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然后古安的聲音就十分憋屈:“我倒是想娶,這不是時候未到嘛……” 江婺聽了一耳朵,心里哼了哼,拉著石桃直往門口而去。 哪知道一出來就看見莊常啊,巧合還是怎么的。他正駕著馬車在,也是剛剛到的樣子。 從小到大兩個人就總在一塊兒的。 江婺一瞬間想到了什么,瞪了一眼,下意識地頓住腳步,就要轉(zhuǎn)身跑開。 莊常明白她為什么這個反應(yīng),連忙跳下來喊住了她,安撫她道:“車內(nèi)沒人?!?/br> 江婺這才沒跑,又有點懷疑地問道:“他沒來?” 莊常確定地點頭。 江婺松了一口氣,走過去拍了拍他的高頭大馬,問道:“那你是來找古安有事?還是接我的?可是不對啊,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門?!?/br> 莊常搖頭,道:“我不知道您要出門,我正要找您?!?/br> 江婺看了看他,開始警覺,“你找我干嘛?” 莊常卻把她往馬車上讓,道:“日頭毒,您先上車再說?!?/br> 江婺也就從善如流地上了車,里邊果然沒人,寬寬敞敞的。石桃緊隨而上。 莊常才回去趕馬。 江婺見此不免低聲嘀咕了幾句:“堂堂一品護國將軍,又是皇親勛貴,怎么總是做這種駕車的事情,也不怕失了身份……” 她聲音小,可架不住練武之人聽覺敏銳,莊常低低沉穩(wěn)的聲音便傳進來:“為您駕車,不失身份的?!?/br> 江婺聽著覺得,可能是因為她“輔佐幼帝”的功勞吧,所以對她格外尊敬?可是特么的,她真不想要這個功勞! 她郁悶地坐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問一句:“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莊常道:“秋闈將至。秋闈之前總有大批文人才子在郊外河邊探討學(xué)問、互比文章,已成為三年一度盛事。今日便是河邊賽詩會的日子,郊外河邊十分熱鬧,您若要出門透透氣,不若就到那里看看熱鬧。” 江婺雖然不喜歡吟詩作對的,不過一聽有熱鬧看,還是挺來興趣的。反正被莊常看著,一時半會兒溜不了,先看看吧。 馬車走得平穩(wěn),徑直駛到了河邊。 他們到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很熱鬧了,真可謂才子佳人共聚首,佳作名詩齊匯集。不僅岸邊流觴曲水,許多人架棚而坐,河里還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舟船,其上更有絲竹管弦之樂、男女嬉笑聲傳來。 江婺下了馬車,首先就興致勃勃地往河里的船瞅了瞅,主要是河上涼快啊。 再說了她們又沒有搭棚子的工具準備,現(xiàn)在難道就待在馬車里嗎?多悶啊。下去走走?又太曬。 莊常注意到她看向河中央各個畫舫的目光,卻道:“那都是被人包下來的。” 江婺只好收回目光,嘆了一口氣,正想說那咱們就走過去瞅瞅熱鬧就好了,沒想到他把她往河邊停靠的一艘大船引。 這船比其他的都要大,裝飾什么的雖然沒有那么紅紅綠綠的,卻更氣派。江婺一開始倒沒注意到這個。 這時候她就興奮好奇地問:“這個船沒被人包嗎?” “包了?!鼻f常也不多說,只躬身把她往船上帶。 江婺起先也沒多想,主要是太陽曬著還是很難受的,她以為這艘船的主人可能是莊常的朋友什么的,所以可以上去。 甲板上站了兩個虎背熊腰的守衛(wèi),面無表情、滿身冷硬的,江婺還以為人家會攔下自己盤問呢,腳步還有點遲疑。 沒想到人家根本沒攔著,反而恭恭敬敬地行禮讓過。 這略熟悉的感覺讓江婺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啊,可是她都上來了,也不能一下子退下去,只能轉(zhuǎn)身朝著默不吭聲的莊常問:“這船上的是什么人?” “這……”莊常遲疑,低了頭不敢看她。 江婺頓時就明白了,狠狠地瞪他一眼,正要不管不顧地下去,那邊船艙里就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江婺,你來了。” 這話江婺聽他說了許許多多次,就沒有這次這么憋悶難受的。 她咬牙切齒地朝莊常質(zhì)問道:“你不是說他沒來嗎!” 莊常低著頭不說話,這么高高壯壯的一個人,又身份不低,這么一來竟有些黯淡的樣子。 江婺一口氣堵著,不情不愿轉(zhuǎn)身一看,衛(wèi)晉衡已經(jīng)走了出來。 河面的風吹起了他的袍角,更顯得他個高身長,面容俊美,氣質(zhì)斐然,不似凡人。 第82章 富貴 江婺沒有辦法,只好隨他進船艙坐了。 當然, 只有他們兩個, 莊常和石桃都被留在了外面。 就是因為這樣, 江婺才感覺不太妙。這個弟弟身份暴露之后一直面無表情的,身上屬于上位者的氣場展露無遺, 讓她覺得不太好接近。 何況他又對自己有這種心思, 想起上次……他趁自己不備親了她, 她就恨不得躲他遠遠的。明明都是一個人啊,他現(xiàn)在給人的感覺也太有侵略性了些,真的不再是聽話乖巧的弟弟了, 完全是一個成熟男性了。 內(nèi)心惆悵戒備著,她慢吞吞地坐下,才有些別扭地小聲說話:“你不是說自己是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嗎,怎么大白天的不在宮里處理國事,反倒跑出來玩啊?!?/br> 他看她盡量坐得遠遠的樣子,抿了一下唇,明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面無表情地反問了一句:“白天不來, 難道江婺是讓我晚上來?” 江婺聽了這話瞪大眼看著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算耍流氓嗎?一個皇帝! 愣了一會兒,她臉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覺得燙燙的了, 低罵了一句:“不正經(jīng)?!?/br> 他看著她, 倒好像笑了下, 傾身拿起桌上茶壺,徐徐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熱氣氤氳著,很快茶香滿室。 江婺卻搖搖頭,“我不渴。” 可能她想多了吧,腦子里一堆看過的電視劇里,愛而不得下。藥強占的狗血劇情,她總覺得這茶水里有什么東西…… 雖然潛意識里覺得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不會是那么沒品的人,可是,他既然都長歪了,誰知道他會不會變得這么鬼畜啊…… 江婺覺得自己快瘋掉了! 他見她不喝,也沒說什么,只淡淡回答了她之前的話:“最近國事不忙,昨日把事情都提前處理好了,今日有空,才出來的?!?/br> 江婺哦了一聲,心道不是昏君暴君就行,怎么說自己也亂七八糟教了他很多治國安邦之道,他就算沒有作為,起碼得中庸守成。 他見她不語,卻是問了一句:“前幾日我與你說的,你考慮得如何?” 江婺從思緒里回神,有點茫然,“你說的什么?” 他眉頭不動聲色地皺起,有些不高興似的,提醒道:“做我的皇后?!?/br>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江婺一聽就渾身都不對勁兒起來,也不敢抬頭看他,只低著頭揪著自己裙子上的珍珠,暗自苦惱。 說完了他想起什么似的,越發(fā)皺緊了眉頭看她:“江婺性子迷糊,總記不得事情——從前就總是記不得我的年紀?!?/br> 江婺一聽,忍不住反駁:“那能一樣嗎!” 他挑眉問:“怎么不一樣?” 江婺答不出來,心道卻大喊,當然不一樣了! 記不得他年紀是因為兩邊時間不對等,這邊飛一樣地過,他長得太快,她記不清是很正常的。 而這個……皇后的提議,晴天霹靂似的,她實在是……不知道怎么反應(yīng),所以故意遺忘了。 她還想著一走了之,一了百了呢,就不用煩惱去考慮了。 現(xiàn)在聽他一問起,她只覺得亂亂的,更加別扭了,趕緊地轉(zhuǎn)移話題,“那個,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天,當然是他屠殺寧國府的那天,也是她知道他身份的那天。 提起此事,他臉色霎時陰沉下來,“我只殺該殺之人?!?/br> 江婺一看他的臉色,就有點后悔,自己說什么不好干嘛說這個?她現(xiàn)在想起來還有點膽寒的。 不過她實在好奇,既然都說到了,就小心翼翼地繼續(xù)問:“既然該殺,你為什么不按程序抓起來,判了刑再推出午門斬首……反而偷偷摸摸的呢?” 他皺了眉,“不想驚動別人罷了,說不上偷偷摸摸。” “總之,不太光明正大吧……”江婺小聲地說,“而且,那天我被押到你面前,不是說要滅口嗎?” “他們搞不清楚狀況。”他說這句的時候,目光里突然帶了點點怒意。 只是看向江婺的時候,又軟了些,“可是他們嚇著了你?” 江婺搖搖頭,“我看見尸橫遍野都不怕,怎么會怕他們一句威脅?!?/br> 他的目光里頓時帶上了幾分奇異的探究,“江婺為何不怕?” 江婺脫口而出:“因為我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啊……” 他目光一凝,定定地看著她,心里再次為她的來歷出身驚疑不已。 江婺在這目光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嘴了,趕緊避開了他的視線,繼續(xù)轉(zhuǎn)移話題,“那個,你還沒說,為什么寧國府人是該殺之人?” 他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才把他與寧國府的恩怨說出來。 原來他還有個嫡親的jiejie,也就是之前的長公主,大了他將近十歲,叫承昭。十四歲嫁給寧國府世子,婚后原本恩愛不疑,頭一年就有了身孕,羨煞旁人。 只是在他母親出事之后,原本捧著承昭的那一家子瞬間翻了臉,先皇也不聞不問,各種冷暴力之下,原本的天家公主過得十分凄涼,最后拖著已經(jīng)七個月的身孕,懸梁自盡。 江婺聽著都覺得心驚和不敢置信,“怎么會……先皇就眼睜睜看著?” 這著話的時候,江婺也不由得把多年前她曾經(jīng)遇到過的那個,差點把她**的人,跟先皇對應(yīng)起來,頓時覺得他十分惡心。 “他覺得我長姐并非他親生,自然坐視不理?!彼淅涞卣f。 江婺又震住了,“怎么會?” “我母后出身齊國公府,原與與鎮(zhèn)北侯世子唐長鷹自幼定有婚約。他們快成親的時候,是他橫插一腳,強娶了我母后。因為天子權(quán)勢,他們反抗不得,只是到底心懷怨恨,母后更是對他冷冷淡淡。相反,因為婚約關(guān)系,母后和唐長鷹早已互通情意。他便懷疑了?!彼穆曇魩缀鯖]有起伏,眼神卻冰冷極了。 江婺聽得直皺眉,雖然知道后來肯定悲劇,還是忍不住問:“后來呢?” “后來,”他冷笑了一聲,道,“鎮(zhèn)北侯戰(zhàn)死沙場,唐長鷹襲爵,匆匆北上,鎮(zhèn)守北線,直到十多年后才被召回,回來便是殺身之禍?!?/br> 江婺聽了這些話,加上她自己打聽的,差不多把先皇干的那些不是人干的事情理清楚了。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怔怔問道:“那么,唐嵐,也就是永安縣主,便是唐家的人么?” 見他點頭,她不禁嘆了一口氣,語氣憐惜,“你、莊常、唐嵐,可憐了你們?nèi)齻€孩子,當時這么小?!?/br> 他卻看著她,漆黑的眼里露出一絲溫情,“故而說,遇到江婺,是我之幸。” 江婺聽得忍不住嘆了氣,她當時哪里知道他們情況這么凄涼的,她訥訥地轉(zhuǎn)回話題,“所以你殺寧國府一家,是為你長姐報仇?!?/br> “不僅僅如此?!彼裆謴?fù)冰冷,“我登基以來,尚未對他們做什么,他們就心虛,惶惶不可終日。我讓莊常暗中查著他們的罪證,不想查出他們叛國的證據(jù)——想來當年唐長鷹便是為他們背了罪——故而我下令,參事者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