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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櫻桃琥珀在線閱讀 - 第20節(jié)

第20節(jié)

    林其樂來到蔣嶠西家門前,她把包子拿出來,提在手里,鼓起勇氣,去敲蔣嶠西的家門。

    她敲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了。

    蔣嶠西穿著格紋睡衣睡褲,套了個外套,站在門里。

    林其樂一下子笑了,說:“蔣嶠西,我買到鮮蝦包了!”

    蔣嶠西眉頭微皺著,還沒說話,在他身后有個女人說話了。

    “誰???”

    然后是蔣經(jīng)理的聲音:“蔣嶠西,誰來了?!?/br>
    林其樂愣了愣,她見蔣嶠西也不說話,蔣嶠西總處在一種對他父母長時間忍受的狀態(tài)中。林其樂大聲道:“蔣叔叔,我買了鮮蝦包,你要吃嗎?”

    “不用了,”沒想到蔣mama在屋里直接說,“謝謝你,你拿回去自己吃吧?!?/br>
    林其樂在門外愣住了。

    蔣經(jīng)理在屋里說:“櫻桃,你拿進來吧?!?/br>
    蔣mama說:“拿進來干什么,外面的包子你知道是什么rou做的?”又喊:“嶠西,嶠西,進來吧,太冷了,把門關上?!?/br>
    蔣嶠西在他母親的聲音中抬起頭了,看了林其樂一眼。不知為什么,林其樂感覺蔣嶠西好像笑了,好像自嘲。

    蔣嶠西把門關上,回房間去。

    這天早晨,余班長吃完了早飯,要騎車帶余錦去牙科診所看牙。路過林櫻桃家那排平房門口的時候,余班長想起秦野云今兒早上告訴他,林櫻桃買了九個包子,還偷偷藏了四個在衣服里:“她肯定要干壞事!”

    他推開林電工的家門,沒想到一進去就聽見閨女的哭聲。

    林電工正坐在暖氣片旁邊的小板凳上,一邊哄坐他腿上哭得滿臉是淚的林櫻桃,一邊和閨女一塊兒吃鮮蝦包子。

    “好好吃?。 绷蛛姽ぐ寻啄勰鄣陌悠宏_,“原來鮮蝦包這么好吃!”

    林櫻桃把她的頭倚在爸爸肩膀上,小聲啜泣:“是不是……很好吃……”

    林櫻桃從早上七點哭到八點,余樵來她家的時候她還哭呢。余樵走出去,瞧了眼隔壁蔣嶠西家緊閉的房門。

    蔡方元寒假天天在家睡懶覺,被余樵和杜尚從被窩里硬生生給拽出來了。蔡經(jīng)理一聽說余樵要拉蔡方元去做數(shù)學作業(yè),非常高興,塞了一大碗草莓給幾個男孩子,又倒了一大碗,讓余樵給林櫻桃送去。

    蔡方元沒辦法,余樵叫他來,只能他親自出馬了。他揉著睡眼惺忪的胖臉,抱著懷里的數(shù)學課本,敲響了蔣嶠西家的屋門。

    林其樂穿著嫩黃色的毛衣,坐在她的小房間里吃mama洗好了的草莓。余樵還在旁邊看體育報紙,秦野云在玩林其樂床頭從香港買來的芭比娃娃。

    杜尚惴惴不安,一個人對著空氣揮拳。

    蔡方元進了林其樂家。他還一臉困意,把手里的數(shù)學課本朝林其樂一丟,他就躺在林叔叔的床上開始了第二次睡眠。

    林其樂把數(shù)學課本翻開,看到蔣嶠西寫的一行字:

    “我媽走之前,你就當不認識我,”蔣嶠西寫道,“開學以后再陪你玩。包子你想要多少我給你買?!?/br>
    蔡方元剛迷糊了一會兒,就被林其樂給拼命搖醒了。

    蔡方元揮著手,讓她消停會兒:“行了行了,我聽見他媽讓他轉學回省城,他不愿意……”

    當晚,蔣家的家門又被人敲開了。

    林其樂還穿著白天時那件紅襖,端著手里一盤熱乎乎的棗面饅頭。

    “蔣叔叔!”她說,“我mama蒸了一筐棗面饅頭,讓我給你送一點來?!?/br>
    蔣經(jīng)理在臥室里道:“謝謝櫻桃,放在桌子上吧?!?/br>
    梁虹飛說:“小姑娘,拿走吧,我們不愛吃饅頭。”

    蔣經(jīng)理說:“梁虹飛!你有完沒——”

    “叔叔阿姨,我把饅頭放在桌子上了。”隔著一扇臥室門,林其樂大聲說道。

    她的聲音又甜又脆,天真無邪,反倒讓大人不知道怎么接話了。

    林其樂走過了來開門的蔣嶠西身邊。“叔叔阿姨,我回家了!”她說。

    她抬起眼,看了蔣嶠西。像地下黨接頭。蔣嶠西身披著外套看她,沒忍住也悄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

    本章注釋:

    *電視上演的武則天:2000年3月30日,中央電視臺電視劇頻道播出電視劇《大明宮詞》,武則天由歸亞蕾飾演。

    第17章

    一筐棗面饅頭被孤零零丟在了廚房里頭,沒人去碰它。

    直到了半夜,才有個睡不著覺的男孩子穿著睡衣起來。他一手攥著奧數(shù)書本,一手拿著筆,走進冷清寥落的廚房。燈打開了,他在角落里找了個木凳子坐,一面把書攤開了繼續(xù)算題,一面掰開棗面饅頭,吃在嘴里應付肚子餓。

    和蔣嶠西相比,僅住一墻之隔的林櫻桃看上去就幸福得多。

    她白天在家看看漫畫書,玩玩芭比娃娃,偶爾和小伙伴們一起寫會兒作業(yè)——與其說是一起寫作業(yè),不如說是找著機會打鬧。余樵最討厭語文課了,連語文作文他也要抄林其樂的。

    “我的家,在有三座晾水塔的地方?!庇嚅阅闷鹆制錁穼懙淖魑?,皺著眉頭字正腔圓念出第一句。

    “林櫻桃,你會數(shù)數(shù)嗎?!庇嚅詥?。

    “怎么了?!绷制錁吠嬷牟ū刃【`,問。

    蔡方元在旁邊說:“傻了吧!有幾個晾水塔都不知道!”

    于是他們便放下寒假作業(yè)跑出去了,跑出了家屬大院,去往工地的方向,去數(shù)到底有幾座晾水塔。林其樂跑到一半,抬頭忽然望見天上有一朵一朵的厚云,個個都圓滾滾的。

    好像rou包子。她想。

    四個人這么跑出來,誰兜里都沒帶錢,想吃什么都沒的買?;丶业穆飞希派袉枺骸皺烟?,蔣嶠西他媽什么時候走?。俊?/br>
    “我不知道?!绷制錁氛f。

    “可能要等開學才走。”蔡方元說。

    “杜尚,”余樵問,“你爸什么時候回來?”

    大年初八那天,群山市科技廣場開業(yè)了。林電工揣著手里一筆積蓄,和余班長、邵司機一同去了市里。

    他當晚搬回一臺電腦來,有機箱,有顯示器,一大套復雜得很。蔡經(jīng)理儼然是一位電腦專家,來幫林電工連家里的電話線,撥號上網(wǎng),不亦樂乎。

    “爸爸,上網(wǎng)干什么???”林其樂看著大人們瞎忙活。

    蔡經(jīng)理擼起袖子來插“貓”,說:“現(xiàn)在全世界都上網(wǎng),你不上網(wǎng),你以后就落伍了!”

    蔡方元從他家抱了一盒子的軟件過來,他難得的勤快,挨個給林其樂家的電腦安裝軟件。對盒子里一張張光盤,他也如數(shù)家珍,眼睛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安裝界面,手里握著鼠標點點點點,啪啪啪打字,溜得很。

    林電工在旁邊由衷感慨:“方元這個電腦用得真是溜啊!”

    蔡經(jīng)理滿臉笑意,看樣子對兒子也頗驕傲?!皠e看蔡方元年紀小,學起電腦是真快啊,可能還真在這方面有點天賦!”蔡經(jīng)理對林電工喜滋滋道,“要是學別的也這么快就好了!”

    林其樂坐在了蔡方元身邊,也看自己家的電腦屏幕。

    “我想要《仙劍》?!绷制錁穼λf。

    蔡方元“嗯”了一聲,開始找安裝盤。

    林其樂發(fā)現(xiàn)蔡方元平時做什么事都慢吞吞,不著邊。但是一坐到電腦跟前,就會無意識地開始扮酷。林其樂忍不住想笑。

    “你還有什么游戲???”林其樂問他。

    蔡方元難得慷慨,可能是聽到了自己父親的夸獎,更想大顯身手。他對林其樂擺了擺他那只胖胖的小手:“你想玩什么,說吧!”

    杜尚的父親年后回來了。余樵叫杜尚去他家睡覺,杜尚不去。

    “我媽不走,我也不走?!倍派羞@么說,很是固執(zhí)。

    “那你勸勸你媽,一塊兒來住啊。”余樵說。

    “我媽她不愿意……”杜尚也很為難,說,“我爸一年就回一次家。我媽說,如果我們娘倆都搬出去了……那我爸可能更……”

    “那他再打你怎么辦?”林其樂問。

    “沒事兒!放心吧櫻桃!”杜尚聽到林其樂的關心,立刻咧嘴一笑,他伸手當空比劃了一下,“我今年練了一年詠春拳,已經(jīng)不是‘東亞病夫’了!”

    當晚,林其樂在醫(yī)院又見到了杜尚,他被他毫發(fā)無傷的mama抱進醫(yī)院里。

    杜尚頭上包了塊紗布,眼窩青紫的。他聲音有點虛弱,又格外平靜。他喘著氣,對坐在他床邊的林其樂說:“櫻桃,我覺得……我確實沒什么武學天賦……”

    旁邊大夫過來,讓林櫻桃?guī)兔Ψ鲎《派校o他的眼睛做檢查。

    等檢查完了,天亮了,大夫也走了。林其樂聽見杜尚喃喃道:“醫(yī)生真辛苦……我以后想當個醫(yī)生,櫻桃,你看我行嗎。”

    杜尚說他長大以后要當很好很好的醫(yī)生,是像群山工地職工醫(yī)院的大夫那樣盡職盡責的醫(yī)生,而不是電腦游戲上,“請患者不要死在走廊里”的那一類。

    元宵節(jié)當天,林其樂坐在沙發(fā)上看元宵晚會,翹著腳吃湯圓。

    蔣嶠西則披著外套,坐在書桌前學習。

    他用筆在演算紙上胡亂寫一些沒什么意義的數(shù)字,畫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圈圈線線。梁虹飛和蔣政就在客廳收拾著行李。僅隔一扇門,蔣嶠西不用多用心,就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省城外國語小學的張校長看了蔣嶠西的成績,挺滿意的,說六年級回去也能跟上。”

    “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笔Y政說。

    “我打算怎么辦?蔣政,你明知我這半年調不回去帶不了他,你就不能找領導把你弄回省城總部?”

    “領導有領導的安排?!笔Y政說。

    “那你就對自己兒子的教育一點都不上心?”

    蔣政說:“我這不帶著他了嗎!你還想讓我怎么上心?”

    “你讓他到群山這個小地方來上學,”梁虹飛哽咽道,“這學校連英語課都沒有,你就是這么上心的!”

    蔣政說:“行了吧,梁虹飛,你自己也不帶他。你知道我挺不好受的?!?/br>
    蔣嶠西聽到了女人緊緊壓抑,卻壓抑不住了的哭聲。

    他習慣了這種事,習慣聽到父母大肆地爭吵,然后又因為某個瞬間,也許是觸動了某種情感,就沉默下來。母親會哭泣,父親則抽著煙看電視,或在沉默中偶爾嘆息。

    也就只有這種時候,他們看起來更像一對夫妻——或許也不是夫妻,是戰(zhàn)友。

    他們曾一起“參過軍”,一起經(jīng)歷一場漫長而殘酷的“戰(zhàn)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