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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攝政王在線閱讀 - 第155節(jié)

第155節(jié)

    第209章

    旭陽第九回 去奶農(nóng)家的時候, 那頭奶牛暴發(fā)了。

    胖嬸的甘蔗精丈夫擠奶笨手笨腳, 擠得奶牛特別痛。牛一般很溫順,發(fā)起火來也很恐怖,追著胖嬸丈夫一定要撞死他。胖嬸丈夫很精明,看旭陽人高馬大的就一個勁兒往旭陽身后鉆,于是奶牛就沖旭陽來了。胖嬸丈夫撅著屁股抱著頭瑟瑟發(fā)抖, 突然聽到悠揚的歌聲。旭陽唱的什么, 聽不懂詞兒, 胖嬸丈夫小心翼翼抬頭一看, 這個高大的軍官唱著歌把發(fā)狂的奶牛……安撫下來了。

    旭陽鄙視地看了縮在牛棚一角的甘蔗精一眼, 自己拽了手套擠牛奶。早上軍隊巡查的空隙能進城,他必須趕時間,干脆自己來。胖嬸丈夫可憐兮兮蹲在牛棚一角看穿著盔甲的軍官擠牛奶,特別想念自己老婆。

    旭陽擠牛奶還行, 奶牛沒生氣。他要的也不多,只要一小罐新鮮的, 送進城之后老王爺趕緊煮開, 天兒冷放一天不會壞。旭陽擠了奶戴上手套抱著奶罐子騎馬進城,直奔李在德家。李在德已經(jīng)去值房, 旭陽把奶罐子遞給老王爺,老王爺?shù)古D踢M鍋,把奶罐子刷洗干凈了給旭陽,順便給旭陽塞了點新鮮干糧。旭陽快要耽誤點卯,背上干糧上馬就走, 跟老王爺之間一點客套都沒有。老王爺在他后面吼一句:“當心點!”

    旭陽應(yīng)一聲:“知道了!”

    老王爺莫名其妙很相信旭陽,旭陽說喝牛奶防天花,他就跟李在德天天喝。昨天下午小鄔來送東西,老王爺強迫鄔雙樨喝牛奶。鄔雙樨是真的不喜歡牛奶這個腥膻味兒,硬著頭皮喝,老王爺才松一口氣。

    躲了旭陽沒躲過老王爺……鄔雙樨根本不信牛奶防天花,這就跟被蜜蜂蟄了不得風濕一樣,莫名其妙毫無道理。

    旭陽狂奔出城,趕上點名。點名過后輪到旭陽領(lǐng)人進城巡邏,旭陽手下的軍官一直看他,冒一句:“旗總,您是不是不舒服?”

    旭陽發(fā)覺自己一直無意識地在晃動肩頸。有點癢。不對,是非常癢。旭陽一摘手套,對面的軍官嚇一大跳,旭陽眼前驟然一黑——水泡。他大喝一聲:“都離我遠一點!”

    旭陽對面那個軍官腿一軟,旭陽看上去就像是中招了。旭陽摘了另一只手套,兩只手上都有紅色的水泡。旭陽從來沒有這么慌過,他差點站不住,解了護心鏡低頭看胸口。

    水泡。

    那個軍官想上前扶旭陽,旭陽一伸胳膊:“你們都趕緊去巡查隊那里報備說旭陽中招,你們都接觸過我,讓他們檢查。我自己去京畿皇莊。你們快去!”

    鄔雙樨過來問:“還不進城?”

    旭陽癢得全身發(fā)抖,臉色蒼白,鄔雙樨上前走兩步,旭陽立刻亮出手背:“別過來!”

    鄔雙樨一驚,旭陽粗重喘氣:“壞了我今早進過城,你快進去看看老叔怎么樣了,還好我沒碰家里什么東西,書呆子當時也不在家!”

    鄔雙樨翻身上馬,旭陽也同時上馬,兩個人沒有廢話,立刻分頭出發(fā)。一個領(lǐng)隊進城,另一個獨自去京畿皇莊。

    京畿皇莊被太后辟成專門收治天花病人的地方,莊園里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小伙子,被派來看守天花病人,心里只有恐懼。那么……密密麻麻的水痘。天天有咽氣的人被出過花的人抬出來,硬邦邦地裹著白布,白布外面還在滲著膿液。天花十死無生,不是開玩笑。即便是閻王爺手一松漏下一條命,全都面目全非,多半殘疾。他們是士兵,讓來送死,就得來送死,所以他們也認命了。

    直到胡什長捉了個胖嬸進來。

    胖嬸是個斗志昂揚的人,被人莫名其妙捉到皇莊來,也沒有很氣餒。她申辯自己是牛痘不是天花,可惜沒人信。天花病人誰想承認自己真的會死?可是幾天之后胖嬸手上的水泡真的下去了,有點疤瘌,但胖嬸本人沒啥事,沒起熱,也沒有什么大片的紅疹。胖嬸閑不住,難得住一次皇家莊園,溜達夠了就幫忙洗洗涮涮做個飯什么的,在皇莊里活力四射地勾起了諸位軍官們對自己親娘的恐懼以及……親切。

    胖嬸掐個腰罵那幾個不爭氣的:“這柴劈成這樣,是人干的活嘛!”

    旁邊突然冒出個老大夫,及時雨地解救了那幾個被噴得狗血淋頭的士兵。胡什長一看背著藥箱穿淡藍褂子的老大夫吸引住了胖嬸的全部火力,趕緊領(lǐng)著手下撤。

    吳大夫笑瞇瞇地看胖嬸:“大妹子,我是太醫(yī)院派來的大夫,我看你脈象均勻平穩(wěn),齊整有根,不像是生病,怎么會來皇莊?”比攝政王還健康呢……

    胖嬸憤怒:“你問那幾個兔崽子!說我有天花就把我抓來了,您說我有天花嗎?”

    吳大夫仔細觀察胖嬸的手背,剛剛?cè)?,尚有痕跡。他慢條斯理地問:“你剛才說,得牛痘不得天花?”

    胖嬸撓撓自己的手背:“是啊,你也不信吧?!?/br>
    吳大夫笑瞇瞇:“能不能仔細說?”

    胖嬸坐在馬扎上摘菜,拖了只小馬扎出來讓吳大夫坐著:“宣廟那時候京城不是也鬧過天花?比現(xiàn)在還嚴重呢,還沒什么人管。京郊死了一大片,我們奶農(nóng)家都沒什么事。我娘總結(jié)說也許是養(yǎng)奶牛的都起過疙瘩。天花起疙瘩,牛痘也是起疙瘩,反正都是起,起一次就不起了唄,就像被馬蜂蟄過不得風濕?!?/br>
    吳大夫微笑:“被馬蜂蟄過不能治風濕……不,這個不重要,您手上這個痘癥,是奶牛上來的嗎?”

    胖嬸很平常地一邊忙一邊說:“對啊,奶牛rufang有時候會起疙瘩,也不全都有。我就一直沒長,還擔心呢。好不容易剛長了,就被你們捉來了。”

    吳大夫仔細地號脈,胖嬸的左右手寸關(guān)尺都被仔細地按過。

    確實沒事。胖嬸在皇莊里亂竄,幫助照料病人,一點受傳染的跡象都沒有。吳大夫一捻胡子,內(nèi)心陡然掀起萬丈波瀾。他隱隱地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不能確定,摸不準,抓不住。

    “大妹子,這個牛痘,也是只起一次?”

    胖嬸忙著做飯:“是啊,就一次,就不再起了。我不說了么,要么起牛痘,要么起天花,比較比較,還是起牛痘吧。也就癢一點?!?/br>
    吳大夫額角冒汗。他控制不住顫抖,心想必須叫朱大夫出城一趟,必須讓他看看。畢竟朱家人專門鉆研痘癥已經(jīng)數(shù)代,他一定看得明白……吳大夫面色變換,一時懊悔,自己怎么已經(jīng)種痘了,否則親身試試牛痘;又可惜來皇莊晚了,沒趕上觀察研究胖嬸的癥狀,胖嬸手上的痂都掉了;最后居然是大慟,萬一,萬一牛痘真的如胖嬸所說能與天花擇其一,他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怎么就不知道,如果提前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他的同胞是不是可以都活下來?

    胖嬸舀一瓢水,轉(zhuǎn)身看吳大夫坐在馬扎上搖搖晃晃坐不住了,伸手就掐吳大夫人中,冰冰涼涼的手嚇得吳大夫差點跳起來,一時之間什么愁緒都煙消云散。他熱切地看胖嬸:“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家的奶牛?”

    胖嬸眼睛一亮:“你買牛奶嗎?”

    年景不好,她不得不如此。可即便年景不好,她也見縫插針地賣牛奶,胖嬸永遠不喪氣。

    吳大夫笑:“買,太醫(yī)院好多大夫呢,大家都會買。”

    胖嬸雙手往圍裙上一擦:“我?guī)闳?,咱這就走?!?/br>
    吳大夫一愣:“您能出去?”

    胖嬸樂呵呵:“那幫兔崽子巴不得我走呢。不過今天還是要回來,我再給他們做一頓飯。”

    吳大夫費勁地起身,背起大藥箱一腳邁出廚房,突然聽見前院一陣疾馳馬蹄,然后是喧嘩。一個年輕男子慌亂的聲音時高時低:“你們都別過來,都別過來,我身上有痘。告訴我怎么進去,我自己進去,我自己進去……”

    吳大夫趕緊背著藥箱往外沖:“誰出花了?”他剛跑到皇莊前門,就看到一個軍官踉蹌著往里走,所有戴著口罩的士兵驚恐地讓出一條道。那個軍官晃蕩兩下,一頭栽倒。他的馬悲慟地長嘶,狂躁地踏地,仿佛想把主人帶走。吳大夫大喝:“都別慌!”

    太后慈悲,體恤平民病痛,派太醫(yī)院的大夫上街救助,在街上巡值救治的大夫全都穿著宮內(nèi)統(tǒng)一發(fā)放的淡藍褂子。大家都默認穿著這樣簡陋的淡藍布褂便是能救命的人,那是風雨過后平靜的天的顏色。穿著淡藍褂子的老大夫一喊別慌,大家就真的不慌了。

    吳大夫背著藥箱沖上前查看那個年輕軍官。軍官雙手上有痘,打開護心鏡,一拉領(lǐng)子,胸前零星也有。

    旭陽眼前花得看不見了。他腦子里一片沸騰,一時想著書呆子在遼東風雪里的笑容,一時想著書呆子看到殘破火器時又發(fā)火又淌淚的表情,一時又覺得自己這一生的終結(jié)居然是病死在北京,他一直以為自己會在遼東戰(zhàn)死,湊齊沈陽衛(wèi)最后一人。薩爾滸時沈陽衛(wèi)的指揮使問他怕不怕死,他回答不怕。那時候真的不怕,因為不懂別的,沒有遇見李在德。

    出花要是僥幸未死,滿臉疤,就不在書呆子面前晃了,不讓他看見。

    旭陽騎馬到皇莊,下了馬咬牙往里走,已經(jīng)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與勇氣。

    還是不怕死,就是,有點舍不得。

    吳大夫脫那個軍官的盔甲比較吃力,又制止其他年輕士兵接近。胖嬸跟著出來,幫吳大夫就地一頓扒,一看旭陽的手就笑了:“嗨這不是牛痘么。喲這不是去我家買奶的軍官?你們軍官還親自擠奶?”

    吳大夫抬頭睜大眼睛看胖嬸,胖嬸爽朗地一拍旭陽屁股:“這么俊的小伙子,看嚇得這熊樣。燒都沒燒,不就是有點癢?!?/br>
    第210章

    朱大夫長子到達京城, 在城門口驗證文書, 一輛大馬車駛?cè)刖┏恰?/br>
    朱大夫看到馬車,并沒有松一口氣,反而深深憂慮。痘苗不夠,朱大夫長子帶來的這一些在京城也肯定不夠。朱家人前幾代顛沛流離,后幾代雖然有固定住所, 憑自家人培育出來的痘苗也有限, 更何況痘苗并不能長久單獨保存, 只能不停地轉(zhuǎn)種。

    朱大夫一心想要推廣種痘之法, 實際上是沒抱什么希望的, 當初先祖被趕出京城,他不過就是再被趕一次?;实酆突识佣挤N痘成功,攝政王熬了過來,并且命痘醫(yī)開始給皇族孩子種痘。朱大夫自己都有點難以置信。他們壓抑太久, 突然見了光,被光耀得流淚。

    安全的痘苗不夠, 再種痘就得直接用沒脫過毒的天花病人痘漿, 風險太大。朱大夫看著老家?guī)砻缦?,只能嘆息。

    怎么辦。

    難道……現(xiàn)脫毒?

    朱大夫被自己嚇一跳, 怎么脫,用誰脫?第一代出痘人肯定會有死亡,種失敗了的痘漿是不能用的,必須使用種痘成功活下來的人出的痘,再種, 再取痘漿。轉(zhuǎn)三四回才算脫毒,種出來的痘不出漿也不怎么起熱。最要命的是,穿痘取漿非常痛,必定成疤,十分不仁。先祖被趕出京城最大的原因就是這個,去穿刺患病幼童,激怒了幼童父母。

    朱大夫原地打轉(zhuǎn),他如何才能不負先祖心血與苦心。

    京畿皇莊的人托研武堂驛馬進城送信,吳大夫請朱大夫立刻去一趟,有東西必須給朱大夫看,也只有朱大夫才能看懂。

    胖嬸一拍旭陽的屁股,旭陽睜開眼,訕訕地坐起穿好衣服,撿起被吳大夫卸下來的盔甲,在所有士兵的目光中,尷尬地跟著吳大夫進偏院。

    其實也沒那么要緊,因為在場所有士兵都懵了。

    旭陽的馬星云打了個鼻響。

    吳大夫放下藥箱,認真診治旭陽。剛才在大門口看著,手背上比較嚴重,胸膛上零星地有一些。脖子上也有幾個,臉上沒有。吳大夫示意旭陽把衣服脫了,旭陽看一眼胖嬸,清清嗓子。

    胖嬸樂呵呵:“怕什么!我的年紀怕是比你娘還大呢!我要看一看是不是牛痘?!?/br>
    旭陽干咽一聲,抱著頭盔鎧甲往桌子上一放,板著臉解開里衣。吳大夫仔細觀察旭陽身上手上的痘。不像是普通水痘,與天花亦有區(qū)別。脈象上看并無大恙,吳大夫覺得很奇怪,這到底是什么?

    胖嬸有點奇怪:“這小伙子怎么起這么多?一般手上長一長就算了???”

    經(jīng)過攝政王,吳大夫大約心里有數(shù),身體越強壯的人反應(yīng)可能越劇烈,這一點朱大夫家的種痘經(jīng)驗有印證。吳大夫試旭陽額頭,的確不燒,就是臉怎么這么燙,還發(fā)紅。胖嬸哈哈一笑:“小軍爺不好意思了唄,在大門口鬧那么大陣仗,說書先生講的慷慨赴義一樣?!?/br>
    旭陽又干咽一聲:“嬸兒別說了?!?/br>
    胖嬸一拍手:“行了,吃飽最重要,我先去把飯做了,你們先聊著?!?/br>
    說起做飯,胖嬸很憂慮自己在皇莊這幾天,家里那個甘蔗渣吃什么:“軍爺還去我們家了吧,家里那個廢物不會擠奶,是不是軍爺自己擠的奶?我家那個沒用的還活著么?”

    旭陽不自在:“手上也起泡了,挺……挺好的?!?/br>
    胖嬸放心,做飯去了。

    旭陽終于找到語言:“我今天確實在胖嬸家擠了一回奶,進城再出城點了一次卯,身上就開始癢,然后手背上就有水痘了?!?/br>
    吳大夫目送胖嬸出門去廚房,起身對旭陽一揖。旭陽嚇一跳趕緊避開:“吳大夫您這是做什么?”

    吳大夫斟酌一下:“如果我所料不錯,軍爺你能救大晏?!?/br>
    旭陽一時之間竟然也不覺得癢了,嚇得一激靈:“我沒那么大本事……”

    吳大夫鄭重道:“軍爺,我真的希望你能辦到?!?/br>
    研武堂驛馬能進出城送信,卻帶不了人。朱大夫只好去求王都事批條子,一般手里有王都事的條子北京城除了皇宮大內(nèi)哪兒都能去。

    朱大夫到了王府街,才看到魯王府門口王公大臣的馬車都堵住街口了。他覺得吳大夫應(yīng)該是病人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題才這么急迫叫自己出去。朱大夫輕易不愿意麻煩別人,這時候急得上火顧不上,只能頂著漲紅面皮站在門口,跟門房道:“我是朱扶暉,想求見王都事一面……”

    門房這輩子的技能就是看眉眼高低,這滿街王公大臣都不一定比得過這個姓朱的大夫,立刻進門通報。王修親自迎出來,握著朱大夫的手,請朱大夫進門。朱大夫覺得那些奢豪馬車車窗里面射出的眼神都把自己扎成篩子了。他跟著王都事往里走,囁嚅一句,王都事沒聽清,微笑著問:“什么?”

    朱大夫放松喉嚨:“我,我要出城一趟,吳大夫在皇莊的病人身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說只有我才看得懂,很著急……”

    王都事笑道:“我當是什么,請朱大夫在花廳稍等,這就來?!?/br>
    王府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禮貌周到地把朱大夫引去花廳。研武堂內(nèi)正在聽政,攝政王沉穩(wěn)的聲音略略傳出來。朱大夫第一次進魯王府時,魯王府垂頭喪氣,他著急看病人,一時之間都忘了這里是親王府邸。今天一進門,倏地被輝煌的氣魄砸明白,這里是攝政王府邸,目前是帝國的權(quán)力中心。

    不過王都事更瘦了。朱大夫神思飛逸,王都是親自批了條子親自送來:“朱大夫,城外不太平,盡量小心?!?/br>
    朱大夫終于說出:“王都事別太費心神,休養(yǎng)精神很重要?!?/br>
    王修看朱大夫略帶怯的眼神,暗嘆一聲。朱大夫其實并不清楚那天魯王府差點就覆滅,只是醫(yī)者父母心地守著攝政王,是個患難的朋友了。今天朱大夫一進王府,也出現(xiàn)這種敬畏的眼神。王修熱忱地握著朱大夫的手:“多謝朱大夫。”

    朱大夫拿到條子,王都事批準他可以跟著下午巡邏換防的軍隊一起出城。朱大夫坐著簡單的小驢車跟在一隊高頭駿馬的馬屁股后面,小毛驢很不服氣刨刨地。為首的軍官很客氣,而且驚人英俊,就是可惜臉上有疤:“朱大夫,我就是鄔雙樨,王都事的人通知我了,您跟我一起出城?!?/br>
    朱大夫愣愣點頭。

    鄔雙樨舔舔干裂的嘴唇,他今天一口水沒喝。一早他看到旭陽身上出痘,領(lǐng)著人飛馬沖進城。就在闖進李在德家的胡同口之前,鄔雙樨改了主意。他自己一個人下馬,十分平靜地進入胡同,敲老王爺?shù)拈T。老王爺迎出來開門,看見鄔雙樨很高興:“小鄔???旭陽剛走,你進來,我正好做好了干糧?!?/br>
    鄔雙樨平靜溫和地笑笑:“不了,我就是進城巡邏,路過家門口就來看看您有沒有什么需要的。旭陽來過了?他用過什么沒有?”

    老王爺奇怪鄔雙樨為什么這么問:“沒呢,今天旭陽好像特別趕時間,坐都沒坐。你進來坐坐吧?”

    鄔雙樨笑道:“我就問問。最近不太平,老叔你也得注意,時時刻刻警醒自己身體,比如癢不癢,起沒起疹子,發(fā)沒發(fā)熱。您現(xiàn)在都還好吧?”

    老王爺嚴肅:“可得注意,我跟李在德都注意,你也要注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