭發(fā)剪得清爽利落，上課認(rèn)真聽講，門門考試都是第一，作業(yè)筆記寫的認(rèn)認(rèn)真真。

    哪兒都沒一點大哥的樣子。

    高中時，她唯一一次見到陸舟發(fā)火打架是在一個冬天。

    沈亦歡屬于一般都不會痛經(jīng)，但只要前一天喝了酒或吃了冰的就必定會痛經(jīng)的那種，那回她沒記準(zhǔn)時間，于是難得的痛經(jīng)了。

    那時他們學(xué)校在老校區(qū)，對面是個職校，有幾個混混專找他們一中的人收保護費。

    那時是高一，沈亦歡因為長得漂亮，在學(xué)校很出名，對面的職校也不少人聽說過她的名字，但她總遲到早退，所以真正見過她的人并不多。

    她上完廁所走出校門，就看到對面馬路墩子上蹲著的幾個混混。

    兩指夾著煙，直勾勾的看著她，吹輕浮的口哨。

    沈亦歡捂著肚子，痛的不行，并不想理他們，翻了個白眼就往回家的方向走。

    男生們便以為她是好欺負(fù)的，長得又好看，嘴里不干不凈的調(diào)戲。

    沈亦歡皺眉，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捏著自己粉色的小零錢包，問：“你們要多少錢，我給你們?！?/br>
    “喲，這么乖，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交個朋友唄?！睘槭椎哪猩鷽_她挑眉。

    “……”

    沈亦歡無語，猶豫是現(xiàn)在叫人出來把他們辦了還是明天去他們學(xué)校堵人。

    大概是肚子實在痛，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軟軟的，給人一種好欺負(fù)的錯覺。

    混混笑了一下，食指輕點煙卷：“欸，小meimei，不然你先告訴我你哪個班的？”

    眾人笑起來。

    笑聲沒落，旁邊墻頭上有人跳下來。

    踩在枯枝落葉上，沙沙作響。

    大冬天，他敞著校服領(lǐng)口，赤裸大片的脖頸與鎖骨，袖子卷在小臂上，一雙冰涼的眼睛看著他們的方向。

    “喲，這是要英雄救美？”有人說了這么一嘴。

    陸舟不耐煩的皺眉。

    從地上撿了根粗實的木棍，在手心掂了兩下。

    速度快極，他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陸舟手臂已經(jīng)驟然發(fā)力，直接連人帶棍子一起摜到了地上。

    為首的混混摔在地上，咳嗽了幾聲，斷斷續(xù)續(xù)的罵咧道：“怎么，這是你的人？”

    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還是沈亦歡正在追陸舟的時候，可這天他們剛剛鬧的不愉快，沈亦歡嫌他是根木頭，剛打算不再追他了。

    聽到這么問，她揚了揚眉，故意看著陸舟說：“我好像不是你的人啊。”

    混混嗤笑一聲，抓住了他的把柄，口不擇言：“喲呵，跟你沒關(guān)系瞎逞什么英雄啊，怎么，你是狗在她身上尿過了么。”

    陸舟微微皺眉，看了沈亦歡一眼。

    而后踩著木棍過去，拎起男生的領(lǐng)子，聲音淡淡的：“不會說人話是吧?！?/br>
    他垂著眼，眼神沒有溫度，眼尾收攏鋒利，揉碎了輕蔑與嘲諷。

    隨后將他拎起，屈膝在他小腹，力道兇狠的重磕一記。

    ……

    收拾完，陸舟走到沈亦歡面前，領(lǐng)口稍亂，表情很淡，問：“肚子疼？”

    沈亦歡很坦誠：“痛經(jīng)?！?/br>
    “……”耳朵紅了。

    最后，陸舟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輛自行車，長腿跨上座，扭頭看沈亦歡，也不說讓她上來，但意思很明顯。

    冬日北風(fēng)獵獵，陽光卻很好。

    明晃晃的陽光透過學(xué)校門口的大理石磚投射出一個一個斑駁的光圈。

    沈亦歡站著沒動，笑了：“你這要是那種轟轟轟響的機車，我就更愛你了?！?/br>
    他皺眉：“你上不上來？”

    “上來！”

    她跳上后座，又被痛意打回原形，倒抽了一口氣，伸手環(huán)住了身前少年細(xì)窄而精壯的腰。

    學(xué)校圍墻上的暗紅色磚塊飛快的在余光中穿梭而過。

    那是陸舟，第一次送她回家。

    ——

    想著過去的事，不知不覺就摸索到了軍醫(yī)室。

    她一推門進去，腳下步子就頓了頓，陸舟和何粲站在一塊兒，彎腰在桌上，不知道在交流什么，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還很親密。

    還是陸舟聽到動靜轉(zhuǎn)頭看過來。

    在目光交觸的瞬間沈亦歡就移開了視線，徑直朝何粲走過去。

    何粲：“找我嗎，怎么了？”

    “我來問問，你這有沒有止痛片之類的？”沈亦歡說。

    “有，我去給你拿。”

    何粲說著推開另一邊的小門進去拿藥。

    “你怎么了？“頭頂傳來一個沉沉的聲音，帶些微的鼻音。

    沈亦歡看著何粲過去的方向，說心里一點都沒不舒服是假的。

    從昨天陸舟爸爸給他的電話里，她也些許的聽到，似乎他們都是想撮合陸舟和何粲。

    她撥開陸舟扣在她腕骨上的手。

    淡聲說：“不是我，是秦箏姐，我替她來拿的?！?/br>
    何粲拿著一板藥出來，交代了服用方法。

    沈亦歡道過謝，沒再看陸舟一眼，轉(zhuǎn)身就走了。

    ——

    把藥給秦箏。

    過了十來分鐘便起了藥效，雖說沒完全好，可也勉強能支撐著繼續(xù)拍攝了。

    拍攝完一段，到一空檔的休息時間。

    秦箏瞥了眼在她身邊坐著的沈亦歡，略微揚了下眉，這倒是稀奇。

    他們的工作方向不同，沈亦歡完成自己的部分后，一般也只過來這看一眼，沒她事就自顧自去別處了，少見的像今天這樣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樣。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秦箏問。

    “啊?！鄙蛞鄽g應(yīng)一聲，扭頭看她，“沒，就是有點悶?！?/br>
    秦箏笑：“這夏天都過了，有什么好悶的?！?/br>
    “秦箏姐，我問你個事啊。”她蹲在地上，往秦箏身邊挪了兩步，“要是有兩個人，一個是你喜歡的，還有一個是樣樣都匹配你的，你爸媽也特別喜歡的，你選哪個？”

    沈亦歡會問她這樣的問題，的確是出乎她意料的。

    秦箏想了想，回答：“我私心當(dāng)然會選我喜歡的了，可要是結(jié)婚，還是要考慮很多現(xiàn)實的問題，一個各方面都匹配的人也許比喜歡的人更適合你，婚姻也能更加幸福也說不定?！?/br>
    她說的中肯。

    沈亦歡心里其實也知道。

    可怎么心里就越來越悶了呢。

    到了晚上，在食堂吃過晚飯，她沒看到陸舟，一天下來就在軍醫(yī)室里看了個背影。

    白天何粲給的止痛片是兩粒裝的，秦箏已經(jīng)吃完了，沈亦歡擔(dān)心她明天還會痛，洗完澡后又去軍醫(yī)室一趟。

    走到半路就看到何粲。

    “你是來拿藥的吧?！焙昔影咽掷锏闹雇雌f過去，她原打算送去的，“你是肚子疼？”

    “是秦箏姐，來例假了?！?/br>
    沈亦歡接過，又道了聲謝。

    “等一下?！焙昔咏凶∷?/br>
    “什么。”

    “你知道陸隊他……”她稍頓，看了沈亦歡一眼，“算了，沒什么?！?/br>
    沈亦歡：“他怎么了？”

    “發(fā)燒了，高燒?！焙昔訃@了口氣，“你跟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她原本不想問。

    好歹她從小到大在群體中都是優(yōu)秀的那一撥，自尊和驕傲都有，被拒絕已經(jīng)夠難堪了，現(xiàn)在居然還要橫亙在他們之間疏通關(guān)系。

    可她看著陸舟發(fā)著高燒，沈亦歡不聞不問，甚至連正眼都不看一眼，她就有些心疼了。

    她以為沈亦歡也喜歡陸舟，以為那天晚上在走廊上撞見的就是他們已經(jīng)在一起的意思，可陸舟掛水，除了戰(zhàn)友來看以外，沈亦歡甚至都不知道。

    ……

    沈亦歡在秦箏口中知道了過去三年，她沒參與陸舟人生的三年，發(fā)生的一些事。

    陸舟之所以能在年僅25歲就坐上現(xiàn)在的位置，是因為他在大三時就被派來這里的軍營，并且接下了一項任務(wù)。

    “什么任務(wù)？”沈亦歡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顫抖了。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就聽我舅舅說?！焙昔涌此媛恫唤?，解釋道，“就是馮司令，他說那任務(wù)基本就是送命去的，他們邊防戰(zhàn)士，有時會有很危險的任務(wù)分派，那次任務(wù)風(fēng)險度特別高，本來軍營里大家就在猶豫派誰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