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蘇醒

    畢竟是四十八小時不眠不休，即使鐵打的人也會感受到疲憊，羅子滔的面上有沒來得及剃干凈的胡渣，神色困倦中還有些許的失落，但他卻無法入睡，蒼舒言那一句話在他腦海中回蕩，他能感受到，阿時叫的就是閆時輪。

    征征的看著蒼舒言，直至那長長的、微卷的睫毛開始煽動，有些懵懂還帶著睡意的眼眸看向自己，羅子滔仿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師兄，你怎么在這里？他……他醒了嗎？”蒼舒言的心跳的很快，自己的師兄在這里，是不是代表閆時輪已經(jīng)醒了，他沒事了，所以師兄才來看自己的？

    看著蒼舒言欣喜的模樣，羅子滔卻不知道要如何說，雖說這閆時輪情況是有好轉(zhuǎn)，但并沒清醒，依舊還在深度昏迷。

    “你別擔(dān)心，時輪一定會醒的?！绷_子滔安撫道。

    “他還沒醒……是不是因為我，他才會變成這樣?！鄙n舒言的失落與擔(dān)憂，看在羅子滔的眼中，是那樣的刺目，他從沒想到蒼舒言的一顆心全系在別的男人身上時，自己的心會那么痛。

    “說什么傻話，怎么能怪你呢。”

    蒼舒言不知道怎么說，更不能想象，閆時輪獨自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個病房之中，沒人照料，沒家人來安慰，他本就那么孤寂，會不會就這樣失去求生的意志，離開這個世界？

    “師兄，他的家人到現(xiàn)在都沒來嗎？”蒼舒言不太能夠理解閆時輪的家人，就因為他雙目失明，就這樣拋棄了他？

    “閆家不會有任何人承認(rèn)他，所以不可能來醫(yī)院看他，據(jù)我所知他十五歲的時候就離開了閆家，自力更生了?！?/br>
    “十五歲……那么小，他的眼睛又看不見，剛剛失明就要被迫離開，要怎么生活下去”

    蒼舒言不敢想象，那段時間的閆時輪是怎樣生活的，要面對的又是怎樣的困境，盲人的世界，她雖然不懂，但那一夜黑暗的洞xue卻讓她似乎有些了解了。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雖然他沒被家族承認(rèn)，卻有改變一生的機遇，他離開家族之后便被云游的道慈法師領(lǐng)養(yǎng)，并且親自教導(dǎo)，他的法術(shù)也是出自佛教?！?/br>
    羅子滔看得出，蒼舒言眼中流露的心痛，是的那不是建立在同情之上，那種感覺與自己對閆時輪的遭遇是不一樣的。

    “師兄……你不會要告訴我，其實他是個和尚吧?！鄙n舒言喃喃道，對于閆時輪的這個過去她確實沒想到，不知道為什么心中有莫名的惆悵感。

    “怎么小言看上時輪了，擔(dān)心不能與他在一起？”羅子滔有私心，他想確認(rèn)，哪怕是旁敲側(cè)擊，掩飾了自己的真心，他也想知道，蒼舒言真正的心意。

    “討厭，師兄你胡說什么呀?！鄙n舒言忽然感覺心跳漏了一拍，這似乎和警局里那些戀愛中的女同事一樣。

    “看你這臉紅的，不會是認(rèn)為他是和尚吧？其實算起來道慈法師算是他的養(yǎng)父。”羅子滔雖說的輕松，但內(nèi)心的苦澀卻是無法抑制的。

    蒼舒言此時不由的噓了一口氣，好在閆時輪不是出家人，對于心里這種放松的感覺，蒼舒言忽然有些迷茫了，怎么自己對于閆時輪的故事那么的在意呢？

    只是閆時輪還沒醒，蒼舒言更多還是很擔(dān)憂，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放棄，蒼舒言覺得還是想要陪在他身邊，給他勇氣，哪怕他還在生自己的氣，但只要能激勵他的斗志，就算自己做黑臉也要繼續(xù)堅持。

    “不過，小言啊，時輪的情況……我怕師娘這關(guān)可不好過呢?！绷_子滔悠悠的說道。

    而蒼舒言的腦海中也再一次出現(xiàn)那一對蒼茫的眼，羅子滔的憂慮沒錯，閆時輪是盲人，是在這個社會上最弱勢的群體，是被許多健全人排斥的，無論他再怎樣優(yōu)秀，也不能掩蓋他的殘疾，因為她也親眼看到過這種無助與不便。

    只是蒼舒言也明白，自己現(xiàn)在想這些都是無用的，而且案件才是目前最為重要的，她必須將自己得到的消息都回報給羅子滔。

    “對了師兄，我去大洞山之前，在水岸花園得到一些新的資料。”蒼舒言簡潔明了的闡述給羅子滔聽。

    “照你這樣說，這個呂教授有很大的問題，如果呂教授也成了句芒的目標(biāo)，難道他才是第二個人？”羅子滔的神色有些凝重。

    “師兄，看起來真的不止四個目標(biāo)！”蒼舒言的表情十分凝重。

    當(dāng)然蒼舒言有私心，她并沒告訴羅子滔，其實閆時輪已經(jīng)知道誰是第二個人，因為她感覺，自己可以理解閆時輪的用意，但別人或許就會責(zé)怪，甚至用正義的名頭來壓迫他，現(xiàn)在他還在昏迷，蒼舒言不想這個案件再與閆時輪有任何瓜葛。

    “好了好了，你好好休息，關(guān)于呂教授的事情，我會派人繼續(xù)調(diào)查的?！?/br>
    羅子滔看著蒼舒言，在她臉上所流露出來的表情，是過去他從未見過的，這應(yīng)該就是熱戀吧，他從小守護的女孩已經(jīng)長大了，大到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大到會選擇自己在意的人，是不是從現(xiàn)在開始，自己功成身退了呢？

    “師兄……廖局來過了，你能不能幫我和廖局說下，我……我想去看看時輪，他沒人照顧的話，我怕他會……”

    蒼舒言不知道怎么說，似乎自己這個身份實在沒有能說服廖局的可能性，但要讓她也放棄閆時輪，她實在做不到，她還沒還他的情，她還有承諾沒完成，如果他真的就不再醒來，蒼舒言忽然不敢想象，心也開始抽痛了。

    “廖局來過了，時輪已經(jīng)有起色了，你放心他一定會醒的，至于你說的我試試問問廖局，看能不能讓你進去看他，但你也別太擔(dān)心，時輪身邊有阿城照顧，醫(yī)院也有特別照顧他的護士，他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他真的會醒來？”蒼舒言此時才明白，當(dāng)你的一顆心全裝著一個人的時候，你的情感仿佛就開始不受自己的控制，這種感覺不知道算不算是幸福。

    “師兄，什么時候騙過你?！?/br>
    羅子滔壓抑著將人擁入懷中的沖動，也許自己就這樣退出，還能以一個師兄，一個大哥的身份在她身邊陪伴，看著她幸福，伸出手揉了揉蒼舒言因為包著紗布而有些凌亂的頭發(fā)。

    但蒼舒言沒想到，自己的愿望那么快就能實現(xiàn)，當(dāng)接到離開的羅子滔來打來的電話之后，她的心就不住的劇烈跳動，而這種激動的情緒到護士來帶她去做準(zhǔn)備的時達到了高潮。

    當(dāng)蒼舒言穿著滅菌的隔離服，一步一步離那個沉睡中的人越來越近時，她能感受到即使帶著口罩與防護鏡，自己的每一個細胞仿佛都在跳躍，都在為能親眼看見他，在觸摸一下他的溫度，而激動不已。

    蒼舒言輕輕的握著閆時輪的手，他看起來真的很好，就好像羅子滔說的那樣，蒼舒言可以感受到他蓬勃的心跳，那是生命力的象征，即使他現(xiàn)在還沒醒，但她也相信他很快就會醒來，哪怕還是那么毒舌的對自己。

    我貪戀你掌心的溫度，你那熟悉的氣息仿佛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jīng)知曉，為什么我會覺得你是如此的悲傷，你蕭索的背影與孤寂的心，是不是你的世界太過蒼涼？你相信我嗎，我們兩人的未來將會改變！

    而楊智城則在一邊默默的守候，他的眼神始終鎖定在蒼舒言的身上，如果不是蒼舒言沉浸在閆時輪漸漸的好轉(zhuǎn)的喜悅中，她一定可以感受到，來自楊智城高度戒備的目光。

    “是你救了我對嗎，雖然沒人告訴我，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有這種感覺，以后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再生氣了?！?/br>
    蒼舒言靜靜的注視著閆時輪沉睡的容顏，他的容貌完美無比，就像頂級的工匠大師所雕刻的藝術(shù)品，用鬼斧神工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他的睫毛很長，只是他們現(xiàn)在很安靜，雖然有氧氣面罩的阻擋，但卻也無法掩蓋他絕塵的氣質(zhì)。

    “其實你長的那么好看，能做你的女伴出席任何場合，都是我占便宜了呢，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那么優(yōu)秀會說要我做搭檔的話，但我相信你沒惡意的對不對。”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會相信嗎？”蒼舒言的語氣不像是詢問閆時輪，反而像是詢問自己。

    這樣無聲的對話，在楊智城看來內(nèi)心是震撼的，雖然他很了解閆時輪與蒼舒言的千年羈絆，但真正發(fā)生在眼前，心中難免感懷。

    “我是不是有點傻，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呢，但是原來我一直夢見的人就是你，是不是我們很久很久以前就認(rèn)識了？”

    蒼舒言忍不住將那修長的五指貼近自己的臉頰，感受著屬于閆時輪的溫暖。

    “如果，我叫你阿時，你會喜歡嗎?！鄙n舒言輕輕的說道，纖細的指尖拂過閆時輪額間有些凌亂的發(fā)絲。

    “那就說定了?！?/br>
    微微沙啞的嗓音響起，氧氣面罩之上起了一片霧氣，蒼舒言驚訝的看著應(yīng)該沉睡中的閆時輪，此時雖然還沒睜眼，但那美的過分的睫毛卻輕微的顫動，修長的手指已是握住了自己的手。

    “閆，閆……你醒了嗎。”蒼舒言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

    “我去叫醫(yī)生，楊先生你來看看……他是不是醒了……”蒼舒言雖然不舍得放開那溫暖的掌心，但卻很想通過醫(yī)生確定，告訴她閆時輪沒事了，他不會再昏迷了。

    “不是說叫我阿時？你想去哪里？”閆時輪轉(zhuǎn)過頭，手上的力道沒放松，他也不知為什么自己下意識會抓住這個女孩，本該有的戒備在遇到她是完全的瓦解了。

    看著毫無偏差面對自己的閆時輪，蒼舒言才確定他真的醒了，即便他的雙眼看不見自己，但卻準(zhǔn)確的對著自己的方位，他手上的溫度還是那么令人難忘，又陶醉。

    “我……我去叫醫(yī)生，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讓阿城去就可以了。”閆時輪重新闔上雙眼，雖然并沒大礙，但元神出竅才回歸，rou身還是會有疲倦，只不過被蒼舒言的話語所感動，舍不得在繼續(xù)睡下去。

    “你真……真的沒事了嗎?！鄙n舒言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

    “我還以為，你會很開心，看來不歡迎我醒來。”閆時輪的語調(diào)有一些低沉，可能是太久沒說話，也沒飲水，嗓音還是有一些沙，但聽在蒼舒言的耳內(nèi)卻是激動萬分的。

    “不是的，我很開心，真的?！鄙n舒言用手背胡亂的抹去不爭氣而留下的淚水，語調(diào)有一些的哽咽，令閆時輪不由的一愣。

    “你哭了？”

    “才沒呢?！鄙n舒言雖然狡辯，但吸鼻子的聲音卻瞞不過閆時輪。

    “唉，又欺我眼盲。”閆時輪的語調(diào)似乎很惆悵。

    第19章 突然的死亡

    而就在蒼舒言剛要道歉之時，手機鈴聲卻突然的響起，來電的正是羅子滔，蒼舒言看了看閆時輪，似乎并沒什么不悅。

    “是師兄的電話?！鄙n舒言主動說道。

    “看來，比我所料想的還快?！?/br>
    閆時輪的話蒼舒言不懂，但楊智城卻聽得明白，這第二個人有可能已經(jīng)出了意外，而原因與他們之前所追查的呂教授死亡案件有關(guān)。

    “小言，第二人出現(xiàn)了，但是……已經(jīng)死了?！绷_子滔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而且有些力不從心。

    “師兄，你現(xiàn)在在哪里？死的人究竟是誰？”

    “具體的時間，怎樣死的?！?/br>
    閆時輪的聲音沒任何情感，極為冷靜，而他突然出口詢問，連蒼舒言都沒料到，更別提還不知道閆時輪已經(jīng)醒來的羅子滔了。

    “我打電話來五分鐘之前，現(xiàn)在我正在趕往植物園，據(jù)跟蹤死者的b組匯報，死者是自殺的……”雖然詫異，但羅子滔還是按照閆時輪的提問回答了。

    “我隨后就到?！?/br>
    閆時輪的話，讓蒼舒言大驚失色，這才醒來，還沒做檢查，她怎么可能放心讓閆時輪再去冒險？但身后的楊智城似乎不這樣認(rèn)為？這令蒼舒言有些訝異，羅子滔當(dāng)然也沒忽略閆時輪突然醒來后，這身體情況是不是可以來？

    “時輪，這件案子還是我們來處理，你才醒來還是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問題，我們再交流。”

    “你處理不了，錢斌死的時候不對，一定會有更大的麻煩?！?/br>
    閆時輪沉聲道，而他的動作更是毫無窒礙，楊智城似乎早就算到了，連外出的衣服都為他準(zhǔn)備好了。

    雖然是在午夜過后了，但醫(yī)院對于閆時輪的關(guān)切度還是很高，小護士在監(jiān)視器上看到閆時輪蘇醒后就即刻通知了值班的醫(yī)生，但這些人卻沒能阻止閆時輪的舉動，連小跑在后的蒼舒言也訝異，閆時輪的行動力竟然比之前快了數(shù)倍。

    似乎絲毫不受視覺的影響，雖說手中還是有手杖，但幾乎沒怎么用，甚至根本都沒展開，如果不是看見他在遇到障礙或者上下臺階之時，有停頓和窒礙，你甚至?xí)浰难劬κ强床灰姷摹?/br>
    而就在上車的那一瞬，閆時輪卻轉(zhuǎn)向了蒼舒言，他的手更是攔住了車門。

    “你留下，你傷的很重，不適合去?！?/br>
    “我……”蒼舒言很想反駁，她怎么可能放心閆時輪這種狀況下還去那么危險的地方，雖說自己可能根本不能保護他，甚至?xí)砺闊齾s沒辦法置之不理，至少讓她可以看見他是安全的。

    “不要反駁，留下對你有好處。”似乎料到蒼舒言的反應(yīng)，閆時輪的語氣極為強硬，是蒼舒言從來沒感受過的，雖說之前他也懟過自己，但都是那種調(diào)笑的方式。

    “你要小心，我等你回來?！鄙n舒言很通透，她不想成為閆時輪的負擔(dān)，她也看的出閆時輪在說那句錢斌死的不是時候時，神色是多么凝重。

    然而閆時輪接下來的動作卻讓蒼舒言的心感動的要化了，甚至忘記了應(yīng)該有怎樣的回應(yīng)，直到他的指尖磨砂的感覺，帶著他特有的清新與溫暖滲入自己的靈魂深處，蒼舒言才意識到，他是通過觸摸來感受自己后腦的傷勢。

    “要做我的搭檔，學(xué)會信任我。”閆時輪說完，便收了手，人也上了車。

    蒼舒言又一次感到眼眶的濕潤，臉頰似乎還留有他指尖的溫度，他很高大，他的懷抱很溫暖，她還記得在大洞山，被他抱在懷中躲避泥石流時的感覺。

    而閆時輪的話讓她的心驚喜不已，他不生氣了嗎？她之前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嗎？他會讓自己通過考核，可以成為他的搭檔嗎？但他的法術(shù)那么高強，自己卻什么都不會，會不會成為他的負累？

    蒼舒言覺得自己腦子又開始混沌沌的，傻傻的站在醫(yī)院門口很久，才意識到有點冷，回到病房之中，雖然心止不住的擔(dān)憂，但她卻開始相信，閆時輪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沉溺與欲望之海的人??！墮落的是你的靈魂，讓我?guī)汶x開這個世界，去往那黑暗的黃泉彼岸，傷害與藐視性命，地獄會將你審判，那么就死一次吧！

    最美麗的顏色，卻是最毒辣，紅如鮮血的相思子鋪滿了一地，警方的警戒線已經(jīng)全面拉起，月色映照在一名年約四十的男人身上，他倒臥在紅豆之下，鮮血自眼中流淌而出，場面詭異又有莫名的凄美之感。

    “大人，是相思子，死者喉部插著相思子的藤莖，雙目流出鮮血?！?/br>
    楊智城的聲音很低，用了只有他們兩人可以聽見音量，在閆時輪耳邊，向閆時輪描述現(xiàn)場的情況與死者的詳細狀態(tài)。

    從接到電話開始，閆時輪心中就有一個疑惑，那就是句芒為什么會提前復(fù)仇，他和呂教授之間究竟是什么牽扯，是自己還沒查實的？畢竟句芒的人類身份，他早已掌握，也熟知句芒本性并不邪惡，如果不是，他早已被自己送回黑暗之間了。

    見到閆時輪到場，無論是羅子滔還是在場的其他警方人員，心中不免也松了一口氣，特別是b組隊員，此時還忘不了案發(fā)經(jīng)過帶來的震撼，當(dāng)然他們也很關(guān)切閆時輪的身體狀況。