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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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同于蔡思瑾這邊的風光得意,其他地方的改革雖然也在進行著,但是進度緩慢、推進艱難、而且確實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別的不提,就單單說一下張思晨、謝存正、謝存元這三個與蔡思瑾一同在謝正卿家書房之中開過小會的人吧。 張思晨屬于那種天才型選手,人精中的人精,與他師傅謝正卿真真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他們二人不缺才學、不缺心計手段、更不缺隱忍和耐心,別看張思晨才小小年紀就身居高位,但是一點兒都不張狂、非常的清楚自己的斤兩,也非常的謹慎。 初到江南省的時候,他雖然被人打聽出來了好絕色美女,有不少揚州瘦馬送到他的府邸之中。但是在不清楚江南官場的虛實之前,他裝得很正經(jīng),全部都婉言謝絕了,一個美女沒有收、一兩銀子也沒有貪。這些舉動還把他妻子繆姝彤高興了個半死,真真覺得自家老爺外放一趟就轉(zhuǎn)性了,可得好好燒香謝謝菩薩! 然后,張思晨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按兵不動,私底下調(diào)查江南官場的情況、土地的情況、世家的情況。雖然他沒有沈子安這樣的師兄幫助,但是他有謝正卿這個師傅啊!所以他自己出力不少,獲得的幫助也不少,三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他將這些事情都摸清楚了。 而且他一點兒都不心急,做事情都是穩(wěn)扎穩(wěn)打的,一點兒都不受外物影響。 時下官員們都會收到一份《邸報》,上面會刊登一些各個地方官員任免、改革情況等等重要信息,張思晨早就看到蔡思瑾在應天府推動新政改革很順利、也大受表彰了。但是他只是微微一笑,為自己這個瑾師兄高興,卻并沒有調(diào)整自己的計劃,并未在時機不成熟之際換亂動手。 因為張思晨深知自己所在的江南省乃是一個盤根錯節(jié)之地。這里既是大晏朝的糧倉,自然有著大晏朝最多的良田,是大晏朝既得利益者最多之地,也是最難推行《賦稅法》的地方。這些手里有糧的世家大族能量巨大,自己若是不準備周全慌忙動手的話,說不得會導致改革明面上好似成功了,實際上卻是失敗的結(jié)局,雖然于師傅謝正卿的改革無損大局,但是與他張思晨自己的仕途上卻全無好處。 張思晨深知自家?guī)煾祵⒆约核娜朔旁谶@樣重要的位置上,也未嘗沒有存了讓自己四人暗暗比較的意思。自己雖然是師傅的弟子,但是與師傅并無親緣關系,若是不能在能力上特別突出、遠遠超過師傅的兩個兒子,恐怕師傅日后不會絕不會推薦自己入額接替他首輔的位置的。 所以,張思晨對自己的要求頗高,他此番不僅想要在江南打個勝仗,還要獲得全勝,贏得漂亮才能行。他不僅僅著眼于推行謝正卿的新政改革,還要在此番改革過程之中樹立起他張思晨的名號,讓別人不敢小覷他。 當然,張思晨不得不承認蔡思瑾做得很好,短時間內(nèi)就可以在應天府推行改革,還這么成功,但是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可以比蔡思瑾做得更好。 因為蔡思瑾這樣容易地將改革推行下去,雖然讓國家收到了賦稅,但是卻并未讓盤踞應天府的世家大族于根本上受到打擊,若是日后換一個官員,他們說不得又會慢慢陽奉陰違隱匿土地。蔡思瑾這樣的手段太過于溫和了,不是張思晨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他想做得更多,而且也相信自己能比蔡思瑾做得更好。 第93章 全面改革 然而其他人卻沒有張思晨這樣的定力, 比如說被任命為從三品海西省布政使的謝正卿的嫡長子謝存正。 謝存正雖然年紀已經(jīng)三十多了,但是這個年紀上就能做到從三品這樣高位的官員也是鳳毛麟角了,他對自己的才能自信且自負,十分為自己的能力、才學和家世自傲。在他初到海西省的時候,就被海西省很多世家大族的糖衣炮彈所擊中了,被人奉承得找不著北,簡直丑態(tài)百出,成了海西省的笑柄了。 便是不在官場的粵秀書院山長的眉山先生都聽說過謝存正的一些不光彩的事跡, 恐怕其他人口中的傳言更加露骨而惡毒。 在收到蔡思瑾寄過來的書信之后,眉山先生松了口氣, 為自己弟子能夠順利推行新政改革而高興。對于是否要到應天府拜會許相,眉山先生是認真思索過的, 他想起自己年輕時候與許相的相交, 忍不住嘆了口氣。現(xiàn)下許相已經(jīng)年過八十了, 不知道還有多少壽數(shù),既然他老人家想要與自己一會, 自己自當前往才是。 而且眉山先生雖然不入官場、不玩心計手段, 但是不代表他不聰明、看不出來什么。他對海西省的改革前景十分的不看好, 同時也知道謝正卿推行改革的決心有多大,覺得海西省日后必有大的動蕩, 此時找個理由離開海西省也不失為一個明智的選擇。 于是,眉山先生在粵秀書院將師生都召集起來,稱他家中有事需要離開粵秀書院半年,這半年里學生們可以在學校里面閉門念書, 也可以回鄉(xiāng)去閉門念書,等到半年之后再回來。但是有一條,要將粵秀書院的大門封起來,等閑外人不能進入書院,留在書院里自學的學生也不能外出惹事。 能到粵秀書院求學的學生,要么家中富足、要么就是聰明絕頂、驚才絕艷之輩,他們自然知道最近海西省的情況不明,現(xiàn)下連山長眉山先生都要遠離書院去避一避,識趣的學生們也自是回家自學了,免得遇到禍事被殃及池魚。 只是自然也有那么幾個愣頭青不明情況,還要留在書院里面自學,留守書院的先生們也不好說破,自然是對他們多有照應。幸而這樣的學生一般來說都是比較乖覺的,自然會聽從沈山長和留守的先生們的吩咐,在粵秀書院內(nèi)閉門不出,絕不惹事。 果然,沈眉山將粵秀書院的學生疏散、帶著自己的妻子踏上背上的船不久,謝存正就看到了朝廷關于表彰蔡思瑾在應天府推行改革得力的《邸報》。 當初在謝正卿書房之中開小會的人只有四個,謝存正也知道其他地方推行起改革來還算容易,只有自己四人啃的是硬骨頭,所以看到《邸報》中表彰別處的新政改革如何推行得好一點兒都不會著急,因為那些地方都比他所在的海西省容易推行改革嘛! 可是關于蔡思瑾和應天府的這份《邸報》出來之后,謝存正的心就有些慌了。雖然他志大才疏、好大喜功,但是心眼并不少,他自然也敏銳地察覺了謝正卿對他們四人賦予重任其中的考教之意,自己作為謝正卿的嫡長子,怎能落于人后呢? 于是他前期先是被人用糖衣炮彈糊弄,沒有能摸清楚海西省的真實情況,后期又因為蔡思瑾的成功而心慌意亂,倉促地推行改革,自然是弄得整個海西省烏煙瘴氣、一片混亂、民怨沸騰。這樣一來,海西省的改革自然是推行不下去,效果也不好,把謝存正急得團團轉(zhuǎn)。 恰在此時,他又看到了另外一份《邸報》,說的是他的庶弟謝存元在安慶省濟元府推行改革的事情。 謝存元到了安慶省濟元府任知府之后,自然也被人各種奉承收買。但是他乃是庶子出身,在謝府成長過程之中受過不知多少刁難或者捧殺,還能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自然也不是容易被蒙蔽的人,對那些計策自然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而且他在深入調(diào)查之后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當?shù)卮笫兰覅羌医^不可能成為他改革的助力,只會是阻力的時候,也十分的殺伐果斷,立即就與當?shù)氐膶④娐?lián)手,將吳家殺個片甲不留、血流成河。 謝存元這樣的做法簡直讓當?shù)氐钠渌兰衣勶L喪膽,得了“殺神”“煞星”等等好多不雅的名號,他的名字在濟元府甚至比妖怪還要能止小兒夜啼。但是謝存元對此渾然不懼,眉頭都不皺一下。他要的是父親的新政改革能夠順利推行下去,要的是世家毒瘤能夠被連根鏟除,其余的一切他都不放在眼里。 甚至是在讓整個吳家都覆滅之后,謝存元看到了《邸報》,知曉了蔡思瑾在應天府如此平和地推進改革,也并未面露異色。謝存元甚至每個地方的情況不一樣,每個人的做法也不一樣,蔡思瑾的方法適合應天府,卻不會適合濟元府。至于他自己的方法是否適合應天府,他也并未多想,因為他并未去過應天府,并不知道當?shù)厍闆r。 現(xiàn)下從《邸報》上看,蔡思瑾在應天府推行新政改革挺順利的,那就挺好。謝存元完全不在乎過程是什么,他只看重結(jié)果。 但是謝存正這個他嫡親的哥哥卻沒有他這么強的定力。蔡思瑾的事情讓謝存正心中一慌,在沒有時機成熟的情況下就慌忙在海西省推行改革,弄得改革推行不下去。待到聽說了謝存元在安慶省濟元府將吳家殺個片甲不留、順利推行新政改革之后,他又慌得一匹,匆忙聯(lián)系了海西省的將軍,在海西省也找了一些小刺頭開刀。 但是謝存正完全沒有謝存元的殺伐果斷,反而是有些優(yōu)柔寡斷,有些大世家給他送送錢講講情,他就把人家輕輕放過,反而對那些隱匿土地并不太嚴重的小世家痛下殺手。世間之事多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那些小世家就納悶了——明明大世家隱匿的土地更多,我也只是有樣學樣而已,怎的你謝存我正不殺人家要來殺我?你簡直是貪官污吏!簡直是不知所謂! 一時之間整個海西省不僅怨聲載道、差點兒反了!這家要跑上京城去告御狀、那個要拿刀奮起砍殺謝賊的,弄得謝存正只能到處滅火、焦頭爛額。 沒過幾天,謝正卿由內(nèi)閣發(fā)出的文書就抵達海西了,將謝存正就地免職,送回京城待審起失職失察之罪,同時換了另外一個改革頗有成效的費子坤以正四品的職位暫代其從三品海西省布政使之位,繼續(xù)推行海西省的改革。 謝存正在接到內(nèi)閣文書的時候簡直要驚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父親竟然這么一點兒情面不留就把自己就地免職了!他明明寫回京城的信是一封求助信?。∨沃赣H給自己送來一個得力的助手平息海西之事,怎地這個“助手”卻暫代了他的位置,而他要回京受審了呢? 不行,絕不行!他才是謝府的嫡長子!可不能讓他庶出的弟弟壓了一頭! 哎,不得不說,都到了這種時候了,謝存正心中想得最多的還是后宅斗爭這種事情,現(xiàn)在的結(jié)局也不算冤枉。甚至謝正卿還對自己這個志大才疏的兒子手下留情了。若非此人是他是嫡長子,換了其他人謝正卿恐怕都是要殺一儆百的。 推行新政改革是他一輩子的夙愿,是絕對不會因為一個兒子就停下腳步的。本來他就對自己這個長子最好,讓他去的海西省雖然經(jīng)濟發(fā)達,但卻是商業(yè)氣氛濃厚、田地最少,比起江南省來說好得很了,簡直是投入最小、產(chǎn)出最大的省份,也是最容易獲得改革成效和功勞的省份了,甚至不能算是一根“硬骨頭”。 當時他就知曉自己這個嫡長子有些志大才疏,不敢真的讓他去啃什么“硬骨頭”,于是找了海西省這種地方讓他去,臨行前的“小會”上卻還是將海西省的難度與其余三處相提并論,實則對這個嫡長子多有照顧。沒有想到他卻是如此爛泥扶不上墻,竟然將海西省弄得亂七八糟,險些壞了他的改革大計! 謝正卿看著張思晨的奏折,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張思晨明明才二十幾歲,比自己的嫡長子小了十多歲,可是你看看人家把事兒辦得多么漂亮?對那些世家大族分化瓦解、連消帶打的,既推行了改革,又將盤踞江南的大世家分化成幾個小世家,或者是讓某些大世家損失慘重,淪落為小世家。 他的手段既有懷柔的,也有見血的,剛?cè)岵?,將整個江南全部肅清。那可是江南省?。〈箨坛罘比A的江南省??!大晏朝良田最多!世家最多的江南省??! 張思晨所去地方的難度比謝存正不知高了多少倍,而他的手段也比謝存正不知高了多少倍。 謝正卿忍不住搖了搖頭,自己之前真是太狹隘了,以為自己這個嫡長子雖然在聰明才智上比不得張思晨,但也算是一個能做事的人。哪不知他竟然如此不堪大用,竟然在身居高位之后出了這樣打的紕漏,日后是不能用了。 自己之前竟是豬油蒙了心,覺得這樣的嫡長子還能搶救一下,還動了些心思想讓他和張思晨比一比,挑選一下日后推薦入閣的人選?,F(xiàn)在看來完全就是自己想太多了,便是不推薦張思晨入閣,也不可能推薦謝存正??! 再審視一下蔡思瑾和謝存元的所作所為,謝正卿點了點頭,不管這兩個人是用什么方法把新政改革推行下去的,他只看結(jié)果便好,這兩個人都是難得的良才美玉,能把事情做得這么好。其他人或者在改革的速度和效果上也能和他們兩個人比肩,但是他們兩個啃的可是不一般的硬骨頭??! 這兩個人都是可以好好培養(yǎng)的人才,他老謝家也不都是出的朽木。雖然嫡長子不行,但是這個庶子還算是可以的。 只是他心底深處仍然還是暗暗覺得還是張思晨的行事風格更合他的心意。而且庶子在謝正卿的心中并未占據(jù)太大的分量,與張思晨這個愛徒相比是一點兒都不占優(yōu)勢的。 不然怎么說謝正卿與張思晨是師徒呢?他們二人確實是同一類人,想法也是一模一樣的。他們均覺得謝存元這樣的霹靂手段過于嚴厲,雖然效果很好,但是卻得了不好的名聲,日后有礙官聲,算不得上策。 而蔡思瑾這樣的行事作風雖然能得了“仁厚”的名聲,但是始終沒有觸動世家大族的利益,也算不得是真正的成功,自然還是張思晨這樣連消帶打、懷柔手段與霹靂手段并用的效果要好。 只是蔡思瑾的師傅眉山先生卻并不這么認為。 此時眉山先生已經(jīng)與夫人一同抵達了應天府,看著應天府政通人和的新政模樣忍不住心喜。同時他們與蔡思瑾、許相等人聊起新政來自然也不會少了對于謝存元、張思晨等人的評價。 不同于謝正卿,沈家正最欣賞的自然是自家徒弟的做法,他笑著說道:“凡事改革都少不得要流血犧牲,但那是在不得不做出犧牲的情況下才為之的,致知你能找到這樣平和的手段推行改革、不擾民、不動蕩,乃是大善!” 許相和蔡思瑾也點了點頭,他們也都是這樣認為的。 要為改革做好流血的準備,但是不得已而為之,在有選擇的情況下,自然是血流得越少越好! 所以為什么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呢?自古以來的老話說的都是些真理?。?/br> 第94章 相聚許府 要說許相、沈家正、蔡思瑾這三人怎么會聚在一起閑聊的, 還要從沈家正帶著妻子從海西省轉(zhuǎn)到應天府說起。 當初沈家正這個人精做好一切準備并且遠離海西省之后, 在路途之中果然聽聞了一些海西省的事跡, 但全都是道聽途說, 他皺皺眉, 沒有太深信, 總覺得謝正卿謝首輔定然不能在海西這么一個重要的省份重要的崗位上派一個庸才去,毀了他自己的新政改革大計。 哪不知等到沈家正行至應天府之后, 與徒弟一番詳談,期間說起海西省的種種事跡, 就見到了將謝存正免職待查, 另派一名叫費子坤的人赴海西省做布政使的消息。 沈家正長嘆一聲, 搖了搖頭。事情竟然敗壞到這樣的地步,逼著謝正卿不得不壯士斷腕、臨陣換將, 可見海西省的新政改革已經(jīng)被他的親子謝存正敗壞到如何的地步了, 謝正卿這個人看似大氣, 卻也難逃血脈親情的羈絆啊。 不過話說回來,世間之人又不是圣人, 又有幾個人能逃得脫血脈情親的羈絆呢? 許相一直盼著沈家正再與自己見一面吶, 自然早早關注著他的行蹤, 早在沈家正馬車駛?cè)霊旄哪且豢叹偷弥诉@個消息。待到沈家正第二天從蔡思瑾府邸醒來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許相的請?zhí)缫呀?jīng)急吼吼地送到府衙后院了! 沈家正失笑,感慨地搖了搖頭,對陪伴著自己的老妻吳映月說道:“月兒,我是萬萬想不到權傾朝野的許相竟然會如此看重我, 盼著和我一聚的。而且先前感覺他老謀深算、高不可攀,哪不知到他老來卻是致知所說的這么一個活泛的性子。你看,咱們昨天晚上才剛到,今兒早上請?zhí)偷郊议T口了。若是前些年,他比得端著,讓人三催四請才肯勉強一見吶!” 許相并不知沈家正對他的一番評價,若是知曉,肯定也只能白眼一翻吐槽到:“我這還不是被你們師徒兩個榆木疙瘩逼出來的!誰知道端一端架子你們會不會給我遞個梯子讓我下臺階吶,萬一你們不配合,那我不就白白被困在二樓下不來,只能干瞪眼啦!” 吳映月笑著幫自家丈夫整理衣服,說道:“都說老小孩,老小孩,或許人年紀大了性子就變得和小孩兒一樣天真爛漫了。雖則帖子上也請了我,但我還是不去了吧。一則你們?nèi)齻€男子聊些經(jīng)世致用的東西,我也不好插話,干坐在一旁也是無趣。 二則許夫人雖然仙逝經(jīng)年,但是我也知道當初許相和許夫人感情極深,許夫人過世之后許相哀思過重,過了好多年才緩過來,我得許夫人相助良多,又與許夫人關系太近,許相再見到我必然會聯(lián)想到已經(jīng)過身的許夫人的,我還是避一避得好,免得圖惹許相傷心。” 沈家正聞言點了點頭,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說道:“許夫人也是一奇女子也,只是當年她在世的時候因著許相的身份顧慮良多,好多事情不能親自出面cao持。不過夫人你將越秀女學辦得如此之好,許夫人泉下有知,也必然是歡喜的?!?/br> 吳映月只微微一嘆并不說話,人身死神滅,誰知道她能不能歡喜呢?只是想到許夫人之前對她的提點,于精神上、物質(zhì)上對她的幫助,她自然是很感激的。也忍不住懷念起那個溫柔又有想法的優(yōu)雅婦人。 只是許夫人也算是有福氣了,待字閨中時得父母寵愛,出嫁之后也一生得丈夫愛重,便是生了幾個孩子不成器,也都算孝順。雖然她于五年前仙逝,但是壽數(shù)也到了七十八,算不得無福了。只是她這么撒手一去,自然會讓敬重她的自己心中疼痛不已,更不用說一直愛重她的許相了。 沈家正帶著徒弟蔡思瑾到許府拜見許相的時候,許相還伸頭往后望了望,良久都找不見人影,不禁失望地砸吧著嘴巴說道:“怎的映月丫頭沒有跟著你來呢!莫不是嫌我這個老頭兒聒噪、不愿意見我?!?/br> 沈家正趕緊說道:“哪能呢!拙荊是想著我們?nèi)齻€男人怕是要詳談,她一個婦道人家杵在一旁不甚痛快,方才沒有跟過來的。她對您老人家尊敬得緊,怎敢嫌棄?” 許相白了他一眼,佯裝惱怒道:“沒有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你小子也學會說些場面話了?。∶髅骶褪悄慵曳蛉诵难鄱?,自作聰明怕我見到她又會想起老妻,憑白傷心一臺,才故意不來看我的是不是? 你和吳丫頭說,讓她麻溜地趕緊來和我說說話,我還想聽聽她那個越秀女學辦得怎么樣吶,思雪在世的時候沒少和我叨叨那個勞什子女學的事,我還知道她背著我給吳丫頭投了不少的錢吶!現(xiàn)下她不在了,我可得替她好好盯著吶!” 沈家正趕緊點點頭,既然許相能如此面色平靜地提起已經(jīng)仙逝的許夫人,說明他現(xiàn)下已經(jīng)想明白了。既如此,就不必讓自家夫人再避讓了。免得自家夫人在許相心目中的地位一降再降,剛剛開始還是“映月丫頭”呢,現(xiàn)下已經(jīng)變成“吳丫頭”了,再不來可不知道要成什么了。 蔡思瑾驚訝,卻也不是個笨人,心思一轉(zhuǎn)也后知后覺地明白了許多,暗自嘆到:原來師娘和許相、許夫人也有些淵源么?這么看來謝正卿謝首輔讓我來這應天府啃硬骨頭,卻也不是無的放矢的啊。雖然師傅師兄都沒有和我提及過他們與許相的這番淵源,謝首輔卻必定是知道的,他可真是算無遺策?。?/br> 其實蔡思瑾這卻是實實在在的多想了,完全將謝正卿“妖魔化”了。說實話,沈家正和吳映月二人與許相之間或許在年輕時候見過,有那么一絲半縷的淵源,可是他們自己都拿不準許相現(xiàn)下還認不認這樣的“情分”好吧?要不然也不可能這么幾十年都不來拜會一下許相。 至于沈子安和謝正卿等人就更加無從知曉這些多年以前之事了。根本就不是什么謝正卿“算無遺策”,而實實在在是蔡思瑾“福星高照”??! 三個男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自然免不了會說道時政、談及當下正在大晏朝各地進行著的轟轟烈烈的改革,自然也少不了各自評價一番。 沈家正自然是站在自家徒弟一邊的,對蔡思瑾的所作所為很滿意,出言夸贊。許相聞言也是笑瞇瞇地點了點頭,說道:“致知果然不愧是文靖(沈家正的字)你教出來的高徒啊,為官從政的理念與你也是一脈相承。當日文靖你在我面前眉飛色舞地長談你的施政理念,我還覺得是你年輕人異想天開,現(xiàn)下看致知的所作所為,卻覺得實現(xiàn)文靖你心中描繪的那番愿景也為時不遠了?!?/br> 沈家正笑瞇瞇地說道:“不是實現(xiàn)我沈家正心中的愿景,而是實現(xiàn)他蔡思瑾蔡致知心中描繪的愿景。許相,不瞞你說,我教徒弟雖然告訴他好多圣人言、圣人思、圣人想,卻絕不會將我這個師傅的‘道’強加于他身上,非要他去‘繼承’的的道。甚至為了怕過早和他交流這些內(nèi)容,影響了他的本心,影響了他追尋自己‘道’的腳步,我至今都未與他談過這方面的話題,更為與他說過我自己的愿景。 致知能夠有今日的所作所為,完全是他自己的努力,走的也完全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道路,絕不是我強加給他的。所以,即便日后致知真的能有一番作為,真的實現(xiàn)天下大同,那也是他蔡思瑾的愿景、蔡思瑾的‘道’,與我沈家正無關啊?!?/br> 許相驚訝地問蔡思瑾:“致知小友,你師傅真的沒有和你說過他的愿景,他的‘道’嗎?” 蔡思瑾點了點頭,說道:“師傅教我良多,除了那些圣人言和圣人文章之外,教我‘多觀察、多思考’,要尋找自己的道,并未將他自己的‘道'灌輸給我?!?/br> 同時他又對自己的師傅沈家正拱手致謝,說道:“師傅過謙了,小子承蒙師傅不棄、收入門墻,得了師傅教誨良多。雖然師傅沒有直接將自己的‘道’灌輸給我,但是我從師傅言傳身教上也觀察到了很多,明白了很多為人處世的道理,可以說我蔡思瑾身上抹不掉師傅的想法。 便是我之后有可能實現(xiàn)自己的時政理想,師傅也居功甚偉,絕不是與師傅無關的!” 許相聞言忍不住撫掌哈哈大笑,說道:“有趣!有趣!別的師徒吶,都是師傅恨不得將自己的想法一兜頭灌進徒弟的腦子里面,讓徒弟做了只承載自己想法、完全沒有自主想法的傀儡,最好再幫師傅拼死命的賣力,沒有見過沈家正你這樣放養(yǎng)徒兒,任憑他自己去尋找自己的‘道’的師傅。 蔡思瑾你呢,別的徒弟若是做出了什么成績,都恨不得將師傅什么的遠遠拋開,只在青史上留自己的名字,你呢,師傅已經(jīng)這么明顯退讓了,你還上桿著要給師傅安上一份功勞。你們倆這樣的師徒也是絕了!” 沈家正和蔡思瑾二人聞言均是一笑。 笑完之后蔡思瑾忽然想到:“許相,你叫我是小友,與我平輩論交的,可是叫師傅卻是小子,把他看成晚輩的,我們?nèi)齻€之間說起話來,我怎么總感覺有點兒怪怪的,這個輩分到底是怎么樣算的?” 許相頓時噎住,他之前與蔡思瑾聊得太開心了一點兒都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好不好!當時就想著要和蔡思瑾這個有趣的小子做朋友,想要和他平輩論交。可是轉(zhuǎn)頭看看沈家正,哼!一點兒也不想沈小子得意,還是想在他面前擺一擺長輩的譜,一點兒都不想和他平輩論交怎么破? 沈家正歷練多年,早已不是幾十年前那個硬邦邦的小子了,他笑著說道:“這有何難,我們雖是師徒,也可與許相各論各的交情,一點兒都不影響?!?/br> 許相聞言大喜,哈哈大笑:“是極是極,各論各的、互不影響嘛!” 三人也不免會談及謝正卿這個人,沈家正對謝正卿大為贊賞,說道:“謝正卿此人出身寒門,此番推行改革之時也能大力啟用寒門學子,雖然于血脈情親一事上犯了些糊涂,但是明白過來之后使得也是雷霆手段,一點兒都沒有拖泥帶水,對自己的嫡子處罰起來也絕不手軟、決不包庇,我看他這個改革定能順利推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