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他的右手掌還在她的腦后，夏楠動作輕輕地往墻右邊移了移，想方便他把右手抽回去，誰知道她的動作惹得葉楚更不高興，葉楚微微俯身，按住她腦袋兩側(cè)，不讓她再亂動。

    夏楠被他按住，被迫和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對視，他眸子里住的兇獸似乎已經(jīng)出籠了，向她露出了森森的獠牙。

    他說了這么久來的第一句話：“夏楠。”

    他一連名帶性地喚她夏楠，夏楠就知道他此刻心情極差了，她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惹了葉楚，如果是因為徐子睿，那也不關(guān)她的事，她也不想徐子睿突然指她的……

    他泛著冷意的聲音再次響起：“不許喜歡別人?！?/br>
    強勢而不容拒絕。

    夏楠小聲道：“我沒有喜歡別人?！?/br>
    葉楚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他松開固定住她頭的手，大手下移，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

    在這種只有兩個人的環(huán)境中，燈光昏暗，他身上的氣息無孔不入，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似乎都在震動，體感被無限放大，他的手所及之處泛起酥麻感，夏楠只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仿佛都不屬于自己了。

    葉楚再次開口，他的聲音似乎從遙遠(yuǎn)的風(fēng)里傳來，夏楠聽得有些不真實，他說：“我總想再等一等，等你再喜歡我一點?！?/br>
    “可是楠楠，我等不及了。”

    楠的讀音，是要舌尖頂著上牙膛讀出來，葉楚心里念了千千萬萬遍，真正地念出聲還是第一次，讀楠楠的時候，他心里莫名得有一種繾綣的情意，糾纏著、翻卷著，溫柔而甜蜜。

    夏楠被他這樣稱呼，心肝不自覺地震顫一下，楠楠這個稱呼，是葉楚第一次叫她，比起小同桌，這個稱呼如此的親密，親密到他們之間瞬間少了很多距離感。

    就好像他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一樣。

    夏楠剛想說讓他不要這么喚她，還沒等說出口，葉楚的下一句已經(jīng)到了——

    “我喜歡你?！?/br>
    久久的沉默。

    空氣里只有兩個人呼吸的聲音，安靜而壓抑。

    雖然早就知道了葉楚對自己有意思，但真的到了說破的那一天，夏楠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沒準(zhǔn)備好，沒準(zhǔn)備好……怎么拒絕他。

    沉默得太久就會顯得尷尬，他脾氣差，夏楠早就知道，這么久沒有回應(yīng)，葉楚沒發(fā)脾氣已經(jīng)算好的了。

    葉楚的聲音褪去了剛才的情動和溫柔，藏著點不知名的躁動，他克制著躁意：“我可能沒說清楚。那我再說明白些，談戀愛么？我會對你好的?！?/br>
    “我什么都可以給你，而你，必須是我的?！?/br>
    剛才是似真似幻的溫和嘆息，現(xiàn)在是霸道強勢的告白，都在讓她給他一個回應(yīng)，夏楠在這個瞬間，突然覺得葉楚有點可憐，為了得到她的一個答案，他軟硬兼施，恩威并用，只希望她能答應(yīng)，一點也不像往日里散漫冷淡、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那個他。

    可是無論怎樣，結(jié)果都不會變的。

    夏楠有些不忍心看葉楚的表情，她偏過臉去，就像很久之前想好的那樣，輕聲地說出自己早已準(zhǔn)備好的理由：“我……現(xiàn)在還沒有戀愛的打算?！?/br>
    葉楚沉默許久，久到夏楠覺得他下一秒就會發(fā)火，他卻忽地笑了：“現(xiàn)在沒有是么？那我就等到你有?！?/br>
    夏楠沒想到他是這個回應(yīng)，怔了一瞬。

    葉楚的反應(yīng)……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夏楠硬著頭皮把話說得更狠一些：“可能很長時間都不會有了。”

    “多長時間我都等?！?/br>
    他壓根沒有放棄的意思。

    夏楠也不知道說些什么了，她以為葉楚那么散漫灑脫的人，看她拒絕了會直接放棄，她都想好迎接他的怒火了，她以為他會冷淡地說“誰稀罕你?！薄袄献娱_玩笑的?！钡鹊鹊?，唯獨沒想到他會說“多長時間我都等。”

    所以……散漫是因為他根本沒放在心上，有沒有都無所謂，而他一旦把誰放在心上，便無論如何都要得到，不會放棄。

    想通了這一點，夏楠更是覺得心里有點難受和內(nèi)疚，葉楚其實真的對她挺好的。

    葉楚低頭看她，即使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她的牛奶肌依舊如白瓷一般，她低低的馬尾扎在腦后，發(fā)色不是很正的黑色，而是泛著淺褐色，顯得她溫順柔和。

    相處這么久，葉楚早已不再只癡迷她的手，他發(fā)現(xiàn)，她最好看的地方其實不是手，是眼睛，像玻璃珠一樣的眼瞳，在陽光照射下淺而澄澈，一眼就望到了他心坎里去。

    她太過精致純凈，讓那么多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繼而喜歡上她。

    想到這里，葉楚危險地瞇了瞇眼。

    葉楚其實知道，夏楠會拒絕他，她慢熱遲鈍，對于自己的感情似乎還是一知半解，不過是因為她性子軟，他才能由著性子欺負(fù)她、調(diào)戲她。

    可就像他所說，他等不及了。

    不想再看到任何其他男生和她示好，就算她臉紅，也只能是因為他。

    葉楚離她更近一些，大手輕輕地摸了摸她柔軟的發(fā)頂，動作中藏著幾分憐愛，他低聲開口時，那股子憐惜勁又全沒了，他說——

    “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絕不會放手。”

    第32章

    夜晚, 萬家燈火，窗外不時有煙火騰空而起，在暗藍(lán)色的天幕中綻開一朵朵五光十色的花來, 璀璨而絢麗。

    客廳的液晶電視上播放著芒果臺的跨年演唱會, 夏楠一邊和李悅打電話, 一邊看著電視里的明星演員, 李悅在電話那頭叫道：“我愛豆馬上要出來了！哥哥好辛苦，剛下飛機就要過來趕場，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他！”

    夏楠聽著她興奮到失聲的聲音，不由失笑：“恩?！?/br>
    學(xué)校的元旦晚會過后就是元旦假期, 本來李悅尋思跨年要不要一起出去過, 夏楠都答應(yīng)了, 結(jié)果雙方父母都不同意, 說大半夜的兩個小姑娘在外面多危險。

    她們只好作罷, 乖乖地看起了跨年晚會，好在芒果臺這回請的明星都很有名氣，她們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哎，我最不樂意看他，長得那么丑還流量明星呢，他出現(xiàn)在舞臺上我都嫌礙眼, ”李悅吐槽著電視上正唱歌的某小鮮rou, 吐槽完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的語氣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對了，阿楠, 和你說個事?！?/br>
    “恩?！?/br>
    李悅組織著措辭：“我想著吧，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過去的腌臜事就應(yīng)該說清楚，免得新的一年知道了還影響心情。恩……這個事吧，就是元旦晚會那天，你不是被抽中了一個奇怪的獎嗎，那其實是女主持人和黃怡合伙搞你的，我上廁所時撞見她倆說話了，是黃怡威脅的女主持人在做什么事?！?/br>
    怕夏楠不信，李悅又急急解釋道：“我后來回班級問徐子睿了，徐子睿說下臺后男主持人就把女主持人訓(xùn)了一頓，說她自作主張，亂加環(huán)節(jié)，女主持人還狡辯自己只是臨時起意，想活躍一下氣氛而已，當(dāng)時老師們雖然生氣，也都信了女主持人的話。不過，徐子睿還說，后來不知怎的，黃怡和女主持人大吵了一架，所以輪到黃怡上臺表演時，她才那么不在狀態(tài)。”

    李悅下了定論：“所以很明顯，就是她們合起伙來搞事情，我也真沒想到黃怡膽子那么大，她sao氣sao氣的就算了，心眼還這么壞，真是夠了?！?/br>
    夏楠沒應(yīng)聲。

    當(dāng)時只是覺得自己可能運氣不太好，抽中了這個獎，現(xiàn)在聽李悅說完才知道，這不是運氣的問題，是別人的刻意為之。

    黃怡就真的那么討厭她，要這樣費盡心思的讓她出丑么……仔細(xì)想一想，她和黃怡說過的話一共也沒超過十句。她不是話多的人，偶然和黃怡目光撞上，黃怡也不給她好臉色看，次數(shù)多了，夏楠就知道黃怡不喜歡她，自然也不會再往上湊。

    李悅看她沒說話，開始絞盡腦汁地安慰她：“阿楠你也不用多想，這不是你的錯，依我看，就是黃怡勾搭不上葉楚，嫉妒你。對，她就是嫉妒，嫉妒你長得比她好看?！?/br>
    “我沒事?！?/br>
    夏楠的語氣很平靜，不像李悅想象的那么難過，李悅有些詫異，反應(yīng)過來語氣變得開心起來：“你沒受她的影響就好，對啊，何必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阿楠你性子就是太軟了，要我說黃怡這種人你就該罵她，狠狠地罵她，這種人臭不要臉的……”

    李悅嘰里咕嚕地罵，恨不得用上所有自己罵人的詞匯，夏楠安靜地聽著，心里沒什么波動。

    以前的夏楠可能還會因為別人厭惡自己而擔(dān)心自己哪里做錯，現(xiàn)在的她，反而毫無感覺。

    可能是和葉楚同桌久了，潛移默化受了他很多影響，葉楚是夏楠見過最“做自己”的人，他活得肆意，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怎么高興怎么來。

    不說這樣做對還是不對，至少對他自己來說，他足夠自在。

    李悅越罵越生氣：“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憑什么你要受這個氣，把這事告訴葉楚吧，讓葉楚替你好好地教訓(xùn)教訓(xùn)她?！?/br>
    提起葉楚，夏楠連忙開口：“不要告訴葉楚?！?/br>
    她不想什么都要依靠葉楚。

    李悅看她的語氣這么堅定，“嘖”了一聲，想起元旦晚會之后葉楚把夏楠拽走來著，她又問道：“對了，阿楠，元旦晚會過后，葉楚沒把你怎么樣吧，我看他的樣子挺嚇人的?！?/br>
    夏楠指尖頓了頓，她將臉離手機稍微遠(yuǎn)些，將手機從右邊換到左邊，半晌，才開口：“沒事。”

    說著沒事，夏楠腦海里還是浮現(xiàn)出在無人的樓梯口，他摸著她的頭的樣子，動作明明那么溫柔，他的眸子卻帶著勢在必得的狠勁，他說——

    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絕不會放手。

    那樣霸道和偏執(zhí)。

    手機那頭李悅明顯不信：“你倆回來時我感覺可不對勁，不過算了，阿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你們兩個也應(yīng)該有點小秘密，這些秘密啊，不足為外人道也，哈哈哈哈。哎，我媽不知道干啥突然喊我，我先掛個電話，一會兒再給你打電話。”

    “好?！?/br>
    放下手機以后，夏楠還在出神，她想，剛才那些話里，有一句話李悅說的很對。

    何必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漸漸地，鐘表上的分針指向了半點，十一點半，快到跨年的時間了。

    mama在臥室里和小姨視頻，爸爸躺在床上玩斗地主，那邊熱熱鬧鬧的聲音也傳到了客廳，因著跨年，她爸媽今天也睡得很晚，夏楠不時聽見里屋傳來斗地主的音效 “飛機——”“順子”“王炸！”

    她覺得有些口渴，開了廚房的門去喝水，恰巧這時，外面一聲巨響，有一朵燦爛金色的萬壽菊煙花在空中迸裂開來，隨后，一朵朵碎裂的小花也漸漸落下來，金色流光美不勝收。

    燦金色的煙花太好看，夏楠往窗戶旁邊走了兩步，想更近距離地欣賞著煙花，一陣一陣五顏六色的光芒過后，碎裂的光芒漸漸地化作虛無。

    看完煙花，她正想轉(zhuǎn)身回去繼續(xù)喝水，隨意地向下一瞥，卻看到她家樓下站了一個人。

    個子高高的少年，一身濃郁的黑色似乎要融進(jìn)黑夜里，他倚靠在墻上，手上煙頭的光明明暗暗，在暗夜中，那細(xì)小的紅黃色光亮不算明顯。

    夏楠愣了一下，那……不會是葉楚吧？

    12月的尾巴，冬季依舊寒冷，零下十多度，呵氣成霧，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在暗處，夏楠看不清他的臉，她也不太能確定那人是不是葉楚，仔細(xì)看了一會兒，夏楠忍不住想，就算是葉楚，她又能怎么樣。

    她最后還是回到了客廳里，坐到沙發(fā)上繼續(xù)看節(jié)目，電視上的節(jié)目依舊精彩，她聽到隔壁臥室里爸爸似乎斗地主的牌很好，笑得很大聲，只是她沒有剛才那樣的好心情了。

    而她家樓下，葉楚正抽著煙看她。

    她家在三樓，樓層不高，甚至還可以算很低，她家客廳的紗簾是淺褐色的輕紗，從底下望上去，能看到她的影子，小小的一只，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剛才她還去廚房喝了水，看了煙花，似乎看見了他。

    聽說跨年的時候和誰在一起跨的，新的一年里，就會一直和那個人在一起。

    葉楚想和她在一起。

    時鐘的分針指向了11，還有五分鐘就跨年了。

    電視里主持人笑著互相打趣，氣氛漸漸地高漲起來，夏楠在等李悅的電話，李悅剛才說一會兒會給她打電話，隔了快一個小時依舊沒回，她怕錯過李悅的電話，目光一直落在手機屏幕上。

    忽然，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夏楠連忙接起來，她“喂”了一聲，那邊沒有聲音，只聽到呼呼的風(fēng)聲。

    片刻后，熟悉的男聲從手機里傳來：“來廚房，給你放煙花看?！?/br>
    剛才她看到的那個人，果然是葉楚。

    夏楠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地去了廚房，她站在廚房的窗戶邊向下面張望，看到葉楚正半彎著身給一個圓柱狀的東西點火，火星從引子開始迅速地燃了起來，引子周身火星四濺，葉楚往后退一些，引子燃燒完，有光亮倏地從圓柱狀中跳出，迅速地升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