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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他們都說朕是暴君在線閱讀 - 第17節(jié)

第17節(jié)

    游彥大笑:“我只是突然覺得,有這么一個大美人放在身邊,又何必去看那些鶯鶯燕燕?!?/br>
    藺策愣了一下,游彥總能在他毫無防備時如此自然地說出這種話,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最終只能嘆了口氣,環(huán)住游彥的肩。

    他永遠(yuǎn)都拿這個人沒有辦法。

    游彥靠著藺策坐了一會,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處理事務(wù),沒過一會又覺得乏,索性枕在藺策腿上,順勢躺了下來,就像過去的這些天一樣,互不干擾,卻又格外的繾綣。

    就在這種安逸閑適之時,殿外突然傳來一聲輕喝:“什么人擅闖皇宮禁地?”跟著是一連串的腳步聲,離大殿越來越近,原本已經(jīng)閉上眼睛小憩的游彥突然睜開了眼,從床上一躍而起,下一刻整個人已經(jīng)站在了殿門口。

    轉(zhuǎn)瞬之間的變故讓藺策一驚,不顧自己尚在病中也跟著下了床,幾步就來到游彥身邊,抓住了他的手腕,朝著殿外喝道:“遲徹,什么事?”

    “稟陛下,有人擅闖禁宮,屬下已經(jīng)派人去追了?!边t徹的聲音從殿外傳來,“陛下不必?fù)?dān)心,待抓到刺客,屬下再為驚擾圣駕一事向陛下賠罪?!?/br>
    游彥安撫性地拍了拍藺策的手,突然拉開了殿門,對著夜空道:“如此冒失擅闖皇宮,還不向遲侍衛(wèi)賠罪?”

    下一刻,一個黑影便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先朝著站在大殿門口的游彥施禮,而后轉(zhuǎn)過身朝向一眾森嚴(yán)戒備的侍衛(wèi),抱拳拱手:“在下有要事啟稟陛下與將軍,驚擾了諸位,實(shí)在是抱歉。”

    遲徹眉頭皺了起來,目光緊鎖在這人臉上,猶豫間聽見藺策的聲音:“遲徹,退下吧?!?/br>
    遲徹這才應(yīng)聲:“是?!?/br>
    游彥嘴角向上揚(yáng)了一下,朝著那黑影點(diǎn)了點(diǎn)頭:“進(jìn)來吧?!?/br>
    大殿中的內(nèi)侍都退了下去,游彥蹙著眉頭將只穿著一身單衣的藺策扶回榻上,重新替他蓋好被子,順便朝他手里塞了一個袖爐,而后才轉(zhuǎn)向那個正垂首站在殿中央的暗衛(wèi):“倒是膽識過人,皇宮內(nèi)院居然也說進(jìn)就進(jìn),就是你們陶將軍現(xiàn)在不奉詔也不敢擅自進(jìn)京吧?”

    “屬下冒失,”那人道,“這幾日屬下先后兩次去了將軍府上,卻一直不得見將軍,實(shí)在是不敢再耽擱,就趁黑摸進(jìn)了皇城,想著尋機(jī)會與將軍見上一面,卻沒想到立刻就被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了影蹤,險(xiǎn)些鑄下大禍,還請陛下、將軍治罪?!?/br>
    “回去自己找陶姜領(lǐng)罰?!庇螐┑溃叭绱思逼认胍娢?,究竟是找到了什么?”

    這暗衛(wèi)曾經(jīng)也是游彥在西北是的親兵,對自己的將軍的脾氣秉性也算了解,知道話說到這兒,就是他本人不會再計(jì)較今日的事,暗暗松了口氣,正色回道:“屬下在調(diào)查過程中,查到了一件陳年舊事,與李埠有關(guān),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與李埠李大人的內(nèi)婿鄧斂鄧大人有關(guān)?!?/br>
    “鄧斂?”游彥挑眉,輕輕眨了眨眼,將這個名字跟那一日在李府見到的那個一臉殷切的年輕人對上關(guān)系,“這個鄧大人我有幾分印象,何事?”

    “鄧斂本人并沒有李埠這么謹(jǐn)慎,借著其岳丈的名號在外招搖撞騙,四處許諾收受賄賂。當(dāng)年河西有一客棧掌柜一心想將自己的兒子送入朝中為官,求了各種門路,最終找到都城,給了鄧斂上百兩黃金,得到其保證。但鄧斂最終沒有辦成此事,也不肯退還黃金。那掌柜祖上三代經(jīng)營那個客棧才攢下這點(diǎn)積蓄,只想為兒子求一個好的前程,不僅沒能辦成,還損失了全部家當(dāng),一時氣憤不過,拿著鄧斂留下的憑證想要進(jìn)都城討個說法,卻沒想到前腳離家后腳客棧就著了大火,滿門上下死了個干凈,那掌柜從此也沒了消息,這件陳年舊事也再也沒有人提起?!?/br>
    游彥與榻上的藺策對視了一眼:“看來還是我將此事想的太簡單,居然還有人命牽扯其中。這個李埠,果然不是個常人?!?/br>
    第32章

    游彥從來不知道這都城之中還有這樣的地方, 他站在巷子口, 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自幼在都城長大, 見到的都是這四周都是這天子腳下的富貴與繁榮。可是現(xiàn)在,目之所及是一片低矮的茅草屋,一個挨著一個擠在一起, 當(dāng)中只有一條狹窄泥濘的小路,馬車根本無法通過,他才不得已從車上下來。

    天上還下著綿綿細(xì)雨, 落在身上讓人感覺到深秋的寒意。一直跟在身后的暗衛(wèi)急忙撐開準(zhǔn)備好的紙傘, 有些猶豫地看著游彥:“將軍,這里面路難走的很, 現(xiàn)在天上又下著雨,不如屬下將人帶過來?”

    “既然已經(jīng)來了, 不如親自去看看。他在這種地方茍延殘喘這么多年,大概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蹤跡?!庇螐┏锹飞峡戳艘谎? “這路算是難走,但比起當(dāng)年西北大漠的流沙,不也算不得什么。”

    那暗衛(wèi)愣了一下, 才恍然想起來, 自己當(dāng)年正是跟著這位看起來矜貴驕縱的公子在西北的風(fēng)沙之中與數(shù)倍的叛軍奮力廝殺,最終還全勝而歸。現(xiàn)在日子過得安穩(wěn)了,他們的將軍卸下戰(zhàn)袍,又恢復(fù)了往日的貴公子模樣,讓他們這些手下的人幾乎也忘掉了當(dāng)日一同吃下的苦楚, 下意識就覺得游彥是如何的矜貴,如何的需要關(guān)照。

    在暗衛(wèi)愣神間,游彥已經(jīng)從他手里接過了紙傘:“這條路實(shí)在是窄的很,我自己撐傘。馬車?yán)镞€有一把,你也不要淋雨。”游彥仰頭看了看頭頂晦暗的天色,“這種天氣里淋一場雨若是染了風(fēng)寒,那可麻煩的很?!?/br>
    暗衛(wèi)微怔:“多謝將軍?!?/br>
    游彥撐著傘自顧走在前面,借著昏暗的天色小心地避開腳下的泥濘,盡量不讓自己太過狼狽,以免回長樂宮的時候,身上有一絲一毫的不對勁,都要被某個一直放心不下的帝王念叨。

    其實(shí)藺策并不愿意讓游彥為了這種事而勞心神,只是那個茍活下來的客棧掌柜謹(jǐn)慎的很,他一個人在都城的角落里藏了這么多年,不肯輕易相信他人,況且,現(xiàn)下一切還不明朗,如果直接將人召進(jìn)宮里,勢必會打草驚蛇,如若讓對方提前知曉,有了準(zhǔn)備,再想借著此事徹查李埠怕是會及其困難。

    而藺策現(xiàn)在病還未痊愈,除了游彥,也再信不過別人來處理此事。

    畢竟能不能借此徹底扳倒李埠,對整個朝堂大局來說都分外重要,哪怕是藺策,都不敢有絲毫的馬虎,最終,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讓游彥跟著暗衛(wèi)來都城這個角落見人。

    沿著這條泥濘的小路一直走到盡頭,途徑幾間低矮破舊的茅屋,一直默不作聲的暗衛(wèi)才指著其中一座開口:“將軍,就是這里了,您稍候,屬下去叩門。”

    游彥的目光在那扇破舊的木門上停留了片刻,他忍不住懷疑,住在這里的人到底是靠著什么來御寒。

    敲門聲在這樣的清晨顯得格外的突兀,不知道驚擾了附近多少人的美夢,游彥皺著眉頭朝著四周看了看:“這里房屋緊湊,附近的人應(yīng)該也不少,他怎么會住在這里,不怕暴露身份嗎?”

    “將軍有所不知,這里魚龍混雜,全都城來歷不明的人幾乎都住在這里,很少會有官府的人過問這里的事,所以藏在其中才不會暴露?!卑敌l(wèi)低聲道,“等您見到他就知道了,他現(xiàn)在,不怎么適合住在普通街巷之上?!?/br>
    暗衛(wèi)方說完話,從茅屋內(nèi)就傳來有些拖沓的腳步聲,大概是因?yàn)檫@屋子實(shí)在不大,只幾步,房門便被推開,露出一張讓人生畏的臉。

    游彥只朝那臉上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暗衛(wèi)為何說這人現(xiàn)在不適合出現(xiàn)在普通街巷上,因?yàn)槟且呀?jīng)不再是一張常人的臉,你甚至沒辦法立刻分辨出他的五官,只有一雙眼睛亮的嚇人,透露出顯而易見的警覺與謹(jǐn)慎。

    游彥皺起眉,他料到了這掌柜的處境并不會好,但沒想到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他微垂下視線,目光落到對方腿上,而后才收回視線重新轉(zhuǎn)向那張有些可怖的臉上,身邊的暗衛(wèi)率先開口:“這位便是我家將軍,你想做的事只有他能辦到?!?/br>
    那掌柜一雙眼緊緊鎖在游彥臉上,半晌才向后退了一步,跛著腿向里走去:“進(jìn)來記得關(guān)門?!?/br>
    游彥看了一眼低矮的門框,低著頭進(jìn)到那狹窄逼仄的茅屋里,借著屋內(nèi)燃著的一支蠟燭,將里面的所有都收入眼底。

    這屋子比它從外面看起來還要簡陋,一張窄床,一張木凳,一個已經(jīng)熄滅了的炭盆,幾乎是這屋里全部的東西。

    掌柜自顧走到窄床前坐了下來,指了指那個木凳:“坐吧?!?/br>
    游彥也不在意這里的塵土,順勢在那木凳上坐下,思索了一下,開口:“閣下貴姓?”

    掌柜抬眼看他,良久才啞聲道:“姓張。”說到這,他用有些懷疑的目光看了游彥一眼,“你真的能幫我扳倒李埠,幫我冤死的一家老小報(bào)仇?”

    “只要此事確是李埠所做?!庇螐┑?,“不過,作為兩朝老臣,李埠行事素來縝密,鮮少有什么紕漏,即使是當(dāng)今圣上,也不可能空口無憑地就要一個老臣的性命,我更是沒有這個本事?!?/br>
    “憑證我自然有,那東西我在手里留了三四年,哪怕我死了,也不會將它丟了。”張掌柜坐直了身體,一只手捏緊了自己的衣擺,“當(dāng)年我拿全部身家給了那個鄧斂,只為了給我兒子換一個前程,鄧斂向我保證此事一定會辦成,還立下了字據(jù),讓一月之后,我兒子帶著這個字據(jù)去找我們當(dāng)?shù)靥兀f他肯定會安排妥當(dāng),讓我兒子現(xiàn)在本地找個小官職,之后再想辦法調(diào)入都城?!?/br>
    說到這兒,他閉了閉眼:“可是一個月之后,我兒子帶著字據(jù)去找太守的時候,他卻死活都不承認(rèn)有此事,還讓人將我兒子一頓亂棍打了出來?!睆堈乒裼只叵肫甬?dāng)日的場景,“當(dāng)年我求到那鄧斂頭上,是因?yàn)樗诳诼暵曊f自己是當(dāng)朝尚書的女婿,此事會由他岳父親自辦理,那些黃金也是親手交到他岳父手里,所以我才想著親自來一趟都城,到尚書府找李埠討一個說法?!?/br>
    “可是卻沒想到我會在半路被人追殺,有些人不想讓我到都城來,怕此事鬧大,污了當(dāng)朝尚書的清廉之名?!睆堈乒衲缶o了手,“我奮力逃脫才撿回一條命來,賠上我半條腿逃回河西,才知道,一場大火將我家化為灰燼,我的父母雙親,妻兒老小,沒有一個能掏出來,全都死在了里面。”他抬起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臉,“我只不過想給我兒子換一個前程,不想再讓他繼承那個客棧被人看不起,就算我輕信了別人,可是我一家老小何其無辜,為什么要遭受這些?”

    “那你的臉,也是被追殺時毀的?”游彥緩緩道。

    “不,是我自己毀的!”張掌柜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到自己臉上,“我知道沒能得到我被殺的消息他們一定不會安心,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地找到我來滅口,所以我親手,親手把我這張臉變成了這樣,從此天下之大,再沒人能認(rèn)識我。而我,只要我活著,一定有機(jī)會為我一家老小報(bào)仇?!?/br>
    游彥看了他一會,最終只化為了一聲嘆息,他站起身,拂去身上的塵土,朝張掌柜伸出手:“憑證給我,等我徹查了此事,你的仇自然就報(bào)了?!?/br>
    張掌柜抬起頭與游彥對視,對上他那張臉游彥也沒有絲毫的畏懼,格外平靜地回視他:“如若你不相信我,那今日就到這兒。只是我希望你明白,那憑證在我手上,是扳倒李家的有力證據(jù),在你手上,只不過是一張紙而已。”

    張掌柜咬了咬唇,最終從懷里摸出了一個小錦囊,那錦囊的樣式已經(jīng)十分老舊,甚至褪了色,但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年來,他一直將這個錦囊貼身攜帶,或許在他心里,這個錦囊早已比他的性命還重要。

    游彥將錦囊接了過來,打開,露出里面那張泛黃的紙,他沒有去看里面的內(nèi)容,重新將錦囊系好,收入袖中,朝著張掌柜點(diǎn)了點(diǎn)頭:“東西我拿走了,等此事了結(jié),我會派人來接你去見鄧斂鄧大人,李埠李大人最后一面,我相信他們見到你,一定會十分的額,驚喜。”

    張掌柜給出那個錦囊就仿佛給出了自己全部的寄托,他怔怔地看著游彥走到門口,他想說我把我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你了,可是看著他現(xiàn)在這副樣子,身家性命又值什么?正在他猶豫之間,游彥突然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已經(jīng)把東西給了我,就算是信任我,所以我準(zhǔn)備給你換個住處。”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這間簡陋的茅屋:“故人已去,活著的人卻還是要繼續(xù)活下去,如果此生都只背負(fù)著仇恨,那活著也沒什么意思?!闭f完他朝著暗衛(wèi)看了一眼,“把人帶去給陶姜,讓他替他安排個去處。”

    第33章

    那日見到鄧斂, 游彥只覺得此人待人接物謹(jǐn)慎入微, 還以為是受了其岳父的影響, 卻不曾料到這人居然有過如此的膽大妄為的時候。當(dāng)年他不過一個七八品的小官,就敢仗著其岳父的威風(fēng),公然買官賣官, 收受賄賂。甚至在其后事發(fā)之時,居然買兇殺人,妄圖讓所有知情之人都從這個世上消失。

    不過, 也正是因?yàn)猷嚁慨?dāng)日的狂妄, 才讓他成為了密不透風(fēng)的李埠的突破口。

    游彥將那張字據(jù)慢慢地折好,重新塞回錦囊之中, 他把那錦囊握在掌心,低頭看了一會, 而后慢慢地握緊。就這么一個東西,它背負(fù)著的是張掌柜全家上下十余口人命。如若李埠先前只是斂財(cái), 或許還不至于那么罪無可赦,可是為了斂財(cái)而視他人性命如草芥,那么他該還的, 就太多了。

    馬車搖搖晃晃, 秋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能清楚的聽見雨滴落在馬車上的聲音。游彥將錦囊收回袖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鞋襪衣擺上沾染的泥濘,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先回游府。”

    趕車的暗衛(wèi)立刻應(yīng)聲:“遵命。”

    因著藺策一直染病未愈,游彥自行宮回來就住進(jìn)了長樂宮, 多日不回府里,因此當(dāng)他推開房門的時候,將瑞云先嚇了一跳:“公子,您怎么回來了?”

    游彥脫去身上的披風(fēng),笑著看他:“是做了什么怕我知道的壞事,所以不想我回來?”

    “我整日呆在府里,會做什么壞事。”瑞云上前接過披風(fēng),這才看見游彥身上的泥污,“公子您這是去了哪里,怎么弄得這么狼狽?我這就讓人送熱水進(jìn)來,您趕快洗個澡,省的著涼?!比鹪普f著話,倒了杯熱茶遞到游彥手里。

    “嗯?!庇螐┖戎?,懶洋洋地應(yīng)了一聲,“府里這幾日可還好?尤其是大哥,這入了秋天氣轉(zhuǎn)涼,他的身體可還好?”

    “聽說大公子前些日子犯了病一直沒好利索,一直養(yǎng)在房里,每日吃著藥?!比鹪苹氐?,“跟往年差不多,每年天氣冷了,大公子的日子都不怎么好過?!?/br>
    游彥端著茶盞的手頓了一下:“待我再進(jìn)宮,讓陛下再派幾個御醫(yī)過來,換換藥方或許能有些效果?!彼攘丝诓?,又問道,“殊文呢,這幾日他都在做什么?”

    “小公子他每日照常去翰林院報(bào)到,之后就在府里讀書寫字,刻苦的很。不過老夫人對他的婚事還是掛心的很,總擔(dān)心公主那里退了親,會讓人以為是咱家小公子哪里不好,讓別家的小姐不敢嫁到咱府上?!比鹪茙椭螐┟摰羯砩系耐馀?,鞋襪,“公子,您稍等,我吩咐他們送熱水?!?/br>
    游彥在軟塌上躺了下來,瑞云貼心地將炭盆放在他身邊,轉(zhuǎn)身出去了。游彥手里拿著剛剛那個錦囊若有所思。

    房門突然從外面推開,一個人影卷著室外的冷風(fēng)一起進(jìn)來,朝著軟塌道:“叔父,我聽說您回來了?!?/br>
    游彥將那錦囊握在掌心,朝著游禮露出個笑:“你消息倒是很靈通。聽說你這段時日刻苦的很,怎么對我的動向掌握的這么明確,我前腳進(jìn)府門,你后腳就跟了來?”

    “刻苦還不是給祖母看的?”游禮苦著一張臉,挨著游彥坐了下來,“自從公主退親之后,祖母就更加的擔(dān)心我的婚事,您不在府里,爹爹又要養(yǎng)病,祖母干脆直接去找我,整日拿著一大堆的畫軸到我房里,這都城之中一大半的千金小姐她怕是都找了來,好像只要我一點(diǎn)頭,她老人家立刻就能幫我舉行大婚,以免再生變故。我實(shí)在是沒有辦法應(yīng)付,只好說自己有事要忙。”

    游彥想起長樂宮堆著的那一幅幅卷軸,立刻彎了唇,他伸手捏了捏游禮的臉:“居然學(xué)會跟你祖母用這種小伎倆了,要是被她老人家知道還不傷心的很?!彼郑疽庥味Y自己倒茶喝,“那看了這么多的畫軸,可有滿意的?”

    游禮皺眉:“那些千金小姐看起來都美的很,家世背景又都很好,只是,只是若要我僅憑著一幅畫,就決定娶誰過門,我總覺得這樣太過倉促。雖然似乎所有人都是這么過來的,當(dāng)年我爹娘也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舉案齊眉,我卻還是沒有辦法?!?/br>
    “雖然別人都是這么過來的,卻不代表你也要這樣。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并不是大多數(shù)人都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確的。人生在世,貴在自在。你若是不喜歡這樣,改明我去跟娘親說,你的親事總會結(jié),卻還是要順著你的意思來?!庇螐┱f著,伸手拍了拍游禮的肩,“我聽說你爹這幾日的身體還不是很好,整日悶在房里養(yǎng)病,想必?zé)o趣的很,你閑暇無事之時多去陪陪他。”

    “明白,叔父?!?/br>
    房門再次打開,瑞云從外面進(jìn)來,看見塌邊的游禮先是一愣:“小公子來了啊。”而后轉(zhuǎn)向游彥,“公子,熱水準(zhǔn)備好了,您是現(xiàn)在沐浴嗎?”

    游彥點(diǎn)頭:“送到里間去吧,待會洗完了我還要進(jìn)宮?!?/br>
    游禮眉頭微微皺起,他看了游彥一眼,最終還是沒有把自己的情緒表達(dá)出來,倒是一眼看見了被游彥握在掌心的錦囊:“唉?叔父,這錦囊里裝著什么,從我進(jìn)到房里,您就一直捏在手里?!?/br>
    游彥將手掌攤開,看了那錦囊一眼,抬眼看了看游禮,突然笑了起來:“自然是難得找到的稀罕玩意,我可是費(fèi)了不少功夫才得到它?!?/br>
    游禮有些不信地伸手想要去拿那錦囊,卻沒想到游彥將手掌合上,收回了錦囊:“都說了是稀罕玩意兒,自然是不能現(xiàn)在給你瞧的。沒事兒回去吧,我去洗澡了?!?/br>
    “哦?!庇味Y應(yīng)道,“叔父您一會還進(jìn)宮?那什么時候回來?”

    “怎么,怕我忘了答應(yīng)你的事兒?”游彥坐起身,在他肩上拍了拍,“一會我就先讓瑞云去跟娘親傳個話,就說你的婚事我自有安排,等我再回來,再去找娘親細(xì)談,如何?”

    游禮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站起了身:“那,殊文告退。”

    游彥笑了起來,朝他揮了揮手:“走吧,天冷了,再外出的時候記得多添衣裳,別著了涼?!?/br>
    “好。”

    游禮離開之后,游彥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錦囊,才從軟塌上下來,進(jìn)到里間去。

    熱水洗去身上的涼意,換上一身干爽的衣袍,游彥倒是提起了幾分精神。瑞云站在他身后,一面替他梳理長發(fā),一面道:“公子,您這次進(jìn)宮,要住多久?”

    “等陛下痊愈再說吧。”游彥漫不經(jīng)心道,“怎么,是因?yàn)槲疫@次在宮里住的時候太久,你聽見了什么閑話?”

    瑞云一愣,急忙搖頭:“哪有什么閑話,就算有什么閑話,難道還會傳到咱們府里嗎?”他梳順了游彥的發(fā),束在頭頂,插入那支骨簪,有幾分困擾道,“我只是覺得您該在宮里多陪陪陛下,但又難免會擔(dān)心,您這輩子已經(jīng)在陛下身上付出了太多,雖說陛下對您也一往情深,可,萬一將來有一日……”瑞云話說到這兒,又后了悔,總覺得這種話說出來只是平白給人增添煩憂,但,他自幼跟著游彥身邊,二人雖是主仆,關(guān)系卻十分親近,他真心掛念著游彥,只盼著他能夠好。

    他看著他家公子一路為了藺策做了多少,放棄了多少,也看見了藺策給了多少回報(bào)。但人心總還是偏的,藺策畢竟是一國之君,人人都說君心難測,這話他也清楚,若是將來出了什么變故,游彥豈不是會落得一個一無所有的下場?

    他希望游彥與藺策能夠感情長久,卻又暗地里希望游彥能給自己留下那么一點(diǎn)的退路,倒是把自己糾結(jié)的很。

    游彥從銅鏡里看著瑞云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憂慮什么,不由失笑:“你是不是到現(xiàn)在還是覺得,因?yàn)樵蹅儽菹拢也蝗⑵薏簧?,如若將來有一日我們二人之間感情出了什么變故,我就會落得一個孤單終老孑然一身的下場?”

    瑞云咬了咬唇,沒有回答,但看得出來他心底就是這么想的。世人還是覺得,生而為人,就應(yīng)該娶妻生子,成家立業(yè),讓子嗣延綿,這樣才仿佛沒白來一場。但他游彥卻從來就不是這庸庸世人之中的一個。

    游彥彎了唇,輕輕地?fù)u了搖頭:“我知道世人如何定義娶妻生子,但卻并不是我的想法。在我眼里,人活一世,自在快活才更重要。而與懷騁在一起,他能帶給我種種歡愉,牽掛,還有許許多多在遇到他之前,從未體驗(yàn)過的感受,這是我成家立業(yè)安享天倫也無法體會到的。所以我從來都不覺得,我是因?yàn)樗艞壛四切?,如若我沒有遇見他,也未必會選擇那些常人眼里最正常的生活,或許庸庸此生,渾噩度過,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懷騁的出現(xiàn),卻給了我此生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