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其樂,”舍長第一個開口問,“你高二要回本校去嗎?” 林其樂點頭,她走回到自己桌前,放下書,她打開抽屜,拿出自己的手機,她不知道為什么大家忽然之間都問她這個問題。 林電工白天時候給林其樂發(fā)了一條彩信。原來林電工買車了,是輛桑塔納,是和余班長一起去提的。林電工拿到駕照不久,他坐在車里握著方向盤,這么神氣地拍了張照片。 “櫻桃,下次爸爸和余叔叔一起去南校接你!” 林其樂站在寢室外的走廊窗邊,低頭仔仔細細看這張照片。 她回道:“爸爸新車好帥?。∥乙?!” 她又補發(fā)了一條:“我期中考試考得可好了,考了全年級三十六名!” 她怕她會哭,她覺得還是不給爸爸打電話了。 林其樂想回寢室,去拿牙杯洗漱。 “你們知道是怎么回事嗎?”就聽門里說,“是費林格先發(fā)現(xiàn)的!費林格考了全年級三十七,正好在林其樂下面!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不可能吧……真是她?媽呀,我一直只聽說有這么個人,我沒想到是她啊……” “我們上次問她來著,是不是有個人追蔣嶠西追到這兒來,她說她不知道!” “我的天,她也太執(zhí)迷不悟了吧!她高二要去本校找蔣嶠西嗎?誒你不是有岑小蔓手機號嗎,你發(fā)個短信問問??!問蔣嶠西知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蔣boy上線了。 第26章 杜尚睡著覺,聽到電話鈴聲,還以為又是班長催他要給周筆暢還是誰的投票了。不對啊,他想,不都比完了嗎還投?。?/br> 杜尚拿起手機一看,趕忙把床頭燈擰開了。 “櫻桃?”他吃驚道,掀起被子,看墻上的表,“你怎么這時候給我打電話?” 林櫻桃在電話里一聲不吭的,好像不太高興。深更半夜,林櫻桃遠在南校區(qū)住校,這讓杜尚很擔心。 “櫻桃?”杜尚試探著問,也只能聽到很輕很輕的呼吸聲。 “杜尚……”林櫻桃小聲道。 “你在哪兒呢?”杜尚說。 “在宿舍。”林櫻桃說。 杜尚覺得奇怪了,這么晚在宿舍打電話,其他人睡覺不會被影響嗎? 不過聽著也不像有其他人在的樣子。 杜尚說:“櫻桃,你那個,你找我有事嗎?” 林櫻桃沒吭聲。 “我我我今天看成績單了,你這次期中考試怎么考這么好??!”杜尚忽然抬高音調(diào)道。 林櫻桃嘿嘿笑了:“是不是考得很好!我每天都學好久!” 杜尚一聽她笑,才稍微松了口氣了。 “不是我說,你考得也太好了吧!”杜尚夸張道,“余樵才考了兩百來名呢!雖然他高一光打球了,但學習也很認真啊,實驗的牛人真是太多了!全年級一千多個人,你到底是怎么考到三十多名的?” 林櫻桃說:“高一題目簡單啊!每天刷題,我就能考好了?!?/br> 杜尚說:“蔡方元今天還想讓你高二來幫我們寫作業(yè)!” 林櫻桃說:“才不給他寫?!?/br> “就是!”杜尚說,“不給他寫!借我抄抄就成了?!?/br> 杜尚在電話里越說越高興了。余樵從外頭推開門,他半夜睡醒,聽見杜尚在余錦屋里不好好睡覺,在那傻嗨。 杜尚沖他指了指手機,比了個口型:櫻桃的電話! “櫻桃,南校區(qū)怎么樣啊,”杜尚問,生怕話斷了,“食堂的飯好吃嗎?比咱們?nèi)荷焦さ氐氖程谩?/br> “杜尚?!睓烟彝蝗唤兴?。 “怎么了?”杜尚的心一揪。 “我想爸爸mama了……”櫻桃說。 杜尚在夜里,手握著他的諾基亞110,他聽到櫻桃努力想壓抑著,卻壓抑不住的吸鼻子的動靜。 杜尚輕聲道:“櫻桃啊,櫻桃……” 余樵走過來,奪過杜尚那個手機拿到自己耳邊。 “喂?”他著急問,一急語氣就容易顯得兇巴巴的,“這么晚打什么電話?” 旁邊杜尚趕緊說,櫻桃哭了,你別嗆她! 林櫻桃在電話里吸了吸鼻子,聽到余樵的聲音,她哽咽道:“你兇什么兇,我又不是給你打?!?/br> 天還未亮,凌晨五點多鐘,林其樂就睡醒了。夜色中,她從床上坐起來,疊好被子,匆匆洗漱過了,綁好頭發(fā),穿上校服,在舍友們的酣睡聲中拿起水杯,抱著書離開寢室。 寢室樓下有一小片花叢。林其樂披星戴月,走到附近,就聽到了稚嫩、嬌弱的喵聲,好像在等她。 這一年的寒假,林其樂又跟爸爸mama去了北京。她給大姑和姑父、表哥看她的期末成績單,還有學校發(fā)下來的獎狀。 大姑喜不自勝,把林櫻桃穿著藍白色省實驗高中校服,手拿獎狀的表彰照片,小心仔細塞到全家福的大相框里。她這么看著,手忍不住把侄女櫻桃摟過來了?!皺烟遗叮彼龂@息,“怎么這么有出息,這么乖這么厲害啊……” 林櫻桃跟著表哥一家人,帶爸爸mama一起,坐大巴車跑去爬長城。數(shù)林櫻桃跑得最快,她在前面沖,給全家人當“引路先鋒”。林櫻桃坐在照相機前,穿她小時候最愛看的《還珠格格》里的格格服,戴沉得要命的大旗頭,她睜著倆大眼,拍傻里傻氣的游客照。 大姑的工作單位中秋節(jié)時發(fā)了兩張游泳體驗票,是什么五星級酒店的,一共就兩張。大姑自己不舍得用,隔了小半年才拿出來。林其樂大冬天的,和表哥一起穿著羽絨服,提著泳衣,兩個小孩坐公交車,橫跨北京奔去那家叫做蘭莊的高級酒店游泳。 “櫻桃!”表哥激動道,北京的二月,凍得人鼻頭通紅,一直流鼻水,“我們也是去過五星級大酒店的人了!” 巷子里,有小商販抄著手,在路邊賣盜版光盤。林其樂游完泳回來,在人家攤子跟前看了好一會兒。這里什么碟都有,林其樂甚至想打電話問問爸爸,有沒有什么想買。 “小姑娘,想買點什么???”小販說,“臺灣偶像劇,就適合你們這年紀小孩看!” “有什么啊?”林其樂問。 那小販嘴里叼著煙,一口含混的北京方言:“流星花園,王子這個,變青蛙,還有——” 林其樂從兜里掏錢,自己數(shù)了數(shù),她說:“我要這個!” 小販瞅了一眼林其樂手里幾張錢:“《惡作劇之吻》這個要三十!三十!……行吧行吧,拿走吧!” 從北京回來時,距離開學已不到十天了。辛婷婷每天都來林其樂家學習——像林其樂這樣的優(yōu)等生,辛mama如今巴不得自己女兒和她多接觸,多靠攏,一鼓作氣也考進全年級前一百才好。 臥室門關上了,兩個小女孩丟了書包,坐在電腦屏幕前,一邊吃剛蒸好的棗面甜饅頭,一邊津津有味看入江直樹——哦不,是臺灣學生江直樹,和袁湘琴早戀。 “其樂。” “?。俊绷制錁窇?。 “你早戀過嗎?” 林其樂一愣,她搖頭。 辛婷婷轉過臉看她。 “真沒有?”辛婷婷問。 林其樂納悶了:“我騙你干什么?!?/br> 十六歲是一個屬于“開竅”的年歲,花苞伸展,花蕊初綻,圓潤的繭破開了,蝴蝶翅膀分外絢麗,悄悄探了出來。林其樂把mama桌上的化妝品順到辛婷婷面前,她每瓶都打開,讓辛婷婷每個都嘗試。兩個小女孩格外興奮。辛婷婷告訴林其樂,她很久以前在萊水工地聽說過:總部蔣經(jīng)理的兒子在群山工地,和林海風林工的女兒早戀,被家長提前帶回省城來了。“我還以為是真的呢!”辛婷婷笑道。 林其樂看著她笑,也不說話。辛婷婷小心翼翼對鏡涂口紅,然后問她:“口紅是這樣涂嗎?” 林其樂忍不住也笑了:辛婷婷連大人的名字都能記得,看著也像個小大人了,可她在家連mama的口紅都沒有涂過?!拔医o你涂。”林其樂把手伸過去了。 開學后,林其樂以上學期期末的優(yōu)異成績,被班主任指名擔任班上的學習委員。 當別的同學嘻嘻哈哈在樓下閑逛的時候,林其樂在樓上埋頭學習,當別的同學三五聚在一起熱聊電視綜藝的時候,林其樂戴著耳機聽英語,連吃飯的時候都在背單詞。 周杰倫的專輯已經(jīng)出到第六張了,林其樂愛唱的還只有《范特西》里的那么幾首歌。四月初的周末,林電工開著那輛桑塔納,來接櫻桃和辛婷婷回家。 車里正放一首歡快的歌,男歌手唱著:薩瓦迪卡! “爸爸,你買了周杰倫的新磁帶嗎?”林其樂好奇問。 “對啊,”林電工在前頭笑道,“櫻桃今天十六歲啦!” 辛婷婷驚訝道:“其樂你過生日啊!” 林其樂后知后覺,才意識到,今天四月九號了。 林電工邊開車邊說:“余樵和杜尚他們給你訂了個大蛋糕,不過好像是蔡方元出的錢。櫻桃一會兒要好好謝謝小朋友們……” 辛婷婷偷偷對林其樂說:“你爸好像總把你當小孩似的,還‘小朋友們’!” 也許是發(fā)現(xiàn)林其樂這個厚臉皮對于所謂的“群山”“鄉(xiāng)下”“情書”“來省城追蔣嶠西”等等傳言沒什么反應,周圍同學們起哄了一陣子,慢慢的也就沒人提起了。 也可能只是礙于她學習委員的身份,不敢再當面提起而已。 六月初,馮樂天班長也許是鼓起了勇氣,終于又開始找林其樂主動搭話了。 “林同學!”中午一放學,樓上樓下學生都往食堂沖刺,馮樂天卻追到林其樂身邊來了。 這學期,馮樂天報名參加了學校的奧數(shù)競賽班。每月兩次輪考,連續(xù)不及格三次的學生就會被篩下來了??己酥贫戎畤揽?,與實驗高中寬松自由的校園氛圍格格不入。 “我這次又考了倒數(shù)……”馮班長拿著他的飯盒,在食堂隊伍里挨著林其樂站,“如果我下次考試沒被篩下去,高二我可能也會去本校,到時候就去找你一塊兒學習!” 林其樂抬頭問:“奧數(shù)真的有這么難嗎?” 馮樂天苦笑起來,撓了撓頭:“對天才不難啊……對我們這種凡人就……” 隊伍往前進,馮樂天時不時幫林其樂擋一下,因為有些學生端餐盤不小心,總撞到人身上,濺一身菜汁。 “你……你應該認識蔣嶠西吧。”馮樂天小聲說。 林其樂覺得馮班長是個好人,在南校,對她這樣友好熱情的人很少。她點頭了。 “我跟他是一個初中的,一起上過競賽班,”馮樂天說,“上初中的時候我們老師就常說,蔣嶠西的水平可以直接去參加高中聯(lián)賽了?!?/br> “他應該高一就會參加預賽,然后高二參加聯(lián)賽,直接進清華夏令營,就保送清華了?!?/br> 馮樂天把打好的飯放在餐桌上,他聽父母的話,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用自帶的碗筷吃飯。 林其樂端著餐盤在他對面坐下了,也不理會周圍那些起哄的雜音。林其樂生硬地說:“哇,他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