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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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晴頷首:“是?!?/br> 李太后笑意微苦,聲音更輕:“從前慈寧宮太清靜,現(xiàn)在又過于熱鬧了,有時想一想,還不如就那么冷清著?!?/br> 江晚晴一怔,抬起頭。 李太后沒再多說,由彭嬤嬤扶著往外去。 江雪晴眼見太后走了,這才往孟珍兒旁邊的椅子上一坐,嘆了口氣:“雁兒是你自小的貼身丫鬟,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挨這一頓打,不至于喪命,但萬一落下病根子,一輩子就葬送了?!?/br> 孟珍兒目不斜視,緩慢地站起來,身體搖搖欲墜:“那也是她咎由自取?!?/br> 江雪晴道:“是,若無害人之心,便不會有今日之禍——造因得果,都是咎由自取?!?/br> 最后這四個字,說的又慢又重。 孟珍兒心里一冷,回頭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出去了。 走到庭院中,卻見劉實竟然沒有隨李太后離開,而是在臺階下等候。 孟珍兒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劉公公?” 劉實走到她跟前,笑容恭敬有禮:“太后娘娘說了,孟姑娘既然病著,那就好好養(yǎng)病,以后的請安都免了——對了,您這一病,家里人也都擔(dān)心壞了,等稍微好些了,出宮報個平安吧?!?/br> 孟珍兒心涼了大半,嘴唇蠕動幾下:“那……那出宮后……” 劉實笑了笑:“出宮后,就在府中好生休養(yǎng),不必再進宮了。話已經(jīng)帶到,奴才告退?!?/br> 孟珍兒不由追上兩步:“劉公公!” 劉實轉(zhuǎn)身,笑意淡去:“留雁兒一條命,是太后對她的仁慈,這一番安排,是對姑娘您的仁慈,您好自為之?!?/br> 孟珍兒看著他離去,只覺得這吹在臉上的秋風(fēng),比冬日的狂風(fēng)更刺骨疼痛。 * 江雪晴先回房了,方才站了滿屋的人,終于只剩下兩三個。 寶兒聽江晚晴的吩咐,回去取了藥箱過來,蹲下查看容定的傷勢,不禁打了個哆嗦:“我見過發(fā)瘋的宮女,可沒見過這么瘋的,拿著塊石頭就往人身上砸,小容子,你一定嚇壞了吧?” 容定道:“有點。” 那語氣太平靜,以至于他的話毫無說服力。 江晚晴看了他一眼,替他上藥,一邊問:“傷到骨頭了嗎?” 容定搖頭:“沒有?!彼幏壅吹絺?,他只微微皺眉,可看見江晚晴稍顯沉郁的臉,當(dāng)機立斷,倒吸一口涼氣:“……好疼。” 江晚晴將藥瓶放回小箱子里,叫寶兒帶回去,順便去一趟太醫(yī)院,問衛(wèi)九拿些治跌打損傷的膏藥。 等門關(guān)上了,江晚晴看著他:“我也沒見過隨身帶著塊石頭的丫鬟?!?/br> 閑雜人等不在,容定無意隱瞞:“是我。” 江晚晴問:“為什么?” 容定抬眸,唇邊一絲輕淺的笑,溫柔如水:“我原本不怎么在意,可姑娘特意向七弟求了準(zhǔn)我不下跪,這會兒若像個犯人似的被押在地上,豈不是辜負了你的好意?!彼拖骂^,又拿起帕子擦拭手背:“不如我親自動手?!?/br> 江晚晴心思復(fù)雜,低嘆一聲:“就為了這個?我知道你對人狠,可對你自己,有必要嗎?” 容定笑笑:“我一向心冷,對人對己都一樣?!彼櫭?,咳嗽了聲,悄悄看她一眼,強調(diào):“對你不一樣?!?/br> 江晚晴沒作聲。 容定打量著她臉色,緩緩道:“對帝王而言,善良仁慈未必是好事,就像心狠手黑未必是壞事……我是這樣,七弟遲早也變成這樣。” 江晚晴長嘆口氣:“你又提他干什么?” 容定低眸:“我知道你不喜歡……”停頓了下,又道:“好,不提他,你我曾為結(jié)發(fā)夫妻,和他自是不同?!?/br> “……” 沉默了會兒,江晚晴開口:“別擦了,再擦手背破皮了,你手怎么了?” 容定道:“方才那丫鬟糾纏我,碰到了。” 江晚晴無言以對。 差點忘記,他是有潔癖的人。 她又問:“那滿池子的死魚……” 容定輕笑一聲:“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這不就有人上鉤了?” 江晚晴道:“以后你別攙和這些事……”看一眼他傷口,搖頭:“姜太公釣魚,自己磕傷了腿?!?/br> 容定凝視著她,柔聲道:“姑娘早上惱了我,這下……消氣了嗎?” 江晚晴一怔:“你——” 容定輕輕一嘆:“你替我上藥,我就當(dāng)你消氣了,嗯?”目光暗了暗,他聲音漸低:“世間萬物,能動搖我心者,寥寥無幾??晌液ε鹿媚锊焕砦?,趕我走,我……” ——我那么喜歡你。 這句話,終究說不出口。 他眉心擰起,閉上眼睛,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嘆息。 * 晚上,皇帝聽說了西殿的事,過來了一趟,見江晚晴精神不振,問道:“還頭疼么?” 他頗為無奈地笑了笑,輕點她額頭:“以后還敢不敢喝醉酒了?” 江晚晴抬起眸,看了他一眼,嘆氣:“我只是在想,我和皇上可能八字不合,除了打仗的時候,你平時很少擦著碰著,但跟我在一起——”她指了指他手背上的劃傷:“這是當(dāng)年你來府上尋我的時候,被我的簪子劃到的。”又卷起他袖子,指著他的手臂:“這是昨晚上割傷的,加上你胸前的,可不是命中相沖?” 凌昭擰眉:“歪理?!?/br> 他坐到她身邊,很自然地圈住她的肩膀,低聲道:“朕早就叫張遠拿著生辰八字去找大師算過,和你最是般配,命中注定是要白頭到老的。” 江晚晴有點驚訝:“你何時信這個了?” 凌昭便笑:“偶爾信一信,吉言入耳,其它的就算了?!?/br> 江晚晴瞪他一眼。 凌昭輕撫她柔軟的黑發(fā),溫聲道:“朕知道,你是因為白天的事,心中不快。”他沉默了會,道:“你生性純善,太容易遭人算計,朕的身邊,只能有你一人?!?/br> 江晚晴看著他:“皇上就認(rèn)定我純善嗎?” ——若是有一天,真相與你所想不同呢? 倘若所有證據(jù)都指向她,千夫所指之下,他又會如何,還能輕易說出這句話么? 第56章 慈寧宮,正殿。 李太后自廡房回來,舊疾發(fā)作,又頭疼了好一陣子。 清早,貴女們結(jié)伴前來請安,在殿前等了會兒,最終卻是彭嬤嬤出來告知,太后近來鳳體不適,這兩天的請安都免了。 待眾人走后,彭嬤嬤回到殿內(nèi),見太后正站在窗前,透過切割成精致圖案的窗格子,望著少女們年輕俏麗的背影。 彭嬤嬤侍立在旁,不敢出聲。 良久,李太后轉(zhuǎn)過身,嘆了口氣。 彭嬤嬤這才開口:“太后娘娘,雖然是舊疾,但還是請?zhí)t(yī)來看一看吧……” 李太后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盞,抿了口清茶:“若是請?zhí)t(yī)來,必定驚動皇帝,你也知道頭疼是哀家的老毛病,清清靜靜地休息幾天,自個兒就會好起來,何必興師動眾。” 彭嬤嬤走過去,壓低聲音:“太后是覺得,最近不太清靜?” 李太后看了她一眼,笑起來:“瞧你這話問的。你在哀家身邊,這一樁接著一樁的煩心事,全都看在眼里,你會不知道嗎?” 彭嬤嬤便有些慚愧,也笑了笑:“太后指的是羅姑娘和孟姑娘?” 李太后垂眸,凝視杯中茶葉,淡淡道:“明面上,是她們鬧出了事,可暗地里……只怕還有更多人不甘寂寞,在心里謀劃?!?/br> 彭嬤嬤點了點頭,唇邊溢出一聲嘆息。 李太后皺眉,恨鐵不成鋼:“這一雙雙的眼睛,都盯著哀家的慈寧宮,盯著宛兒的西殿不放,整天都琢磨些什么呢?換作哀家,圣祖爺若有這么一位和善的紅顏知己,哀家定會想方設(shè)法交好,多有往來,不僅見皇帝的機會多,更能討好圣心,可你瞧她們……唉!” 彭嬤嬤嘆道:“太后說的都是過來人的話了,剛進宮那會兒,哪能想的通透呢?” 李太后微微頷首,道:“你說的不錯,剛進宮,沒有子嗣,自然執(zhí)著于爭寵承恩,但是她們?nèi)缃穸紱]有名分,不把心思放在如何討皇帝喜歡上面,反而天天圍著哀家的宛兒打轉(zhuǎn),難道斗倒了宛兒,皇上就能高看她們一眼?” 彭嬤嬤抬眸,欲言又止。 李太后擺了擺手:“你有話大可直說,別藏著掖著?!?/br> 彭嬤嬤便道:“太后娘娘,恕奴婢直言,這些日子,皇上幾乎沒一天不去西殿的,且留宿也不稀奇,連敬事房的人都一再詢問,是否要記下……這等榮寵,看在不知內(nèi)情的人眼里,只能是宛兒姑娘獨攬圣心,不許皇上雨露均沾?!?/br> 李太后冷哼一聲:“皇帝那性子,誰能拘束他?從前哀家不準(zhǔn)他親近宛兒,宛兒也不愿意,你看他聽過嗎?” 彭嬤嬤無奈笑道:“話是這么說,可旁人哪里知道?!?/br> 李太后沉默下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當(dāng)彭嬤嬤撤下冷茶,換上新的,才聽她長嘆一聲:“也許,哀家真的錯了。當(dāng)時,哀家只想著傳召這些世家貴女進宮,真的要斗、要爭,總會等到侍寢定了位份后,誰知……” 她捧起熱茶,苦笑道:“畫像上看著,都是多么可人疼的姑娘,誰知心思卻能這般陰毒。哀家是真的老了,忘記了當(dāng)年剛進宮,仔細算起來,和她們沒差上兩歲。后宮的女子怎會不爭不搶不算計?算計別人,算計皇上,算計……哀家?!?/br> 彭嬤嬤皺眉:“諒她們還沒這個膽子。” 李太后笑了聲,素來溫和慈祥的目光,滄桑中透出厚重的悲哀:“圣祖爺在時,宮中的陰私,一件件,難道不駭人聽聞嗎?入宮前殺魚殺雞都不忍看,入宮久了,為了爭寵設(shè)計殺人,謀害皇嗣,眼睛都不眨一下,全瘋魔了?!?/br> 彭嬤嬤低下頭,暗自嘆息。 李太后又靜默片刻,忽然道:“哀家是真的懷念,當(dāng)初和宛兒兩個人在慈寧宮,每天過的都開心,反倒是現(xiàn)在——” 她深深擰眉,聲音漸漸低下去:“夜半驚夢,總夢見哀家還是圣祖爺?shù)腻?,過著如履薄冰、步步驚心的日子,唯恐一個行差踏錯,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族人的榮華和前途……夜里總也睡不踏實?!?/br> 彭嬤嬤心生不忍,輕聲喚道:“太后?!?/br> 李太后閉上眼,又是一聲沉沉的嘆息:“……真的錯了?!?/br> * 這一轉(zhuǎn)眼,很快就到了孟珍兒離宮的時候。 其實,宮中管事的太監(jiān)并未前來催促,慈寧宮也沒再派人過來,可紅鯉魚事件后,雁兒被趕出宮,孟珍兒身邊沒有可靠的人照應(yīng),其他宮人都知道她遭了太后厭惡,再無翻身余地,不落井下石已經(jīng)算好的,更不可能指望的上。 于是,突然之間,偌大的皇城,孟珍兒成了一個無名無姓、可有可無的空氣人,終日被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