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jīng)放松下來，臉上沒有那種沉甸甸的表情了。

    傅寒川唇角微勾了下，她成功了。

    這時候一條金色美人魚游了過來，濃密而長的頭發(fā)像是海藻一樣飄散在水中，長長的魚尾撥動著水紋，美得叫人驚嘆。

    傅寒川輕吸了口氣，對著蘇湘道：“還不快過來?！?/br>
    蘇湘看了他一眼，走過來時，看到傅寒川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估計是有什么電話打過來吧。

    蘇湘沒多想，站在傅贏身側(cè)看美人魚游泳。大概是經(jīng)歷的太多，此時看著時，已經(jīng)沒有很久以前的那些感慨。

    她輕輕的笑了下，其實那時候感慨什么呢？時間跟努力，會告訴你答案。

    肩膀被人碰了下，蘇湘回頭看過去時，看到傅寒川在解鎖手機屏幕，她不經(jīng)意的一瞥，看到上面的那張照片，整個人一愣，待再想看清楚一些時，傅寒川已經(jīng)調(diào)出了相機模式。

    他以漫不經(jīng)心的口吻說道：“難得來一次，就隨便照幾張吧。免得你回去又對著傅贏那些過期照片看來看去。”

    第217章 跟你不合，二更

    傅寒川手臂長，單手一勾就摟住蘇湘的肩膀，隨著相機的喀嚓聲落下，一幀照片已定格下來。

    這整個過程快且流暢，等蘇湘回過神來的時候，傅寒川已經(jīng)松開了她。

    蘇湘愣愣的看他，傅寒川低頭在手機上按著什么，然后就見他把手機塞回了口袋往前走去，好像剛才那些不曾發(fā)生過似的。

    蘇湘偏頭看了一眼只剩下魚尾的那條美人魚，整個人還有點發(fā)懵。

    剛才傅寒川打開手機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她的照片，也是在這海洋館中。

    照片上的她穿著件藍色裙子。

    蘇湘對這海洋館唯一的印象，就是三年前的那一次，可是，傅寒川什么時候偷拍了她的照片的？

    “還愣著干什么？”男人淡淡的嗓音從前面?zhèn)鬟^來，蘇湘看過去，他已經(jīng)走了一段距離，在幾米遠的地方站著，一身筆挺西服襯得他昂揚挺拔，精神又顯寡冷，好像來自深海的神邸。

    蘇湘抿了下嘴唇走上去：“你……”

    “剛才，你對傅贏說了些什么？”

    兩人同時開口，蘇湘看了他一眼，傅寒川的側(cè)臉看著更加冷淡，幽藍的海水在他俊白的臉上微微浮動。

    不遠處，傅贏正趴在玻璃前看著一條很大的電鰩，像是一朵巨大的灰黑色烏云晃晃悠悠的游過。

    他的情緒穩(wěn)定，沒有哭鬧也沒有特別失望，更沒有一副遭受很大打擊的樣子。

    蘇湘開口道：“該說的都說了。”

    傅寒川偏頭看她：“不怕他把你看成壞人，不肯親近你嗎？”

    蘇湘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在那些與我毫不相干的人眼中，就是一顆閑來無事嚼著玩的瓜子，嚼干凈了滋味就可以吐了?！?/br>
    “我開心、難過，與他們毫無關(guān)系，他們也用不著關(guān)心我的心情好壞，不會跟我一起喜怒哀樂。所有發(fā)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只不過是給他們多些聊資而已。這一大部分人，可以統(tǒng)稱為吃瓜群眾。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在意?！?/br>
    “還有一部分人，利用這些事件在我的身上謀取利益，就是在攻擊我，既然這樣，我也不會任人宰割。”

    “最后的一小部分人，是在乎我的，跟我在乎的。我唯一在意的是他們眼里的我?？杉热凰麄冇H近我，就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不用開口，也會支持我。”

    “傅贏，他是我的兒子，也許他還小，還不太懂事。可在他心底，潛意識里他就已經(jīng)站在了我這邊。若非如此，又豈是我?guī)拙湓捑湍苷f得通的？”

    傅寒川看她慢慢的說著，全程表情平靜，不怨不忿，有種超然的理智。他不知道她走到這一步，經(jīng)過多少掙扎，多少痛苦才可以冷靜的做著分析。

    于我不痛不癢者，我無視之毀我者，我抗之樂見我痛者，我笑之親我者，我撫之。

    “好?！备岛c了下頭，手指插在口袋內(nèi)慢慢的摩挲著手機潤滑的表面，他沒再說什么，踱著步子往前走去。

    傅贏看到他走過來，指著一條不知什么魚在那里問，傅寒川頗有耐心的給他講解。這時，一大群的小魚游過來，五顏六色的在水中呈現(xiàn)出斑斕顏色，像是盛開在水中的煙花，特別壯觀。

    “哇……”傅贏呆呆的張開小嘴都看傻了，“好多魚啊……”

    蘇湘也震驚到了，那魚群在他們的頭頂散開再合攏，直到被別的魚兒所驚嚇，這才朝著深處快速游去。

    傅寒川看著她眼睛里的意猶未盡，唇角微勾了下，剛才還頭頭是道，幾乎以為她要得道高升了，現(xiàn)在跟個孩子也沒什么兩樣。

    不知不覺過十點，傅贏玩在興頭上還不覺困，一直把海洋館全部都走遍了才喊著走不動路了。

    三個人慢慢的朝著海洋公園外走，一輛車靜靜的歇在停車場，傅贏合著眼皮趴在傅寒川的肩頭，看樣子已經(jīng)睡了過去。

    傅寒川打開車門，把傅贏安放在后座椅，隨手拎了一條毛毯蓋在他的身上，小家伙蜷著身體睡得舒服，滿足的嘆了聲氣。

    傅寒川將車門關(guān)上，轉(zhuǎn)過身來，就見蘇湘的眼睛還落在孩子身上。

    他開口道：“聽說，你要跟他去新西蘭度假？”

    “嗯？”蘇湘反應(yīng)過來他問了什么，又點了下頭，“嗯?！?/br>
    她的表情淡淡的，眼睛清明，沒有任何愧疚糾結(jié)的神情。

    傅寒川眉心蹙了起來，插在口袋的手指攥著手機用力捏了下。

    “不要去?！?/br>
    蘇湘看向遠處的視線收了回來，唇角微微牽動了下，勾出一抹嘲諷的痕跡，她道：“你覺得我可能會聽你的嗎？”

    法律上他們還有著牽絆，但在她看來，已經(jīng)是兩個分開的個體，他沒有立場對她說什么，要求什么。

    傅寒川一點都不意外會遭到她的反駁，視線透過車窗往睡著的傅贏的身上淡掃而過，小孩子隆起的身影在昏暗光線中模糊不清，他對著蘇湘嘲諷道：“就在剛才，你還對你的兒子做著解釋，怎么，這就說一樣，做一樣了？”

    蘇湘默默看著他，看他冷傲的表情，聽他語氣中的霸道。她輕輕的吸了口氣，不卑不亢的開口：“傅寒川，我想你可能誤會些什么了。我沒有在傅贏面前說，我們是一對恩愛父母?！?/br>
    “既然是要告訴他真相，就沒必要再給他營造一個假象。我跟你不合，跟你們傅家不合?！?/br>
    傅寒川皺起的眉毛竟然平展了開來，但是看她的眼神冷了下來，空氣有幾秒鐘的凝滯。蘇湘也不會知道，他插在口袋內(nèi)的手指是以怎樣的力道緊緊握起。

    傅寒川的唇線抿成了一條直線，沉冷的嗓音如冬夜寒霜：“這么說，你是一定要去了？”

    “蘇湘，還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你還是我的傅太太嗎？”

    蘇湘忽然輕笑了下，她道：“我這掛名的傅太太有四處周游的權(quán)利?！?/br>
    “那也要看是跟誰！”傅寒川壓低著嗓音，紅燈籠的光芒印在他的眼底，像是燃燒的兩團火。

    她可以到處去走走散心，可是跟著祁令揚，不行！

    三年前，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起離開北城，還要再往眼睛里撒一把沙子嗎？

    蘇湘抿了下嘴唇，笑意落了下來，她道：“傅寒川，我不是你，這種簡單的承諾，我不想食言?！?/br>
    她答應(yīng)了祁令揚，也答應(yīng)了那些孩子們，不想連這最簡單的也要食言。

    她意有所指，傅寒川心神領(lǐng)會，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只要她一翻那些舊賬，他就沒辦法再繼續(xù)跟她據(jù)理力爭。

    話到了這里，就已經(jīng)進入了死胡同，再爭論下去，她不會改變主意，他也不會甘愿同意，兩個人杵著耗了起來。

    夜風(fēng)冷颼颼的吹過來，海洋館里，一對夜游的小情侶嬉鬧著跑出來，蘇湘偏頭看了一眼，再對著傅寒川道：“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她的腳尖一轉(zhuǎn)，傅寒川下意識的握著她的手臂，雙眸定定的瞧著她。

    本該，他們是一路的，是可以同進同出的……

    蘇湘低眸看了眼他的手指，旁邊的車內(nèi)，傅贏睡得香甜。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傅贏就好像睡在他們的兩條手臂之間。

    蘇湘抿了抿唇，流連的收回視線輕輕道：“路上小心，開車慢一些?！?/br>
    說著，她抽回手臂，轉(zhuǎn)頭往自己的車那邊走過去。

    傅寒川瞧著她的身影慢慢被黑暗所模糊，手指緩緩垂了下來，耳邊還有她呢喃似的輕語：路上小心，開車慢一些。

    他無意識的勾唇哂笑了下，轉(zhuǎn)頭打開了車門。

    前方車燈亮起，看到那輛小車的車燈劃破夜色，一會兒就跑的沒影了。

    她倒是干脆利落，傅寒川又是一笑，從口袋里拿出手機，解屏的聲音響起，他對著那張屏?？戳丝?，然后在圖冊的圖標上按了下，馬上進入了圖冊頁面。

    出來的第一張照片，即是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的合影。

    他端看著，屏幕的亮光投射在他的臉上，面色難得的見到溫柔，但也只是一瞬。

    傅寒川在屏幕上按了幾下，然后面無表情的放下手機，手指放在了方向盤上。

    蘇湘開著車時，聽到自己的手機傳來接收新信息的提示音，她垂眸看了眼手包，還是將注意力放在了安全駕駛上。

    回到湘園，祁令揚還在，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休息。

    張媽手里拿著一條毛毯下來，看樣子是要給他蓋上，看到蘇湘回來了，小聲說道：“珍珠小姐已經(jīng)睡下了，祁先生等了你很久?！?/br>
    蘇湘點點頭，張媽便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蘇湘本想叫醒祁令揚，但走進時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他的面頰顴骨也透著一抹紅色，她猜他可能又是應(yīng)酬去了。但他的眉心皺著，似有什么不順心的事似的。

    蘇湘輕輕的把毛毯蓋在他身上，正要縮回手的時候，手指被人握住了。

    蘇湘轉(zhuǎn)頭看過去，正對上祁令揚半夢半醒時的朦朧睡眼：“回來了？”

    祁令揚掀開毛毯坐了起來，雙手揉了下還顯困頓的臉才精神了些。

    蘇湘看他很是疲倦的樣子，說道：“你喝了酒，讓司機送你回去吧?！?/br>
    蘇湘打算去叫司機過來，剛要起身時，祁令揚把她拉著坐了下來。

    祁令揚平靜的表情下似乎有什么在掙扎著要沖出來，但他還是極力的忍住了，他問道：“這么晚了，去哪兒了？”

    蘇湘張了張嘴，猶豫了一瞬，還是說了出來。她道：“馬上就要過年了，提前跟傅贏一起吃了年夜飯?！?/br>
    有傅贏在，那肯定也有那個人……祁令揚呼吸平穩(wěn)，但是喉結(jié)上下翻滾了下，他笑了笑：“嗯，你跟傅贏有好些年沒在一起吃團圓飯了。最近又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你是應(yīng)該跟他多說說話?！?/br>
    他頓了下，問道：“那孩子……有問你什么嗎？”

    蘇湘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說道：“都說好了?！?/br>
    “那就好。”祁令揚沒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結(jié)，抬手從茶幾上拿了一份東西給她道：“這是你的簽證跟機票。小誠他們明天就會到，我讓肖云安排他們在酒店暫歇，等晚上老宅那邊年夜飯結(jié)束，我們就出發(fā)去機場?！?/br>
    蘇湘微愣了下：“這么趕？”

    祁令揚道：“早些去，早些回來。”

    蘇湘點點頭，沒再說什么。祁令揚看她一眼，張了下嘴唇似是有話要說，話到嘴邊便在舌尖打了個滾，他催促她道：“時間不早了，你去洗漱一下，我再緩一下就回去了?！?/br>
    “哦……”蘇湘點了下頭，起身往樓上走去，腳踩在樓梯臺階上，又感覺哪里怪怪的。

    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祁令揚，他坐在沙發(fā)上，手肘撐著膝蓋，背部微弓，肩膀微垂，不知道在想著什么，安靜的像是一尊雕像。

    蘇湘抿了抿唇，轉(zhuǎn)頭繼續(xù)往房間走去。經(jīng)過珍珠房間的時候，她推門看了下，小丫頭睡得很沉，站在門口都能聽到她輕輕的打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