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第37章 茫然 江婺實在太困了, 穿回到自己租房直睡到下午, 睡飽又吃飽, 才糾結(jié)起這個事情來——她在花園里睡回來, 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負(fù)面影響? 嗯, 首先, 她當(dāng)場消失,有沒有嚇到廣常?其次,無殃會不會著急?最后,她以前都是直接穿到無殃那里, 這次打破了規(guī)律,那她以后還會穿嗎?是繼續(xù)穿到無殃哪里,還是哪里消失哪里出現(xiàn)?啊,話說那個花園是個什么地方?…… 江婺滿心滿臉的茫然。 如果以后都穿不了了,就再也見不著了無殃,這個她當(dāng)做弟弟一樣疼的乖巧又漂亮的小男孩。哦,還有那個一根筋的廣常。光是想想,江婺就覺得很失落。 心情持續(xù)忐忑了一周,江婺工作難免有點心不在焉。不小心出了錯,她自己很愧疚, 上司吳淼卻沒有一點怪罪的意思, 還關(guān)心她是不是太累了,還是出了什么事情。 江婺不明白他若即若離的想干嘛, 也沒有興趣探究, 因此也就一笑而過, 道了歉,其他沒有多說。接下來她總算穩(wěn)住了心神,安心工作起來。 只是擔(dān)心下次過去會出現(xiàn)在陌生的花園里,周圍沒有軟軟的無殃,也沒有死板的廣常,要是遇上陌生的人,她起碼不能讓自己陷入危險才是。于是她又去買了一身漂亮的漢服,還買了好多防身用具,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事實證明,上次什么地方睡著,下次就什么地方醒來。 在假山后醒來的江婺,左右看看這巨大的花園,怎么也回想不起無殃院子的方位——就晚上走了一次,能想起來才怪呢!她心里暗暗叫遭。 清晨,天還未大亮,花園里遍植的草木枝葉上都垂掛了厚重的露珠,無端透出一股子清涼涼的意味。江婺搓著手臂,暗暗懊惱自己又忘記了穿厚點。 她躲在假山后面等了好一陣,不敢出聲,茫茫然地看著來往行人大多是年輕漂亮的男女,默默無語,手腳輕快,而且都手上拎著食盒,端著東西,又穿著制服,知道他們都是下人。她皺眉看著看著,突然心思一轉(zhuǎn),茅塞頓開。 急什么,她不是早就想出來看看的嗎,現(xiàn)在大白天的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機(jī)會正好? ——何況她也不知道無殃在哪里,要怪他從不跟她說。她一直躲在這里也不是事,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更糟糕。所以……還是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想通了,江婺豁然開朗,心里的忐忑、不安、疑慮通通消散。 于是她也不躲著了,看準(zhǔn)了人不多的時候,就神色自然地從假山后面出來,一邊裝著賞看姹紫嫣紅的菊花,一邊隨便挑了一個方向走。 她這次穿著一襲藕荷色印了梔子花紋的裙子,拿著團(tuán)扇,慢慢走路的時候,還是有點古代仕女的樣子的。 所以偶爾有人經(jīng)過,雖然覺得她有些奇怪,但也不敢多說什么,有些還會微微一福身。 江婺猜測,這里下人都是穿著制服的,沒穿制服的都是主子,所以她們是將她當(dāng)成主子了。只是有點奇怪,哪有一個家族大到下人們連主子都認(rèn)不全的?還是說這個家族的家主是個色老頭,抬了幾十房小妾,所以才會這樣…… 不得不說,江婺差不多猜對了。 而往來的宮女太監(jiān)們,固然覺得她眼生,可是她既然這樣悠然自得,身邊又沒有人伺候著,身上又這樣素凈,想必是哪位不得寵的落魄妃嬪了。 只是一大早的就獨自出來逛御花園,明明天涼了,還拿著扇子,也確實是怪異了些。 江婺不知道來往行人都將她揣摩了一遍,她只覺得自己沒有引起懷疑,于是就高高興興地逛遠(yuǎn)了。 …… 廣常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遠(yuǎn),心里著急,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雜家問你話呢,你有沒有聽見!一個勁兒往哪里看呢,那邊有花兒不成!”福安發(fā)現(xiàn)了廣常的心不在焉,不由得皺眉說了兩句。 廣?;琶厣瘢案0补?,沒有……” 可是福安已經(jīng)疑惑地轉(zhuǎn)身去看。廣常心里一突,也抬眼看去,好在那身形已經(jīng)消失了。 福安自然什么也沒有看見,又轉(zhuǎn)過頭來皺眉訓(xùn)了一句:“你在主子面前,莫不是也這樣不專心伺候?” “奴才不敢,方才只是、只是一時走神了。”廣常小心辯解道。 心里卻悄悄松了半口氣,好在她沒有被福安公公看到,不然他一雙利眼一瞧,便能瞧出她的不對來了。 只是,她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就敢隨便在宮里亂走的,萬一碰上了什么……殿下可怎么辦! 想著這些,他臉上一時又控制不住地皺起眉來。 福安看了更是不悅:“你小子,原先我瞧著倒是個守規(guī)矩的,今天是怎么了,心急火燎的樣子,是不耐煩聽雜家說話了怎么著!” 廣常心里一凜,又連聲道“不敢”。 福安冷眼瞧他一眼,哼了聲,“別怪雜家不提醒,皇上如今對西宮這里惦記著多了,你小子可要小心點兒伺候!” 廣常這才心里一驚,“皇上惦記……還請公公明示!” 福安卻不想再說了,打發(fā)道:“惦記著好的還是壞的,雜家就不得而知了。話已至此,你走吧!” 廣常有心再探探口風(fēng),又擔(dān)憂那邊她走遠(yuǎn)了找不著,又想想殿下的吩咐,他稍一權(quán)衡,躬身道:“那奴才先回去伺候了。”說完不再多留,往她離開的方向匆匆而去。 剛走出兩步,又被福安叫住了:“你小子暈頭了不成,你往那邊去,是回哪里伺候?” “……是,是我暈頭了,謝公公提醒?!睆V常心里暗恨,卻只能牙一咬轉(zhuǎn)了身回西宮。 福安站在遠(yuǎn)處看他走遠(yuǎn),才奇怪地皺起眉頭,自言自語:“怪哉,這小子今日這樣不對勁兒,難不成西宮有什么異動不成?” 思慮半晌,探頭一看無人,才拂塵一甩,也走了。 江婺胡亂走了好久,出了花園,經(jīng)過幾座建筑,看不懂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字,也不敢貿(mào)然進(jìn)去?,F(xiàn)在日上中天了,她腿都走酸,額頭也冒了汗,整個人就像劉姥姥進(jìn)了大觀園,已經(jīng)暈頭轉(zhuǎn)向了。 正好那邊有一座亭子,她就想著去坐一坐,休息一下。誰知道一走近就聽見有人在哭,聽起來還是個小孩子? 江婺一愣,還是走了過去,果真看到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小女孩,伏在石桌上正嗚嗚哭得傷心。 說她圣母也好,濫同情也好,總之,江婺看到小孩子就忍不住心軟。尤其可憐兮兮的孩子,比如當(dāng)初瘦巴巴總是一身傷的無殃,以及現(xiàn)在這個不知道為什么哭得這么傷心的女孩。 她就不由得走近了,輕輕地出聲問道:“你怎么了,為什么一個人在這哭?” 那女孩嚇了一跳,哭聲猛地哽住了,下一刻便抬起頭來,厲聲喝道:“你是誰,誰讓你過來的!” 江婺皺了皺眉,沒想到她這么兇,不過看她滿臉淚痕,眼睛都哭腫了,又舒展了眉頭,輕聲道:“不是誰讓我過來的,我只是看你哭得傷心,過來問問罷了?!?/br> 結(jié)果她一聽這話,臉上更兇了,一邊胡亂地抹去淚水,一邊大聲地否認(rèn):“誰哭了!我才沒有哭!你敢亂說,我讓人拔了你的舌頭!” 可憐這威脅人的聲音里還帶著哭腔,虛張聲勢的堅強(qiáng),只是為了掩蓋自己的軟弱而已,更讓人憐惜。 江婺帶了幾年的輔導(dǎo)班,各種各樣的孩子都遇到過,知道這種性格的孩子要順著來,才能哄好。于是就柔聲說道:“好好好,你沒有哭,是我看錯了。不過你臉上花了,我給你擦擦吧?!?/br> 說著她就當(dāng)真拿出了手絹,仔細(xì)幫她擦了擦糊在臉上一片狼狽的淚水鼻涕。 當(dāng)然了,江婺又不用手絹,這是她買漢服送的小東西。除了手絹,扇子也是送的,還有一個小荷包。所以用手絹給小孩子擦眼淚擦鼻涕,她也不心疼,大不了扔了嘛。 被她擦淚水的十一公主卻愣住了。 原本她還想呵斥她,不準(zhǔn)她靠近來的,可是她竟幫她擦淚水,動作如此輕柔,臉色如此憐惜,倒叫她一時愣住了。 自從她母妃去世、三皇姐遠(yuǎn)嫁,便再也沒有人對她這樣溫柔了。除了父皇寵著她,其他人都討厭她,就算是以前常來巴結(jié)她的承安,心里頭也是厭惡她的,她哪里會不知道,不過是從未在意罷了。 父皇固然說是最寵愛她,可是他總這樣忙,一個月里哪能見幾次面?如今,竟連父皇也好似厭煩她了,不帶她去行宮避暑,回來也鮮少來看她。 要是父皇也不疼她了,那還有誰能疼她呢? 今日原是她母妃的生辰,想到以往她在世,哪年不是熱熱鬧鬧的,除了母妃,父皇也在,三皇姐也在,當(dāng)時多好呀。如今母妃死了,三皇姐遠(yuǎn)在千里之外,父皇……父皇怕是早就忘了母妃了吧,又怎能記得住母妃的生辰? 她才十歲,已經(jīng)知道什么叫物是人非了,一時想著母妃,心中悲涼,又不愿讓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樣,才遠(yuǎn)遠(yuǎn)地躲到這里來痛哭一場。 哪想到竟還是被人看見她大哭,實在丟臉了些。只是這人又跟其他人不一樣,不曾厭惡諷笑,反對她如此溫柔細(xì)語。 十一公主一時怔愣,看著她柔和的眉眼,想起每回她玩瘋了,出了一頭汗水,母妃就是這樣溫柔地替她擦臉的,還無奈地說一句:“哎呀,母妃的承曦呀?!?/br> 想起這個,十一公主的眼淚珠子又止不住了。 江婺一愣,忙勸道:“哎呀,你怎么又哭了,快別哭了,好不容易擦干的……” “誰叫你擦的!”十一公主一把搶過手帕,自己胡亂擦了幾把,又哽咽著罵了一句:“你這手絹是什么破布做的,這樣粗糙,擦得我臉都疼了!” 江婺:“……”破布就破布吧,反正也是要扔的。 十一公主不好容易才停下不哭了,抓著手絹揉成了一團(tuán),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皺眉問道:“你是誰,怎得身上穿的也是這樣粗糙!” 江婺嘆了一口氣,心道別跟小孩子計較,就在旁邊坐下,托著腮茫然道:“唉,我也不知道啊?!?/br> 十一公主瞪了眼:“你不知道你是誰?” “不知道哇?!?/br>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哇?!?/br> 十一公主往旁邊那森森冷宮看一眼,突地明白過來,看著她的眼神十分同情。 第38章 神奇 江婺隨口哄了一個孩子, 沒想到她要帶自己回家? 當(dāng)然了, 她是這么說的:“看你這樣可憐, 我就賞你臉面, 讓你到我那里坐坐吧!” 江婺也不在意她驕矜的語氣, 她實在又累又渴, 順勢就說:“如果你能再賞我一杯水喝,就更好了!” 然后她就見女孩用著十分同情的眼光看著自己,大方地點點頭:“行了,你跟我來吧!”說著轉(zhuǎn)身就走。 難得搭上一個能說話的人, 看穿戴還是個千金小姐的樣子,江婺當(dāng)然得跟上了。不跟,難道在這里坐到天黑?誰知道下次醒來什么情況啊。 她跟著女孩走,一邊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承曦。”她抬高了下巴,很有幾分驕傲的樣子,又皺眉問:“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嗎?” 江婺心里好笑,一邊說:“名字還是記得的,我叫江婺?!?/br> 她滿意地點點頭,“你算好了,還能記住名字, 說話也條理清晰。我聽高嬤嬤說, 里面有些人整日里瘋瘋癲癲,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江婺:“??”這說的是瘋?cè)嗽喊桑?nbsp;這里這么可怕的嗎? 她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 “承曦呀, 你方才怎么這樣傷心?” 十一公主一聽,臉上就又難過起來,暗恨這人果然是個腦子不清不楚的,竟然這樣提起人家的傷心事。要是別人提起,她早就惱了,可是這人待她這樣溫柔,她也愿意傾訴了。又想著她是冷宮的棄妃(大霧),擔(dān)心刺激了她,遂換了用詞皺著眉道:“我母親去世了,今日原是她的生辰,我才格外想念她?!?/br> 江婺沒想到是這樣,怕她又哭了,連忙道歉:“對不住?!?/br> 不過十一公主剛才哭夠了,這會兒提起來也沒這么難受了,只哼了一句:“我不與你計較!” 江婺頓了頓,又問:“那你父親呢,在這樣的日子,他怎么不陪著你?” 十一公主聽到這個,語氣更低落了些,有些怨怪地說:“這么多人,他哪里陪得過來?!?/br> 說了,又忙補上一句:“不過,我知道他是最疼愛我的!他只是忙罷了,他每日里忙得停不下來!他有空了就會……就會來看我的?!闭f到后面,自己都不確定起來,眼里浮現(xiàn)出來一些迷茫。 江婺聽到這,心里就有數(shù)了,又是一個渴望父親關(guān)愛的孩子。只是父親忙碌,沒有給足這份關(guān)愛,所以孩子心里不安,性格就體現(xiàn)出來一種強(qiáng)勢,用來保護(hù)自己;或者是叛逆,借以引起父親的關(guān)注。 她心里明明白白,嘆了一口氣,也不點破,又問:“那你可還有兄弟姐們?” 十一公主情緒越發(fā)低落了,“親的只有一個jiejie,雖說她以前經(jīng)常與我吵架,可我心里一點也不惱恨她的,因為我只有她一個親jiejie??墒撬奕肆耍薜胶苓h(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去了,我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了。我心里十分想念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