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wèi)東看著床邊的大團結(jié)，半響，說：“……她人呢？讓她進來?！?/br>
    阿婆在床邊坐下，瞅了自家孫子一眼，“和周知青上滑坡那挖東西去了，東子，這錢，花在治你的腿上?！?/br>
    趙衛(wèi)東把錢拿了起來，粗略的數(shù)了數(shù)，好家伙，十張，上次被偷，丟了五張，這次直接甩了十張，山體滑坡，把知青宿舍都埋了，這女人還能弄出這么多錢。

    趙衛(wèi)東摸著錢若有所思，實際上心里巴不得立馬跳起來賺錢去，霍笙這么有錢，他要是不干出點事，不比霍笙有錢不能給她更好的生活，別說霍笙跟不跟他，他自己也沒臉去追求人。

    他沒有資本還琢磨著吃天鵝rou，趙衛(wèi)東越想，那些好不容易他按壓在心里的自卑又冒了出來，他一點底氣都沒有。

    “治腿的錢，不用她出，有人會出，我救她，自愿的，阿婆，你別討厭她對她有疙瘩，我準(zhǔn)備討她做婆娘的。”

    阿婆這段時間因為孫子的腿就沒笑過，這會繃不住了，笑出聲，戳了一下趙衛(wèi)東的腦袋，“說話不害臊，還想討人家，人家喜歡你嗎？好好把腿養(yǎng)好才是正事?！?/br>
    “不喜歡我，我就磨到她喜歡為止，我先把腿養(yǎng)好，然后要開始琢磨著賺錢，我變的好一點她就能看上我了。”

    趙衛(wèi)東知道自己配不上霍笙，霍笙看不上自己，他從和宋家退親的那一天就想清楚了，只要有機會，他一定得試試，不然錯過了霍笙，他以后肯定后悔。

    阿婆笑著拍了怕他的腦袋，半響嘆了口氣道：“你找他了是不是?！?/br>
    趙衛(wèi)東鼻腔里淡淡的恩了一聲，把嘴上叼著的煙拿了下來按滅，“我只不過是讓他做該做的事，有他的幫忙能少走些彎路，這是他該給的，有橋讓我搭我干嘛不搭，我想清楚了，人不能虧了自己，阿婆，你知道的，你孫子我從來都不是好人?！壁w衛(wèi)東說著把十張大團結(jié)甩的唰唰作響，笑道：“至于這錢，都說了不吃女人軟飯，特別是她的我更不會吃，阿婆，你拿去還給她，她給我錢還不如陪我說兩句話來的開心?！?/br>
    阿婆站了起來，“想讓霍知青陪你說話，自己說去，錢，是她說著給你治腿的，你自己給她讓她陪你說話?！?/br>
    趙衛(wèi)東把錢用油燈壓住，“那先擱著吧?！?/br>
    這邊，霍笙和周萍拿著鋤頭鏟子在滑坡處挖東西，大的石塊和一些樹木已經(jīng)在救援時被搬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碎石泥土，兩人挖了半天，別人的東西倒是挖出來不少，什么衣裳鍋碗破桌子之類的。

    “霍笙，你說我們的東西會不會早就被人挖走了，挖了一下午了也沒見到東西?！敝芷寄笾亲?，從土里拎出來一塊不知道是豆腐干還是掛蒜的東西，氣味不好，她直想要干嘔。

    霍笙鏟開碎石搖頭：“不會，我們住的宿舍最靠近斜坡，肯定還在最深的地方?！边@些天挖的人挖的都是一些都是外面的，倒是給她們騰出了不少的地方。

    周萍把手里的東西甩到了一旁，她扇了扇風(fēng)，呼吸了點清晰的空氣，“行，我們繼續(xù)挖，總能挖到的?！?/br>
    在兩人身后不遠(yuǎn)處的地方站著吳新志，自從滑坡之后，他打聽了霍笙的消息，知道她沒受多少的傷，吳新志的愧疚就消散了些，猶豫了幾天，就打算過來見霍笙，但這會，他想起了滑坡時候的事情，腳步邁不開，只是站在原地。

    “吳知青，我說的你還不信，這會你信了吧?！彼窝嘧痈趨切轮竞竺?，穿著時髦的衣褲，衣裳上繡著小朵小朵的花，看著甜美溫柔，她手上挎著個籃子，籃子里蓋著一層紗布，她邊說話邊掀開紗布，拿出一個白面饃饃遞過去，“你肚子餓了吧，饃饃還熱乎著，我早上才做的，剛從蒸屜里拿出來，趁熱吃?！?/br>
    吳新志眼里閃過厭惡，她不喜歡這個上趕著來討好她的女同志，cao著一口濃重的方言卻學(xué)著知青們的打扮，他退開一步，與宋燕子保持距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有禮道：“宋同志，我不餓?！?/br>
    宋燕子也不生氣，把饃饃放回籃子，繼續(xù)道：“霍知青都搬到了趙衛(wèi)東家，你難道還不信我說的話，這樣的人，我們應(yīng)該舉/報揭露，不然以后河溝村風(fēng)氣不正啊，丟知青的臉面。”

    吳新志說：“霍知青看著不是那樣的人?！?/br>
    “你怕是被騙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之前跳過河的事情你知道嗎？她要是不在乎知青名額，會跳河？趙衛(wèi)東是大隊長，我聽說，霍知青在她隊上干活，每個月的工分有時候比男知青還高，一個女知青力氣再大再能干活也不可能比男知青還能干吧?！?/br>
    霍笙跳河的事吳新志是知道，他要追求霍笙，自然是早就打聽清楚了，此時，聽了宋燕子說了這么一堆，他漸漸的回過味來，難道，宋同志說的都是真的，看著遠(yuǎn)處滑坡堆里霍笙的背影，他的表情慢慢變得痛心疾首。

    宋燕子見他有松動了，于是趁熱打鐵，“當(dāng)初霍笙跳河就是趙衛(wèi)東救的，而且這次山體滑坡還是趙衛(wèi)東救的人，滑坡那天雨那么大，都沒人出門的，都這樣了，你難道都不懷疑？吳知青，你是高級知識分子，仔細(xì)想想，我說的對不對?！?/br>
    吳新志感覺腦子亂亂的，除了這些情緒更多的還有被欺騙的憤怒。

    周萍和霍笙挖了半天有時候挖出的東西血糊糊的，真是考驗心跳，霍笙用了一下午的鏟子，手臂疼的很，但不趕快挖，估計東西就會被人挖走了。

    一直到黃昏天快黑了，周萍都喊著霍笙回去，明天再來挖，不死心的霍笙鏟出一塊綠色的長裙角，長裙邊角有一層蕾絲，霍笙一愣，也不在意泥，激動的趕快把臟兮兮的長裙拉了出來。

    這是她的裙子。

    霍笙的衣裳裙子衣褲還沒有和河溝村的哪個撞過，在這都是獨一份的。

    “找到了，是這里?！被趔厦爸?。

    周萍坐在旁邊的土堆上休息，一聽，立馬跑到霍笙旁邊，“哪呢？找到了？真找到了？”

    “這是我的裙子，你看”霍笙把臟的不像樣的裙子鋪開給周萍看，周萍看了也認(rèn)出來了，興奮的點點頭，：“是你的，我記得你穿過！”

    不枉辛苦到現(xiàn)在，霍笙把裙子放在一邊，帶回去洗洗照樣能穿。

    周萍來了勁，在霍笙挖出裙子的位置挖了起來，她和霍笙的床位是挨著的，那就肯定是在這片，兩個女知青這會跟打了雞血一樣，在堆里開始刨東西。

    霍笙好東西多，麥乳精和罐頭都挖了出來，還有王四寶給她帶的臘rou，兩人越挖眼睛越亮。

    “哎哎哎，我的搪瓷盆和衣服還有我的——錢?！敝芷及炎约旱臇|西盤出來，盤出來之后怕別人注意，又壓低了聲音，“霍笙，我們得連夜挖出來，不然等明早來我們的東西就會被人挖走了?！?/br>
    霍笙埋頭挖東西，不用說，她好東西多，要是被別人挖了她還不得rou疼死，她當(dāng)即道：“去找人借把手電筒，油燈也行，連夜把東西都挖出來?！碧煊行┮诹?，沒有光，挖不了東西。

    油燈估計光線不足，但手電筒不是家家有的，周萍跳了起來，“你先挖著，我去找徐力爭，他和趙隊長都有手電筒，我去借！”

    沒一會，周萍帶回來了幾個人，徐力爭和趙家阿婆還有虎子，幾人還背著個大籃子。

    “你們兩個夠厲害的，還真挖出來了。”徐力爭打開手里手電筒，讓周萍拿著，自己拿著鏟子開始幫忙挖。

    “霍jiejie，我給你照?！被⒆邮稚线鴱乃缣幠玫降氖蛛娡步o霍笙照亮。

    霍笙臉跟花貓似的，一臉的泥，但眼神璀璨，“乖，回去給你奶糖吃?！彼齽倓偼诔隽艘淮菦]拆包裝的，可以吃。

    虎子咧著嘴笑。

    阿婆把挖出來的東西都放進大籃子里，然后在霍笙旁邊開始幫忙挖。

    四大一小在半夜的時候終于挖完了，背著大籃子才回了家。

    趙衛(wèi)東把屋里的油燈放在窗邊，開著窗子，油燈的光線引來不少的蚊子，咬的他一臉的包，等了好一會，聽到阿婆和虎子的聲音，趙衛(wèi)東忙把油燈拿起放到床邊的箱子上，然后把窗子關(guān)上。

    院子里的門響了，趙衛(wèi)東支著耳朵聽了一會把箱子上的油燈吹滅了。

    第36章 036

    背回來的東西都是泥里翻出來的, 臟兮兮的不成樣子, 天黑了，就算照著手電筒光線也不好，阿婆讓霍笙先把一些不能捂的東西翻出來晾曬著，明天一早再捯飭，然后打發(fā)虎子去屋里通知他哥一聲。

    眼巴巴等了一晚, 人已經(jīng)回來了，讓他早點睡。

    虎子沒一會跑回來說他哥早就睡著了, 推了兩下都不醒, 油燈都滅了。

    阿婆奇奇怪怪的朝趙衛(wèi)東屋子的方向看去，但當(dāng)著霍笙的面沒說什么。

    東西能找了大半, 比霍笙預(yù)料的好很多了，她隔天把衣物清洗干凈之后曬的滿院子都是，顏色花花綠綠，色彩分明。

    徐力爭一早來看趙衛(wèi)東，帶了十幾個雞蛋和家里前不久在山上挖的參, 這參算不上好東西, 當(dāng)擱在雞蛋里一起蒸能補身子, 他就拿來了, 反正放家里拿去賣了也賣不了幾個錢, 還不如吃了劃算。

    “你和她亂說什么，什么我瘸了？”

    趙衛(wèi)東開始和徐力爭算賬, 給霍笙胡說八道些什么, 瘸了能隨便說嗎？這樣他在霍笙心里還不成了一個廢物, 以后還怎么追求人。

    徐力爭笑著說：“怎么，你讓我放出的消息就是這個，村里的人都說你瘸了，怎么，霍笙還和人不一樣了？再說，知道你腿要瘸了，讓她多疼疼你不好啊，你啊，偷著樂吧，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美得你?！?/br>
    “疼什么疼，美什么美，她這幾天除了給我和阿婆塞錢，進都沒進我這屋幾次，她還說要花錢雇人來照顧我?！?/br>
    徐力爭呆?。骸啊惫腿苏疹櫋@，霍知青的腦回路怎么和別人不太一樣啊，不愧是東子看上的女人。

    “我只是一條腿傷了，搞得我不能自理似的。”趙衛(wèi)東朝窗子看去，屋外水井邊霍笙正蹲著洗衣服。

    洗了一個早上都沒洗好，笨手苯腳的，要是他一個鐘頭就全部洗干凈。

    徐力爭順著趙衛(wèi)東的視線看去，“嘖嘖嘖，別看了，把人拐到你家來，思想不純，東子，你就是個流氓?！?/br>
    趙衛(wèi)東收回視線，開始說正事，“隊上什么情況?！鄙襟w滑坡已經(jīng)過了幾天，該救援的已經(jīng)救援，剩下的就是隊上的事情了。

    “和你想的差不多，你的腿“瘸”了，公社支書已經(jīng)打算重新選一個人來抵你的位置，這不，重新選了一個，估計過幾天就會上任了?！?/br>
    趙衛(wèi)東的腿瘸了，自然是不能再干生產(chǎn)隊隊長了，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趙衛(wèi)東這是為隊上的人受的傷，按理說，他這個大隊長不下也是成的，不然別的隊上的大隊長看著這樣以后還怎么盡心做事。

    這么迫不及待，趙衛(wèi)東冷笑了一聲，在他意料之中，他道：“怕是少不了宋家的挑唆吧。”前幾天上門來貓哭耗子假慈悲，換生產(chǎn)隊隊長的事怕是沒少在公社支書耳邊吹風(fēng)。

    “挑不挑唆問題也不大，你就沒想再干了是不是？真不知道你到底想些什么?！毙炝幉幻靼咨a(chǎn)隊隊長這么個肥差，多少人擠破腦袋也想要的位置，東子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覺得現(xiàn)在吃大鍋飯，集體干活還能撐多長時間。”趙衛(wèi)東意味深長說道，“遲早會變的。”他當(dāng)生產(chǎn)隊隊長兩年多了，一些問題看的比徐力爭清楚。

    徐力爭沒明白趙衛(wèi)東的意思，剛想問，屋門響了。

    阿婆進來給趙衛(wèi)東送飯。

    趙衛(wèi)東下意識往窗子看去，剛剛蹲在水井邊洗衣服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

    他皺眉問：“阿婆，她人呢？”

    “出去了，霍知青又不是拘在我們家，出門去，還要和你打報告不成?！卑⑵虐淹脒f給他，“飯是霍知青做的?！?/br>
    霍笙是不太會做飯的，味道自然不如趙衛(wèi)東做的，但好歹能入口。

    趙衛(wèi)東悶不吭聲把飯吃完，評價道：“不好吃?！?/br>
    阿婆：“……”

    徐力爭：“……”

    吃的那么開心還不好吃？

    霍笙出門去找了之前三隊上的一個男知青借了他的自行車用，她就借一天，用了就還，河溝村有自行車的人不多，她認(rèn)識的就只有這個男知青，只能找他借。

    索性這個男知青是個熱心腸的，好說話。

    “霍知青，你會騎嗎？別到時候把自己摔了?！蹦兄喟炎孕熊囃瞥鰜淼臅r候擔(dān)心的問了一句，女知青們一般會騎自行車的很少，他和霍知青之前在三隊上的時候認(rèn)識，從沒見過她騎過自行車，不免有些擔(dān)心。

    這個時候的自行車樣子略顯的笨重，樣式老舊一點，但總歸是自行車，霍笙還是會騎的。

    “恩，我會騎的，只不過是到了這沒機會，麻煩你了，我就借用一天?！彼χ兄嗟懒酥x，推著自行車就走了。

    自行車霍笙放在了趙衛(wèi)東家，虎子對自行車感興趣得不行，蹲在自行車旁邊一直在看。

    “霍jiejie，你會騎嗎？”虎子摸著自行車的輪子興高采烈的問道。

    霍笙正在屋里把三個大口袋疊整齊，聞言一看，看都虎子亮晶晶的眼神，她笑著說：“會，一會我?guī)愣碉L(fēng)。”

    于是，躺在屋里的趙衛(wèi)東聽到的就是，自家弟弟的笑得開心的聲音，一口一個霍jiejie，喊的開心極了，他在窗子拿拉長了腦袋，也沒在院子里看到人。

    霍笙騎著自行車?yán)⒆釉谠和獾男〉郎蟻韥砘鼗睾脦状?，直到院子的里阿婆喊了他們，虎子才意猶未盡的從不自行車后座上下來。

    被自行車吸引了注意力的虎子噠噠噠的跑進屋找自己哥哥，“哥，霍笙jiejie真厲害，會騎自行車。”

    趙衛(wèi)東把虎子抱到床邊坐下，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你霍笙jiejie，借自行車來干什么?！?/br>
    虎子搖搖頭，趙衛(wèi)東若有所思，直到一夜過去，他聽到輕輕的開門聲，立馬就醒了過來，看到的就是霍笙推著自行車偷偷摸摸出門了。

    他想下床跟著，但現(xiàn)在他的左腿受傷，根本跟不了，趙衛(wèi)東猶豫了半天，到底沒把阿婆喊起來跟著霍笙，就這樣眼巴巴的在床上坐著了。

    霍笙小心翼翼的騎上自行車從趙衛(wèi)東家出了門，她一路騎著自行車，到了河溝村河邊旁邊的蘆葦?shù)乩铩?/br>
    這些蘆葦都是野生的，郁郁蔥蔥，平時沒人要，長得十分好，霍笙把自行車停好，拿出身上的三個大口袋，開始擼蘆葦葉，她動作很快，沒一會就塞滿了三個口袋。

    沒有停留，霍笙騎著自行車就上了縣城。

    她去了王四寶那，因為霍笙擼的急，蘆葦葉好的壞的都有，于是父女兩湊在一起撿了半天，撿出好的用草繩一張張整整齊齊的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