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玲玲都快哭了，看向江晚晴，小小聲埋怨：“說了叫你別理他的，你看吧！”

    郭勝原以為老大看他弟不順眼，故意搗亂來的，配合地笑了兩聲，可笑到一半，他看見凌昭面無表情的臉，意識到他是認真的，于是再也笑不出來。

    始終若無其事的只有江晚晴一人。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說：“那你坐這邊?！?/br>
    四周一片寂靜。

    聶松看見凌昭還真坐了過去，嘴角抽了抽，咳嗽一聲：“林哥，我們還是——”

    凌昭打斷：“你們也聽。”

    “……”

    這是聶松人生中最漫長的五分鐘。

    也是休息時間，高三年級走廊上最安靜的五分鐘。

    里面的人如坐針氈，又尷尬又不安。

    外面看熱鬧的，除了閉嘴驚恐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面面相覷，都像見了鬼。

    上課鈴聲是解脫。

    郭勝跟在凌昭后面，往回走的路上，忍不住問：“林哥，你是捉弄他們玩的嗎？”

    凌昭頭也不回：“不是。”

    郭勝無語，心想，為了交個三好學生小女友，他這犧牲未免太大了，直接從拉風的校園一霸變成書呆子，面子都丟光了。

    不由有幾分同情。

    *

    “晚晚，叫你別理他，你怎么不聽？他們……他們那種人，得寸進尺的，上次也是，莫名其妙就跟著我們一起去廟里，又沒人請他一起去！”

    一個多小時后，邱玲玲還在抱怨，自己說不夠，推了推裴姍姍：“姍姍你也是，幫我說說她，我看晚晚是圣母病犯了，想拯救林晉他哥哥……救不了的，見過高考差的，沒見過他那么差的，早無可救藥了?！?/br>
    裴姍姍說：“你少說兩句吧，怎么那么多話?！?/br>
    邱玲玲瞪了她一眼，轉(zhuǎn)了回去。

    老師還沒來，裴姍姍把文具收回筆袋里，一邊悄聲問：“晚晚，該不會真的……是他？”

    江晚晴說：“是啊?！?/br>
    裴姍姍差點沒被口水嗆到，見對方若無其事的樣子，更是驚駭：“你瘋了？我還當是誰，原來……他……你怎么想的！”

    江晚晴低頭看筆記：“順其自然?！?/br>
    裴姍姍氣結(jié)：“順你個頭！你看上他哪點了？”

    “哪里都挺好的?！?/br>
    “……好你個頭！”裴姍姍喝了口水定定心，想起那個問題少年，只覺得驚悚，喃喃自語：“真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江晚晴偏過頭：“可他不壞呀。”

    裴姍姍磨牙：“抽煙逃課打架，成績年級倒數(shù)，領著一群小混混當老大，你還要怎么壞？你眼睛糊屎了?！?/br>
    她很少說話這么難聽。

    江晚晴卻笑了笑，說：“我眼光很好，錯過這一個，以后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br>
    裴姍姍翻了個大白眼，還想罵醒她，老師到了，只好作罷。

    學校去年出了新規(guī)定，走讀生不強制參加晚自習。

    江晚晴不住校，放學后，本想找凌昭一起回家，可班主任吳老師走了進來，敲了下講臺，開始演講：“同學們，我就簡單說兩句……”

    這一說，足足一個小時。

    冬季天黑的快，從教室出來，走廊的燈全亮了。

    江晚晴以為凌昭先回去了，也不急，走到三班門口，停住腳步：“林同學？”

    林晉單肩背著書包，靠在一邊的墻壁上，見她來了，和她走在一起：“吳老師說了很久？”

    江晚晴苦笑：“姍姍兩次睡著，被我叫醒。吳老師一說完，她趕著走了，說晚上有事?！?/br>
    林晉頷首：“哦。”

    江家和林家在一個方向，林晉沒讓司機來接，解鎖一輛單車，默默推出一段距離，突然說：“晚晚?！?/br>
    江晚晴回頭，問：“怎么了？”

    林晉把車推到她身邊，慢慢開口：“沒什么……”眉宇漸漸擰緊，他深吸一口氣：“不行，我必須問。你和我哥……如果是他一直在糾纏你，你要告訴我?！?/br>
    江晚晴搖頭，語氣平淡且坦然：“沒有，是我在追他?！?/br>
    林晉：“……”

    江晚晴走出好長一段路，才發(fā)現(xiàn)林晉沒跟上來。她轉(zhuǎn)身，揮了揮手道別：“那我先走了?！?/br>
    林晉回過神，也不管他那輛車了，追上來。

    旁邊有人騎車出去，他一時不方便說，神情越發(fā)凝重。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才開口：“晚晚，我不知道他都對你說了什么，他進醫(yī)院那件事，你根本不必自責，不用因為這個，你就覺得欠了他。”

    “如果我對他有愧疚，也不是為的你說的原因?！?/br>
    林晉緊緊盯著她：“那到底是為什么？”他沉默了會，四周無人，他嘆了口氣，“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以前他整天在外面鬼混，誰知道有沒有亂搞男女關系?！?/br>
    江晚晴輕笑了聲。

    林晉狐疑：“你笑什么？”

    江晚晴看著他：“你覺得，你哥像花言巧語的人嗎？”

    林晉一愣。

    江晚晴搖了搖頭，正色道：“林同學，我知道你關心我，才會跟我說這些。可我對他很放心——”

    林晉的目光望向校門外，眼里掠過一抹古怪的光，忽的冷笑：“你確定？”

    江晚晴怔了怔，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天已經(jīng)全暗下來。

    一半學生在食堂，一半在回家路上，校門口比起平時，冷清了許多。門衛(wèi)都不在他的崗位上。

    校外，足有六、七名人高馬大的男生，將穿著本校校服的三人圍在一處。

    江晚晴微微變色，放下單車，快步跑過去。

    背對她的人聲音帶著得意，懶洋洋的說：“林昭，別說我沒警告過你，我給你發(fā)了那么多信息，他媽你看過一眼沒有？上次是你搞事約架的，沒錯吧？那天老子在冷風里等了你一個晚上，他媽敢放鴿子，你很有種啊！”

    是那個發(fā)短信的人。

    江晚晴推開擋在前面的人，擠了進去。

    凌昭原本冷眼看著發(fā)話的少年，江晚晴突然闖了進來，他微微一怔，緊接著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先把她拉到身后，溫聲道：“不用跑，慢點?！?/br>
    那聲音太溫和，身旁的聶松雞皮疙瘩冒了出來，低聲提醒：“老大，那什么……現(xiàn)在好像不是秀恩愛的時候?！?/br>
    江晚晴說：“他們是上次給你發(fā)——”

    凌昭簡略道：“沒事?！?/br>
    領頭的是一名挑染著過時殺馬特黃發(fā)的少年，叫韓彬。

    他看見江晚晴，挑了挑眉，笑的流里流氣：“林昭，你女人？”目光在少女身上轉(zhuǎn)了兩圈，又笑了聲：“你喜歡清純型的？看著也太乖了吧，玩起來有意思嗎？”

    江晚晴心里一沉。

    不是因為這外校的韓同學出言不遜，而是他的話一出口，凌昭眼神暗了暗，薄唇抿起。

    ——準沒好事。

    她拉住凌昭的衣角，有些著急的勸說：“七哥，不用和他們一般計較，都是小孩子……”

    韓彬沉下臉：“cao，婊子，誰是小孩，你再說一遍試試！”

    江晚晴心口涼透。

    完了。

    果然，凌昭原本只是面癱兼不悅的臉，如今眉眼陰沉，隱隱已有肅殺之氣。

    肩上的書包落到手上。

    他看了眼江晚晴，怕她拿著太沉，直接扔到角落里，又脫下校服外套，讓她抱著。

    江晚晴試圖做最后的努力：“現(xiàn)在打起來，等會門衛(wèi)回來看見了肯定會告訴——”

    他說：“晚晚。”

    那語氣不容置疑，不容勸解。

    江晚晴輕嘆：“……你小心點?！?/br>
    凌昭頷首，俯身過來，在她耳邊低低道：“留證據(jù)，報警。”

    “……”

    郭勝上前一步：“林哥，我們跟你去，他丫嘴臟欠揍?！?/br>
    凌昭平靜道：“陪著你嫂子?！?/br>
    郭勝還想爭辯，聶松拉住他，搖了搖頭。

    韓彬看著凌昭走過來，手指捏的咔咔響：“終于啰嗦完了？放心，我們?nèi)硕?，老子也不欺負你——我和你單挑?！?/br>
    凌昭眼皮也不抬：“一起上，省時間?！?/br>
    韓彬：“……”

    他把嘴里叼著的煙丟到地上，眼里冒著火：“少瞧不起人，等會老子要你哭著跪下求饒！”

    *

    十分鐘后。

    其實沒那么久，頂多七分鐘左右就結(jié)束了，基本就門衛(wèi)溜達一趟回來的時間。

    剩下的三分鐘，留給一個拿著水果刀的少年殊死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