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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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郎深深地疑惑:從當年那個放縱不羈、清高傲氣的世家郎君,到今天這個冰冷肅厲、厚顏無恥的黑心黑肝,離京的十幾年里,謝清他,究竟都經歷了什么慘無人道的事情? ——不氣,不氣。咱們詩文上面見真章。 王三郎在不遠處落座,詩會一開始,就轉頭看謝清,開口欲勸謝清作詩。 謝清焉能看不出他想法?只不動聲色:“二郎君先請?!?/br> 王三郎:“……”去你娘的二郎君! 王三郎為了把謝清壓下去,是拼了老命,作出來的詩文首首堪稱精品,知道他水平的人都能看出他是超常發(fā)揮無疑。幾首詩作完,眾人傳看一番,皆是贊不絕口。 王三郎心內也是得意,卻不好表現出來。拿了詩文去謝清那兒,滿心嘚瑟還要故作謙虛:“請謝兄指點?!?/br> 謝清并未接過,只就著王三郎拿著詩文的手寥寥幾眼掃過,道:“大有長進。”語氣并沒有多居高臨下,但就是那個平平常常點評的模樣,襯得在一旁拿著詩文的王三郎,像個同先生援疑質理的學生。 王三郎想罵娘。 嗯這回謝清真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份詩文不知道在多少人手里傳過了,而他……有點潔癖。 王三郎作完詩,接下來就該輪到謝清了。不知當年的才名滿天下的謝七郎,如今才氣還剩幾分?周圍人的目光或遮遮掩掩或明目張膽地投向謝清,謝清半點不在意,微微偏頭看向謝景行,來了之后就垂首坐定在謝清后側,全當自己是個擺設的謝景行接收到信息,轉頭命身邊仆從去準備筆墨。 王三郎:“……”你小子裝什么裝???當年你一時興起都能提溜根兒筷子在墻上寫,怎么出去浪了十幾年還講究起來了?我家準備的筆墨怎么不好了你就還要自帶?! 謝清挽起袖子執(zhí)筆,仿佛完全沒感受到王三郎幾乎化成實質的目光。 王百川扯了扯他爹袖子,王三郎回頭看來,他壓低聲音:“爹,你收斂點,我知道你特崇拜謝家叔父,但是咱們還是要稍微矜持些?!?/br> 王三郎:“……滾!”這糟心孩子我能不能打死他! 原主不知道近年來盛京的詩文風向,謝清就知道嗎?當然也不知道。 周圍明里暗里關注著這邊的,是盛京城里最頂尖的一撥人,這次詩會,是謝清回京以后第一次出現在公眾場合,而坐在他身邊挑釁他的,是曾經一直被原主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王三郎王勉。無論如何,今天都不容有失。 所以,謝清沒多考慮,便選擇了一個相當穩(wěn)妥的法子—— 他照著王三郎作完的那幾首詩文的類型,也一首首作了出來。 謝清不緊不慢擱了筆,等候在側的謝景行待紙晾干便揭起紙,遞給周圍等候已久的某位謝清那一輩的才子。 謝清的詩文是仿著王三郎的做的,他也沒刻意瞞著,因而畫風相似、題材相近、類型更是完全一樣。但凡長了眼睛都能看出來謝清這是故意的。在詩各方面條件都差不多的時候,質量上的差距就尤為明顯。詩文傳過幾個人,先前還在盛贊王三郎詩文如何如何的人們陸續(xù)停聲,現場一度安靜得有些詭異。 王三郎的內心仿佛嗶了狗了。 最后還是王百川的聲音打破了尷尬的氛圍:“妙極!”看向謝清的眼神別提多崇敬,“叔父之才,當得八斗!”非常自覺地就從“謝家叔父”到了“叔父”,謝景行在旁邊聽著,趕忙給王百川使眼色讓王百川別那么自來熟,他叔父不吃那套,王百川還覺得謝琚那是贊賞他做得好,眼尾一挑回個“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得意小表情過去,謝景行看得眼睛發(fā)辣腦仁脹疼。 王百川還小聲跟他爹說:“爹啊,你看你讓叔父指點,人家當場就給你寫了幾首出來,太實在,回頭咱們得私下里請叔父喝次茶,好好謝謝人家。” 王三郎:“……”熊玩意兒我把你養(yǎng)這么大你盡會和我作對,今天一見著謝清就那么欽敬……你是他兒子吧?!那也不對?。≈x清那么聰明的人,能生出你這么蠢的兒子來?這么一想果然還是他親兒子。 #仿佛有哪里不對# #并沒有哪里不對# 打臉,真打臉。 心塞,真心塞。 不想說話,真不想說話。 要問王三郎對此次詩會是什么想法,他只有以上三句話。眼見得死對頭踩著自己名聲再度揚名,在自己舉辦的詩會上殺雞儆猴成功立威——自己還就是那只雞,王三郎只想回到幾天之前,掐死那個興致勃勃籌辦詩會的自己。 讓你作死!讓你閑得沒事舉辦詩會! 再想想等會兒回家之后面對的,會是聽了謝清今日事跡,愈發(fā)興奮地拽著他詢問現場情況的媳婦兒——哦不對,這次跟來的兒子已經成了謝清迷弟,估摸著是那娘倆就一起嘀嘀咕咕去了——王三郎簡直生無可戀。 #世界上最心塞的事:我媳婦和兒子是我死對頭的迷弟迷妹# 回謝家時,謝清仍然是坐牛車,謝景行卻沒有再跟著一同進去:他叔父威勢委實太重,跟叔父坐一起,實在太挑戰(zhàn)他心理承受能力! 王百川二話沒說牽了匹馬給謝景行,兩個人一起騎著馬護在謝清牛車周圍就走了。王三郎出來的時候,就見家中仆從彎著腰一臉恭敬:“小郎將郎君的馬牽走了,著小人駕牛車在此等候?!?/br> “……”這種兒子,果然還是打死算了。 謝清端坐在牛車內,神色冷淡將衣物袖口一圈一圈翻卷起來,待得將深衣也卷起之后,果見手臂已被磨得通紅,冷玉似的肌膚透著沁紅的血色。他眸光平靜掃過一眼,確定回家之前肌膚不會被磨破出血,便將袖口放下,閉目養(yǎng)神。 原主是個風流人物,而這個時代的風流人物,有一樣必做的就是……服食寒食散。 寒食散是什么呢?簡單來說就是一個會讓人上癮,吃了之后會渾身發(fā)燙的……毒那啥品。 這玩意吃久了之后吧,皮膚就會變得真·吹彈可破,這也是大多“名士”都衣衫不整身著舊衣的原因了。衣服太新、或者穿得太合身,會把皮膚磨破。 原主對寒食散有癮,且非常重。在外多年,在謝家各個鋪子什么的地方拿銀子的時候,也不忘帶走大批寒食散。謝清來的時候,這具身體早已敗壞得差不多,容貌倒沒多衰敗,就是和王三郎差不多而已,只是謝清受不了這體內污穢之物太多,便用先前某世在修仙界學到的功法,把身上的毒素排了排,洗凈伐髓,順帶也就達到了這個“這小子怎么一點都沒變老?!”的作用。不過這個世界靈氣實在少得可憐,能做到的也就是把體內污穢清理下,把毒癮給去掉了,身子的虧空和已經造成的傷害,都是無可逆轉。 偏偏謝清又是個再嚴謹不過的性子,讓他敞胸露懷腳踏木屐的出門……夢里都別想。此刻這可不就是自作自受了嗎? 牛車行至城門口時,謝景行遠遠便見到城門口擠著的娘子夫人們,耳邊也聽到隱隱約約的”玉郎“之音。他臉色有一瞬很是不好看:他久有“玉郎”美稱,出行時被娘子們圍觀也已經習慣,但今次不同以往,他叔父喜靜,這般喧鬧…… 王百川略帶疑惑的聲音傳來:“這次的娘子們,年紀似乎……略大了些?”怎么看著像是他娘那個輩分的? 謝景行未及多想,便已到了城門口,他翻身下馬,打算先在這待著——他在這兒,娘子夫人們就不會亂跑,好賴得讓叔父牛車先進去。 然后,身邊熱情似火的娘子夫人們,就揮著帕子,裹挾著香風,從他身邊麻溜兒擠過去,把他無視個徹底。 一瞬功夫,娘子們盡數跟著牛車進了城,徒留滿地殘花。王三郎之前還坐在馬上,這會兒已是不知道被人流帶到了哪兒去,只有被擠得衣衫凌亂的謝景行懵在原地。 遠處悠悠駛來一輛牛車,青色的車簾被掀開,露出王三郎那張雖到中年、風華不減的臉來。他看一眼面前情況,都不用思考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謝家賢侄啊……”他露出一個和藹到詭異的微笑,“你叔父,當年別稱,也是‘玉郎’?!?/br> 簾子落下,牛車慢慢駛進了城里。 謝景行:“……” 作者有話要說: 《南華真經》什么的別當真,我就是隨手百度了一個……這個世界是架空! 第3章 鐘鳴鼎食之家 謝清住的院子,在謝家算是頗為偏僻。謝景行當然沒膽子怠慢謝清,早在收到自家叔父要回京信報的當天,他就親自指揮著仆從,把原主從前居住的院子從里到外打掃一遍,一處處添上最新的擺飾。 ——然而,前面已經說過,謝清吧,有那么點子潔癖 。而原主……他在自己屋子里和姬妾舞女們那啥,嗯,不少。 所以當初謝清回來,直接扔了兩個字給謝景行:“嘈雜?!鞭D頭選了這個不知道多少年沒人住過的偏僻小院。 他的眼光自然不會差。小院周圍是樹林,院內還有一株大到遮了半個院子的梧桐,雖偏僻,卻別有一番韻致。 謝清進院子的時候,粉雕玉琢的女童正端端正正跪坐在樹下看書。眉眼清麗,發(fā)色烏濃,在透過樹枝影影綽綽投來的陽光下,肌膚仿佛冰雪一般帶著些微的透明,神色清淡,背脊挺直,恍惚如神女誤入凡塵。小小年紀,已初現風華。 謝清行走常是無聲,樹下還離了大門幾丈遠,坐在那兒定是聽不見他這邊動靜,可他一進院門,女童便若有所覺的抬頭,見得謝清,瞬間彎起眉眼:“伯父回來啦!”她歡喜得厲害,卻還記得放下書,恭恭敬敬起身行禮。眉眼間的寡淡被溫順孺慕的笑意沖散,粲然生輝。眉間一點朱砂痣鮮紅,鐘天地靈秀。 “云崖起罷?!敝x清緩和了眉眼間的厲色,“與我來書房。”語氣仍是冰冷,但比起之前……謝景行聽了都能哭出來:叔父您對我怎么就不能溫柔那么一點兒呢?! 女童名喚“謝云崖”,是原主一位堂弟的閨女。謝云崖父親外放為官,她也一直隨著,在外面長大。前不久她父親回京述職,路遇歹人,謝清回盛京的路上好巧不巧的遇到,當時只有她還活著,謝清當時見旁邊翻倒的牛車上有謝家族徽,也就順手救下了她。 許是因著謝清救下了她的原因,她對謝清格外的親近孺慕。在謝家有事沒事兒就要跑來謝清這里。 謝云崖跟在謝清身后進了屋,謝清身上磨得處處通紅,卻和個沒事兒人似得,也不急著去沐浴更衣,坐定在書桌前,考校謝云崖功課。 謝景行千辛萬苦地把不知道被擠到哪兒去了的王百川找到、送回去王家,舒了一口氣回謝家,卻也顧不得整理儀容,先去和叔父為城門那會兒的事情告罪。 謝云崖見謝景行來,起身行禮,乖覺地抱著書本退下。 謝清看一眼謝景行就收回了目光,繼續(xù)看手中謝云崖的策論文章,偶爾提筆勾畫兩下:“先時的東西,送與各家罷。” 謝景行一凜:“是?!?/br> 說到這個“先時的東西”,謝景行都是一身冷汗。 叔父回來當日,遞給他一張紙,謝景行問是何物,他叔父只說“去查便是,著些可信的人手”。謝景行無奈,因并不如何麻煩,也就依了長輩之命。然后,查出來的東西,讓他打翻了自己最喜愛的硯臺。 諸世家近年來或多或少遇到些麻煩事,只是事有湊巧,雖然事情麻煩,但大家到底都未曾往心里去。 ——誰能想到,這背后,竟是皇家鋪開的一張大網?!想將世家一網打盡……呵,真是好大的胃口! “只是……叔父?!敝x景行略微遲疑,“諸世家,只恐未必會信。” 謝清專心看著手中策論,提筆寫下遒勁有力的批注,待將一份策論批完,方才擱下筆,語調冷淡:“信與不信,無關緊要。”給他們提個醒罷了,看了這個,諸世家自會去查。 “是?!?/br> 謝景行應了聲卻沒退下,欲言又止看謝清,謝清全當沒看到:“下去吧?!?/br> 謝景行:“……是?!笔甯赴?,就是他們信了這些都是真的,又憑什么心甘情愿憑我們差遣呢?這么直白要求對方以我們馬首是瞻……這是會出事的??! 謝景行出門的時候,撞見了侯在門口的謝云崖。他嘆口氣,溫和一笑:“十四娘先回去罷。”叔父今日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從頭到尾就看了他一眼,還是不要讓妹子去踩雷的好。 謝云崖看他一眼,微頓,眸光通透清澈,聲音溫淡柔軟:“伯父喜潔,兄長下次,不妨打理一番再來,想來伯父并不會怪罪兄長未先來拜見?!闭Z畢,她淺笑著抬手在自己發(fā)間點了點示意,微微俯身行禮,進了院里。 謝景行抬手摸摸自己發(fā)間,從發(fā)冠上摸下了一個…… 一個滾圓滾圓、溜紫溜紫的葡萄。 ——王!百!川! 他就說王百川進門前哪兒就那么好心的幫他理頭發(fā)! 想想自己頂著這么顆葡萄繞了一路,還在叔父面前丟了個大丑,謝景行一時弄死王百川的心都有了:誰跟你近你坑誰是吧?要是我今后流傳出個什么“葡萄郎君”的別稱來,我非得約你這混蛋玩意兒決斗不可! 諸世家那邊拿到消息,一時沒了動靜暫且不提。謝清這邊對著書桌上的線報,端杯呷了口茶。 水泥玻璃黑火藥,肥皂印刷造紙廠…… 難怪皇家發(fā)展如此之快,原來是那邊出了個后世之人。這后世之人估計是學化學的。 謝清穿過兩次現代,但第一次是去做了商人,第二次則在政壇上混了一圈,對這些東西的了解僅限于……怎么用。嗯火藥的話他連怎么用都不知道只知道能用來做什么。 皇家那邊將這些東西的配方把得密不透風,但是謝清誠心想找,便有的是法子。最簡單的,弄回來點樣品,謝家自然有匠人能將配方搗鼓出來。時間多得是,謝清完全不急,只讓匠人慢慢研究。 此事且告一段落,謝清安安心心待在謝家研究起道教典籍來。此間道教發(fā)展相當不錯,是謝清沒見過的路數。得了許多道經研究,連這輩子要造反這種麻煩事也不能妨礙他心情甚好。 謝清沒別的事要做么? ——是的,沒有。 當初謝清回京的消息方傳出去,當今便下詔以右尚書仆射之位請謝清出仕。謝清人還在回京路上,圣旨已到了謝家。 謝景行當著人面恭恭敬敬感激涕零接了圣旨,背過身來嫌棄得不行:就這么個官位你還想請叔父出山?打發(fā)寒門還是三流世家呢? 到底不好越俎代庖,沒自作主張——萬一叔父就有興致當這個官玩玩呢?也沒拒了,只等謝清回來,洗塵之后將圣旨呈與他看。 彼時謝清正在收拾帶回來的書,聞言眉峰不動,平平淡淡將手頭書卷按類別放好,從竹箱里拿出新的書卷,聲如冰雪低低緩緩:“拒了?!?/br> 謝景行接命,第二天就上了折子,大意是:陛下您能記得我叔父,我謝家上下都受寵若驚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無奈我叔父他呀,年紀大了,回京路上車馬勞頓,到家了又水土不服,現在病倒啦!他老人家不知道啥時候才能病愈,所以不敢接這重任,有負您厚望,讓我上個折子向您說明他的感激愧疚之心,您這么仁慈善良優(yōu)雅寬容一定不會生氣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